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嘛……”此刻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出“1800年”和“失传”之间有什么可以关联。

    找不出关联,我还怎么编?编不出,我还怎么圆啊摔!

    圆不了的话……我要当场脱马甲吗?OAQ

    说我来自未来,张良只会觉得我在诓他吧呵呵呵,这和撒谎好像没什么区别。

    但问题是,我现在找不到更圆满的谎言啊!

    手臂上的竹简已摞得老高,遮去了我的大半张脸,从他的方向看过来,我大概只露出一双眼。

    越过竹简,能看到张良唇畔笑意浅浅,眸带兴味地看着我。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仿佛在说:看你怎么编。

    在他那双狐狸眼的注视之下,脑袋更加乱了,完全思考不能!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狐狸却挪开了那兴味的眼神,转身向一旁走去。

    但我知道他那不是放过我了,那是好整以暇地等着我解释!

    垂着脑袋跟在他后面,脱离了三大王的狐视眈眈,脑袋终于重启,开始正常运行。

    1800年,失传?从此刻往后数是不可能,且颇为牵强;往前数,倒不是不可以,但为什么一定是1800?一定得赋予1800这个数字一些特殊的意义,不然就太假了,别说骗不过狐狸,就连自己都骗不过。

    往前1800、历朝历代?忽觉脑袋灵光一闪!

    等等,我先算算,看能凑个多少。

    从秦开始往前推,周朝800年左右,商朝550年左右,夏朝450年左右。哎呀我的妈!

    正好给我凑上了1800年!这也太巧了不是?

    啊哈哈哈简直绝处逢生,天助我也!

    “啊~我想起来了!”我语调颇高,一副终于回想起了什么的模样。

    嗯!一定是要表现出我是忘记了方才在楼下看到那么多典籍时心中所想,而不是苦思冥想终于编出了诓骗他的谎言!

    “弟子刚刚在楼下,看到这么多历朝历代的珍贵典籍,心中感慨,夏、商、周三朝统共1800余年,每次改朝换代都是历经纷争战乱,真不知道有多少典籍失传……”

    嗷~还真给我圆上了!狐狸你还有什么话说?昂?

    张良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我,依然是兴味的眼神,一副要将我看穿的样子!

    张良先生也真是,也没有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人家的嘛!!!——心中恶狠狠地引用了公孙玲珑的台词。

    讪讪地笑了笑,“啊~但是三师公你看,还是有这么多保存了下来不是?这其中儒家一定大有功劳……”

    面对狐狸探究的眼神,我边拍着马屁转移话题,边缓缓地,装作不留痕迹地将手臂抬高,脖子慢慢往下缩,直到整个脑袋完全躲到竹简之后。

    没办法!谁让狐狸的眼神那么地有穿透力呢!虽然我自觉不仅圆上了,还圆得很圆满,但毕竟是在撒谎,加之在谋圣大人的狐视眈眈下,焉能不虚?

    而后听到张良的脚步声缓缓及近…喂喂喂!我自认我这编得可是滴水不漏,你这是要过来干嘛?

    直到眼前昏暗的光线变得更加暗淡,且周身笼罩着狐狸特有的气息,我才确定,张良已经在我跟前站定。

    躲在竹简后的我,试探性地抬了抬眼。此刻发现,由于纵向的身高差较大,横向的距离差较小,而手上的这堆竹简只能遮挡住水平方向的视线,所以张良居高临下的眼神早就越过竹简,将躲在后面的我看了个清清楚楚。

    此刻只觉得自己像只将头埋进沙土里的鸵鸟!

    而张良却是莞尔一笑,接着便向前倾身,我登时有些愣,一时摸不清他想要做什么,只好瞪大眼睛看着他,眼见张良越靠越近,倒映在那双旷蓝幽眸里的自己,越放越大,一时间双手颓然,呼吸凝滞,只得本能地向后倾身。

    就在我险些快要撑不住,欲抬步后退之时,张良却停住了,那张放大的隽秀的面容,就在眼前定格。

    我感觉时间仿佛停滞,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当然,如果手上的竹简没有因为双手的颓然而倾斜下落的话。

    张良迅速地抬手扶住了那卷竹简,而后伸手从我手中取走了一半,整个动作快而敏捷,如行云流水。

    也许是因为双臂上的重力陡然变轻,我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他取了一半的竹简便转身继续朝前走。

    我站在原地,调整了呼吸,赶忙跟在他后面。心下腹诽道:我的天!你来帮我拿一下东西而已,至于靠得那么那么近么?

    脑子里乱乱的,只是木讷地跟在张良后面。

    “所以,子清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珍贵典籍得到更好的保护?”

    嗷?不仅没追问上一个问题,还好心地帮我拿东西,现在更是在贤庄事务上询问我的建议?看来“1800年失传”,是已经翻篇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

    不过说来,从辩合之后,这狐狸的一系列操作便已说明,他对我…我不敢说完全信任,但现在,信任面肯定大比重超过质疑面。

    那他干嘛一直刨坑给我跳!!!

    嗯~可能这就是狐狸本能,就像蜘蛛喜欢撒网,老鼠喜欢打洞,这狐狸,就是喜欢刨坑。

    这么想着,我就原谅他吧,毕竟物种本能不是?

    听了他的问题,我调整了下怀抱竹简的姿势,而后略作思忖,“这…那三师公,是倾向于保护藏书阁本身呢?还是保护藏书阁中的典籍?”

    心下分析着,保护好这些典籍,一方面,肯定是要保护好藏书阁,另一方面,以防万一,还要将典籍做备份。所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而张良听罢我的问题,却是侧过头来,悠然地问道:“子清可有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

    问完之后,便又继续向前走,我愣了愣神,随即抬步跟在他身后,怎么扯到“买椟还珠”了?

    ……

    死狐狸臭狐狸!又骂我,还是带着韩非的地图炮骂人!

    “买椟还珠”讲的是,一个楚国人,买了一颗珍珠,而这颗珍珠是以华美的木匣子包装的,于是他将盒子买下,退还了珍珠。

    比喻没有眼力,取舍不当!

    按照这个比喻,藏书阁就是那个华美的木匣子,而阁内收藏的典籍,就如同那珍贵的珍珠。

    这个典故是韩非写的,主人翁也是楚国人,现在狐狸用他们家韩兄的地图炮来嘲讽我,简直过分了!虽然,我确实也是楚人!囧

    所以在狐狸看来,我现在是在问他——是想要木匣子,还是想要珍珠。

    狐狸骂人就是不一样,拐着弯,既能骂得优雅…还能…还能显着你博学还是咋地?昂?你才“买椟还珠”。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骂得还能让你认识到错误——得了,是我表达不清楚。

    我边腹诽着,边跟着他下了楼梯,脚步没落下,心中还想着如何组织语言。

    “呃……弟子的意思是,有两种方式——”我顿了顿。

    “一、加大对藏书阁的管理,以保护现有的典籍;二、对现有典籍进行备份,所谓有备无…嗷~~~”

    突然,我脚下一个踩空,重心不稳,环抱竹简的手猛得撒开,几卷竹简被手臂向上的力量抛向空中,身体因着重力向前跌去。

    本身这古人的衣服就相当宽大,又由于我正专注思考,全然没注意脚下的阶梯。

    而此刻张良正在阶梯末端,听得我的喊叫,转头看向后方,许是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跌来,便敏捷地侧过身,以防被我撞到。

    脑海中倏然浮现在桑海街头的初遇。那次他似乎也是这般闪身躲避。

    我心中只想咆哮,死狐狸你是躲开了,可我怎么办?嗷?

    他闪身之后,我看清了第三层的楼廊,眼前的阶梯不是很长但有些陡,我这要是跌过去,只怕能顺着这条楼廊一直滚到尽头。

    就在我闭上双眼准备迎接等待着我的台阶和地面,倏地感觉一股力量横在我的锁骨处,将我整个人承起,一只手则握上了我的肩头。

    原来是张良闪身之后,立马伸出手臂用巧劲将我承住,既阻止了我亲吻地面,又有所缓冲让我不至于直直地撞向他的手臂而感到疼痛!

    与此同时,阁楼下传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待响声落地——

    “子清不仅思辨如神,更是心细如发。”头顶传来狐狸从容不迫的声音。

    拜托这是形容你的,再说我摔了这么大一跤,哪门子的心细如发。你怕不是在嘲讽我。

    而后他承住我的手臂一个用力,将我支起。

    站稳之后,还未待我道谢,张良又开口道——

    “看来这天灾人祸,防不胜防,也只好多抄录些副卷,以防万一了。”

    他背对着楼廊,侧头看着下面说道。我立马走下阶梯,行至栏杆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楼下一片狼藉——

    两盏灯笼被竹简砸中,随同竹简一同掉落到地上,而没有受到缓冲的竹简则直直地摔向地面,直接散架了。还好灯笼里面的灯芯是灭着的状态,不然真要起火了。-0-

    原来狐狸刚刚说我“思辨如神,心细如发”,是在说我方才摔跤之前所提的方案。

    张三先生你真是冷静自若啊,我都摔了您还在评价我的建议。

    一时间尴尬无比,他的“天灾人祸”中的“人祸”,指的就是我咯!

    “三师公对不起,弟子不是故意的!”我抬头看向他,语带歉意地说道。

    不待他开口,我叠手揖礼,“谢三师公出手相救,弟子先下去收拾。”说完转头便离开,没敢看他的眼睛。

    对,还是自觉一点比较好。人家好不容易带我来这藏书阁,我添了麻烦自是要自动自觉收拾局面。

    迅速下到一层,看着地面摔得乱七八糟的竹简,还有落在地上的灯罩和灯芯,以及从灯芯里泼到地面,并且染在竹简的灯油,颇有些头疼。

    我先将干净的竹简一一拾起,放到案几上。看了看那些染了灯油的竹简,心想,这里肯定没有叫做纸的东西,环顾了四周,发现也没有抹布。心下横了横,抓起袖子便开始擦。

    染了油污的竹简大致擦拭干净,便先放回案几上。而后看着地板上的油污……噢!真是够了,脏死了。

    趴跪在地上,将地板擦干净之后,便将灯芯拾起,重新安放在灯罩里。

    一共被打翻两盏灯笼,其中一盏已被悬挂好,拎着另一盏倒是有些犯难,那个位置有些高,踮起脚尖够,却始终差那么一点。

    四下瞅了瞅,也没找到能垫脚的板凳,就差那么一点点啊可恶!于是便跳着尝试了起来。

    正在手都举酸了依然没能成功之时,忽而从后方探来一只手,将那灯笼接过,轻轻松松地挂了上去。

    自然知道那人是谁,转头看向他。而此时他也低头看向了我,只是……

    四目相接之际,那人目光微微一愣,接着表情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样。

    满脑子问号!

    却见狐狸抬手握成空心拳,靠向鼻尖,捂了捂笑意。

    他在笑什么?

    我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

    张良便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第一次看狐狸这幅模样,换我呆愣了。

    而张良发现我似乎还是不能理解,索性理了理阔袖,手握成拳,将袖口握在掌心,以手背那边的袖檐在我脸上擦了擦。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他盯着我的脸颊,摇了摇头,“不行,得用水洗。”

    ……

    我去,那油污染到我脸上了?那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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