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客栈小二打着哈欠懒懒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的姑娘。

    客栈小二一眼就认出是白天入住的散修。

    可她现在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涨红的脸颊淤肿是给累的。

    ——若忽略淤肿下的巴掌,人人都会以为她绕着金水镇跑了三圈。

    正欲言又止,他才终于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

    小二恍然大悟,备感同情。

    定是这男人打的......

    没等少女开口,小二义愤填膺的道:"需要我替姑娘报官吗!"

    听到官这个字,李灰月想到身体早凉透了的张老三,浑身打起激灵。

    连忙压下微微慌乱的心绪。

    "报官作甚?我且问你,你这儿还有空房吗?"

    "姑娘有房间了,您替谁问?"

    "这家伙。"

    她指向脚边的白炼。

    方才在张宅,李灰月正思考如何与白炼划清界线,却在他走到跟前下一秒,白炼砰的一声,霍然昏倒在地上。

    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喜获重生的感动不可遏制的涌到嘴边。

    这就是死里逃生,完璧归赵的感觉?

    爬过尸山血海,繁华的嫁衣坠饰在偌大的张宅叮铃脆响。

    她兴匆匆寻到被没收的衣裳,换好后正要撒腿离开,目光不由得移到被扔到角落的殷红嫁衣。

    一抹踹门持刀的雪衣人影忽然闯进她的脑海里面。

    ......

    倘若白炼真的是反派,那她以德报德有用吗?

    还是干脆任他自生自灭。

    可若是为了救她,不幸受重伤没醒怎么办?

    但他武力高深,定能自己化险为夷。

    心中的恶魔与天使没吵完,她就已经把他拖回客栈了。

    盘缠没赚到,差点赔了身不说,还带回一个藏匿魔气的陌生男人回来。

    李灰月觉得本宫的头好痛。

    *

    皂角香弥漫屋内,水气氤氲模糊李灰月的视线。

    温度适宜的热水中浅浅飘着一抹淡淡的红,不致感染的伤口却依旧让她疼得微微蹙眉。

    穿越时她正开车前往博物馆工作,彼时眼前闪现一道光,再次睁眼就来到这里了。

    原身是一个捉鬼都费力的菜鸟除魔师,亲人皆已逝去,后背无靠,茕茕独立,靠着招摇撞骗跳大神混日子。

    可惜她文物修复技能精湛,在此处却派不上用场。

    原以为了此残生,直到她听到炼器门广收弟子的消息。

    至少专业对口,试着考取编制也不亏。

    到位于淮州的炼器门需要徒步两个月,盘缠不多的她依着原主的记忆跳了几回大神,大抵是她演技好,原身皮囊又还可以,竟然一路平安的到了现在。

    直到她遇见无双戒。

    戒指由通透无暇的白玉打磨而成。

    中央雕着一尾祥龙,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内圈浑然天成镶了七颗宝石,熠熠生辉,品貌不凡。

    她一眼就知此物大有来头。

    系统冷不防在此时激活。

    只是它张口就坑她,命令她餵血给戒指。

    李灰月照着指示,割破食指抹在龙头上,下一秒祠堂就火了。

    害得她被绑去成亲。

    她晃着脑袋,盯着豁口极深的手指,久久不语。

    那破系统注册完戒指后就消失了,就算脑仁被她甩出来,也无法够解释今晚发生的怪事。

    想到此处,她忽然觉得将白炼拖回来是对的选择。

    他神神秘秘的,仿佛知道什么。

    正在她想够不够钱替他请大夫时,踩在木板上的咿呀声从走廊传了过来。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窗外微弱摇弋的烛光,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影由小渐大。

    她连忙换好衣服,吹熄立灯躺回床上。

    装睡的人叫不醒。

    彼时客栈漆黑静谧,只有幽黄的烛光在窗外的走廊摆动着。

    冷汗从额角流下,她害怕得吞咽口口水,埋怨这座小镇晦气的心都有了。

    今晚到底有完没完!

    脚步声骤停门前,如她所料的被敲了两声。

    她决定装死,权当没听见。

    没成想正到此处,外面的人像是心有所感,带着破门而入的气势疯狂拍门,震得床架上积年灰尘落了她一脸。

    逼得李灰月黑着脸开门。

    是一个提着灯的妇人。

    她双手捧着一纸人像画,声音凄切:"你有没有看见我们家书儿?"

    "她这么高,绑着两边辫子,大约六岁....."

    那妇人神情失常,眼下乌青,看着似乎已许久没好好睡觉。

    她话音未落,客栈小二不知从哪冲过来直接将妇人拖走。

    "十分抱歉,这是隔壁邱大娘,前日她女儿失踪得了疯病,整日到处向人打听。"

    "姑娘行行好,帮我找念书可以吗?我求您了!呜呜呜......"

    "我这就把她拖走,不扰姑娘休息!"

    李灰月愣怔点头,望着那妇人被拖走挣扎的身影,默了一下。

    正要关门,一只修长的手啪的挡在门边上。

    她抬眼看他。

    乌黑的发丝垂落扫在她的手背上,痒痒的。

    白炼的眼耷拉着,眸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呼吸起伏随着廊上豆灯摇曳晃荡。

    他浑身都是血味,气若游丝的声音喑哑。

    "让我进去。"

    她眼睛瞪大,腿脚不听使唤往后退两步,白炼顺势跨进房内,背着手关了门。

    "你有什么事?"

    白炼不语,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暧昧不明,与在张宅的寒冷嗜血不同。

    人类一向害怕未知的事物,就如同她对白炼,一无所知。

    砰砰!砰砰!

    李灰月只得任由心脏胡乱瞎跳,不由得往后退一步,深怕他听出自己的紧张。

    感受到白炼的视线停在身上好半晌,她才听到他缓缓开了口。

    "消肿了?"

    "哦,对。"

    李灰月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僵硬的补充道:"你需要来点吗?"

    她指着放在一旁的化瘀膏。

    "不用。"

    话题被白炼说死,房间又陷入一片寂静。

    然后白炼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跺步,她直直望向他,话题不开来意不表,好像在游览观光客栈房间。

    不耐烦的心绪如鲠在喉。

    这人真的好生奇怪,有伤在身不休息,来她房里做什么。

    难到就为了探望她?

    "你若没事回你房间睡。"

    此时白炼站在她刚洗澡的澡桶边,冰凉的手指撩拨水花,热水在指间滴落。

    "介意我用你的水洗澡吗?"

    李灰月眉眼一抽。

    同一桶水你不嫌脏?

    "你可以请小二给你烧新的。"她说。

    "大晚上一直打扰人家不好。"

    "而且我没钱。"他又补充。

    她压住翻白眼的冲动,但身体比心理诚实。

    收拾好包袱,李灰月麻溜的滚到隔壁间,忍着一床残余血味辗转睡下了。

    深夜朦胧中,一丝羸弱的黑气钻进门缝,悄无声息的掰开了门锁。

    今夜睡得异常酣甜。

    她梦到自己在薅大白。

    那是前男友送她的拉布拉多犬,即使那厮与闺蜜联合背叛她,但她对大白的爱从未变过。

    大白一如既往的舔她的手。

    她温柔轻抚大白,果真在手掌处拍到一头柔软的毛。

    痒痒的。

    暖意随着冬日阳光争先恐后的洒在眼皮上。

    李灰月是被冷醒的。

    她蜷着身子去翻找不翼而飞的被子,然后她忽然摸到昨夜梦里大白的毛发。

    她身型猛然一顿。

    难道她真穿回去了?

    正高兴,一股违和感从硬实的床榻上蔓延到全身。

    她前世睡的一向是独立桶,哪会睡这种床?

    李灰月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正躺着一头乌黑秀发的男人。

    男人翻身过来,取而代之的是眉清目秀,远山如黛的俊脸。

    以及阳光晒过的衣服皂角香。

    李灰月眼睛瞪圆,惊诧的滚到地板上,满脸惊慌失措。

    白炼是何时进的房?

    她当机立断,轻手轻脚的收拾行囊。

    彼时瞥见手上不知何时套上的无双戒,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划清界线,拔出戒指搁在桌上。

    然后拔腿夺门而出,留下满房间的仓皇。

    ......

    十年前妖魔大乱人间,因修仙人士以长生不老,飞升成仙为目的,妖魔来犯时,仙家第一时间不及防范,造成生灵涂炭,死伤千万。

    自那开始,修士为了不重蹈覆彻,皆纷纷下山降妖除魔,修为至高者甚至做朝廷武将,或者达官显贵的门庭护卫。

    她看见白日街上熙攘拥挤,护卫修士三步一哨,普通的百姓脸色不安,交头接耳却也不知发生何事。

    若非昨夜宵禁封锁城门,她巴不得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到城门关卡时,前方官员正逐一排查可疑人物,彼时车水马龙,来往街贩正赶路。

    她趁机混入其中,正穿越城门时,那官大爷突然将她拽到身前。

    "检查,把包袱里的东西倒出来。"

    李灰月暗骂一声,抬眼对官大爷甜甜一笑,乖乖照办。

    然后她愣住了。

    一枚通体白玉的戒指随着符纸杂物一并落在两人眼前。

    "这个我没收了。"

    当她看着官大爷拧着笑,将无双戒直接套进手指时,系统又冷不防跳了出来。

    【无双戒不得换主,根据规定给予惩罚】

    ??

    轰隆两声!

    一道雷电打在官大爷身上。

    另一道则是劈向了她的天灵盖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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