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晏许佛被一阵声响叫醒,半睡半醒之间,太阳已经起的很高,刺眼的晨光铺满阁楼。

    老人在楼下喊他。

    “小晏!”

    晏许佛迷迷糊糊的,只当是陈伯喊他早起去打针。

    一想到细小的枕头要刺穿自己的皮肤,晏许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瑟缩了一席,准备躺回去继续睡。

    “小晏!醒醒,有人来看病了。”

    不是让他去打针啊?是可能要给别人打针啊。

    见死不救非好汉,带着一双熊猫眼和浑身起床气的晏许佛爬起来,“晚睡早起可是很折寿的。”他小声嘟囔着,有些不满,想要跑的心思更重了些。

    还没下楼,晏许佛就听见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夹杂着几声稚嫩的抽泣。

    一楼座椅上靠着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身材瘦小,一张圆圆的娃娃娃脸,扎着高马尾,一双眼睛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

    是季令仪。

    靠坐在椅子上,身边围绕着一圈小孩。

    本就过分白皙的皮肤,因现在更是惨白。

    她伸手摸了摸正在偷偷抹眼泪的小女孩的脸蛋,放柔声音安慰道:“乖宝不哭哦,都到卫生所啦,会有医生来照顾老师身体的。”

    她听见脚步声,朝着晏许佛这边看过来,见到是他后,像是放下心来,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一句话,身体却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晏许佛眼疾手快的捞起季令仪的肩膀,在孩子们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七嘴八舌的汇报中,弄明白了状况。

    他们的小仪老师,本来好好地和他们一起吃早饭呢,还说好了一会上课给孩子们放动画片看。饭还没吃完,就说有些头晕,想回去休息还没来得及给小王老师打电话照看他们,人就晕倒了。

    他们也想给小王老师打电话,但是打不开小仪老师的手机。

    “我上下学路过这里,”一个男孩解释道,“就就带着同学们一起把小仪老师送过来了。”

    季令仪穿着淡黄色碎花吊带长裙,上面套了很薄的白色衬衫。瘦瘦小小的女孩瑟缩在晏许佛怀里不住颤抖。

    这么躺在他怀里也不是办法,晏许佛嘴上念叨着“冒犯了”,迅速横打抱起季令仪,朝着二楼的病房冲去。

    陈伯杵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跟在晏许佛身后,拐杖敲得地板铛铛响:“你慢点,你,慢点,别给人家小女娃颠坏了!”

    晏许佛答应着,轻手轻脚的将季令仪放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掩上被子,便火急火燎地来请陈伯上楼。

    扶着陈伯上楼的速度还是太慢,再加上一群小孩也争先恐后的朝着楼上涌来,他索性也横打抱起老人,三步并作两步,给陈伯“请”到了病床前。

    陈伯褶皱的五官硬生生被晏许佛的举动给气舒展了,看着甚至都年轻了几岁,他被放下的一瞬间,也不杵拐杖了,反倒是抡起拐杖准备结结实实的朝着晏许佛背来上几下。

    “您老人家别生我的气了,先给她看看病?实在严重的话咱们也好送去县医院看不是。”晏许佛赔上笑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等小丫头醒过来,我再认罚。”

    陈伯吹胡子瞪眼地收回举着的拐杖,伸手搭上了季令仪纤瘦的手腕,嘴里唠叨着,“别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自己晕倒了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一群小孩围在季令仪的床边,听了陈伯的话,似懂非懂的盯着晏许佛看。

    晏许佛脸皮薄,虽然并不是像陈伯所说,对季令仪心生好感,但被这群小孩看的脸色通红,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陈伯!你乱说些什么啊!”

    一个瘦矮小的男孩问道:“你喜欢小仪老师吗?”

    晏许佛矢口否认:“不喜欢。”他瞥了男孩一眼,这才发觉是刚才提议带季令仪来卫生所的小男孩。

    陈伯敲了敲拐杖,示意安静。

    晏许佛十分有眼力见的朝着小朋友们竖起了中指说道:“小仪老师需要休息,都安安静静的,我们下楼。”

    电话铃响的突兀,一个小女孩连忙举起手里的手机,有些慌张的看了眼陷入昏迷的季令仪,担心会吵醒她。

    晏许佛在陈伯吹的怒视下接过手机。

    “喂,小仪?有什么事吗?刚给孩子做完早饭。”打电话过来的应该就是孩子们口中的“小王老师”。

    晏许佛在一群小孩的注视下答道:“季令仪老师身体不舒服,现在在卫生所。”

    小王老师语气紧张:“小仪没事吧,孩子们呢?我这就回去。”

    晏许佛数了数围在床边的小孩,如实汇报:“有11个小孩送季令仪过来的,还在做检查,你不要着急。”

    小王老师明显松了一口气,想晏许佛多番道谢,又嘱咐他多费心再照看一会儿,她马上就过来后就挂了电话。

    陈伯的眉头松松紧急,阴沉不定,松开搭脉的手后,翻了翻季令仪的眼皮,嘱咐晏许佛下楼去拿他的银针。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晏许佛一头雾水的按照陈伯的话拿来了银针后,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拐杖。

    “还有我的白玉盏!”

    晏许佛嘟囔着:“你刚才不就说要拿银针吗?”

    下一拐杖即将抡过来之前,晏许佛撒腿就跑。

    陈伯像昨晚扎晏许佛一般,把季令仪的四肢额头扎满银针。停了半刻钟后,让晏许佛举着白玉盏贴在季令仪的额头,示意他要拔针了。

    很是奇怪,分明是极细的银针,刺入人的皮肤中虽然很深,但也不会源源不断的溢出如此多的血液。

    晏许佛举着的白玉盏不一会就盛满红褐色的血液,他暗暗吃惊,季令仪该不会是和他一样,也中了什么黄金沙蝎的毒了吧。

    陈伯朝他摆摆手,举起银针刺入原来的穴位,缓声道:"也该睡醒了。"

    陷入沉睡的季令仪仿佛听到陈伯的言语,打了个冷战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本来环绕在床边被吓得一声不吭的小孩们雀跃不已,“这也太厉害了吧。”

    陈伯如同昨天一般嘱咐季令仪别乱动,一边收拾好银针。

    晏许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手中端着的白玉盏,里面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红褐色的血块和昨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季令仪和昨天的晏许佛一样,环视一周,挣扎想要起床。

    陈伯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也不听劝......”

    没等陈伯这句话说完,刚刚坐起身的季令仪头重脚轻的朝着床边歪倒下去。

    晏许佛一手端着白玉盏,一手迅速捞起季令仪:“陈伯都说了让你别乱动。”

    男女之间在力量上的差异是明显的,更不要说像季令仪这种身材娇小,刚刚清醒过来的小女孩和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

    季令仪挣扎了两下,认命地停止了扭动。

    脸色可疑的红了起来。

    晏许佛喋喋不休的叮嘱道:"这里是卫生所,我和陈伯还能害你吗?"说着将白玉盏凑近到季令仪眼前,故作高深地解释道:“你刚才是不是胸口疼痛,全身燥热,四肢酸软无力?”

    晏许佛抚摸着并没有胡须的光洁的下巴,笃定的判断道:“我没判断错的话,应该被人下了黄金沙蝎的毒汁。”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位中年妇女探头进来:“来晚了来晚了,这群小孩让你们费心照顾......”

    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帘,中年妇女飞速和上门,转过身去嘴里念念有词:“这是什么治疗方法?不过季令仪这丫头没事就好了,小孩子们不懂事,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晏许佛刚想解释,季令仪推搡了他一下,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放我下来。”

    刚清醒过来的女生嗓音沙哑,面色微红,可能是刚才身体烧的难受,眼角带了丝丝湿润,这让季令仪原本威胁的语气软了几分,反倒像是在撒娇。

    晏许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抱着季令仪,战术性咳嗽一声后,小心谨慎地安顿好病号,十分乖巧的端着白玉盏躲到陈伯身后去了。

    季令仪支撑起酸软无力的身子,靠坐在病床上:“小王姐,你来了。”

    两个人寒暄一番,王老师带走了一群孩子,拥挤的病房空旷下来。

    “老伯,我到底是怎么了?他刚才胡说八道那些我没听明白。”季令仪说着剜了晏许佛一眼。

    陈伯笑眯眯地摸着下巴上零星的白胡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杵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出了病房。

    临走补上一句:“这小子,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病房里只剩下季令仪和晏许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现实意义上的大眼瞪小眼,毕竟季令仪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晏许佛觉得一个比他两个都大。

    季令仪眨眨眼睛,满眼的不信任,她思忖着问道:“这个老伯的意思是?”

    晏许佛索性在病床上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胡诌道:“意思是你中毒了,但是让我给救了。”

    他拍了拍季令仪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看昨天把我从车上踹下来,报应来了吧。”

    季令仪捏住晏许佛搭在肩上的手,朝着晏许佛皮笑肉不笑道:“我还真是谢谢你。”说着手上的力紧了紧,捏的晏许佛五官扭曲。

    这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晏许佛想要抽回手,却动弹不得。

    季令仪笑的越发甜美,像是看不见晏许佛呲牙咧嘴的表情,嘴角的酒窝璇的深了:“忘了和你自我介绍了,我是我们学校女子橄榄球队的队长,一般来说橄榄球队员是有身高要求的,我个子矮,费了老大劲才进了球队,还蝉联了两年的队长呢。”

    “老实交代,我到底怎么了。”说完,才笑眯眯地放开晏许佛的手。

    晏许佛揉着被攥得通红的手指,吐槽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刚到这个地方就中毒了,和你一个症状,要不是你今天也晕倒了,我还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带我过来的时候趁机给我下毒了呢。”

    “脑子有病。”季令仪评价道。

    病房轻掩着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晏许佛和季令仪瞥到了站在门口偷听的陈伯。

    陈伯杵着拐杖并不觉得尴尬,反倒是乐呵呵的嘱咐道:“我看这姑娘精神头子恢复了不少,正好你俩都是中了黄金沙蝎的毒,一起去县医院打针得了。”

章节目录

压寨夫君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余予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余予渔并收藏压寨夫君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