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殷其人,闻名京城。

    无他,她爹,京城首富。她本人——“仗势欺人”!

    司少殷逢人便说:“你,过来!”

    至于为何要人过去,她其实也没谱。只是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孬样,心中畅快!

    司天覃总让她低调行事,她不理解,她爹都那么有钱了,当然要横行京城,以鼻孔看人。

    司天覃见劝不动她,只好私下找了虞山岚交待他要顾好司少殷。

    虞山岚与司少殷两小无猜,自幼便是司少殷闯祸他兜底,从未出过任何岔子。因此他不明白司天覃为何特意嘱咐他要看好司少殷。

    司天覃见虞山岚与司少殷“沆瀣一气”了,心中甚是郁郁。他满面愁容,气短心焦道:“我只是怕她被人打死罢了……”

    虞山岚:颇有几分道理……

    于是乎,司少殷背后……多了条“小尾巴”。

    “山风,你作何成日跟着我?!”

    “条条大道通繁漓,你去,我也去。”

    “繁漓”是京城里最大的茶馆,司少殷总爱待那处喝茶听曲逗绣眼。

    虞山岚平时忙于公务不常去这等三教九流聚集之地,可近日却常常坠在司少殷身后,摇着把竹骨丹青扇,风流款款。

    司少殷不解,甚至感到有些许拘谨。她小心提议道:“不若……我们分开去?”

    虞山岚睨她,“怎地,我很见不得人?”

    “倒也不是……”司少殷跺脚,“你、你……抢了我的风头!”

    “?”

    “他们说你虞山岚身姿翩然,仪表堂堂,心清若水,偏偏整日、整日与司府那位混世女魔王搅和一处……”

    虞山岚了然,安抚道:“我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我。”

    司少殷:“??”

    虞山岚矜持一笑,“你与我一处莫要有任何心理压力,他们不知你之心性——我懂。”

    “???”你懂啥了你就懂了。

    “总之——你莫要跟着我!”司少殷呲牙咧嘴扮鬼脸,毫无半分富家千金的姿态。

    虞山岚听了她的话,与她在前门分别……后门再会。

    司少殷:“……”

    虞山岚:“好巧,司小姐,别来无恙?”

    司少殷常来“繁漓”最主要还是因为那里有位女扮男装的评书先生。

    发现唐绪女子身份实属偶然。

    那日天朗气清,那日……心痒难耐——司少殷想整人。心不在焉听了一场打金枝后下意识跟了唐绪到茶馆后院,更好巧不巧,一路跟到了他门前。

    司少殷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偷偷戳破窗户瞧瞧面容清秀的唐先生青天白日的锁着门在里面做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未成想,偷窥便出事……

    她瞧见唐绪——在换裹胸???

    阿弥陀佛,她想,一定是没睡醒见了鬼!于是又把孔戳得更大,眼睛瞪得更圆,死死盯着唐绪那拿下裹胸后的波涛汹涌……好像比自己还大……斯哈,好羡慕……斯哈,她笑得猥琐异常。

    自那之后,她常来“繁漓”逗唐绪。

    唐绪不知司少殷早已知晓她女子身份,只觉这司家富小姐脑子有点欠妥,隔三差五过来“调戏”陌生男子。

    今日如往常,司少殷点名要她讲些风流轶事。讲完后,又点了要听山伯英台书。

    唐绪讲得绘声绘色,旁人听得肝肠寸断。

    司少殷叼着长枝咂嘴笑,“英台貌美,山伯何不识观音?”

    唐绪直觉司少殷要搞事,遂眼神略过她扫及在场所有人。

    “先生英才,我瞧着不比那英台差,就不知是否也是……”

    唐绪倏然转头看她,嘴角紧抿。

    司少殷见众人全都注视着自己,心里颇为受用,正欲喜滋滋揭穿唐绪真面目时,被一柄扇骨敲了头。

    “虞山岚,你找死?!”

    虞山岚起身歉然,“实在对不住各位,小妹口无遮拦了。”

    众人纷纷表示谅解,唐绪亦多瞧了虞山岚一眼。

    在场有人早已看不惯胡作非为的司少殷,趁机告状说:“虞大人,这司家小女着实可恶,前几日偷了我家那只肥鸡矢口不认!”

    “就是就是,她还拿了我们摊位的烧饼不给钱……”

    其他人纷纷附和他们亦遇到了此等情况。

    虞山岚神色忧愁,一脸苦闷道:“我理解你们……谁不是呢……”

    众人:“……”

    众人:“大人,你也不容易……”

    虞山岚抬袖抹泪。

    “大人,莫哭?!我们不给你添麻烦了……就一只肥鸡……不见便不见罢……”

    “不行,”虞山岚掏出几锭银两,“你们分了吧……”

    众人:“大人,你真是我们的好大人!”

    “烦请你们原谅司……”

    “原谅了原谅了!”话音刚落,众人激愤接着道,“大人,你莫要挨这混世魔王太近,当心失了身份!”

    混世魔王司少殷:“……”

    虞山岚从善如流:“好的好的。”

    因着此番遭遇,司少殷算是彻底宣布单方面与虞山岚“决裂”,甚至处处针对。

    虞山岚有一至交好友,即是吏部尚书之郎洪都。

    洪都此人,性情温顺谦恭,姿容俊朗。

    司少殷既看不惯虞山岚,自然要想办法顺便整洪都一下。

    本来还日夜忧愁如何挖洪都痛脚,陛下却正好递了台阶。

    九日后便是洪都大喜之日?!

    司少殷计上心来……

    虞山岚近几日总瞧司少殷扬着一边嘴角阴恻恻地笑,心里很是担忧下一位受害仁兄,他左思右想,都猜不出司少殷又盯上了谁。

    不仅如此,她还问虞山岚借了套芍药锦袍和皂靴。

    秉承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深刻”教训,虞山岚自然不肯借。

    司少殷嗤他小气,他也不恼,只抱着双臂,一副“快如实交代”的了然模样斜倚在门前。

    “让开!”

    “不让。”

    “你让不让!”

    “不~让~”

    司少殷抡起拳头想攮开这厚颜无耻之徒,被虞山岚一把抱住拳头,接着猛地将人拉至跟前,执拗道:“又出去闯祸?”

    “与你何干!”早知虞山岚这般难缠,她就不来与他借衣裳了!

    “你哪次闯祸不是我替你摆平?你敢说——与我无关?”

    虞山岚不摆脸色时司少殷是一点不怕,可一旦这看起来脾气温和的人发起怒来就是特别唬人了!司少殷不怕她爹,偏偏怕虞山岚对她冷言冷语,一种发自内心的怵。

    可要去破坏他挚友大喜之日这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一来,是担心虞山岚坏了自己的计划;二来,司家后山的那片空坟地当下也该有她一份了……

    她想糊弄过去,情急之下不过脑亲了虞山岚一边脸颊,矫揉造作道:“奴家……奴家就想借公子之物……睹物思人……”

    虞山岚:“……”

    司少殷觑他,好像那人完全没反应??

    这可激起司家自诩“京城第一恶女”的好胜心了,她搂住虞山岚更紧地贴向他,昂起嘴唇就要往人嘴角去,被虞山岚一把挡下。

    “臭山风,你敢拒绝我?!”

    “你吃过街角那家臭腌笋,难道还不许我嫌弃?”

    “啊,这样啊……对不住呐……”司少殷有点不好意思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见虞山岚不再提起借衣裳之事,她当即转身便跑,留下了仍在口是心非,手指却轻轻摩挲着被吻之处的虞山岚。

    另一边成功逃脱的司少殷有点愤愤不平,她埋怨虞山岚多事,不就借身衣裳,还问东问西的!她爹有得是钱,她还买不起虞山岚十身衣裳吗……买……司少殷福至心灵,她为何不早想到可以买?!

    于是马不停蹄跑到城内最大的成衣铺,吆喝老板量身定做一身贵公子衣物。

    在挑选布料期间,刚好发现一匹月白素纱,便一同报了一个尺寸让老板加急赶制。

    她倚靠在沉木椅子上,享受着老板亲手炮制的好茶,惬意想到:“虞山岚啊虞山岚,我搞不定你,还搞不动你那破挚友?”

    这边司少殷想得畅快,那边虞山岚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

    虞太傅辅佐过两代皇帝,一是先帝,二是新帝。新帝可谓是虞父一手养大的,新帝待虞

    樊倾尊敬有加。这不,就因为虞太傅一句小声抱怨“小儿不愿成家”之语,便直接宣了虞山岚入京。等人一到,随手一摊便是各名门望族品性端庄有礼的千金小姐画像。

    新帝扬眉道:“爱卿随意挑。”

    “……”虞山岚拱手,“陛下,臣以为不妥……”

    “如何不妥?”

    “婚姻乃大事,若仅凭媒妁之言就将两素不相识之人牵扯至一处,恐……臣是怕她们未必想成为虞家少夫人。”

    “可……朕找来的画像女子据说皆仰慕虞爱卿呐,朕的画师被她们缠着要画得比本人美上几分……”

    “……”

    “爱卿可还有顾虑?”

    “……臣——不好美娇娘。”

    新帝长吸一气,咋舌道:“莫非……爱卿——竟是断袖??”

    “绝无此种可能!”

    新帝安下心来,还是想劝劝虞山岚尽快选好一位良配安定下来,好免了虞太傅整日茶饭不思的寡欢模样。

    “爱卿,朕就是不想逼婚于你才召你进宫商议……”

    “若臣说……不想现在娶妻呢?”

    “不行。”新帝断然拒绝,“除非……你已有心仪之人,不过爱卿貌似不近女色,想来应当并无……”

    “我有!”

    “……”新帝清咳一声,“莫要为了拒婚胡乱找来的借口……”

    “臣,万万不敢!”

    “……好吧。哪家女子,朕为你许姻缘。”

    虞山岚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爱卿,可是有难言之隐?”

    闻言,虞山岚痛心疾首说:“臣心悦之人……她、她……喜欢女子……即便如此,臣依然想为她保留虞家少夫人的位置……”

    新帝这才算了解虞山岚为何到了成婚年龄依旧不肯纳妻的想法,心中既感怀虞山岚的痴情,又为那女子错失一位良婿而可惜。各种复杂情绪结合到一起,他只能拍拍虞山岚的肩膀,表示谅解,自此便不再提给虞山岚赐婚之事。

    虞樊倾不解,为何他就离开一会儿,回来新帝就斟了杯贡茶给他,甚至还同情地为虞山岚讲情:“虞爱卿也不容易,太傅,朕理解你抱孙心切,但感情之事强求不来,朕都明白……”

    虞樊倾:“……”您明白什么了就明白,也不是陛下您抱孙子啊?

    被造谣了“喜欢女子”的司少殷此时正在成衣铺里呷红袍,嗑瓜子。掌柜甚至还喊了几名小厮为她捶脚,好不快活!

    正等得百无聊赖之时,门口又传来小厮招呼客人的声音。司少殷抬眼瞧,哟嚯,冤家路窄,正好想找点乐子!

    “巧啊,唐~公~子~”

    唐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心中很是烦躁,但司家在京城颇有地位,司少殷她惹不起,正想装没听见转身走,却又被司少殷喊住。

    “别走啊,唐先生,那日你讲的故事可精彩了!”

    唐绪躬身抱拳道:“谢司小姐喜爱。”

    “喜爱,怎么不喜爱?”司少殷拈了颗提子赏她,“喏,这是奖赏。”

    明知司少殷是在侮辱人,但唐绪仍是面无表情接过,“谢司小姐赏赐。”

    司少殷心情大好,难得唐绪如此知情识趣……不多玩弄几番,着实可惜了!

    “唐先生看中哪匹布料与我说,我买给你。”

    “不劳小姐费心。”唐绪再次想走。

    “别啊!”司少殷起身跑过去拉住她,撒娇道,“再挑挑嘛,唐~公~子~”

    旁人不知唐绪是女子,因此纷纷瞠目结舌望着司少殷对着一名男子撒娇勾引,暗中感慨:这司家千金当真大胆!

    唐绪挥掉她的手,说:“司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你、你都收了我的银子,还这般待我?!”

    唐绪面无表情:那是你之前听书的赏钱。

    旁人:呀~有内幕!

    “难、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相处的美好光景吗?”

    唐绪:那是你的美好光景,我在台上讲得口干舌燥。

    旁人:呸,负心汉!

    “呜呜奴家当真难过……”

    唐绪:我更难过。

    唐绪不想再与她纠缠,随便应付道:“别难过,回去疼你……”

    司少殷:“……”

    旁人:还是有钱人会玩。

    司少殷还是头次被人噎到话头,以她横行霸道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唐绪!既然唐绪女扮男装,倒不如将错就错借着唐绪女子身份接近她,等她“爱上”自己时再抛弃她!她为自己绝妙的捉弄人想法感到沾沾自喜。可她从未想过,为何唐绪会“爱上”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坏人?这都是后话。

    因为有了新的乐子,兼之洪都婚礼还要几日,在这之前,司少殷日日跑去点唐绪讲书。只要唐绪一开口,她就往台上抛银子,可谓当真羞辱人!

    别人追求心仪之人是投其所好,而司少殷别出心裁,她反其道而行之。唐绪越不喜欢自己,她越要突出表现自己,她十分坚信床柜子里那本“相爱相杀、情根深种”的话本子套路。她觉得唐绪对自己初印象不佳,那她就上演“冤家路窄”的追爱情节,难保唐绪不会对她“由恨生爱”?她臆想得愈发激动。

    等下了台,司少殷又跟着人到后台。唐绪不理,她就跟得愈紧!

    唐绪忍无可忍拦着还要继续跟进屋里的司少殷,无奈道:“司小姐,你、你这就……”

    司少殷偏头看她。

    “……有点像登徒子。”

    “啊?”司少殷震惊,“被你看出来啦……”

    “……”

    司少殷忸怩道:“奴家仰慕唐先生……”

    那语调——拐得七零八落,荡若春水……荡得人掉了几层鸡皮疙瘩。

    唐绪受不住道:“放小生一条生路?”

    “不嘛~”司少殷娇羞望她又低头,再抬眼撩她,“奴家~爱慕先生~”

    别说唐绪本是女子,不可能对同是女子的司少殷心动;即便唐绪真是男子,她也对司少殷动不了半分心,性子恶劣又胸无点墨!要不是投了个好胎,她怕是早已被人打死!

    “司小姐,有件事我要与你讲清楚,其实我——不能人道,所以……”

    “哎呀!”

    唐绪顺势悲凉道:“我给不了小姐幸福……”

    司少殷娇羞捶她一记,嗔道:“其实我也可以……”话音未落,扭过身子痴痴笑。

    笑得唐绪直发毛,马不停蹄跑进屋里拴了门。

    看见唐绪被自己戏弄得落荒而逃,司少殷心里乐得打滚。她就喜欢捉弄这些假正经之人,比如虞山岚……

    想到虞山岚,她突然意识到有一两日不见他了。之前虞山岚还会跟着自己,自那日问过他借衣裳后便不见踪影了……

    这可不行!

    司少殷一天不搞事,心里就如蚁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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