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靠得极近，沈衍温懒散低着眼，漆黑的瞳仁微微敛起，望不到底，仿佛一切心思都无处遁形，又叫人捉摸不透。
气氛近乎死寂。
——“我撞上来的。”
——“你慌什么？”
潜台词似乎是。
慌了？
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做贼心虚。
想到这里，黎观鱼扑腾两下，挣开他轻拎衣领的指尖，决定先发制人。
“你走路不能看路吗？”
说完，她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茫然又无辜。
沈衍温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把另只手也抄进兜里，垂睫，语气几分玩味：“我这不是光顾着看路了。”
他一顿，“没顾上看你。”
“……”
听他这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好像和先前走廊上女生说的“拒绝人巨残忍”不太一样。
似是要挠下头发，沈衍温抽出右手，一张照片就从裤袋掉了出来。黎观鱼盯着那张照片，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勾着肩，姿态极为熟稔。
其中一个身形，有点熟悉……
“能给我看看吗？”她踮脚，正要伸手去捉，沈衍温先一步擒住照片边缘。
黎观鱼的声音停住——
少年的右手捏着照片插进兜里，露出一小截冷白干净的手腕，卫衣撑起了清劲的骨线，若隐若现，双肩的尽头不是肌肉，而是骨架轮廓。
标准的宽肩窄腰。
眉目倦怠，正随意地垂了个视线给她。
四目相接。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其实我是想问。”小姑娘鼓鼓嘴，语气有点闷，破罐子破摔道，
“你能给我让让吗。”
“……”
……
进了体育馆后。
黎观鱼眼尖地抓住了一块被人潮团团围住的场地，她支棱着短腿，在个头比她大很多的男女旁扑腾两下，找不到缝钻进去，心焦得不行。
直到听着上课铃慢悠悠打响。
“……”终于还是迟到了。
人群突然破了个口子，大剌剌敞开，所有少男少女侧过身，眼神递到黎观鱼身上——
就这么径直略过，刺向她身后。
黎观鱼转身。
她看见沈衍温双手抄袋站在那儿，明明是那么一双长腿，竟然到得比她还迟。他脊背很直，唇角挑起的弧度几不可察，依旧是那副模样，沉敛懒淡，而又漫不经心。
即便是细小的喧闹声，风暴中心的人都听闻得一清二楚。
“世草一站那儿一部剧就出来了，演艺界没有他简直是损失！”
“露脸杀疯了。”
“不过真的好难接近。”
里头一道浑厚的声音劈开吵嚷。
“三班的同学快点进来。”
黎观鱼激动得要三步作两步蹦进去。
下一秒，这道声音突然变得不近人情起来——“这节课安排体测，时间可能会比较紧张。”
“……”开学一个月不到就体测？？
仿佛被放了气，黎观鱼蔫蔫地垂下脑袋，身侧被带起略凉的风，沈衍温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她跟在后面走进去。
经过上百号人的注目礼。
里面的场地上大约三十个男女列队站定，面对着一个头发略秃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直直打量过来。
“你是三班的？”
沈衍温：“嗯。”
黎观鱼：“嗯。”
“……”
沈衍温简单地解释了下：“开学这几周有事耽搁了，早上刚来报到。”
从黎观鱼的视角，只能看到他清爽的后脑勺，其余视线被挡得干净。
周岩元：“叫什么名？”
沈衍温报了名字。
周岩元：“行，你上最后一排第一个站着吧。”
沈衍温往前走，这时周岩元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个小姑娘。
矮得他差点没看见。
“……”
“沈同学。”周岩元赶紧叫住，“你这是、把妹妹带来学校了？”
“……”
周围猛地一静。
后排的陈觉抓了抓头发，朗声问：“衍哥，什么情况？你家啥时候有个妹妹了？”
脚步停住，沈衍温回头，低睫与她视线相接，没怎么思考就问：“你也是三班的？”
黎观鱼连忙点头。
“小家伙是转校生，跳级上来的。”沈衍温脑子清醒，帮她解释，“也是三班的。”
话落，围住他们的旁观者又吵闹起来。
难掩惊讶，周岩元走流程问：“叫什么名？”
黎观鱼昂了昂脑袋：“老师好，我叫黎观鱼。”
环境算不上安静，周岩元没听清：“啊？”
黎观鱼又说了一遍。
依然没人听清，黎观鱼急得清了清喉咙。
这个时候，沈衍温像是听清楚了，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转身。
黎观鱼一颗狂跳的心感动极了。
沈衍温挑眉，语气似乎添了几分逗人的意味：“她说她叫关羽。”
“？？？”
不！是！关羽！
是！黎！观鱼！
有那么像吗？
他是！耳背吗！！
黎观鱼张了张嘴要跳脚，奈何周围谈论声实在太大，气焰瞬间熄掉了大半。
算了。
就给他们留一个有义气的印象吧。
“……”
人都已经到齐了。
周岩元发布了一下这节课的内容：“这节课先测跳远、肺活量、女生仰卧起坐男生引体向上，体委监督，记一下成绩。”
陆续有同学三三两两在几张跳远垫前排队，黎观鱼理所当然地缀在了最后。
前排是个个高的男生，他转过头，语气轻佻：“小妹妹，你这能跳一米五吗？”
黎观鱼甩了甩脑袋，“看不起我？”
小姑娘皮肤淡白，杏眼和娇鼻形成抓眼的倒三角，纯得像一张纸，没有文字。
陈觉是真的觉得好笑，“诶，你要能跳一米五，我今晚请你吃饭，吃最贵的，要预约的那种。”
眼里瞬间放光，黎观鱼软软地朝他笑。
陈觉：“你跟衍哥认识？”
黎观鱼：“如果算认识的话，十分钟前刚认识。”
“……”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惊呼声盖过耳际。
“世草要跳了，我好紧张。”
“轻点帅！！！”
他站在哪张垫子？
正纳闷着，黎观鱼转头扫了一圈，视线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勾走。
也突然发现，根本没必要指明他在哪个垫子前起跳。
因为这人的骨架实在太出众，清劲得像是有厚度的纸片人，更别提那张冷脸，平白透出欲感，眼尾上挑，增添一抹魅惑。
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抓住的五官和身材。
沈衍温没做任何拉伸准备，甚至连摆臂都只一下，展腹，利落地收了腿，而后落地，便轻松地跃过了最前端的红线。
这惊人的弹跳力……
陈觉：“我操，这哥，秀啊。”
看到长影闪过去。
黎观鱼心里只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好长的腿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
低低地叹了下气。
差距呐差距。
回头确认那一瞬，沈衍温似乎勾了下唇。
是笑了下，激起不少波澜。
“这个抬嘴我无了！”
“我操这个跃。”
“氧气机在哪里！！！我终于知道世草为什么有个绰号叫沈索命了！”
黎观鱼这排正好轮到体委跳，周岩元只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往另一边喊：“来，沈衍温，你代为记一下成绩。”
沈衍温走过来，接过记录表，慢悠悠地转了转笔。
体委跳完后，也没把表格拿回去，而是走到一旁空地上做伸展，为引体向上做准备。
于是就这么轮了下去。
眼看队伍越来越短。
黎观鱼不安地抿唇，体测不及格不会被退学吧……
轮到黎观鱼的时候，周岩元出声提醒：“小姑娘把头发扎一下，散着会遮眼睛，容易摔倒。”
下雨天散头发是她的习惯，因为淋湿后，散着会比扎着容易干一些。
黎观鱼掏了掏兜，只摸到一个凉透了的馒头。
看来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只记得把晚饭带上，忘记拿头绳了。
她求助似的望了望周围的女生，舔舔唇，不太敢开口。
此时沈衍温淡淡地朝她招了下手，“过来。”
以为他有头绳，黎观鱼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站定，讨好地盯着他笑笑。
他的视线垂到表格上，递过来只笔，语气干脆：“写一下名儿。”
“……”误会了。
黎观鱼的唇角垮掉，提笔在最后一行写上了三个字。
接回表格，沈衍温扫了一眼，尾音稍扬：“啊，你这新名字还挺长。”
陈觉就站他旁边儿，附和道：“你不叫关羽吗？”
“……”
心里骂骂咧咧，黎观鱼笑得人畜无害：“没有，这就是我原来的名字。”
“黎不发音？”沈衍温饶有兴致地扯话，垂睫，扯松领带，慢条斯理地把整根抽下来。
黎观鱼小声嘀咕：“我说了黎字的，你没听见。”
沈衍温：“转过去。”
感到莫名，黎观鱼照做。
随后感到头发被两只手轻柔地拢起，似有什么东西往上缠住，裹了几圈。
几秒后。
倦怠的男声落在了头顶。
“好了。”
黎观鱼摸了摸那根细细的领带，甩着头发，一蹦一跳地走了。
“我操。”陈觉眼神复杂，“你这转性了？衍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谁不知道这哥骨子里冷、薄、戾。
很少笑。
即使笑也能把人吓死。
沈衍温轻轻瞥他一眼，唇角略耷，语气轻薄：“日行一善。”
陈觉：“……”
我信你个鬼。
气氛近乎死寂。
——“我撞上来的。”
——“你慌什么？”
潜台词似乎是。
慌了？
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做贼心虚。
想到这里，黎观鱼扑腾两下，挣开他轻拎衣领的指尖，决定先发制人。
“你走路不能看路吗？”
说完，她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茫然又无辜。
沈衍温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把另只手也抄进兜里，垂睫，语气几分玩味：“我这不是光顾着看路了。”
他一顿，“没顾上看你。”
“……”
听他这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好像和先前走廊上女生说的“拒绝人巨残忍”不太一样。
似是要挠下头发，沈衍温抽出右手，一张照片就从裤袋掉了出来。黎观鱼盯着那张照片，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勾着肩，姿态极为熟稔。
其中一个身形，有点熟悉……
“能给我看看吗？”她踮脚，正要伸手去捉，沈衍温先一步擒住照片边缘。
黎观鱼的声音停住——
少年的右手捏着照片插进兜里，露出一小截冷白干净的手腕，卫衣撑起了清劲的骨线，若隐若现，双肩的尽头不是肌肉，而是骨架轮廓。
标准的宽肩窄腰。
眉目倦怠，正随意地垂了个视线给她。
四目相接。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其实我是想问。”小姑娘鼓鼓嘴，语气有点闷，破罐子破摔道，
“你能给我让让吗。”
“……”
……
进了体育馆后。
黎观鱼眼尖地抓住了一块被人潮团团围住的场地，她支棱着短腿，在个头比她大很多的男女旁扑腾两下，找不到缝钻进去，心焦得不行。
直到听着上课铃慢悠悠打响。
“……”终于还是迟到了。
人群突然破了个口子，大剌剌敞开，所有少男少女侧过身，眼神递到黎观鱼身上——
就这么径直略过，刺向她身后。
黎观鱼转身。
她看见沈衍温双手抄袋站在那儿，明明是那么一双长腿，竟然到得比她还迟。他脊背很直，唇角挑起的弧度几不可察，依旧是那副模样，沉敛懒淡，而又漫不经心。
即便是细小的喧闹声，风暴中心的人都听闻得一清二楚。
“世草一站那儿一部剧就出来了，演艺界没有他简直是损失！”
“露脸杀疯了。”
“不过真的好难接近。”
里头一道浑厚的声音劈开吵嚷。
“三班的同学快点进来。”
黎观鱼激动得要三步作两步蹦进去。
下一秒，这道声音突然变得不近人情起来——“这节课安排体测，时间可能会比较紧张。”
“……”开学一个月不到就体测？？
仿佛被放了气，黎观鱼蔫蔫地垂下脑袋，身侧被带起略凉的风，沈衍温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她跟在后面走进去。
经过上百号人的注目礼。
里面的场地上大约三十个男女列队站定，面对着一个头发略秃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直直打量过来。
“你是三班的？”
沈衍温：“嗯。”
黎观鱼：“嗯。”
“……”
沈衍温简单地解释了下：“开学这几周有事耽搁了，早上刚来报到。”
从黎观鱼的视角，只能看到他清爽的后脑勺，其余视线被挡得干净。
周岩元：“叫什么名？”
沈衍温报了名字。
周岩元：“行，你上最后一排第一个站着吧。”
沈衍温往前走，这时周岩元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个小姑娘。
矮得他差点没看见。
“……”
“沈同学。”周岩元赶紧叫住，“你这是、把妹妹带来学校了？”
“……”
周围猛地一静。
后排的陈觉抓了抓头发，朗声问：“衍哥，什么情况？你家啥时候有个妹妹了？”
脚步停住，沈衍温回头，低睫与她视线相接，没怎么思考就问：“你也是三班的？”
黎观鱼连忙点头。
“小家伙是转校生，跳级上来的。”沈衍温脑子清醒，帮她解释，“也是三班的。”
话落，围住他们的旁观者又吵闹起来。
难掩惊讶，周岩元走流程问：“叫什么名？”
黎观鱼昂了昂脑袋：“老师好，我叫黎观鱼。”
环境算不上安静，周岩元没听清：“啊？”
黎观鱼又说了一遍。
依然没人听清，黎观鱼急得清了清喉咙。
这个时候，沈衍温像是听清楚了，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转身。
黎观鱼一颗狂跳的心感动极了。
沈衍温挑眉，语气似乎添了几分逗人的意味：“她说她叫关羽。”
“？？？”
不！是！关羽！
是！黎！观鱼！
有那么像吗？
他是！耳背吗！！
黎观鱼张了张嘴要跳脚，奈何周围谈论声实在太大，气焰瞬间熄掉了大半。
算了。
就给他们留一个有义气的印象吧。
“……”
人都已经到齐了。
周岩元发布了一下这节课的内容：“这节课先测跳远、肺活量、女生仰卧起坐男生引体向上，体委监督，记一下成绩。”
陆续有同学三三两两在几张跳远垫前排队，黎观鱼理所当然地缀在了最后。
前排是个个高的男生，他转过头，语气轻佻：“小妹妹，你这能跳一米五吗？”
黎观鱼甩了甩脑袋，“看不起我？”
小姑娘皮肤淡白，杏眼和娇鼻形成抓眼的倒三角，纯得像一张纸，没有文字。
陈觉是真的觉得好笑，“诶，你要能跳一米五，我今晚请你吃饭，吃最贵的，要预约的那种。”
眼里瞬间放光，黎观鱼软软地朝他笑。
陈觉：“你跟衍哥认识？”
黎观鱼：“如果算认识的话，十分钟前刚认识。”
“……”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惊呼声盖过耳际。
“世草要跳了，我好紧张。”
“轻点帅！！！”
他站在哪张垫子？
正纳闷着，黎观鱼转头扫了一圈，视线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勾走。
也突然发现，根本没必要指明他在哪个垫子前起跳。
因为这人的骨架实在太出众，清劲得像是有厚度的纸片人，更别提那张冷脸，平白透出欲感，眼尾上挑，增添一抹魅惑。
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抓住的五官和身材。
沈衍温没做任何拉伸准备，甚至连摆臂都只一下，展腹，利落地收了腿，而后落地，便轻松地跃过了最前端的红线。
这惊人的弹跳力……
陈觉：“我操，这哥，秀啊。”
看到长影闪过去。
黎观鱼心里只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好长的腿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
低低地叹了下气。
差距呐差距。
回头确认那一瞬，沈衍温似乎勾了下唇。
是笑了下，激起不少波澜。
“这个抬嘴我无了！”
“我操这个跃。”
“氧气机在哪里！！！我终于知道世草为什么有个绰号叫沈索命了！”
黎观鱼这排正好轮到体委跳，周岩元只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往另一边喊：“来，沈衍温，你代为记一下成绩。”
沈衍温走过来，接过记录表，慢悠悠地转了转笔。
体委跳完后，也没把表格拿回去，而是走到一旁空地上做伸展，为引体向上做准备。
于是就这么轮了下去。
眼看队伍越来越短。
黎观鱼不安地抿唇，体测不及格不会被退学吧……
轮到黎观鱼的时候，周岩元出声提醒：“小姑娘把头发扎一下，散着会遮眼睛，容易摔倒。”
下雨天散头发是她的习惯，因为淋湿后，散着会比扎着容易干一些。
黎观鱼掏了掏兜，只摸到一个凉透了的馒头。
看来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只记得把晚饭带上，忘记拿头绳了。
她求助似的望了望周围的女生，舔舔唇，不太敢开口。
此时沈衍温淡淡地朝她招了下手，“过来。”
以为他有头绳，黎观鱼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站定，讨好地盯着他笑笑。
他的视线垂到表格上，递过来只笔，语气干脆：“写一下名儿。”
“……”误会了。
黎观鱼的唇角垮掉，提笔在最后一行写上了三个字。
接回表格，沈衍温扫了一眼，尾音稍扬：“啊，你这新名字还挺长。”
陈觉就站他旁边儿，附和道：“你不叫关羽吗？”
“……”
心里骂骂咧咧，黎观鱼笑得人畜无害：“没有，这就是我原来的名字。”
“黎不发音？”沈衍温饶有兴致地扯话，垂睫，扯松领带，慢条斯理地把整根抽下来。
黎观鱼小声嘀咕：“我说了黎字的，你没听见。”
沈衍温：“转过去。”
感到莫名，黎观鱼照做。
随后感到头发被两只手轻柔地拢起，似有什么东西往上缠住，裹了几圈。
几秒后。
倦怠的男声落在了头顶。
“好了。”
黎观鱼摸了摸那根细细的领带，甩着头发，一蹦一跳地走了。
“我操。”陈觉眼神复杂，“你这转性了？衍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谁不知道这哥骨子里冷、薄、戾。
很少笑。
即使笑也能把人吓死。
沈衍温轻轻瞥他一眼，唇角略耷，语气轻薄：“日行一善。”
陈觉：“……”
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