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村团藏被无视彻底,冷冷哼了一声:“丧家之犬。”

    他放任宇智波鼬离开,这并不代表什么,很快他朝边上隐晦地点头,那些四散周围时刻警戒的暗部立刻闪身追了上去。

    火核跟着志村团藏绕过几条街道,在拐角处碰到了第四股势力——木叶如今的领袖,猿飞日斩,以及他手下气势完全不一样的暗部成员,这些人并未参与屠杀,而在寻找幸存者和探查事情真相。

    志村团藏走上前,将灭族责任全部推到宇智波鼬身上,猿飞日斩却没有老糊涂,他们一碰面就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而两人身后,是尚未来得及收拾、横七竖八的尸体。

    猿飞日斩对此惨案后知后觉的震惊,随即对志村团藏严厉警告后,立时夺走了暗部控制权——这些都让火核感到违和。

    真是意外的收获,分析完他们交锋的谈话内容后,火核眼里万分复杂。

    确认了,哪怕片面之词中,宇智波鼬要为灭族背负骂名,字里行间之外,志村团藏才是幕后的主要推动者。

    至于猿飞日斩……为什么会如此软弱,直到事情发展了才作出反应呢。

    灭族事件在他们的争吵中竟然就这样落幕……是因为木叶在几次战争之后,再无年轻人承担重任,所以变成了两个老家伙的争权场地吗。

    虽知道他们都看不到自己,火核还是低声说:“我知道他,猿飞日斩,猿飞一族如今族长的儿子,也是三岁。”

    “他们要分开了,你打算跟着谁?”椿无聊地接话,并不专注面前发生的争执,有些神游地左顾右盼。

    看来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了。

    火核目送猿飞日斩将唯一的幸存者宇智波佐助带走后,果断地说:“志村团藏。”

    志村团藏站在原地许久。

    火核不相信他会听猿飞日斩的话,作为对灭族行为毫不犹豫的刽子手,对写轮眼垂涎的阴谋家,最重要是已经掌握了生杀大权,且控制了精英忍者实权的上位者,会乖乖听话么。

    不。

    猿飞日斩犯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错误。

    几十年的经营,盘根交错的利益,势不可挡的预谋,如果这么容易被夺权,斑和泉奈又为何如此苦恼族老的插手呢。

    火核转动视线,他不仅看到了正在收拾尸体的人员,还看到了藏在屋顶、草丛等各个方位的忍者。

    志村团藏手里可用的忍者超过火核的预算。

    果然,派出去的下属回来说:“大人,宇智波鼬把宇智波富岳的眼睛破坏了。还有,监视到派出去伏击的分队成员已被击杀。”

    志村团藏阴冷地盯着夜色,并不意外:“真是狡猾,竟然还有漏网之鱼,他以为将弟弟托付给日斩,就能救得了那孩子么。不过算他聪明,按照我的意思去解决宇智波的隐患……那么,另一个人呢,不会也狡猾地偷跑了吧?”

    火核深深叹息,与这样阴险的弄权者谈判,果真是万分惊险,宇智波鼬既然能够逃跑,可见还算聪明,能力也强,可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交易呢。

    就在志村团藏说话的空暇中,高大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更深的阴影中,默默注视着一切。

    当踏出一步时,鞋子碰到地面的摩擦动静使火核转身,准确抓住了对方所处方位。

    火核很是吃惊。

    因为他在找到各个潜伏忍者的时候,在那条窄巷中并没看到这个家伙,他出现得竟然没有任何征兆。

    仿佛是凭空冒出。

    高大男人脸上的面具和众暗部不一样,上面有斑驳的虎纹,他有着凌乱并不长的头发,走向志村团藏,反驳道:“狡猾什么的,说话可真不好听。难道不是你先破坏了约定,利用了鼬对木叶的感情,不然他怎么会将刀对准自己的族人呢。”

    火核对这声音无比熟悉,甚至声音的主人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人。

    “这话说得可笑,你对自己一族毫无关爱,袖手旁观,却为小辈的过错找开脱的理由。”

    面具男说:“我已经对这样的族人放弃希望了,而你,却是为了私欲,别把你龌蹉肮脏的心思包裹着大义。论自私,恐怕木叶比任何一个忍村都要虚伪。”

    就是因为熟稔,在对方变声期过后,火核已经听了十多年,他无法接受,瞳孔巨震,猛然脑袋轰鸣一片,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具男,失声道:“……斑?”

    在目睹对方走路的姿势和辨认出说话的习惯后,他立刻醒悟,面具男人的体态行为,语言习惯——哪怕他伪装起来,他身体的每一细节,每一个眼神,都在证明他是个冒牌货。

    火核不假思索地否认道:“哪怕声音模仿得再像,也不是斑。”

    他转而关注更重要的方面,显然如临大敌的志村团藏并不是这么认为的,火核顾不得听他们的对话,追问椿道:“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假扮斑——”

    椿不紧不慢地说:“什么人敢假冒他,如果是斑授予对方进行灭族行动的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

    火核拒绝去承认会有这样异想天开的事情。

    岂止是异想天开,简直是惊世骇人。见椿还想说话,火核打断她继续抹黑斑:“他不会和别人勾结一起迫害自己的忍族。”

    椿摸摸下巴,意外地说:“好奇怪啊,你对斑的感情不像表面上的那样中立。可是,你在说一个战场修罗不会杀人?这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不要听她的,她在挑拨离间。

    他的心里却有声音在说,椿说的没错。

    “你不能否认吧,人在极端情况或者遭遇突变中,性情和行为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为之守护的族群,最后发现守护本身毫无意义,”椿的声音刻意放缓,好整以暇地循循善诱道,“‘毁灭’难道真的不会发生吗?”

    火核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变成三勾玉,他说:“椿,住嘴。”

    椿没有说话了,只是勾起嘴角,那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刺痛了他。

    在强烈否定对方的情感中,火核难以抑制愤怒,最初见到灭族的总总负面情绪并没有压抑成功,更因为椿的逼问中纷纷直冲脑顶,全部转向愤怒。

    他不是生椿的气,未来怎么会发生这样荒谬的事,他只觉得可笑。

    而是生气自己。

    不要听她的,火核反复告诉自己。

    在做了这么多准备,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踏入陷阱。明知谎话最高境界在于欺骗自己,在于谎话中的真假参半。

    他生气的是自己还是一头栽进了椿设计好的明谋中。

    斑不会纵容发生这样的事情。然而心底,火核那永远揣测他人的怀疑发出了认同。

    他的脑海里已经记起了那天真一躺在怀里,渐渐停止呼吸的时候,那正是他要杀掉浅井契机的开始。

    那一天起,自己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完全符合椿的说法。

    火核继而想起了和泉奈商量族内事务,探讨关于族老权限事宜时,斑默默守在一旁,并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场景……他也想起了斑私底下默默接济族人的画面……斑总总事迹一一浮现,面对所见所闻,斑总是会发出与族人格格不入的观点和态度。

    宇智波需要一个所向披靡的强者,宇智波这样的忍族,适合一个并不好战的斑吗?

    难道这一切真的和斑有关?!

    不要相信她!她是挑拨离间,她要驯服你!

    万花筒在火核的眼里旋转而成。

    他胸膛起伏,沉重而焚热地呼出一口口气,仿佛有人正在挤压,不断压缩着心脏跳动的空间。

    那种想要宣泄的愤怒,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椿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际,天幕完全被血色遍布,又转向褪色的四周景色,提醒道:“不要激动。你的力量侵入我的精神世界了,我现在没多余的力量去抵抗你。”

    火核已经听不进外界的声音了。

    周围的环境像被无形之手扭曲成一团,画面快速倒退,变成了他们来时立于岩顶的时刻。

    火核余光捕捉到那片灯火夜城,但那视野已经被月色的血红染成一片。他不知道的是,是眼里流出的血泪混淆了整个世界。

    椿神情凝重,不再犹豫,利索地摘掉花簪,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火核却奇异地察觉耳边没有任何声音。

    她托举起那双铃铛花簪,睁开眼,朝天空举起,所有垂挂的铃铛花齐齐碰撞,下一秒,那种不知名的力量穿透火核身体,撞击到心脏上。

    火核愕然地心中一松。

    “天地万物都在变换,什么才是真理,唯有‘变’才亘古不变。”

    “没有人是不变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生气世间的自然定律呢。”

    火核坐在山顶,不知多久过去,才发现眼前的山谷里空无一人,他慢慢回忆起一切了,那股膨胀欲裂的闷气和怒意渐渐消弭,火核试着张开嘴咳嗽了两声,清嗓子说:“木叶没有我的参与或是阻挠,它也会形成,对么?”

    椿露出了疲惫神色,恹恹萎靡地说:“没错。”

    他定神片刻,缓缓将椿揽入怀中,椿却摇头,只是坐在他身旁,将脑袋靠在他宽大而结实的肩膀上。

    火核用单手把自己的衣服披给椿,出神地望着风景。

    他望向那片熟悉无比的山谷空地——椿没有力气去维持重复厮杀的景象了,所以入目之处都是郁郁葱葱、无边无际的森林。

    这是一场似乎谁也没有胜利的对决。

    椿抓住了火核的痛点。

    而火核用万花筒溃破了她的计划。

    此刻晴朗天气,日光耀眼,林海被风吹动,林顶反光的弧线连绵起伏,就像一片银绿的海的浪花,将不停发出刷的声响推向远方。

    那么闹,又太安静了。

    “刚才你做了什么?”火核感觉到心中拥有着异常的安宁,刚才的负面情绪如此鲜活,可再触碰时,却感觉那已经离开很久,再也不能让自己动摇半寸了。

    这太不正常了。

    椿的头发在他肩膀凌乱地服帖,她将外套搂紧,躲在里面小小打了个哈欠:“什么都没有,你只是被我触碰到内心了。我抽取了一点你溢出来的强烈情绪,安稳住你的精神力,”她低声说,“我以前经常对信徒使用,算是拔除污秽、净化心灵的一种祈祷方式,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变成白痴。”

    火核嗯了一声。

    “你对宇智波斑的情义,比我想象中的深。真意外,你从来不靠近他,却真心将他当成族长。”

    不然呢。

    不然为什么他表面上维持中立,却私下偏向泉奈和斑呢。

    “那是因为,我认为会在他的带领下,宇智波会变得更好吧,”火核叹息说,他仍在不能相信的恍惚中,因为被抽取了一些强烈的情绪,连这种怀疑都淡了,像极了溶于水中的霜糖,或许只能品尝到剩余的一点甜度。

    “我并不怀疑,木叶其实和大名府一样,充满着腥风血雨的人心争斗,还有瞬息万变不易掌握的局势。但没有想到,一朝陨落,会这么的痛苦,羽衣一族也好,宇智波也罢……看来,我也只是个俗人而已。”

    “你是怎么看待那个孩子呢?”椿问他对宇智波鼬的看法。

    我该恨他吗。

    无论是他的动机如何,他还是参与了屠杀宇智波一族。

    我为了保护孩子,愿意奉献一切的忍族,在众人欢闹的不知名角落被这样摧毁。

    “我不知道。”火核轻声说,“但几百个人的性命,总是要有怪罪的对象。不然幸存下来的人该怎么活下去呢,有时候,世代仇恨是支撑人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很久以后,他继续说道:“身为大人,把这种仇恨怪罪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看来也并不光明正大。我不知详情,到底是宇智波本身做错了坏事,还是木叶被有心人利用。但我想,志村团藏,猿飞日斩,还有所有参与其中的宇智波族人和暗部一众……谁都不无辜,但是,谁也是无辜的。”

    火核的肩膀变沉了些,椿睡熟了,火核能感觉到这个梦境的束缚开始瓦解,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没有对错,没有黑白,能够维持下去的日子,就是生活。”

    我并不怪他……我有资格怪他么,是不是真的这样呢,火核或许也不明白了。

    但归根究底,是我们这些大人的不好,将这么重的负担全部压在他身上。

    在心中百转千回萦绕的话,他终于将它轻声问了出来:“椿,那么你呢,你会恨我吗,我亲手杀了你的父亲。”

    椿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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