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嘴鸥
床头小夜灯静静地散发着昏黄的光，米色的灯罩在地上投下一大块斑影。窗外似有似无地传来娑娑地风声，像是把这个寂静的夜空戳破了一个小洞。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三月的心跳才慢慢放缓，一骨碌爬下床。
空旷的客厅，连拖鞋声都显得那么突兀。她放轻脚步，轻轻拉开卫浴间的门，想洗把脸。
打开水龙头，凉水扑在脸上，三月的五官才渐渐苏醒，双眼清明，耳廓也进了隐隐的声音，似从隔壁传来。
忽然就想到那晚的电影，三月埋下头，又用凉水泼了几下脸。
正要迈出来，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似乎就砸在对面的墙上。接着，是桌椅碰倒的声音，叮叮咚咚、磕磕绊绊的。
三月顿住脚步，忍不住侧耳听去，好像和那晚不太一样，更像是在摔东西。
这大半夜是不是有点扰民啊！
吐槽了一句，三月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入室抢劫？
她紧紧攥住胸前的睡衣，有点恐慌。应该不会，这是员工宿舍，楼下有24小时保安的。
她摇摇头，或许自己听错了，那天的……电影……也有类似的捆绑……情节。
毕竟艺术源于现实。
三月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到对面似乎安静下来，她回到卧室重新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概过了半小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隔壁好像又开始砸了。夜深人静，清晰到刺耳。
三月翻了一个身，眼前又不自然地跳出某个电视剧的噩梦片段，女主满脸瘀血，跪在地上向丈夫求饶……
难道是家暴？！
三月扑腾一下坐起来，想也没想就翻身下床，套上T恤杉和牛仔裤就推开门。
楼道的声控，在开门那一刹就亮了起来。她眯着眼，走到隔壁门口，犹豫了。
会不会真是她想多了，也许人家……
不行，万一真是家暴呢？她也不能装作没听到。
三月在走廊乱转了一会儿，正要下定决心时，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披了一件外套，跌跌撞撞跑出来。三月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眼睛飞快地向屋内瞄了一眼，桌椅东倒西歪，瓶罐碎了满地，一片狼藉。但没有看到其他人，应该是她想多了。
此时，女人已经站直了身子，单手扶着墙，眼中有明显的警惕。
“你是谁？怎么在我门口？”
“我……”三月颤抖着嘴角，总不好说自己以为她被家暴了。
女人脸上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手和小腿虽然有些红，但明显不是外伤。
好像是过敏了？
顿了一下，她接着开口，“你好，我是沈氏P1新员工三月，就住在隔壁，你是不是过敏了？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摆摆手，客气又疏离，“心情不好，身上过敏已经习惯了，我自己能找到医院，谢……”
第二个谢字还未出口，人就软塌塌倒了下去。
“小心！”
三月一声惊叫，伸手拉住她下垂的肩膀，“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带上身份证。”
“身份证？”女人虚弱地皱着眉，表情有些茫然，“我拿护照可以吗？”
护照？她是外国人？三月抓抓眉毛，“应该可以吧！”
女人没再拒绝三月的好意，勉强站直后，一步一步折回房间。
三月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乳白色的卧室门内。
竟然是个外国人？普通话说得可真好。
趁这个功夫，她回自己房间也拿上了手机。
女人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条优雅的水蓝色长裙，手里拿着精致的金色小包，尽管看起来有些孱弱，但气质分毫不减，甚至还踩着一双五公分的高跟鞋。
二人之间，像是忽然就多了一道屏障。
走到公寓楼门口，小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耳边有倏尔的风声。
“你等下，我出去拦车。”三月让女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冲到马路上。
凌晨一点多，除了两排整齐的路灯，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叫车软件始终都没有响应，她只好站在路边干等。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脸，眼镜一片模糊。摘下来，用手抹了抹，正要戴上，却听到女人“啊”地大叫一声。
她迅速转过头，“你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心猛地抽动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四肢蔓延出来。
“没事，不好意思，我踩到了小石头。”女人捂着嘴，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瞥向别处。
终于有一辆空车行驶过来。
两个人冒雨上了车。
三月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几次想回头问问女人的情况，却发现女人皱着眉，始终紧闭双眼。
看起来确实不舒服。
她自己也常常过敏，知道发作时那种难忍的滋味，便没有打扰对方。
转过头，默默看向窗外，夜色像一条霓虹灯在眼前一闪而过。
车子在凌晨的马路上疾驰，很快就到了医院。
急诊医生也确定不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避免发生喉头水肿、呼吸困难，只能先安排静脉注射脱敏。
“邱千……小姐，你在北临有亲戚朋友吗？我帮你打电话叫他们过来。”
Qiuqian——这是三月刚刚在她护照上看到的。
邱千无力地点点头，气色越来越差，刚开口说了两个数字，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
“谢谢你，这是我未婚夫的电话。”
“好的。你未婚夫叫……”
三月正要开口问清楚，邱千就被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用力推进治疗室。
门咣当一声，甩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三月抿着嘴，拿起手上的名片，看了看。
金灿灿的表面有隐隐的格子纹路，很硬，不像是纸质的。和普通名片完全不同，没有人名也没有职务，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一连串的6，看起来是个有身份的人。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
“喂？”沉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惊得三月一个哆嗦。
这声音，好像，是……他？
有点不敢相信，她把手机拿到眼前，又看了一遍数字，这才重新贴到耳边。
大概是那边没有听到动静，此刻有些不耐烦，“说话。”
真的是他！
三月拿着电话的手一僵，血液回流到大脑，片刻过后，才将气息喘匀，结结巴巴出声，“您好，您的未婚妻邱千小姐在临医三院急诊室……”
话说到一半，她正慢吞吞地组织语言，那边却断了。
嘟嘟的盲音传来，难道掉线了？
刚刚淋了雨，这会儿医院的空调又凉，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讪讪地把电话拨过去。
这一次很快就接通了。没等她开口，沈骥冷冰冰的声音就顺着电流传过来，“骗到我头上来了？”
骗？什么意思？
三月大脑出现短暂空白，几秒后，才想到自己也接过类似的电话——
你妈妈因车祸住院，速汇款到XX账号。
XX高血压晕倒，我已经把她送到医院，现在需要垫付8000元医药费。
张三父亲在工地骨折，联系不上张三本人，需要你来一下医院。
……
想到这，三月的语速加快，“我是沈氏的新员工三月，邱千小姐住我隔壁，她现在过敏来了急诊，我不是骗子……”
抢白了一通，话筒那端果然没了动静，也没有挂断。
半晌，沈骥重新开口，“哪个医院？”
见他终于信了，三月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吞咽一下，小声说道，“临医三院。”
“嗯。”又是那句轻飘飘的回复。
电话再次被挂断。
三月皱皱眉，放下手机，“嗯”的意思，是来还是不来呢？
还有，邱千竟然是他的未婚妻，这也太巧了吧！
……
沈骥放下手机，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一号人物。
上个月，因为一项境外投资项目，新加坡邱氏总裁夫妇来到北临。宴会上，两家长辈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默契，当下就结了秦晋之好。
而那时，他还在飞机上。刚一落地，就收到了父亲发来的微信，是一张照片。
女孩挺漂亮，好像是个混血儿。
他看了一眼，就滑到下面的文字上，原来父亲想借邱氏搭桥，投资开发东南亚旅游地产。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
后来，邱家三口到沈园拜访，他和邱千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算是彼此的第一次见面。
再之后就没了联系。
想不到邱千竟然入职沈氏了？还住在新员工公寓？
大概又是父亲的安排。
他熄灭烟，拿起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路上，雨点啪嗒啪嗒砸到车窗上，凌晨3点，跨江大桥上除了点点的路灯，几乎没有一辆车驶过。
沉静的江面融入一片夜色中。
临医三院不远，过了大桥就是。年初他陪姨妈来过一次，所以轻车熟路就开车进了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后，把电梯按到了一层。
凌晨的医院，透着冰冷的死寂，绕过硕大空旷的挂号大厅，他来到急诊部。空无一人，这与平日里的喧嚣完全不同。
问讯处只有一个值班护士，单手支着头，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你好。”他走过去，正要开口询问，就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此刻正举着一把伞，站在医院大厅入口处，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
在这空旷的大厅里，T恤后面的临大校徽尤为突出。
他没有打扰护士，转过身，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女孩身后。
三月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医院的地面停车场，安安静静的，一辆进出的车都没有，看来沈骥还没到。
这么晚了，他会不会不来了？
低头拿出手机，三月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忽地听到脚步声，一回头，黑暗先罩了下来。
沈骥竟然站在身后。
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手上，只穿了件白衬衫，均匀地勾勒着宽阔的双肩，头发似乎还未干，不知道是不是淋湿了，有几缕任性地挡在额前。
眉骨深邃，正看着她。
三月一惊，手中的伞差点顺着风飞出去。
她连忙抓住伞柄，慌乱地打招呼，“沈……沈总。”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三月的心跳才慢慢放缓，一骨碌爬下床。
空旷的客厅，连拖鞋声都显得那么突兀。她放轻脚步，轻轻拉开卫浴间的门，想洗把脸。
打开水龙头，凉水扑在脸上，三月的五官才渐渐苏醒，双眼清明，耳廓也进了隐隐的声音，似从隔壁传来。
忽然就想到那晚的电影，三月埋下头，又用凉水泼了几下脸。
正要迈出来，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似乎就砸在对面的墙上。接着，是桌椅碰倒的声音，叮叮咚咚、磕磕绊绊的。
三月顿住脚步，忍不住侧耳听去，好像和那晚不太一样，更像是在摔东西。
这大半夜是不是有点扰民啊！
吐槽了一句，三月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入室抢劫？
她紧紧攥住胸前的睡衣，有点恐慌。应该不会，这是员工宿舍，楼下有24小时保安的。
她摇摇头，或许自己听错了，那天的……电影……也有类似的捆绑……情节。
毕竟艺术源于现实。
三月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到对面似乎安静下来，她回到卧室重新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概过了半小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隔壁好像又开始砸了。夜深人静，清晰到刺耳。
三月翻了一个身，眼前又不自然地跳出某个电视剧的噩梦片段，女主满脸瘀血，跪在地上向丈夫求饶……
难道是家暴？！
三月扑腾一下坐起来，想也没想就翻身下床，套上T恤杉和牛仔裤就推开门。
楼道的声控，在开门那一刹就亮了起来。她眯着眼，走到隔壁门口，犹豫了。
会不会真是她想多了，也许人家……
不行，万一真是家暴呢？她也不能装作没听到。
三月在走廊乱转了一会儿，正要下定决心时，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披了一件外套，跌跌撞撞跑出来。三月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眼睛飞快地向屋内瞄了一眼，桌椅东倒西歪，瓶罐碎了满地，一片狼藉。但没有看到其他人，应该是她想多了。
此时，女人已经站直了身子，单手扶着墙，眼中有明显的警惕。
“你是谁？怎么在我门口？”
“我……”三月颤抖着嘴角，总不好说自己以为她被家暴了。
女人脸上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手和小腿虽然有些红，但明显不是外伤。
好像是过敏了？
顿了一下，她接着开口，“你好，我是沈氏P1新员工三月，就住在隔壁，你是不是过敏了？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摆摆手，客气又疏离，“心情不好，身上过敏已经习惯了，我自己能找到医院，谢……”
第二个谢字还未出口，人就软塌塌倒了下去。
“小心！”
三月一声惊叫，伸手拉住她下垂的肩膀，“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带上身份证。”
“身份证？”女人虚弱地皱着眉，表情有些茫然，“我拿护照可以吗？”
护照？她是外国人？三月抓抓眉毛，“应该可以吧！”
女人没再拒绝三月的好意，勉强站直后，一步一步折回房间。
三月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乳白色的卧室门内。
竟然是个外国人？普通话说得可真好。
趁这个功夫，她回自己房间也拿上了手机。
女人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条优雅的水蓝色长裙，手里拿着精致的金色小包，尽管看起来有些孱弱，但气质分毫不减，甚至还踩着一双五公分的高跟鞋。
二人之间，像是忽然就多了一道屏障。
走到公寓楼门口，小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耳边有倏尔的风声。
“你等下，我出去拦车。”三月让女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冲到马路上。
凌晨一点多，除了两排整齐的路灯，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叫车软件始终都没有响应，她只好站在路边干等。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脸，眼镜一片模糊。摘下来，用手抹了抹，正要戴上，却听到女人“啊”地大叫一声。
她迅速转过头，“你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心猛地抽动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四肢蔓延出来。
“没事，不好意思，我踩到了小石头。”女人捂着嘴，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瞥向别处。
终于有一辆空车行驶过来。
两个人冒雨上了车。
三月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几次想回头问问女人的情况，却发现女人皱着眉，始终紧闭双眼。
看起来确实不舒服。
她自己也常常过敏，知道发作时那种难忍的滋味，便没有打扰对方。
转过头，默默看向窗外，夜色像一条霓虹灯在眼前一闪而过。
车子在凌晨的马路上疾驰，很快就到了医院。
急诊医生也确定不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避免发生喉头水肿、呼吸困难，只能先安排静脉注射脱敏。
“邱千……小姐，你在北临有亲戚朋友吗？我帮你打电话叫他们过来。”
Qiuqian——这是三月刚刚在她护照上看到的。
邱千无力地点点头，气色越来越差，刚开口说了两个数字，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
“谢谢你，这是我未婚夫的电话。”
“好的。你未婚夫叫……”
三月正要开口问清楚，邱千就被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用力推进治疗室。
门咣当一声，甩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三月抿着嘴，拿起手上的名片，看了看。
金灿灿的表面有隐隐的格子纹路，很硬，不像是纸质的。和普通名片完全不同，没有人名也没有职务，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一连串的6，看起来是个有身份的人。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
“喂？”沉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惊得三月一个哆嗦。
这声音，好像，是……他？
有点不敢相信，她把手机拿到眼前，又看了一遍数字，这才重新贴到耳边。
大概是那边没有听到动静，此刻有些不耐烦，“说话。”
真的是他！
三月拿着电话的手一僵，血液回流到大脑，片刻过后，才将气息喘匀，结结巴巴出声，“您好，您的未婚妻邱千小姐在临医三院急诊室……”
话说到一半，她正慢吞吞地组织语言，那边却断了。
嘟嘟的盲音传来，难道掉线了？
刚刚淋了雨，这会儿医院的空调又凉，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讪讪地把电话拨过去。
这一次很快就接通了。没等她开口，沈骥冷冰冰的声音就顺着电流传过来，“骗到我头上来了？”
骗？什么意思？
三月大脑出现短暂空白，几秒后，才想到自己也接过类似的电话——
你妈妈因车祸住院，速汇款到XX账号。
XX高血压晕倒，我已经把她送到医院，现在需要垫付8000元医药费。
张三父亲在工地骨折，联系不上张三本人，需要你来一下医院。
……
想到这，三月的语速加快，“我是沈氏的新员工三月，邱千小姐住我隔壁，她现在过敏来了急诊，我不是骗子……”
抢白了一通，话筒那端果然没了动静，也没有挂断。
半晌，沈骥重新开口，“哪个医院？”
见他终于信了，三月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吞咽一下，小声说道，“临医三院。”
“嗯。”又是那句轻飘飘的回复。
电话再次被挂断。
三月皱皱眉，放下手机，“嗯”的意思，是来还是不来呢？
还有，邱千竟然是他的未婚妻，这也太巧了吧！
……
沈骥放下手机，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一号人物。
上个月，因为一项境外投资项目，新加坡邱氏总裁夫妇来到北临。宴会上，两家长辈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默契，当下就结了秦晋之好。
而那时，他还在飞机上。刚一落地，就收到了父亲发来的微信，是一张照片。
女孩挺漂亮，好像是个混血儿。
他看了一眼，就滑到下面的文字上，原来父亲想借邱氏搭桥，投资开发东南亚旅游地产。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
后来，邱家三口到沈园拜访，他和邱千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算是彼此的第一次见面。
再之后就没了联系。
想不到邱千竟然入职沈氏了？还住在新员工公寓？
大概又是父亲的安排。
他熄灭烟，拿起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路上，雨点啪嗒啪嗒砸到车窗上，凌晨3点，跨江大桥上除了点点的路灯，几乎没有一辆车驶过。
沉静的江面融入一片夜色中。
临医三院不远，过了大桥就是。年初他陪姨妈来过一次，所以轻车熟路就开车进了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后，把电梯按到了一层。
凌晨的医院，透着冰冷的死寂，绕过硕大空旷的挂号大厅，他来到急诊部。空无一人，这与平日里的喧嚣完全不同。
问讯处只有一个值班护士，单手支着头，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你好。”他走过去，正要开口询问，就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此刻正举着一把伞，站在医院大厅入口处，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
在这空旷的大厅里，T恤后面的临大校徽尤为突出。
他没有打扰护士，转过身，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女孩身后。
三月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医院的地面停车场，安安静静的，一辆进出的车都没有，看来沈骥还没到。
这么晚了，他会不会不来了？
低头拿出手机，三月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忽地听到脚步声，一回头，黑暗先罩了下来。
沈骥竟然站在身后。
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手上，只穿了件白衬衫，均匀地勾勒着宽阔的双肩，头发似乎还未干，不知道是不是淋湿了，有几缕任性地挡在额前。
眉骨深邃，正看着她。
三月一惊，手中的伞差点顺着风飞出去。
她连忙抓住伞柄，慌乱地打招呼，“沈……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