斑回到楼上的时候，还在思考着刚才地牢中扫阅的审讯记录。
扉间靠在桌边，抱着臂膀，任由斑在空大的房间里来回行走，只见他抵着下巴，眉纹紧皱，后背的长发随着他伏动而扫来扫去，刷——斑拽住巨大的棕红帘幕，用力往边一扯，露出整面墙上的由各忍者共同绘制，以及斑和柱间近半年不断填充详情的巨幅疆域图。
火影办公室和总指挥长办公室各有一副，但是扉间这里的地图更大，也更完整，不仅有火之国原来的贵族领土分布和普通军事分布，更有各个村落小城小字描述，城村之间的线路图和隐藏在乱世之中的新村也在侦查忍者小队不断地向外扩展中，被完善和修正。
而斑那里的地图更趋向作战思路，标识最半年来所有外出任务时探查回来的地形绘制。
扉间还有几本收编的地文志——也是斑和柱间部下的侦查忍者小队收集而来，是他最近睡前的必读文部。
斑指着火之国最大的南贺川主支，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从我记事起，我便随父亲辗转迁徙，水源是我们赖以为生的资源，我们精通火攻一族便和善用水遁的羽衣结盟，因为我父亲曾经说过，两者善用忍术属性相对之族如果能和平共处，便能所向无敌。”
扉间想到了椿和宇智波一族有点相像的面貌，但和本族人棕色不太相似的黑发。
“羽衣一族一定对椿很不好。”
斑平静地看了一眼扉间：“恰恰相反，应该是宠溺才是，椿应该和我的三哥订婚，形成联姻关系，但是我父亲最后同意了羽衣再三坚持，换成继承者大哥。羽衣一定用了更大的利益交换。因为宇智波一族是和整个羽衣一族结盟，羽衣内部也有主旁之分，分家在如今的水之国境内，应该是这个方向——”他指着涡之国下方，汪洋蓝色中并未被标记出来的方向，“这是分家所在的群岛。”
二十几年前，他的大哥和二哥就参与过羽衣内部之争。
“我认为椿就是在那时与大哥认识的。羽衣一族过于激进，灭了主和派之后，主动接触火之国贵族们，便与宇智波潜匿保全族群的想法产生了分歧，至此双方都有嫌隙，自我大哥死后，父亲便很犹豫，又舍不得结盟，刚在第二年让二哥与椿完婚，二哥也遭遇袭击死了。”
两个哥哥相继在任务途中丧命，宇智波田岛当时又因为频频出战，羽衣椿嫁进来的事情一拖再拖，宇智波田岛终于在一次任务之中得到了很重的伤，有所预感命不久矣，决心主持新继承人结婚，椿在迎亲回来的途中得到三哥浅的丧命的消息。
原本病重的田岛反而发挥了身体巨大的潜力，很快恢复痊愈，他为斑举行了继承仪式，摆平了族老们的异议，正拿椿不知如何安排，最终因为族内从未如此之大的反对声音，只能将椿送回。但羽衣一族坚决不要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这块烫手山芋推来推去。
椿让送亲的羽衣回去，自己则待在族地之外，等候消息。
直到五六年前，族老们为压制斑和泉奈，便把这件早就被人遗忘的事重新提出来。
为灭羽衣一族，也为堵住族老的嘴，泉奈决心把椿接回族地，表面上安抚羽衣，实则严密看管，斑和泉奈都没有人愿意娶她，便找了个既能看住椿，又不会被蛊惑的火核接手了。
“羽衣一族只剩下椿，我不否认我们有觊觎椿的血继，如果能生下一子，就会和柱间和漩涡一族的通婚一样，生下一个可能继承双方能力的混血，用来壮大本族实力。”
他的手从南贺川的上游往下，又从南北方的一处的绿点指向南贺川：“就好像命运注定我们将会相遇一样，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会在这里成为对手……而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宇智波一族竟然也和羽衣一族一样，有过主分连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故土……原来是在那么遥远的雷之国……”
斑盯着北上脚辽阔的土地，陷入了一种动摇心神的不真切感。
“南贺川分支众多，几百之余，你们能选中这一处，而我们千手也途径各地，最后能隔河而建，还真是不一样的缘分。”
斑可是听出来扉间颇有说“孽缘”的意味，他笑了声，却立刻止住了笑声，他盯着地图，脑海里飞快地闪现出不同的片段。
扉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或许是雷之国这时候把有写轮眼的忍者派来，潜入木叶暗杀的事让他格外注意：“雷之国比火之国气候干冷，更适合你们一族擅长的火攻忍术，且地广人稀，因为人祸而分开两族，其实对于你们宇智波是一种打击吧。”
“能让我看看千手一族近几十年的迁徙吗？”斑突然问道。
扉间分出一个一摸一样的分||身来，那人朝两人点头，斑也心领神会，同时施展影分身术，两个分||身在墙壁上巨大地图各自用一根不同颜色的绳子，在地图上用钉子做点，描绘出两条曲折又不断接近的折线，最后线的终点在木叶重合。
“就好像冥冥之中，我们就要在这里相遇似的。”扉间轻声说。
“不仅仅如此，”斑望着地图出神地说，“我们一族自古就非常紧密团结，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分开，或着说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消息是假的……又为什么，我的这一脉要千里迢迢来到火之国，更重要的是就好像有一种声音告诉我，我必须得找到答案。”
“雷之国的分家早就被灭，道听途说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会不会说明你的族人仍有血脉流亡在外？”
“没错，也有这种可能，”斑按下一种蠢蠢欲动的猜测，若不是椿和他年纪相仿，分支早就灭亡，他甚至要被那莫名的恐慌抓住了心脏，他和扉间对视了一眼，也能从未尽之意感到扉间对此事的同样疑惑。
“等你典礼完成，”斑慢慢地说，“我打算去一趟雷之国。椿让我注意到这一点，那我就亲眼去看看。”
“不必，”扉间沉思片刻，“现在我手头里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出门，你回来的时候能顺便完成与汤之国交界的边境巡逻工作再好不过。”
“可以。”
柱间将妻子送回去，去了一趟火影楼才折返回医院，他已经打听好火核最近的工作，如今火核每天早上都会在门诊看病，下午在病房巡视，晚上则在实验室里和药剂房的茼一同研究课题。
椿则是在中午午休期间过来找火核，实在是两人作息挨不到一处，以前椿的脚踝受伤，都是火核往火影楼跑，火核工作变得越发忙碌，如今又变成了手臂受伤的椿往医院里跑。医院里有更全面的治疗和工具，椿索性就不需要火影楼随时待命的医疗班，直接让火核替她换药了。
去找椿之前柱间找了千手裕仁拿东西。
柱间一边听他正大吐苦水自己的不容易，一边见他独占办公室休憩，室内绿色盆景点缀着，靠墙柜台上还供着铜质招财猫，旁边一列文件书籍的书柜，各处都井然有序，并不拥挤，不由问道：“玲芽呢？”
“族长大人你根本就不想好好听我讲话吧，”千手裕仁瞪着死鱼眼看着自家族长，“玲芽她被调去内科轮转了。”
柱间朝他笑笑，似乎是医院的缘故，每一处都显得非常干净，不由感慨：“这里环境真不错，你还挺清闲的。”
千手裕仁听这句话更是诉苦：“族长大人，您不心疼我为你跑前跑后的操劳，还要这么说的话我恐怕都得接下来一天都没有空了。”他加重了语气，很是严肃地说，“知道吗，医院里最忌讳说那个词，忌讳，忌讳。”
“哈，哈哈，还有这种说法吗？”
柱间话还没说完，护士敲响了门，着急地说：“千手医生，巡视的时候有个病人出现问题，药师院长要您赶快去手术室。”
柱间顿时感到自己被千手裕仁无声地诉控，正要道歉，千手裕仁已经站起来，都来不及和柱间告别，就冲出了办公室。
柱间抓着据说非常难搞的药剂，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玄学：“啊，这个——”他连忙探出头看着走廊里千手裕仁奔跑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抱歉了，裕仁，我以后可不会这么说了。”
柱间自然知道椿不只是为了维系夫妻间情感交流而来回奔波，但火核的同事们却已经习以为常椿的出现，等到柱间询问，都直接为他指了方向。
“副院长办公室就在顶楼，但火核大人平时都不在那里，医院前期还有不少事务，几位大人也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些办公室里也经常没有人，但是我知道火核大人最近中午会在哪里。”
“刚才我从楼下走来，听到药师先生参加手术，真是忙碌啊。”
那自告奋勇的护士说：“当然了，虽然民间和忍者也有不少会医术的人，但都没有药师先生精通手术外科和自成一体的医疗知识，所以他老人家每天都要参与大大小小的手术，哪怕不手术，他还会给咱们开医疗讲座……对了，也谢谢千手大人上次提供的帮助和捐赠。”
“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
那可不是一般的捐赠啊，那可都是宝贵的尸体，虽然能参与解剖和旁观的医疗人员都必须在火影楼专派人员的陪同下才可以参与，但千手一族族长愿意说服部分族人，将亲人的遗体贡献给医院，真的算是个善举。
护士小声补充了一句：“院长说自己死后捐出身体也让后辈们研究下，恐怕这才是一位不畏惧死亡的好医者吧。最近他老人家总是急上火，如果不是您提供帮助，说不定他还要带着我们去挖人家的坟呢。”
柱间恭维道：“为了活着的人而碰触死者，甘愿受到世人不理解和指责，药师先生是个开拓创新的人，我等也不应该因为世俗旧观念，而退缩幕后，享受他的恩惠。”
“您也是个开创首位捐赠遗体的族长呢，我们会永远记住您的帮助的。”
他们顺着医护人员专用通道来到一楼，柱间看到了不远处的库房和尽头的药剂科，推开一间标注着红色的“止步”大字的铁门，大门后是一条无人走廊，但是走廊边上嵌入式的房间里有执勤人员，显然是认识护士的他对两人点头：“请出示工牌。”
护士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胸牌，放在窗口，执勤人员将登记册推出来，护士签完字后让柱间学自己的格式，写下名字。
柱间签完字，随着护士继续往地下走去，他专门去找了医院的设计图，知道这里的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剩下的就只有小动物才能进出的通风管，泉奈能拿到斑的眼睛，也是因为有专门和他交好的忍猫从通风管从地下实验室偷出斑的眼睛。
穿过一段走廊，推开门就是向下的楼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彼此不断扩散的踩楼梯的动静，而且越往下，能感觉到明显的不自然冷意。
虽说只有一层但是深度却超过了三层楼的样子呢，柱间计算了一下高度，发现比设计图上还要挖深了十米，终于来到地下一层的实验室，护士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敲响紧闭的门，里面传来一声很模糊的问话，护士连忙回答：“我带来柱间大人，他有事找您。”
过了好一会儿，一身白色褂袍的火核打开门，隔着一道铁栅栏看向外面，他拥有着清冷的面容和白到透明的皮肤，配合着随之涌出的身后无比阴冷的空气，衬托得他都不像个活人似的。
越过火核的肩膀，柱间能看见里面是个绝对很高很大的大厅。福尔马林的味道和医院走廊里消毒剂的味道不一样，略带着刺鼻，令鼻子发痒，加上空气冰冷，他连忙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柱间大人请进，”火核对护士点头，让开一步，柱间已经展露亲切的笑容，火核脸上的冰冷也随之融化，他的嘴角向上提起，跟在柱间的半步后，随口介绍里面的情况，“这原来是漩涡一族的冷藏法——柱间，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柱间看到了里面无数巨大玻璃展示柜，以及灌满液体之中的大部分残缺的肢体。
怪不得一层地下实验室要比其他楼层都要高。
“他们常用在内陆海货进出的商路上。大名府和内陆的便宜鱼类就是这样运输的，而漩涡一族能吃上除鱼外的鲜果和肉类，日常储备食物，也是靠的这种办法。”柱间补充道，“哦，这是我的族人遗体，他们也被你们安排到这里了。”
“是的，必须要用冷藏和药水进行保鲜保存。”
柱间能感觉空气阴冷的厅内，下肢的冷气要比上肢还要冷。只见玻璃展示柜之间的通道通往深处，一块如山般的冰山正源源不断散发着幽蓝下沉的雾气，冰山没有消减半分，恐怕与上面贴满了符纸有关。
柱间自然不会太惊讶，因为那上面的符纸上的特殊符文正是属于漩涡一族。
火核仰头望着快要碰触到天花板的冰山，有些感慨：“我有点好奇，是因为漩涡的查克拉惊人，才能支撑起它的运行吗？”
“本来其他国家也有临海，资源比漩涡也多，比如风之国沙土严重，擅长的忍术也多依赖沙土，但沿海运到内陆的开销太大，漩涡一族却能轻松压低运输成本，能在如此小的岛屿上建立起国家，可不仅仅靠着强大的查克拉立足。最重要的还是靠往来港口和商路得以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撑。”
“我明白了，不是因为漩涡一族有能力做，而是因为这种赚钱的经济手段刺激着他们在上面下功夫研发。”
“是这样没错。”柱间说。
换到以前，柱间只会认为忍者的实力才是他们立足于乱世的法宝，一切任务之外的手段不过是锦上添花，后来接触火之国更多的内政事务，结合这段时间在国内奔波的所见所闻以及扉间硬给他们灌输国家运转的核心——他已经明白，力量固然重要，但力量并不是最重要的。
扉间和他私底下分析过周边国家的立足形式和对外政策。
四面环海，在一座孤岛上建立国家的漩涡一族，哪怕土地再小，它仍然能以国家的形式让族人行走于内陆，他们拥有着惊人的查克拉储备，却不以拼杀扩充国土为目标，在封印术上建树满满，起爆符和卷轴的时空间储物便是最初由漩涡一族研发出来的。
从某种角度上，漩涡一族已经走在了忍者的前列，早早探索出另一条不依赖普通人，也不被其余操控也能谋生的生存法则。
涡之国能够建立，就是最好的例子。
柱间很难不联系自己的族群：“是不是说明，我们如果早点醒悟，跳出困境去扩展视野，千手一族也能建立自己的国家和生存之地。”
扉间却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大哥，你再看——”
除了火之国，与火之国接壤的铁之国离漩涡最近，其余顺时针下来，分别是汤之国、水之国、熊之国，它们和漩涡一族的岛屿隔海相望，正是海盗猖行的无人区海域，漩涡一族不得不选择与海盗并存，同时也和火之国的忍者大族千手保持着远亲联姻的关系，一族建立的国家尚且如此谨慎，如果千手一族不靠战争占领土地，那就只有效仿漩涡独居海岛，所面临的敌人也不比曾经少多少。
“这一次漩涡一族是最早来火之国的忍族，不仅如此，他们对外宣称的是外遣使节，交给我的也是正式的文书，这已经不是一族和一族的往来，其中行使的是正式国家间的外交礼仪，你知道他们的用意吗？”
“我认为他们是首先对木叶示好的国家和忍族，这样就给其他国家以积极讯号，对我们之后的国家之间的建交很有好处。”
“恐怕不止如此吧，”扉间瞥了一眼弹丸之地的岛屿，“忍者大族尚且有附庸小族，往往小族就会成为阵前、诱敌的炮灰，当千手是忍族时，我们的远亲漩涡一族以忍族身份与之同盟，如今火之国给木叶掌控，它以一国身份送来国书。大哥，你这还不明白吗，它是在害怕木叶，而以最温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独立的意愿。”
柱间原本热切的心慢慢冷却下来，他的想法有时候总被扉间指责太过天真，他觉得赤子之心未必要纳入太多的计算和防备，但并不代表他认不清事实。
他盯着辽阔的火之国疆域，他们曾经所在的忍族地方或许连地图上一个针眼都没有，然而就是这样一块狭小的林间土地上，逐渐变成一颗沙粒般大小的木叶村落。而现在，放眼过去，国界的边境线弯曲起伏，他知道那里代表着山峦河道、峡谷丛林，它们渺小无比，都化为一条天然屏障，成为了国与国之间的隔阂。
如今，这条隔阂同时无比清晰的跨越在火之国和涡之国之间。
柱间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漩涡一族……害怕成为我们的附属国……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前来试探我们的倾向。”
“是的。”
在最深处的地方，柱间感觉到这一层的地下室面积已经超过了主楼的空间，已经容纳到之后的副楼，甚至都把整个医院底下的空间连成一片。一根根立柱支撑着上方，从冰山上的的符纹顺着天花板延伸，布满了整个底下空间，形成了一座坚固的地下堡垒。
“这里能抵御三千张高规格起爆符同时爆炸的威力，”椿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最里面有一排的实验室，每个房间的门都是防燃的金属质地，而尽头的另一侧走廊，是一个个尚未装修、纯天然裸石洞穴。
“那是做什么？”
椿的声音清晰了不少，脚步声也比他们发出来的响亮，声音在两层楼高度的空间里显得无比空洞：“暂时充当逃难的庇护所，里面定期储存食物和毛毯，其他生活物资的话，恐怕要等到年底才能一一配全。”
“改建的时候，你和斑都在外围镇守，或着国境内来回奔波，对大变动的街道尚且还迷路了几次，这种目前只有施工队和一定级别的人知晓的事情，自然还来不及通知你们，其实这只是第一层，木叶里面每处公共建筑都会在地下室的深处建立相应的防御空间。”
以往忍族打了败战，随时拎包走人即可，如今木叶几万人想要再次离开，已经决定成为一国之都的木叶只有在被摧毁的情况下才会作出如此沉重的决定。建立防御避难所是必不可免的。
“这可比建立一个类似大名府还要麻烦的工程了。”柱间说。
“是的，与其说是建立国都，倒不如是建立一座半军事、半城邦的堡垒。”
“忍者随时可以撤离保命，这里……都是为了附近的普通人。”柱间说。
柱间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不仅仅如此，他想起来最初时扉间让他们去找寻一处最后的生存之地，一旦失败，他们忍者尚且还有重新建立木叶的机会，可是对于普通民众呢，大名府毁于火海，还有木叶可以接纳他们，如果木叶再次遭遇不测，那可就再没有他们逃亡的目的地了。
柱间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
那是一个比灭族还要庞大，还要触目惊心的词汇。
灭国。
他在此时有些理解漩涡一族了。
“嗯……还有保护我们自己的亲人吧。那些无法使用查克拉的族人们，应该也很需要这个庇护所。如果真的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至少我们不必担心辛辛苦苦前线拼命，后家着火吧。”椿想了想，耸耸肩随口道，“也就是说，如果这里都被攻破，木叶就真的完了吧。”
火核非常认真地说：“不会的，木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好吧，有我们各个忍族的精英在，木叶还一时半会不会完的。”
“没有‘一时半会’，我们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就算只剩下一个忍者，木叶就永远不会被抹除。”火核说。
椿和火核对视，脸上又浮现那种招牌式的冷嘲笑意，但她微微侧头，不让火核看到她满脸的不屑和嘲讽，几息之后，平静地说，“你说的没错，木叶聚集了全国的精英，如果不敌，那也该其他国家都被消亡，它才会是最后一个消失的。”
火核看上去并不满意椿的回答，朝柱间说：“本来您和斑大人都要参与监管，扉间大人在年前就和我们说两位另有指派，若是不嫌弃，就让我来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吧。”
柱间环顾四周：“椿之前过来看你，也都是在这里。”
“是的，她作为统筹组分队长，是对医疗部和医院负责的，通常也会顺道来巡视检查。”
原来看望丈夫也别有用意，谁能想到椿会用恩爱夫妻的障眼法，频频进出这里，对地下室进行巡视呢。
“既然椿也了解，”柱间用着让人能放松下紧绷情绪的商量语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让她带我到处看看。”
火核闻言，扫了一眼椿的侧脸：“既然你是来找椿的，那我先暂避吧。我先去实验室看下进展。”又和柱间说，“隔间的实验室的封闭效果非常好，不用担心你们的对话会被外面听到。”
涡之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尚且如此，新生般的木叶更是大陆上头一个接手比涡之国大一百六十多倍的国家……柱间和椿走过一个个工程尚未完成的裸石洞穴，越到深处，才发现刚才所说的第一层的含义。
仿佛是天然般，尽头有一个向下的石阶通道。
“下面是一条天然的暗河，并没有找到入口和出口，我们会定期投放标记物，要劳烦你们外派的时候，查看附近河道有没有我们的东西，上面会有密码标注时间。”
柱间自然不无不可，他站在石阶旁诚恳地问道：“火影楼现在专门为结界建立一个部门，漩涡一族曾经和木叶有过协定，但现在木叶今非昔比，涡之国的态度也很微妙。椿，你们统筹组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摸着受伤的左臂，冷气对她的伤势可不太友好，于是整个人都恹恹，打不起精神来。
“你实际上是想问统筹组的想法还是单指我的想法，旁敲侧听水户的，还是咱们伟大的火影大人的？”
柱间握紧了拳头：“我还没问过水户。”
“我听说结界封印部里最近招揽了几个愿意留下来的漩涡族人。”
她的话令柱间心中一沉，漩涡一族能够被水户说动，主动留下来，对于木叶来说是好消息，如果扉间不曾和他仔细掰扯，恐怕还没有想到深处，如今他却有种风雨飘零之感。
尤其是几次看见扉间和岛夫赞纪私下会面，他能意识到自己在原地踏足，而能清晰感觉到扉间正不断地和他远离，继而柱间怎么能感觉不到扉间对于漩涡一族的态度变换呢。
“椿，我便不和你绕圈子，”柱间想了想，决定和椿摊牌，“木叶急需漩涡一族这样擅长封印结界、同时又具备充足查克拉储备的人才，如果能像其他忍族加入我们确实是再好不过，如今漩涡一族以国来和我们建交，会有什么隐患呢？”
椿眉毛一挑，这可太多了，国家之间和种群之间的同盟情况或许类似，但势必需要更小心的看待，“既然柱间大人无法理解，或许可以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退到原来的位置？”
“木叶之前是准备怎么做到和漩涡一族和平共处的呢？”
当然是——
“我娶了水户。”
椿挑眉等着柱间继续。
“更是……我本可能成为木叶的第一任火影。”
扉间靠在桌边，抱着臂膀，任由斑在空大的房间里来回行走，只见他抵着下巴，眉纹紧皱，后背的长发随着他伏动而扫来扫去，刷——斑拽住巨大的棕红帘幕，用力往边一扯，露出整面墙上的由各忍者共同绘制，以及斑和柱间近半年不断填充详情的巨幅疆域图。
火影办公室和总指挥长办公室各有一副，但是扉间这里的地图更大，也更完整，不仅有火之国原来的贵族领土分布和普通军事分布，更有各个村落小城小字描述，城村之间的线路图和隐藏在乱世之中的新村也在侦查忍者小队不断地向外扩展中，被完善和修正。
而斑那里的地图更趋向作战思路，标识最半年来所有外出任务时探查回来的地形绘制。
扉间还有几本收编的地文志——也是斑和柱间部下的侦查忍者小队收集而来，是他最近睡前的必读文部。
斑指着火之国最大的南贺川主支，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从我记事起，我便随父亲辗转迁徙，水源是我们赖以为生的资源，我们精通火攻一族便和善用水遁的羽衣结盟，因为我父亲曾经说过，两者善用忍术属性相对之族如果能和平共处，便能所向无敌。”
扉间想到了椿和宇智波一族有点相像的面貌，但和本族人棕色不太相似的黑发。
“羽衣一族一定对椿很不好。”
斑平静地看了一眼扉间：“恰恰相反，应该是宠溺才是，椿应该和我的三哥订婚，形成联姻关系，但是我父亲最后同意了羽衣再三坚持，换成继承者大哥。羽衣一定用了更大的利益交换。因为宇智波一族是和整个羽衣一族结盟，羽衣内部也有主旁之分，分家在如今的水之国境内，应该是这个方向——”他指着涡之国下方，汪洋蓝色中并未被标记出来的方向，“这是分家所在的群岛。”
二十几年前，他的大哥和二哥就参与过羽衣内部之争。
“我认为椿就是在那时与大哥认识的。羽衣一族过于激进，灭了主和派之后，主动接触火之国贵族们，便与宇智波潜匿保全族群的想法产生了分歧，至此双方都有嫌隙，自我大哥死后，父亲便很犹豫，又舍不得结盟，刚在第二年让二哥与椿完婚，二哥也遭遇袭击死了。”
两个哥哥相继在任务途中丧命，宇智波田岛当时又因为频频出战，羽衣椿嫁进来的事情一拖再拖，宇智波田岛终于在一次任务之中得到了很重的伤，有所预感命不久矣，决心主持新继承人结婚，椿在迎亲回来的途中得到三哥浅的丧命的消息。
原本病重的田岛反而发挥了身体巨大的潜力，很快恢复痊愈，他为斑举行了继承仪式，摆平了族老们的异议，正拿椿不知如何安排，最终因为族内从未如此之大的反对声音，只能将椿送回。但羽衣一族坚决不要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这块烫手山芋推来推去。
椿让送亲的羽衣回去，自己则待在族地之外，等候消息。
直到五六年前，族老们为压制斑和泉奈，便把这件早就被人遗忘的事重新提出来。
为灭羽衣一族，也为堵住族老的嘴，泉奈决心把椿接回族地，表面上安抚羽衣，实则严密看管，斑和泉奈都没有人愿意娶她，便找了个既能看住椿，又不会被蛊惑的火核接手了。
“羽衣一族只剩下椿，我不否认我们有觊觎椿的血继，如果能生下一子，就会和柱间和漩涡一族的通婚一样，生下一个可能继承双方能力的混血，用来壮大本族实力。”
他的手从南贺川的上游往下，又从南北方的一处的绿点指向南贺川：“就好像命运注定我们将会相遇一样，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会在这里成为对手……而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宇智波一族竟然也和羽衣一族一样，有过主分连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故土……原来是在那么遥远的雷之国……”
斑盯着北上脚辽阔的土地，陷入了一种动摇心神的不真切感。
“南贺川分支众多，几百之余，你们能选中这一处，而我们千手也途径各地，最后能隔河而建，还真是不一样的缘分。”
斑可是听出来扉间颇有说“孽缘”的意味，他笑了声，却立刻止住了笑声，他盯着地图，脑海里飞快地闪现出不同的片段。
扉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或许是雷之国这时候把有写轮眼的忍者派来，潜入木叶暗杀的事让他格外注意：“雷之国比火之国气候干冷，更适合你们一族擅长的火攻忍术，且地广人稀，因为人祸而分开两族，其实对于你们宇智波是一种打击吧。”
“能让我看看千手一族近几十年的迁徙吗？”斑突然问道。
扉间分出一个一摸一样的分||身来，那人朝两人点头，斑也心领神会，同时施展影分身术，两个分||身在墙壁上巨大地图各自用一根不同颜色的绳子，在地图上用钉子做点，描绘出两条曲折又不断接近的折线，最后线的终点在木叶重合。
“就好像冥冥之中，我们就要在这里相遇似的。”扉间轻声说。
“不仅仅如此，”斑望着地图出神地说，“我们一族自古就非常紧密团结，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分开，或着说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消息是假的……又为什么，我的这一脉要千里迢迢来到火之国，更重要的是就好像有一种声音告诉我，我必须得找到答案。”
“雷之国的分家早就被灭，道听途说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会不会说明你的族人仍有血脉流亡在外？”
“没错，也有这种可能，”斑按下一种蠢蠢欲动的猜测，若不是椿和他年纪相仿，分支早就灭亡，他甚至要被那莫名的恐慌抓住了心脏，他和扉间对视了一眼，也能从未尽之意感到扉间对此事的同样疑惑。
“等你典礼完成，”斑慢慢地说，“我打算去一趟雷之国。椿让我注意到这一点，那我就亲眼去看看。”
“不必，”扉间沉思片刻，“现在我手头里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出门，你回来的时候能顺便完成与汤之国交界的边境巡逻工作再好不过。”
“可以。”
柱间将妻子送回去，去了一趟火影楼才折返回医院，他已经打听好火核最近的工作，如今火核每天早上都会在门诊看病，下午在病房巡视，晚上则在实验室里和药剂房的茼一同研究课题。
椿则是在中午午休期间过来找火核，实在是两人作息挨不到一处，以前椿的脚踝受伤，都是火核往火影楼跑，火核工作变得越发忙碌，如今又变成了手臂受伤的椿往医院里跑。医院里有更全面的治疗和工具，椿索性就不需要火影楼随时待命的医疗班，直接让火核替她换药了。
去找椿之前柱间找了千手裕仁拿东西。
柱间一边听他正大吐苦水自己的不容易，一边见他独占办公室休憩，室内绿色盆景点缀着，靠墙柜台上还供着铜质招财猫，旁边一列文件书籍的书柜，各处都井然有序，并不拥挤，不由问道：“玲芽呢？”
“族长大人你根本就不想好好听我讲话吧，”千手裕仁瞪着死鱼眼看着自家族长，“玲芽她被调去内科轮转了。”
柱间朝他笑笑，似乎是医院的缘故，每一处都显得非常干净，不由感慨：“这里环境真不错，你还挺清闲的。”
千手裕仁听这句话更是诉苦：“族长大人，您不心疼我为你跑前跑后的操劳，还要这么说的话我恐怕都得接下来一天都没有空了。”他加重了语气，很是严肃地说，“知道吗，医院里最忌讳说那个词，忌讳，忌讳。”
“哈，哈哈，还有这种说法吗？”
柱间话还没说完，护士敲响了门，着急地说：“千手医生，巡视的时候有个病人出现问题，药师院长要您赶快去手术室。”
柱间顿时感到自己被千手裕仁无声地诉控，正要道歉，千手裕仁已经站起来，都来不及和柱间告别，就冲出了办公室。
柱间抓着据说非常难搞的药剂，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玄学：“啊，这个——”他连忙探出头看着走廊里千手裕仁奔跑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抱歉了，裕仁，我以后可不会这么说了。”
柱间自然知道椿不只是为了维系夫妻间情感交流而来回奔波，但火核的同事们却已经习以为常椿的出现，等到柱间询问，都直接为他指了方向。
“副院长办公室就在顶楼，但火核大人平时都不在那里，医院前期还有不少事务，几位大人也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些办公室里也经常没有人，但是我知道火核大人最近中午会在哪里。”
“刚才我从楼下走来，听到药师先生参加手术，真是忙碌啊。”
那自告奋勇的护士说：“当然了，虽然民间和忍者也有不少会医术的人，但都没有药师先生精通手术外科和自成一体的医疗知识，所以他老人家每天都要参与大大小小的手术，哪怕不手术，他还会给咱们开医疗讲座……对了，也谢谢千手大人上次提供的帮助和捐赠。”
“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
那可不是一般的捐赠啊，那可都是宝贵的尸体，虽然能参与解剖和旁观的医疗人员都必须在火影楼专派人员的陪同下才可以参与，但千手一族族长愿意说服部分族人，将亲人的遗体贡献给医院，真的算是个善举。
护士小声补充了一句：“院长说自己死后捐出身体也让后辈们研究下，恐怕这才是一位不畏惧死亡的好医者吧。最近他老人家总是急上火，如果不是您提供帮助，说不定他还要带着我们去挖人家的坟呢。”
柱间恭维道：“为了活着的人而碰触死者，甘愿受到世人不理解和指责，药师先生是个开拓创新的人，我等也不应该因为世俗旧观念，而退缩幕后，享受他的恩惠。”
“您也是个开创首位捐赠遗体的族长呢，我们会永远记住您的帮助的。”
他们顺着医护人员专用通道来到一楼，柱间看到了不远处的库房和尽头的药剂科，推开一间标注着红色的“止步”大字的铁门，大门后是一条无人走廊，但是走廊边上嵌入式的房间里有执勤人员，显然是认识护士的他对两人点头：“请出示工牌。”
护士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胸牌，放在窗口，执勤人员将登记册推出来，护士签完字后让柱间学自己的格式，写下名字。
柱间签完字，随着护士继续往地下走去，他专门去找了医院的设计图，知道这里的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剩下的就只有小动物才能进出的通风管，泉奈能拿到斑的眼睛，也是因为有专门和他交好的忍猫从通风管从地下实验室偷出斑的眼睛。
穿过一段走廊，推开门就是向下的楼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彼此不断扩散的踩楼梯的动静，而且越往下，能感觉到明显的不自然冷意。
虽说只有一层但是深度却超过了三层楼的样子呢，柱间计算了一下高度，发现比设计图上还要挖深了十米，终于来到地下一层的实验室，护士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敲响紧闭的门，里面传来一声很模糊的问话，护士连忙回答：“我带来柱间大人，他有事找您。”
过了好一会儿，一身白色褂袍的火核打开门，隔着一道铁栅栏看向外面，他拥有着清冷的面容和白到透明的皮肤，配合着随之涌出的身后无比阴冷的空气，衬托得他都不像个活人似的。
越过火核的肩膀，柱间能看见里面是个绝对很高很大的大厅。福尔马林的味道和医院走廊里消毒剂的味道不一样，略带着刺鼻，令鼻子发痒，加上空气冰冷，他连忙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柱间大人请进，”火核对护士点头，让开一步，柱间已经展露亲切的笑容，火核脸上的冰冷也随之融化，他的嘴角向上提起，跟在柱间的半步后，随口介绍里面的情况，“这原来是漩涡一族的冷藏法——柱间，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柱间看到了里面无数巨大玻璃展示柜，以及灌满液体之中的大部分残缺的肢体。
怪不得一层地下实验室要比其他楼层都要高。
“他们常用在内陆海货进出的商路上。大名府和内陆的便宜鱼类就是这样运输的，而漩涡一族能吃上除鱼外的鲜果和肉类，日常储备食物，也是靠的这种办法。”柱间补充道，“哦，这是我的族人遗体，他们也被你们安排到这里了。”
“是的，必须要用冷藏和药水进行保鲜保存。”
柱间能感觉空气阴冷的厅内，下肢的冷气要比上肢还要冷。只见玻璃展示柜之间的通道通往深处，一块如山般的冰山正源源不断散发着幽蓝下沉的雾气，冰山没有消减半分，恐怕与上面贴满了符纸有关。
柱间自然不会太惊讶，因为那上面的符纸上的特殊符文正是属于漩涡一族。
火核仰头望着快要碰触到天花板的冰山，有些感慨：“我有点好奇，是因为漩涡的查克拉惊人，才能支撑起它的运行吗？”
“本来其他国家也有临海，资源比漩涡也多，比如风之国沙土严重，擅长的忍术也多依赖沙土，但沿海运到内陆的开销太大，漩涡一族却能轻松压低运输成本，能在如此小的岛屿上建立起国家，可不仅仅靠着强大的查克拉立足。最重要的还是靠往来港口和商路得以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撑。”
“我明白了，不是因为漩涡一族有能力做，而是因为这种赚钱的经济手段刺激着他们在上面下功夫研发。”
“是这样没错。”柱间说。
换到以前，柱间只会认为忍者的实力才是他们立足于乱世的法宝，一切任务之外的手段不过是锦上添花，后来接触火之国更多的内政事务，结合这段时间在国内奔波的所见所闻以及扉间硬给他们灌输国家运转的核心——他已经明白，力量固然重要，但力量并不是最重要的。
扉间和他私底下分析过周边国家的立足形式和对外政策。
四面环海，在一座孤岛上建立国家的漩涡一族，哪怕土地再小，它仍然能以国家的形式让族人行走于内陆，他们拥有着惊人的查克拉储备，却不以拼杀扩充国土为目标，在封印术上建树满满，起爆符和卷轴的时空间储物便是最初由漩涡一族研发出来的。
从某种角度上，漩涡一族已经走在了忍者的前列，早早探索出另一条不依赖普通人，也不被其余操控也能谋生的生存法则。
涡之国能够建立，就是最好的例子。
柱间很难不联系自己的族群：“是不是说明，我们如果早点醒悟，跳出困境去扩展视野，千手一族也能建立自己的国家和生存之地。”
扉间却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大哥，你再看——”
除了火之国，与火之国接壤的铁之国离漩涡最近，其余顺时针下来，分别是汤之国、水之国、熊之国，它们和漩涡一族的岛屿隔海相望，正是海盗猖行的无人区海域，漩涡一族不得不选择与海盗并存，同时也和火之国的忍者大族千手保持着远亲联姻的关系，一族建立的国家尚且如此谨慎，如果千手一族不靠战争占领土地，那就只有效仿漩涡独居海岛，所面临的敌人也不比曾经少多少。
“这一次漩涡一族是最早来火之国的忍族，不仅如此，他们对外宣称的是外遣使节，交给我的也是正式的文书，这已经不是一族和一族的往来，其中行使的是正式国家间的外交礼仪，你知道他们的用意吗？”
“我认为他们是首先对木叶示好的国家和忍族，这样就给其他国家以积极讯号，对我们之后的国家之间的建交很有好处。”
“恐怕不止如此吧，”扉间瞥了一眼弹丸之地的岛屿，“忍者大族尚且有附庸小族，往往小族就会成为阵前、诱敌的炮灰，当千手是忍族时，我们的远亲漩涡一族以忍族身份与之同盟，如今火之国给木叶掌控，它以一国身份送来国书。大哥，你这还不明白吗，它是在害怕木叶，而以最温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独立的意愿。”
柱间原本热切的心慢慢冷却下来，他的想法有时候总被扉间指责太过天真，他觉得赤子之心未必要纳入太多的计算和防备，但并不代表他认不清事实。
他盯着辽阔的火之国疆域，他们曾经所在的忍族地方或许连地图上一个针眼都没有，然而就是这样一块狭小的林间土地上，逐渐变成一颗沙粒般大小的木叶村落。而现在，放眼过去，国界的边境线弯曲起伏，他知道那里代表着山峦河道、峡谷丛林，它们渺小无比，都化为一条天然屏障，成为了国与国之间的隔阂。
如今，这条隔阂同时无比清晰的跨越在火之国和涡之国之间。
柱间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漩涡一族……害怕成为我们的附属国……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前来试探我们的倾向。”
“是的。”
在最深处的地方，柱间感觉到这一层的地下室面积已经超过了主楼的空间，已经容纳到之后的副楼，甚至都把整个医院底下的空间连成一片。一根根立柱支撑着上方，从冰山上的的符纹顺着天花板延伸，布满了整个底下空间，形成了一座坚固的地下堡垒。
“这里能抵御三千张高规格起爆符同时爆炸的威力，”椿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最里面有一排的实验室，每个房间的门都是防燃的金属质地，而尽头的另一侧走廊，是一个个尚未装修、纯天然裸石洞穴。
“那是做什么？”
椿的声音清晰了不少，脚步声也比他们发出来的响亮，声音在两层楼高度的空间里显得无比空洞：“暂时充当逃难的庇护所，里面定期储存食物和毛毯，其他生活物资的话，恐怕要等到年底才能一一配全。”
“改建的时候，你和斑都在外围镇守，或着国境内来回奔波，对大变动的街道尚且还迷路了几次，这种目前只有施工队和一定级别的人知晓的事情，自然还来不及通知你们，其实这只是第一层，木叶里面每处公共建筑都会在地下室的深处建立相应的防御空间。”
以往忍族打了败战，随时拎包走人即可，如今木叶几万人想要再次离开，已经决定成为一国之都的木叶只有在被摧毁的情况下才会作出如此沉重的决定。建立防御避难所是必不可免的。
“这可比建立一个类似大名府还要麻烦的工程了。”柱间说。
“是的，与其说是建立国都，倒不如是建立一座半军事、半城邦的堡垒。”
“忍者随时可以撤离保命，这里……都是为了附近的普通人。”柱间说。
柱间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不仅仅如此，他想起来最初时扉间让他们去找寻一处最后的生存之地，一旦失败，他们忍者尚且还有重新建立木叶的机会，可是对于普通民众呢，大名府毁于火海，还有木叶可以接纳他们，如果木叶再次遭遇不测，那可就再没有他们逃亡的目的地了。
柱间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
那是一个比灭族还要庞大，还要触目惊心的词汇。
灭国。
他在此时有些理解漩涡一族了。
“嗯……还有保护我们自己的亲人吧。那些无法使用查克拉的族人们，应该也很需要这个庇护所。如果真的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至少我们不必担心辛辛苦苦前线拼命，后家着火吧。”椿想了想，耸耸肩随口道，“也就是说，如果这里都被攻破，木叶就真的完了吧。”
火核非常认真地说：“不会的，木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好吧，有我们各个忍族的精英在，木叶还一时半会不会完的。”
“没有‘一时半会’，我们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就算只剩下一个忍者，木叶就永远不会被抹除。”火核说。
椿和火核对视，脸上又浮现那种招牌式的冷嘲笑意，但她微微侧头，不让火核看到她满脸的不屑和嘲讽，几息之后，平静地说，“你说的没错，木叶聚集了全国的精英，如果不敌，那也该其他国家都被消亡，它才会是最后一个消失的。”
火核看上去并不满意椿的回答，朝柱间说：“本来您和斑大人都要参与监管，扉间大人在年前就和我们说两位另有指派，若是不嫌弃，就让我来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吧。”
柱间环顾四周：“椿之前过来看你，也都是在这里。”
“是的，她作为统筹组分队长，是对医疗部和医院负责的，通常也会顺道来巡视检查。”
原来看望丈夫也别有用意，谁能想到椿会用恩爱夫妻的障眼法，频频进出这里，对地下室进行巡视呢。
“既然椿也了解，”柱间用着让人能放松下紧绷情绪的商量语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让她带我到处看看。”
火核闻言，扫了一眼椿的侧脸：“既然你是来找椿的，那我先暂避吧。我先去实验室看下进展。”又和柱间说，“隔间的实验室的封闭效果非常好，不用担心你们的对话会被外面听到。”
涡之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尚且如此，新生般的木叶更是大陆上头一个接手比涡之国大一百六十多倍的国家……柱间和椿走过一个个工程尚未完成的裸石洞穴，越到深处，才发现刚才所说的第一层的含义。
仿佛是天然般，尽头有一个向下的石阶通道。
“下面是一条天然的暗河，并没有找到入口和出口，我们会定期投放标记物，要劳烦你们外派的时候，查看附近河道有没有我们的东西，上面会有密码标注时间。”
柱间自然不无不可，他站在石阶旁诚恳地问道：“火影楼现在专门为结界建立一个部门，漩涡一族曾经和木叶有过协定，但现在木叶今非昔比，涡之国的态度也很微妙。椿，你们统筹组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摸着受伤的左臂，冷气对她的伤势可不太友好，于是整个人都恹恹，打不起精神来。
“你实际上是想问统筹组的想法还是单指我的想法，旁敲侧听水户的，还是咱们伟大的火影大人的？”
柱间握紧了拳头：“我还没问过水户。”
“我听说结界封印部里最近招揽了几个愿意留下来的漩涡族人。”
她的话令柱间心中一沉，漩涡一族能够被水户说动，主动留下来，对于木叶来说是好消息，如果扉间不曾和他仔细掰扯，恐怕还没有想到深处，如今他却有种风雨飘零之感。
尤其是几次看见扉间和岛夫赞纪私下会面，他能意识到自己在原地踏足，而能清晰感觉到扉间正不断地和他远离，继而柱间怎么能感觉不到扉间对于漩涡一族的态度变换呢。
“椿，我便不和你绕圈子，”柱间想了想，决定和椿摊牌，“木叶急需漩涡一族这样擅长封印结界、同时又具备充足查克拉储备的人才，如果能像其他忍族加入我们确实是再好不过，如今漩涡一族以国来和我们建交，会有什么隐患呢？”
椿眉毛一挑，这可太多了，国家之间和种群之间的同盟情况或许类似，但势必需要更小心的看待，“既然柱间大人无法理解，或许可以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退到原来的位置？”
“木叶之前是准备怎么做到和漩涡一族和平共处的呢？”
当然是——
“我娶了水户。”
椿挑眉等着柱间继续。
“更是……我本可能成为木叶的第一任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