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这么巧，竟在此遇上了你。”
路边走出一个少年，他高发冠束，生得英挺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桀然之色。一身鼠灰锦袍，袖摆以金线绣满繁复的兽纹，在日光下耀眼张狂，腰间环佩玉石，一柄嵌满各色宝石的匕首悬在其间。
“郎君，”那男子叉手行礼，“宫中景色迷眼，我不知不觉走到了此处。”
“我也是，不如我们一道回去吧。”少年向他发出了邀请。
男子并不甘心，忽然计上心来，脸上摆出笑意，“我还以为郎君是为了避着夫人给您介绍小娘子才躲在了此处。”
果然，少年两道剑眉微微拢起，“罢了，我还是在此避一避为好。”
男子心下一喜，脸上似带促狭，“郎君放心，我定不会告诉侯爷与夫人在此遇上了您。”
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感激，目送着男子远去。
见人走远，少年才收起脸上表情，转身走到一处假山洞口，冷冷道，“出来吧。”
一角天青色裙摆从假山缝中露出，宋曦轻抚胸口探出身来。
假山成堆，日光从头顶方圆倾泻而下，散开在少年的两肩。
他立在光影之中，眉目寒霜似被暖阳融化，只剩下无奈。
“人已走远，夫人速回席间吧。”
宋曦抬起双眸，眼前的少年好似晒进黑暗中的一道光。
“经年不见，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宋曦立在阴影下，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之人。
她此刻问得平静，旁人却不知方才见到此人的一瞬，她心中是如何惊涛骇浪。
“什么经年不见？夫人怕是认错人了。”
“认错了吗？”宋曦轻笑一声，“那你为何救我？”
少年的语气淡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样的鬼话，也不知能糊弄谁？
“那你怎知我不是坏人？”宋曦斜斜靠着假山石壁，眉眼间皆是犀利之色，“你明明与那人熟络得很，为何帮我诓骗他？”
空气似乎凝结，少年不欲与她纠缠，转身离去。
怎奈宽大的袖摆被一双素手攥在掌心，挪不动分毫。
他脸上似有不耐，“松手！”
“方才那人是谁？”宋曦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
“与你何干？”少年的目光仍落在她手上，语气间并没有任何情绪。
宋曦松了力道，衣袖从她手中滑落。
看着少年决然离开，她忽又开口：“他有问题。”
少年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她，目光似在询问。
“你既然说我认错了人，那你是谁？”宋曦忽然换了个话题。
少年静默一瞬，“他是河东节度使蒋侯的亲信，杨储。”
落地红叶随风而起，似在撩动故人心弦。
“他既是蒋侯亲信，却唤你郎君，”宋曦忽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你如今的身份是勇毅伯对吗？”
既然被戳穿，江云岚也不欲再隐瞒。
“他有什么问题？”
“你们与兵部侍郎贺兰明月有交情吗？“
“他与贺兰侍郎有接触？”
“私下密谈，言及蒋侯。”
江云岚眸中寒光乍现。
“你是因为不小心撞破他们密谈，所以才择路而逃？”
“并非无意撞破，”宋曦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曾受贺兰明月胞妹欺凌，今日见他行色匆匆似有不轨，所以才悄悄尾随，想抓他一个把柄。”
江云岚脸上的神情僵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她的胆大妄为。
“夫人既知他危险，下次就离得远些，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好心人将你救下。”
细听之下，能辨出几分愠怒。
“我……”
宋曦仰起头正欲反驳，却听闻近处传来几位男子的声音。
江云岚眼神微变，此刻他们孤男寡女立于此处，确实瓜田李下。
脚步越来越近，他当机立断上前一步，将宋曦轻轻推入洞中。护在她脑后的手背传来浅浅刺痛，想来是被石壁划破了皮肤。
少年郎温热的呼吸洒在头顶，一股熟悉的气息将宋曦紧紧包裹其中，是浅浅的松木清香，冷冽中带着一丝苦涩，仿佛踏雪而归的出世谪仙，又好像隐居深林的无为居士。
她双手轻轻抵在少年胸膛，蓬勃有力的心跳在她掌心鼓动。
“你还在用这香？”
少女在耳畔轻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羽毛，轻轻拨动少年的心跳。
江云岚低声警告：“闭嘴！”
宋曦冷哼一声，倒也不再说话。
直到人声远去，江云岚似逃离般，闪出洞外。
宋曦轻轻拍了拍裙上的尘土，走出假山洞，眉眼弯弯地看着眼前人，“承认了吗？”
江云岚脸上很是不屑，“承认又如何？我们早就钱货两讫了。”
“但是你骗我你死了，我为此伤心了个把月！”
宋曦七情上面，脸上是往日难得一见的生动。
她这句话说轻了，直至重遇他之前，她都为他的死伤着心。
无关男女之情，只她一向珍视身边的人，哪怕只是个小道士。
小道士在山上伴她度过惶然的日日夜夜，在草场上救她于疯马怒蹄之下，在雨中接住她无力倾倒的身躯……
小道士应召入伍，却魂断沙场，她为此难过至今。
直到此刻，不管对方因何骗她，她都为此雀跃。
人还活着，就好。
江云岚叹了口气，别过脸，“谁骗的你，你去找谁，我只说了应召入伍，可没说自己战死。”
这话倒也没错，是那老道士抹着泪说自己的小徒弟死在了战场上。宋曦当时也呆愣了许久，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翠微殿。
但是她又不能明着为小道士伤心难过，只能偷偷地对着月光许愿，希望他早登极乐，来生平平安安，不要再上战场了。
现在想来，那番许愿似乎颇有诅咒之意。
宋曦并未再揪着不放，“罢了，今日你救我一回，就当扯平了。”
她轻轻转身，朝着来时之路行去。
她许久未像现在这样高兴了，上一回，好像还是因那场改变她命运的大雨。
宋曦不知道他当年为何扮作小道士混入长安，也不知道他与他师父为何选了自己代天子祈雨。
但他们师徒从未害她，她因那场雨，从一个失势落魄的公主一跃而成大楚子民心中的神女。
若没有那场豪赌，此刻的她或许被许给一个同样落魄的世家勋贵，浑浑噩噩度此残生，莫要提替乔家翻案，怕是连囿于禁宫的母妃都兼顾不得。
如今虽然被圣人胁迫，但并非没有回转之地。至少，她多了几分替乔家翻案的机会。
所以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江云岚曾经做过的事，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替他守住秘密。
“公主。”
江云岚唤住了她。
宋曦回眸，眉眼含笑，“放心，我今日不曾见过你，与你也并不相识。”
露花香浓，缠在少年人的心间，似有新芽初绽。
江云岚两步跨到她身前，“离朝堂远一些，好好与驸马生活，莫要沾染那些杂事。”
宋曦抬首，迎上他那双好似被雪水浸染的双眸，瞳如点漆，幽邃深远，好似天上星河。
少了几分令人陌生的寒意，多了一些熟悉的无声关切。
宋曦垂下眼眸，浓长的眼睫洒下一片阴影。
她语气淡淡却有破釜沉舟之势，“我不问你做什么，你也别管我欲如何。”
苍穹之下，她纤弱的背影一如从前，孤勇而高傲。
江云岚看着天青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转身行往另一个方向。
宋曦回到人群中，却见到了一张讨人厌的脸。
临真公主宋昀似乎也看见了她，面露讥诮地走了过来。
“许驸马怎么不陪着你来？”
往日宋曦隐忍，处处避着这位娇蛮无理的姐姐。但如今，都已出降，还有什么好避忌的？
“五姐寻我家驸马作甚？”
临真柳眉微蹙，“谁寻你驸马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在镇国公府不受待见吗？”
“劳五姐关心，驸马爱重我，祖母疼惜我，就连小姑也是乖巧懂事，从不惹我不快。倒是五姐，在郑国姑祖母手下，不知还有几分恣意？”
临真的驸马郭槐乃郑国大长公主的幼孙，自幼金尊玉贵般长大，与宫里的皇子公主不遑多让，是以与临真相处起来并不对付。
临真虽为公主，但家中尚有一个大长公主，她那公主威风着实摆不起来。谁让这门亲事对她的胞弟汉王有益，她也不得不受这份委屈。
而过去那个处处低人一等的宋曦却嫁去了镇国公府，如今看起来过得颇为滋润，这让临真心下很不服气。
她上下打量着这位妹妹，企图找到一丝能让自己扳回一城的错处。
倏然间，临真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看来七妹手头拮据，连双像样的鞋都找不到了。参加宫宴竟穿得这样不讲究，也不怕丢了镇国公府的脸面。”
宋曦只觉眼前之人莫名其妙。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绣鞋，心中一惊！
她今日穿的绣鞋与衣料同色，上面绣着枝蔓，钉以各色碧玺为花卉……
如今左脚的鞋面上空空如也，不知情的人确实会以为她穿了一双鸳鸯鞋。
碧玺掉在了何处？
若寻常走路，根本不会散落，除非……
宋曦想到了那片假山林。
若是被贺兰明月知晓她撞破了他的事，只怕会心生防备，日后她便难以下手了。
宋曦压下心中紧张的情绪，一脸委屈地看向临真，“五姐，你明知我身后无人，出降后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何必揭我的短？”
临真这人虽然蛮横，但她受软不受硬。
宋曦一示弱，她便没了方才的气焰，从腕上脱下一只翡翠玉镯，塞到了宋曦手中，“回去买双好点的鞋子。”
宋曦接过镯子，可怜巴巴地谢过了临真，“五姐，你真好。只是我这样的窘况……”
临真扫了她一眼，“放心，说出去我也嫌丢人，亏你还是个公主。”
说完，她便越过宋曦扬长而去。毕竟已经证实了宋曦确实过得不怎么样，她也就没什么好气愤的了。
宋曦有些发愁，今日出门虽备了一身衣裙替换，却忘记备鞋了。
说起衣裙，也不知这身衣服有没有被他们看到。
宋曦只犹豫了一瞬，便匆匆向宫门口赶去。
路边走出一个少年，他高发冠束，生得英挺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桀然之色。一身鼠灰锦袍，袖摆以金线绣满繁复的兽纹，在日光下耀眼张狂，腰间环佩玉石，一柄嵌满各色宝石的匕首悬在其间。
“郎君，”那男子叉手行礼，“宫中景色迷眼，我不知不觉走到了此处。”
“我也是，不如我们一道回去吧。”少年向他发出了邀请。
男子并不甘心，忽然计上心来，脸上摆出笑意，“我还以为郎君是为了避着夫人给您介绍小娘子才躲在了此处。”
果然，少年两道剑眉微微拢起，“罢了，我还是在此避一避为好。”
男子心下一喜，脸上似带促狭，“郎君放心，我定不会告诉侯爷与夫人在此遇上了您。”
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感激，目送着男子远去。
见人走远，少年才收起脸上表情，转身走到一处假山洞口，冷冷道，“出来吧。”
一角天青色裙摆从假山缝中露出，宋曦轻抚胸口探出身来。
假山成堆，日光从头顶方圆倾泻而下，散开在少年的两肩。
他立在光影之中，眉目寒霜似被暖阳融化，只剩下无奈。
“人已走远，夫人速回席间吧。”
宋曦抬起双眸，眼前的少年好似晒进黑暗中的一道光。
“经年不见，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宋曦立在阴影下，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之人。
她此刻问得平静，旁人却不知方才见到此人的一瞬，她心中是如何惊涛骇浪。
“什么经年不见？夫人怕是认错人了。”
“认错了吗？”宋曦轻笑一声，“那你为何救我？”
少年的语气淡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样的鬼话，也不知能糊弄谁？
“那你怎知我不是坏人？”宋曦斜斜靠着假山石壁，眉眼间皆是犀利之色，“你明明与那人熟络得很，为何帮我诓骗他？”
空气似乎凝结，少年不欲与她纠缠，转身离去。
怎奈宽大的袖摆被一双素手攥在掌心，挪不动分毫。
他脸上似有不耐，“松手！”
“方才那人是谁？”宋曦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
“与你何干？”少年的目光仍落在她手上，语气间并没有任何情绪。
宋曦松了力道，衣袖从她手中滑落。
看着少年决然离开，她忽又开口：“他有问题。”
少年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她，目光似在询问。
“你既然说我认错了人，那你是谁？”宋曦忽然换了个话题。
少年静默一瞬，“他是河东节度使蒋侯的亲信，杨储。”
落地红叶随风而起，似在撩动故人心弦。
“他既是蒋侯亲信，却唤你郎君，”宋曦忽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你如今的身份是勇毅伯对吗？”
既然被戳穿，江云岚也不欲再隐瞒。
“他有什么问题？”
“你们与兵部侍郎贺兰明月有交情吗？“
“他与贺兰侍郎有接触？”
“私下密谈，言及蒋侯。”
江云岚眸中寒光乍现。
“你是因为不小心撞破他们密谈，所以才择路而逃？”
“并非无意撞破，”宋曦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曾受贺兰明月胞妹欺凌，今日见他行色匆匆似有不轨，所以才悄悄尾随，想抓他一个把柄。”
江云岚脸上的神情僵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她的胆大妄为。
“夫人既知他危险，下次就离得远些，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好心人将你救下。”
细听之下，能辨出几分愠怒。
“我……”
宋曦仰起头正欲反驳，却听闻近处传来几位男子的声音。
江云岚眼神微变，此刻他们孤男寡女立于此处，确实瓜田李下。
脚步越来越近，他当机立断上前一步，将宋曦轻轻推入洞中。护在她脑后的手背传来浅浅刺痛，想来是被石壁划破了皮肤。
少年郎温热的呼吸洒在头顶，一股熟悉的气息将宋曦紧紧包裹其中，是浅浅的松木清香，冷冽中带着一丝苦涩，仿佛踏雪而归的出世谪仙，又好像隐居深林的无为居士。
她双手轻轻抵在少年胸膛，蓬勃有力的心跳在她掌心鼓动。
“你还在用这香？”
少女在耳畔轻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羽毛，轻轻拨动少年的心跳。
江云岚低声警告：“闭嘴！”
宋曦冷哼一声，倒也不再说话。
直到人声远去，江云岚似逃离般，闪出洞外。
宋曦轻轻拍了拍裙上的尘土，走出假山洞，眉眼弯弯地看着眼前人，“承认了吗？”
江云岚脸上很是不屑，“承认又如何？我们早就钱货两讫了。”
“但是你骗我你死了，我为此伤心了个把月！”
宋曦七情上面，脸上是往日难得一见的生动。
她这句话说轻了，直至重遇他之前，她都为他的死伤着心。
无关男女之情，只她一向珍视身边的人，哪怕只是个小道士。
小道士在山上伴她度过惶然的日日夜夜，在草场上救她于疯马怒蹄之下，在雨中接住她无力倾倒的身躯……
小道士应召入伍，却魂断沙场，她为此难过至今。
直到此刻，不管对方因何骗她，她都为此雀跃。
人还活着，就好。
江云岚叹了口气，别过脸，“谁骗的你，你去找谁，我只说了应召入伍，可没说自己战死。”
这话倒也没错，是那老道士抹着泪说自己的小徒弟死在了战场上。宋曦当时也呆愣了许久，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翠微殿。
但是她又不能明着为小道士伤心难过，只能偷偷地对着月光许愿，希望他早登极乐，来生平平安安，不要再上战场了。
现在想来，那番许愿似乎颇有诅咒之意。
宋曦并未再揪着不放，“罢了，今日你救我一回，就当扯平了。”
她轻轻转身，朝着来时之路行去。
她许久未像现在这样高兴了，上一回，好像还是因那场改变她命运的大雨。
宋曦不知道他当年为何扮作小道士混入长安，也不知道他与他师父为何选了自己代天子祈雨。
但他们师徒从未害她，她因那场雨，从一个失势落魄的公主一跃而成大楚子民心中的神女。
若没有那场豪赌，此刻的她或许被许给一个同样落魄的世家勋贵，浑浑噩噩度此残生，莫要提替乔家翻案，怕是连囿于禁宫的母妃都兼顾不得。
如今虽然被圣人胁迫，但并非没有回转之地。至少，她多了几分替乔家翻案的机会。
所以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江云岚曾经做过的事，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替他守住秘密。
“公主。”
江云岚唤住了她。
宋曦回眸，眉眼含笑，“放心，我今日不曾见过你，与你也并不相识。”
露花香浓，缠在少年人的心间，似有新芽初绽。
江云岚两步跨到她身前，“离朝堂远一些，好好与驸马生活，莫要沾染那些杂事。”
宋曦抬首，迎上他那双好似被雪水浸染的双眸，瞳如点漆，幽邃深远，好似天上星河。
少了几分令人陌生的寒意，多了一些熟悉的无声关切。
宋曦垂下眼眸，浓长的眼睫洒下一片阴影。
她语气淡淡却有破釜沉舟之势，“我不问你做什么，你也别管我欲如何。”
苍穹之下，她纤弱的背影一如从前，孤勇而高傲。
江云岚看着天青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转身行往另一个方向。
宋曦回到人群中，却见到了一张讨人厌的脸。
临真公主宋昀似乎也看见了她，面露讥诮地走了过来。
“许驸马怎么不陪着你来？”
往日宋曦隐忍，处处避着这位娇蛮无理的姐姐。但如今，都已出降，还有什么好避忌的？
“五姐寻我家驸马作甚？”
临真柳眉微蹙，“谁寻你驸马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在镇国公府不受待见吗？”
“劳五姐关心，驸马爱重我，祖母疼惜我，就连小姑也是乖巧懂事，从不惹我不快。倒是五姐，在郑国姑祖母手下，不知还有几分恣意？”
临真的驸马郭槐乃郑国大长公主的幼孙，自幼金尊玉贵般长大，与宫里的皇子公主不遑多让，是以与临真相处起来并不对付。
临真虽为公主，但家中尚有一个大长公主，她那公主威风着实摆不起来。谁让这门亲事对她的胞弟汉王有益，她也不得不受这份委屈。
而过去那个处处低人一等的宋曦却嫁去了镇国公府，如今看起来过得颇为滋润，这让临真心下很不服气。
她上下打量着这位妹妹，企图找到一丝能让自己扳回一城的错处。
倏然间，临真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看来七妹手头拮据，连双像样的鞋都找不到了。参加宫宴竟穿得这样不讲究，也不怕丢了镇国公府的脸面。”
宋曦只觉眼前之人莫名其妙。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绣鞋，心中一惊！
她今日穿的绣鞋与衣料同色，上面绣着枝蔓，钉以各色碧玺为花卉……
如今左脚的鞋面上空空如也，不知情的人确实会以为她穿了一双鸳鸯鞋。
碧玺掉在了何处？
若寻常走路，根本不会散落，除非……
宋曦想到了那片假山林。
若是被贺兰明月知晓她撞破了他的事，只怕会心生防备，日后她便难以下手了。
宋曦压下心中紧张的情绪，一脸委屈地看向临真，“五姐，你明知我身后无人，出降后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何必揭我的短？”
临真这人虽然蛮横，但她受软不受硬。
宋曦一示弱，她便没了方才的气焰，从腕上脱下一只翡翠玉镯，塞到了宋曦手中，“回去买双好点的鞋子。”
宋曦接过镯子，可怜巴巴地谢过了临真，“五姐，你真好。只是我这样的窘况……”
临真扫了她一眼，“放心，说出去我也嫌丢人，亏你还是个公主。”
说完，她便越过宋曦扬长而去。毕竟已经证实了宋曦确实过得不怎么样，她也就没什么好气愤的了。
宋曦有些发愁，今日出门虽备了一身衣裙替换，却忘记备鞋了。
说起衣裙，也不知这身衣服有没有被他们看到。
宋曦只犹豫了一瞬，便匆匆向宫门口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