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大雪簌簌落了半夜，直到天露微光时，才渐渐转停。
被子上的陌生气味存在感极强，像个莽撞的不速之客。
秦书仪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沉溺在几场无关联的梦境中。
可是转醒后完全忘记梦见了什么，只是觉得累。四肢像被重物碾压过一般，后背紧贴在身下的床上，无法剥离。
结果就是恢复意识的过程变慢，直到路随修走到面前，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坐起。
此刻的路随修，全然不是昨晚电视里的禁欲模样。
他刚洗过澡，发梢残留着未干的水渍，光线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修饰出锋利深邃的轮廓，而他眼底透出的情绪复杂难辨。
白色的衬衫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扣子全部没扣，线条极好的腹肌暴露在空气中。
秦书仪眨了眨眼，数清一共有六块。
似乎传来一声轻笑，秦书仪又闻到昨晚扰她睡眠的味道。
路随修专爱一种香水，古寺里沉静的檀木，掺进盛夏时节绿叶破开时的清香，前调张扬辛辣，后调沉稳悠长，气场全开，难以接近。
分神间，路随修已经坐到床边。
他抬手抚过秦书仪的额角，眼神几乎要将她看透，声音带着清晨独有的暗哑：“醒了？”
“你想做什么？”
秦书仪脑子里警铃大作，不曾有过的近距离让她下意识皱眉。
“你说呢？”他眼里突然闪起不明的光，气息逐步压近。
秦书仪悄悄拉住被子，正欲趁他不备向上扬起手掌。
下一秒被他准确捉住——
“呵，”他的呼吸就在耳侧，眼底的欲望收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路太太脾气这么大，谋杀亲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被他握住的手腕像是掉进沸水里，秦书仪挣脱不开：“那你睡哪儿？”
“路太太，我们是夫妻，你说我睡哪儿？”
路随修放开她瓷骨一般的手腕，站在床边，一颗颗扣起衬衫纽扣，俯视一般睨她一眼。
秦书仪微愣，床的另一侧的确有睡过的痕迹。她垂眼看自己，一切和昨晚无异，渐渐放心。
说出来大概没人会信，她和路随修结婚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不必说像对正常夫妻一样同床共枕。
秦书仪隐隐觉得，这次见面，路随修有些奇怪。
他之前从未像今天这样，频繁地喊她“路太太”。
“在想什么？”
像是心事被发现，秦书仪难得在路随修面前红了脸，她梗着脖子问：“路教授今天回来，是和我去离婚的吗？”
路随修停住戴手表的动作，如蛇般晃动的钢带表面泛着诡异的光。
“我一会儿要回实验室，离婚时间再约吧。”
“你是不是反悔了？”
路随修身影一顿，转身就看见床上的女人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什么？”
“我知道，你当初同意跟我结婚是为了帮我应付奶奶，说到底是我耽误了你。我奶奶半年前去世、我们的合约也已到期，你没必要再被我拖着，所以……”
她的话戛然而止。
路随修衣衫不整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渗透着冷意，有种难以忽视的颓然。
“耽误？秦小姐怎么知道，我对你无所求呢？”
房间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秦书仪见他又变回一副悠然散漫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有十足的压迫感，下意识反问：“你想要什么？”
他并未回答，转身从衣柜里给秦书仪挑了一套衣裳，语气恢复平淡：“奶奶在等我们吃早餐。”
而他自己则从架子上取下那条藏蓝色领带。
领带是她当初在海南旅游时在路边买的，不是知名品牌，质感也不算上乘，但抵不住老板娘将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秦书仪脑子一热就买下了这条名为“深海秘密”的领带，送给路随修当作合作礼物。
本以为这位养尊处优眼光极高的大少爷不会愿意戴，后来竟发现他不止戴过一次，昨晚领奖戴的也是这条。
路随修穿上西服，在镜子里与她对视，征求她的意见：“你说我外面是穿大衣，还是羽绒服？”
秦书仪双手抱胸，淡淡道：“都不穿。”
“嗯？”
“冻死算了。”
路随修却是轻笑，对着镜子整了整领带，反驳道：“不是说自己还年轻，不想当寡妇？”
秦书仪心里一沉：“原来我的话，路教授都看到了。”
**
梁英见到两人牵手一起走下来，笑得眼睛弯成两条缝，把手里的拐杖递给路随修，自己挽着秦书仪坐下。
“书仪，小修可有跟你道歉？”
秦书仪低眉顺眼，装出一副娇羞模样，说：“嗯嗯。”
“是吗，你跟奶奶说说，他是怎么道歉的？这小兔崽子嘴硬得很，我从没见他跟谁道过歉。”
秦书仪心道不好，转头果然看见路随修对她扬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她撩了撩头发，瞬间演技上身，声音甜腻：“奶奶，随修说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话刚说完，传来男人的轻笑，秦书仪觉得背后那道目光炽热，仿佛要将她灼伤。
梁英心花怒放，一连说了几个“好”，随后拿出一只玉镯给秦书仪戴上：
“奶奶不为他说话，只是你不仅是我孙媳妇，还是瑞珍的宝贝孙女，我必是不能看你受委屈的。”
她搬出秦瑞珍当说辞，秦书仪不能再拒绝。玉镯成色极好，即便是在光照不足的室内，都玉润透亮。
“谢谢奶奶。”
梁英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慈爱，她将秦书仪的碎发别到耳后，说：“好玉养人，一直戴着吧。”
饭后，二人离开。
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却在驶过减速带时，左拐的力量太大，导致秦书仪重心不稳，朝路随修身上倒去。
手腕处的玉镯正好碰在他深蓝色的袖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扑面而来的木质香中，她听到路随修幽幽开口：“路太太，这么主动？”
“放开我。”隔板早已拉上，秦书仪不用再给他好脸色，揉着手腕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路随修目光沉沉地看向她的手腕。她皮肤白，一不留神就会留下红印。
他的手指在西裤上有节奏的敲着，薄薄的西裤下是有力修长的双腿。
路随修是农学博士，除了泡在实验室，多数时候要带着学生下地干活。所以他的手指修长但不白皙，指腹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
但他的手形很好看，手背上的青筋凸显，无名指套着戒指，像猛兽被束缚住力量，蛰伏着等待时机。
他们在家人面前演戏时，总会牵手。
路随修手指的触感像一串完美的十八籽手串，圆润与粗糙融合。
秦书仪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
“生气了？”路随修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敢，是我越界了。”
房间里的问题像是丢进海里的石子，听不见回应。
秦书仪有些后悔，不免想到前两天给他发的那些消息，像是走投无路的人胡乱亮出底牌，注定是个输局。
然而这副摸样落在路随修眼里，像在和他闹脾气。分明是抱怨的话，却听出一丝骄蛮，他心情突然好转。
“这两天院里封闭实验，收了手机。”
“哦。”秦书仪眨眨眼，不知道对这番解释信了多少。
汽车驶过跨江大桥，远处传来的汽笛声透过耳膜，回荡在安静的车厢里。
“路随修，离婚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身后的人沉默许久，才说：“你呢，怎么想？”
秦书仪转过头，眼睛里的光芒盛过窗外的天光。
“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秦书仪缓缓开口，
“过去一年里，除了几次必要的节日，我们需要在家人面前打配合外，你都不曾干涉过我，所以我过得挺自在。”
“但你这几天一直在回避离婚的话题，是有什么顾虑吗？”
秦书仪此刻的目光和她的问题一样直白坦诚，路随修就快无所遁形。他喉头滚动，手指下意识蜷缩。
“奶奶前阵子去体检，结果不是很好。”
“什么？奶奶怎么了？”
“查出来甲状腺癌。”
秦书仪十指冰凉，她想起半年前离世的秦瑞珍，也是因为癌症——让人极度痛苦的胰腺癌。
可是……梁英看起来那么健康。
“医生怎么说？”
路随修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倾身握住她的手：“目前没有发生转移，但奶奶年纪大了，医生不建议手术，只需要定期检查。”
秦书仪机械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甲状腺癌和情绪相关，患者需要保持良好的情绪。不过路太太很会哄人，让老人家开心肯定轻而易举。”
“我会哄人？”秦书仪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种能力。
“嗯。”路随修不知想起什么，勾唇笑了笑。
“所以，你是在求我帮忙吗？”
路随修转头看她，眼里闪着亮光：“没错，我在求你，路太太。”
秦书仪忽略他话里的戏谑，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那我们不离婚。”
路随修猛地愣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少有的大脑宕机。
他原本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更没想过以此当筹码。只是逐渐逼近的日期，如皮带一般缠住他，让他的大脑失了思考。
但他没想到，秦书仪会先他一步说出这句话。
压下心底的异动，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你不用为了我……奶奶，勉强自己。”
秦书仪浅浅笑了，手腕处镯子触感冰凉，刺激她的神经突突直跳。
“我不是为了谁，其实你没回消息的这两天里，我已经做了决定。”
路随修微微皱眉，预感她接下来的话并不会好听。
“我们之间本就是合约婚姻，所以一年或是两年，其实没有区别。既然现在奶奶身体不能受刺激，可以暂时不离婚，毕竟你去年也是这么帮我的。”
说完，车厢里极其安静，秦书仪抬头，却正好对上路随修的目光。
“而且我刚也说了，你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车窗外阳光正盛，树木遮挡下光影交错在他脸上，遮不住他如墨晦深的双眸。
“暂时？”
秦书仪说了那么多，他只捕捉到其中两个字。
“嗯，路随修，我们之间的合约最多续签一年。这一年里，继续互不干涉。”秦书仪点点头，笑容疏离，“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次，扯平了。”
被子上的陌生气味存在感极强，像个莽撞的不速之客。
秦书仪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沉溺在几场无关联的梦境中。
可是转醒后完全忘记梦见了什么，只是觉得累。四肢像被重物碾压过一般，后背紧贴在身下的床上，无法剥离。
结果就是恢复意识的过程变慢，直到路随修走到面前，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坐起。
此刻的路随修，全然不是昨晚电视里的禁欲模样。
他刚洗过澡，发梢残留着未干的水渍，光线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修饰出锋利深邃的轮廓，而他眼底透出的情绪复杂难辨。
白色的衬衫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扣子全部没扣，线条极好的腹肌暴露在空气中。
秦书仪眨了眨眼，数清一共有六块。
似乎传来一声轻笑，秦书仪又闻到昨晚扰她睡眠的味道。
路随修专爱一种香水，古寺里沉静的檀木，掺进盛夏时节绿叶破开时的清香，前调张扬辛辣，后调沉稳悠长，气场全开，难以接近。
分神间，路随修已经坐到床边。
他抬手抚过秦书仪的额角，眼神几乎要将她看透，声音带着清晨独有的暗哑：“醒了？”
“你想做什么？”
秦书仪脑子里警铃大作，不曾有过的近距离让她下意识皱眉。
“你说呢？”他眼里突然闪起不明的光，气息逐步压近。
秦书仪悄悄拉住被子，正欲趁他不备向上扬起手掌。
下一秒被他准确捉住——
“呵，”他的呼吸就在耳侧，眼底的欲望收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路太太脾气这么大，谋杀亲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被他握住的手腕像是掉进沸水里，秦书仪挣脱不开：“那你睡哪儿？”
“路太太，我们是夫妻，你说我睡哪儿？”
路随修放开她瓷骨一般的手腕，站在床边，一颗颗扣起衬衫纽扣，俯视一般睨她一眼。
秦书仪微愣，床的另一侧的确有睡过的痕迹。她垂眼看自己，一切和昨晚无异，渐渐放心。
说出来大概没人会信，她和路随修结婚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不必说像对正常夫妻一样同床共枕。
秦书仪隐隐觉得，这次见面，路随修有些奇怪。
他之前从未像今天这样，频繁地喊她“路太太”。
“在想什么？”
像是心事被发现，秦书仪难得在路随修面前红了脸，她梗着脖子问：“路教授今天回来，是和我去离婚的吗？”
路随修停住戴手表的动作，如蛇般晃动的钢带表面泛着诡异的光。
“我一会儿要回实验室，离婚时间再约吧。”
“你是不是反悔了？”
路随修身影一顿，转身就看见床上的女人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什么？”
“我知道，你当初同意跟我结婚是为了帮我应付奶奶，说到底是我耽误了你。我奶奶半年前去世、我们的合约也已到期，你没必要再被我拖着，所以……”
她的话戛然而止。
路随修衣衫不整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渗透着冷意，有种难以忽视的颓然。
“耽误？秦小姐怎么知道，我对你无所求呢？”
房间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秦书仪见他又变回一副悠然散漫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有十足的压迫感，下意识反问：“你想要什么？”
他并未回答，转身从衣柜里给秦书仪挑了一套衣裳，语气恢复平淡：“奶奶在等我们吃早餐。”
而他自己则从架子上取下那条藏蓝色领带。
领带是她当初在海南旅游时在路边买的，不是知名品牌，质感也不算上乘，但抵不住老板娘将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秦书仪脑子一热就买下了这条名为“深海秘密”的领带，送给路随修当作合作礼物。
本以为这位养尊处优眼光极高的大少爷不会愿意戴，后来竟发现他不止戴过一次，昨晚领奖戴的也是这条。
路随修穿上西服，在镜子里与她对视，征求她的意见：“你说我外面是穿大衣，还是羽绒服？”
秦书仪双手抱胸，淡淡道：“都不穿。”
“嗯？”
“冻死算了。”
路随修却是轻笑，对着镜子整了整领带，反驳道：“不是说自己还年轻，不想当寡妇？”
秦书仪心里一沉：“原来我的话，路教授都看到了。”
**
梁英见到两人牵手一起走下来，笑得眼睛弯成两条缝，把手里的拐杖递给路随修，自己挽着秦书仪坐下。
“书仪，小修可有跟你道歉？”
秦书仪低眉顺眼，装出一副娇羞模样，说：“嗯嗯。”
“是吗，你跟奶奶说说，他是怎么道歉的？这小兔崽子嘴硬得很，我从没见他跟谁道过歉。”
秦书仪心道不好，转头果然看见路随修对她扬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她撩了撩头发，瞬间演技上身，声音甜腻：“奶奶，随修说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话刚说完，传来男人的轻笑，秦书仪觉得背后那道目光炽热，仿佛要将她灼伤。
梁英心花怒放，一连说了几个“好”，随后拿出一只玉镯给秦书仪戴上：
“奶奶不为他说话，只是你不仅是我孙媳妇，还是瑞珍的宝贝孙女，我必是不能看你受委屈的。”
她搬出秦瑞珍当说辞，秦书仪不能再拒绝。玉镯成色极好，即便是在光照不足的室内，都玉润透亮。
“谢谢奶奶。”
梁英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慈爱，她将秦书仪的碎发别到耳后，说：“好玉养人，一直戴着吧。”
饭后，二人离开。
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却在驶过减速带时，左拐的力量太大，导致秦书仪重心不稳，朝路随修身上倒去。
手腕处的玉镯正好碰在他深蓝色的袖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扑面而来的木质香中，她听到路随修幽幽开口：“路太太，这么主动？”
“放开我。”隔板早已拉上，秦书仪不用再给他好脸色，揉着手腕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路随修目光沉沉地看向她的手腕。她皮肤白，一不留神就会留下红印。
他的手指在西裤上有节奏的敲着，薄薄的西裤下是有力修长的双腿。
路随修是农学博士，除了泡在实验室，多数时候要带着学生下地干活。所以他的手指修长但不白皙，指腹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
但他的手形很好看，手背上的青筋凸显，无名指套着戒指，像猛兽被束缚住力量，蛰伏着等待时机。
他们在家人面前演戏时，总会牵手。
路随修手指的触感像一串完美的十八籽手串，圆润与粗糙融合。
秦书仪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
“生气了？”路随修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敢，是我越界了。”
房间里的问题像是丢进海里的石子，听不见回应。
秦书仪有些后悔，不免想到前两天给他发的那些消息，像是走投无路的人胡乱亮出底牌，注定是个输局。
然而这副摸样落在路随修眼里，像在和他闹脾气。分明是抱怨的话，却听出一丝骄蛮，他心情突然好转。
“这两天院里封闭实验，收了手机。”
“哦。”秦书仪眨眨眼，不知道对这番解释信了多少。
汽车驶过跨江大桥，远处传来的汽笛声透过耳膜，回荡在安静的车厢里。
“路随修，离婚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身后的人沉默许久，才说：“你呢，怎么想？”
秦书仪转过头，眼睛里的光芒盛过窗外的天光。
“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秦书仪缓缓开口，
“过去一年里，除了几次必要的节日，我们需要在家人面前打配合外，你都不曾干涉过我，所以我过得挺自在。”
“但你这几天一直在回避离婚的话题，是有什么顾虑吗？”
秦书仪此刻的目光和她的问题一样直白坦诚，路随修就快无所遁形。他喉头滚动，手指下意识蜷缩。
“奶奶前阵子去体检，结果不是很好。”
“什么？奶奶怎么了？”
“查出来甲状腺癌。”
秦书仪十指冰凉，她想起半年前离世的秦瑞珍，也是因为癌症——让人极度痛苦的胰腺癌。
可是……梁英看起来那么健康。
“医生怎么说？”
路随修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倾身握住她的手：“目前没有发生转移，但奶奶年纪大了，医生不建议手术，只需要定期检查。”
秦书仪机械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甲状腺癌和情绪相关，患者需要保持良好的情绪。不过路太太很会哄人，让老人家开心肯定轻而易举。”
“我会哄人？”秦书仪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种能力。
“嗯。”路随修不知想起什么，勾唇笑了笑。
“所以，你是在求我帮忙吗？”
路随修转头看她，眼里闪着亮光：“没错，我在求你，路太太。”
秦书仪忽略他话里的戏谑，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那我们不离婚。”
路随修猛地愣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少有的大脑宕机。
他原本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更没想过以此当筹码。只是逐渐逼近的日期，如皮带一般缠住他，让他的大脑失了思考。
但他没想到，秦书仪会先他一步说出这句话。
压下心底的异动，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你不用为了我……奶奶，勉强自己。”
秦书仪浅浅笑了，手腕处镯子触感冰凉，刺激她的神经突突直跳。
“我不是为了谁，其实你没回消息的这两天里，我已经做了决定。”
路随修微微皱眉，预感她接下来的话并不会好听。
“我们之间本就是合约婚姻，所以一年或是两年，其实没有区别。既然现在奶奶身体不能受刺激，可以暂时不离婚，毕竟你去年也是这么帮我的。”
说完，车厢里极其安静，秦书仪抬头，却正好对上路随修的目光。
“而且我刚也说了，你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车窗外阳光正盛，树木遮挡下光影交错在他脸上，遮不住他如墨晦深的双眸。
“暂时？”
秦书仪说了那么多，他只捕捉到其中两个字。
“嗯，路随修，我们之间的合约最多续签一年。这一年里，继续互不干涉。”秦书仪点点头，笑容疏离，“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次，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