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处暑,日落的时间逐渐变早,日落后的空气也不再是热烘烘的。从竹屋出来时,天色已近昏昧。为防回时路太黑我提了一盏小灯。不疾不徐小心翼翼地穿过木桥,空气中夹杂着青竹的清香沁人心脾,经过竹林和荷塘间的小石径偶或感到一阵凉风袭人,带着淡淡荷香多少拂去些许躁郁之气。

    待出了竹苑,方才察觉今晚似乎没有月亮,星星还只是若隐若现的几颗。总在你定睛寻找时,它便那般不经意地从你的眼角余光中一闪而过,于是你惊喜地想去确认。而待你将那满含期盼的双眸定格在那丝微光曾闪烁的地方悉心捕捉时,那里却暗淡无光,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那丝微光似乎从不曾存在。你只能兀自黯然道,只是幻觉罢!

    荷风亭建于竹苑外约百米处一方不规则的水塘间,正值初秋,荷叶铺了满池。一座木桥从池岸延伸至亭中。远远看去,风亭宛若簇拥着满池的荷叶芙蕖,于水中央遗世独立。

    而在这昏昧的薄暮下,一池生机盎然的光景此刻只落得一方单薄的剪影。

    当我踏上木桥临近风亭之时,那道如星般若隐若现的身影才逐渐真切。灯盏将柔和的暖光晕染上那单薄的剪影,却并未将他描摹得更加生动。

    他一手负于身后临栏而立,下颔微收若有所思。听着我一步一步迈近的脚步声却无甚动作。而在我踏进亭中正欲放下灯盏向他行礼之时,他蓦地大挥衣袖将我手中的灯盏熄灭,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我心下一惊,不知他旨在何意。

    可此种情况下我也不敢多语,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将手中的灯盏放下后,我恭谨鞠身揖礼,“三师公。”

    良久未有言语,亭中微风徐徐,只听得水间草地的蛙鸣蛩音。摸不清他此刻的心思,我只觉施礼的手渐趋颓然。

    “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未想他单刀直入,声色凌然带着一丝不欲置信的失望。

    心间苦笑了下,我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呢!

    可是没有机会!即便有,也已错过。

    该如何应答?事已发展至此,难道要我跟他坦白我确实是某个不明势力派来的细作?

    那么今日之事便不是弄巧成拙而是蓄谋已久。

    暗自苦笑一阵方才意识到,他这话……是已经确定了什么?

    在午后漫长的忐忑不安中,我悉心分析后已然做出决意。

    与其说是决意,不如说是赌,赌他不曾调查过我。即便今日之事让他有心调查,如此短的时间内,且不论是他、墨家抑或是纵横二人、流沙诸位均是忙得鸡飞狗跳,定然没有人抽得出时间来干这种事,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这种无法推测的事情就是赌的范畴了。

    所以,即便他有所怀疑我也只能死不认账了。如若能安然度过今晚,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三师公,今日之事实属意外。前日我于藏书阁取书之时偶遇子晞便提议帮他抄书。昨日还书时藏书阁空无一人,侧门却是虚掩的。回屋后发现遗漏了几卷,便于今日晌午来还,当我到来时侧门仍旧虚掩着,弟子未作多想。哪知竟然……”末了我语带歉意躬身前揖,交叠的双手顺势抬高,满心愧疚。

    就事论事解释今日之事便可。纵使这本就是剧情中已有的安排,可归根到底此时此刻造成这一切的是我,怎能不心怀愧疚。

    “刚好这么巧?你想入阁阁门便为你而开?”声色冷冽满含讽刺意味。

    是啊,怎么刚好那么巧?甚至是两次为我而开。

    “三师公,藏书阁应是被人盯上了。”那三卷阴阳家的典籍被盗;此次藏书阁的阁门大开,必定与这股势力脱不开干系。

    “这不需要你来提点我。”语气疏冷决然,是我从未见过的。

    怔然一瞬便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是谁?这种事情需要我来提点?

    忆起来到这异世的种种心中登时一阵委屈,声色戚然,“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那些帝国的大人物会在今日前来造访。”

    “前日我让先生转告你留在阁中,为何不听?”他就那样一直背向着我,微扬头目视虚空。

    现下还来质问我,但凡长点心的,也该知道识趣。

    “自阴阳家的典籍被盗,弟子作为首要嫌疑人自当避嫌,以免给三师公造成困扰。”那天独自生的闷气在他的质问下再度复燃,本该底气十足地反问控诉,可心下到底还是忌惮他隐忍的怒气,以至于听起来像是满腹怨怼却怯于直言的嗔怨。

    “已至学年末却忽然提出学医出入藏书阁,这就是你所谓的避嫌?”

    这般委屈示弱若是放在从前他定然会点到为止退让半步为我留些余地。可现下他却步步紧逼……

    忽而间,只觉这样的他让我感到疏远又陌生。

    是出于什么心理我才想着去跟荀子学医?为逃脱学年末考?为了更实在的技能?为了克制自己的念想绝不找借口去见他?

    “我……”

    “我让你留在阁中,是想告诉你扶苏在海月小筑遇刺。”解释的话语被他的打断封入口中。脑中似是紧绷了一根弦在霎时间断成两节,瞬间弹开将所有的思绪抽离溃散。先是感到一阵麻木,继而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是我错过了?如若我不任性赌气,便可从他口中提前得知这一切?这原本可以避免的一切?

    “既然要避嫌,为何不偏不倚在帝国造访之时进入藏书阁,为何碰巧扶苏拿起的那卷是你由亲手放置?”

    “还是说,这本就是你有心安排?”

    “三师公…子清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放上去的那卷竹简,是以隶书撰写的,不是六国文字。”

    “陈渌,你当我很好糊弄?”话音落,他负于身后的手轻挥向前似是从另只手中接过了什么,而后递向身后侧。

    踌躇了须臾我便上前接过。带着不置信,我双手略带颤抖屏息一瞬方才鼓起勇气抽开竹简。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书写了什么内容我不知,因为那的的确确不是隶书。待我摸到底部的布帛标签,看清上面熟悉的扁方文字时,心下升起一股无力感。

    那两日或为赶进度抄得太匆忙,或是太过困倦以致不够细心,竟是绑错了标签。本该以六国文字书写的布帛标签,却是以隶书写成。

    什么叫作百口莫辩?

    在本就敏感的时间节点处忽然提出学医而后出入藏书阁这种敏感要地;当帝国一行人造访之时我又两次进入已被封锁的藏书阁;而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将以六国文字抄录的典籍放在了案几的正中央。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巧合一旦多了便不再是巧合。若非亲身经历,让我做一个旁观者也很难相信这真的是巧合。

    可我不甘心,从头到尾我都不曾蓄意做过任何对儒家不利之事,即便调查含光,那也是剧情内的与我无关。藏书阁之事,不仅在剧情之内,即便是我造成那也只是无心之失。更何况我在其中周旋何尝不是提心吊胆绞尽脑汁?今日在藏书阁中难道我没有冒着风险替儒家辩解?手握那么多情报我何曾真的出卖过儒家出卖过他?凭什么到头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也许他不会信,可是我必须说。否则便对不起自己的费心斡旋苦心经营。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将竹简放还后便欲离开,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正欲开口呼唤时,帝国的军队已将藏书阁重重包围。不过一会我听到正门外有声,是李斯的声音,他与那位公子要一同进入藏书阁,我怕他们会寻机作文章便想把以六国文字抄录的典籍都收起来,可是数量太多且时间紧迫,我一时无法全部找出并且转移。于是我便根据标签挑出一卷隶书卷籍放了正中央的案几上。许是我太大意,竟然绑错了标签,如此才酿成这样的后果。”

    “弟子只是把实情告知于三师公,至于您是否相信,弟子无法左右。”

    “如此说来,你一早便知书同文之于帝国的意义。”

    作为一个秦粉的穿越者,我当然知道书同文于秦国的意义了。

    “以三师公对我的了解,弟子能有这种觉悟,您不会觉得奇怪才是!”

    却不想,这份实情相告却是更加坐实我的嫌疑,让我再无辩解余地。

    在我话音将落,张良蓦地侧头向我。昏昧夜色下,他纤削的轮廓更显锐利,额角碎发掩去些许眉目间的厉气,可声色凌然仍旧令人感到一股阴戾。

    “所以,你才会向我建议,将藏书阁里的所有典籍全部抄录。”

    冷冽声色宛然小心翼翼蹑步于薄冰间,脚底浮冰陡然开裂的激寒声,将我整个人没入凛冽的寒水中。“嗡”的一声,我只觉此刻头痛欲裂感官尽失,耳边嗡鸣声长鸣不歇,脑中一片混沌,那日的场景无比清晰地开始在脑海中回放。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偌大的藏书阁。

    午后的阳光被窗棂切割将书阁上层照得亮堂,我与他一前一后步于廊间。

    “所以,子清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珍贵典籍得到更好的保护?”

    “一、加大对藏书阁的管理,以保护现有的典籍;二、对现有典籍进行备份……”

    他满目黠意却故作认真地询问;我若有所思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日我与他约定在藏书阁见面,由于一卷失传一千八百年的《齐论语》而引出了后面关于如何保护这些珍贵典籍的讨论。

    我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再抄一份。

    未想竟会酿成如此因果。

    “那句‘失传一千八百年’中的失传,与阴阳咒术的失传,有何联系?”

    “你与星魂、阴阳界之间,有何联系?”

    “费尽心思进入小圣贤庄,三番四次寻机出入藏书阁。失窃的典籍;扶苏的造访,这一切无不与你相关。”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只觉此刻自己已轻薄如纸,那连番诘问像一颗颗锐利的铁钉将我牢牢钉住在冷硬的审判柱上。

    他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那日我于阁间漫无目的地翻寻,在看到《齐论语》后惊呼了一声“失传一千八百年”。结果后来果真丢失了一卷失传的阴阳家典籍。更可怕的是,那卷典籍是经过我的手之后丢失的。

    而星魂和阴阳界,我一时真没办法回答他。我要坦白说我是从未来穿越而来?除非他脑子秀逗了才会相信。这种情况下他只会觉得我口不择言自乱阵脚才会编出这种荒诞不经的故事来诓骗他。

    “不是的…三师公…你…回想一下,如何保护这些典籍是你问我的,不是我主动提出的。”

    “还有……”还有什么?大脑一片混沌此刻只觉什么都梳理不清。那两个没法回答的问题我只能暂时忽略。

    “就是因为这种种看似无意的被动举动我才迷惑至今,如若不是今日之事,恐怕直到你逃离了小圣贤庄我都无从察觉。”

    逃离?他将我告别离庄视作逃离?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

    被重重不利的指控围堵,我只觉已临近崩溃的边缘。却在混沌间隙中,一丝理智冲破堵截为我找回一丝头绪。我忽而意识到,不应该是这样。

    “三师公,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就因为弟子随口一说三位师公便以为是天赐妙法一刻也不耽误立即着手抄录?”

    “保存珍贵典籍除了保护原本以及多抄录副本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藏书阁十年前的大火,难道不足以让你们未雨绸缪?明明是早在计划中的事情,三师公为何要强加于我?”

    连着四句反问将他的指控尽数反驳。那日在我得知藏书阁开始抄书之时便推测出这是小圣贤庄早就做好的打算。毕竟十年前的那场大火让他们心有余悸,更何况那场火灾还与李斯有关,而从辨合那时起,就能看出李斯已然盯上了小圣贤庄。因此他们会早做准备并不奇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良轻拂衣袂转身向我,身姿挺阔昂首颀立,理直气壮态势强硬。

    “好!好一个怀璧其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深吸一口气驱散着氤氲满目的酸涩之气讽刺道,“即便抄书不是我主导,可我有这样的想法就是罪过了是吗?原来一向向儒向道的张子房也有笃信法家的一面?”

    我紧咬唇壁怒目圆睁,双手紧握极力克制着不住颤抖的身体。昏昧薄暮中,他平素旷蓝的双眸此刻却是如古井般晦暗不明,微收下颔目光凝定向我,深窅如渊。

    情绪的发泄通常也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所有的委屈、愤怒与不甘在胸中汇聚汹涌亟待爆发。

    而极力的隐忍则是一种无声的谈判,是善意的祈求和威胁,只期盼能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中看到哪怕一丝触动。

    可是什么都没有。

    汹涌的情绪像釜底的烈火,海上的怒涛,而我像是釜中的沸水,海中的船舟。无声的祈求与威胁统统得不到反馈,他就站在那里漠然审视着。就在水欲沸腾浪将汹涌之即,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水停止沸腾,浪也静了。

    她缓缓走向我,当我看清她的着装五官后,一时不知该表露出何种适时的神情。

    惊慌、恐惧?

    不对。

    镇定、冷静?

    不合适。

    惊愕一瞬我便立刻镇定下来。如我所料,今日之前他果真不曾调查过我。如若有心调查,那么此刻站在这里的,便不是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而极大可能是与我对接情报的,我的那位父亲。如此才能教我哑口无言心服口服甘心伏罪。

    可时间紧迫他还没能得出调查结果,便只能让墨玉麒麟先幻化成我的模样。熟知情报工作的人定然知晓如若这世上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于情报工作是怎样的打击。

    如若我惊恐慌张,只怕他能解读成我认定这位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已代替我去交接情报,我的细作身份已被揭穿所以我急了。

    如若我镇定……

    那说明我这细作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横竖我什么样的反应都不对劲!

    既然他已认定,我又何苦再与他辩解。

    站在他的角度,我或许也可以理解——

    入庄时异常的举动;时常作贼心虚欲盖弥彰;两度寻机出入藏书阁或直接或间接导致两场意外。

    偏他又是那般心思慎密之人,种种迹象环环相扣互为佐证,任谁看了都无法确切地说一句我是无辜的。

    我认了。

    只是,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还藏着一丝期待,它包裹着我热忱而真切的情愫。它是我的一颗赤子之心。

    更是我的救命稻草。

    “三师公,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有心安排,是吗?”我低下头抿了抿唇,声色平静,“那么,子清曾说倾慕于你,三师公认为,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期盼他回答说不是,也许是种奢求。可哪怕是我不知道,于我来说多少也算是种安慰吧!至少,还有相信的余地。

    “这不重要。”

    简短扼要的四字,从他清朗的声色中吐出,轻飘得好似晴空里的浮云。

    却宛然一记重锤生生砸向我的心间,胸口陡然一阵钝痛,呼吸凝滞一瞬,喉头已禁不住哽咽。

    本以为那是救命稻草,却不想,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纵使那句“倾慕于你”的动机确不纯粹,可那份因你欢喜因你忧的心情,日月可鉴!

    可是,这不重要。

    忽然间,我觉得这个异世的很多事情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那就坦白吧!

    把他认为的所有的重要的事情都说出来。只有把真相告诉他,所有的疑点才能一一说通,包括我的确是潜入小圣贤庄的细作。

    至于他如何处置……

    世人都道张子房心系苍生,如此心怀天下之人,动手解决一个我这样的反派,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某种意义上,我也算是殉道了?

    我会心地笑了笑。

    只是,胸中那股痛意在自责自嘲自我宽慰下开始发酵,汇聚成一股强烈的酸涩感,蒸腾而起熏灼着我的双眼,氤氲之下,满目叆叇。

    “那我便挑先生觉得重要的说,诚如先生所……”

    甫一开口,手腕间赫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将我的左臂反剪至身后迫使我背向他,指腹压在我的脉搏处。几乎同一时间,脖颈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扼住。

    鼓起勇气的剖白被封入喉间。出于本能地,我紧紧攥住扼于喉间的手,手心指腹感受着他力道加重时臂腕上骨骼肌理的起伏。

    伴随着力道的加重,肺腑间置换的空气愈来愈稀薄,喉头处剧烈的痛感令人忍不住想要抓挠,供血的动脉被压迫大脑由于缺氧开始感到一阵眩晕。同时血液流通不畅在血管中淤积堵塞我只觉整个大脑在膨胀令人头痛欲裂。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我挣扎。窒息而死的模样很丑,我不愿死得那般狼狈。缓缓放开攥着他臂腕的手,双唇微张欲辅助呼吸,而气道甫一扩张伴随而来的便是更加剧烈的痛感。伸长脖颈的同时咬紧着牙关,尖利的指甲嵌入掌心,我只能以此去极力缓解。

    后脑微仰我抬眸看向身后的他,他却只是面容轻侧,狭长的眉眼注视着亭外林间。

    看啊!他到底还是不忍亲眼看着我死。

    闭上眼睛,让我在失去意识前,再回忆一遍;让我在死去时,安详地闭着眼。

    泪珠滑过耳畔颊侧,滚烫得如同脉搏中沸腾的血液。

    这本就是一份孽缘,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所以——

    张先生,我不怪你。

    这异世对我太过残酷,你能送我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耳畔忽闻咻的一声,接着脖颈间感到一阵轻松。血路陡然畅通,热腾的血液从脖颈处的动脉瞬间涌入大脑,头皮一阵发麻接着是强烈的眩晕感。被压迫许久的气道急于得到通畅便开始剧烈的咳嗽,再度加重的眩晕感终于令人支撑不住。

    在跌落之际一只有力的臂弯将我承起。我攀握住那只横在身前的手极力稳住身形,上一秒它还那般发狠欲取我性命,此刻却化作支撑我的力量?心间一阵酸楚我用尽所剩无多的气力毅然将其甩开,踉跄地朝着亭栏而去。

    顺着栏杆滑落跪坐于地,抚着胸口复又畅快地咳了好几声方才平复下来。眼角余光捕捉到他迈近的步伐,顿足、俯身、飘垂的墨发在朦胧的视线前晃过,眼见着方才被甩开的手再度向我探来,在即将握上我的肘臂之际,迅速挪身一把将其攥住发狠似得咬上,牙齿微颤咬合着他的掌腹于齿关间滚摩。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哼,而后便任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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