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一层又一层幔纱帐，每撩起一层仿佛都能看到别样的光景，让人恍惚间置身幻境。
苏意柳将单仲语带到顶楼的一个房间，满屋都是鲜艳的红色装束，看起来她似乎很喜欢幔纱，每被风吹起时它都轻柔地抚上脸颊，微弱的烛光一闪一闪，夜色和烛光叠映在一起十分好看，清冷又热烈。
进门后单仲宇的眼珠子转个不停，新奇地留意每一个与苏意柳擦身而过的美妙。
“还是灵溪酒如何？”她自顾自走在前面，从柜中拿出一瓶酒。
单仲宇朝她看过去，玉白纤细的手中正拿往桌上的酒杯里倒酒，“都可以，你酿的就好。”
察觉到他声音微颤，似乎有些紧张，苏意柳低着头，但嘴角也有浅浅上扬的弧度。
楼内又响起了轻快的乐曲，虽与此时的沉闷的氛围不搭，但也让两人之间不再显得那么沉默了。
察觉到身后一人慢慢走近，苏意柳侧过身，保持一定距离，接着拿起酒杯递上前去，“宇哥哥今日这样子，怎么好像不知我要来似的？”
他真挺没出息的，许久未听见她喊自己“宇哥哥”，脸上一下染了桃色，只能四处乱飘掩盖过去，但颤颤巍巍接过酒杯的手还是很轻易的暴露出他内心的悸动。
“是许久未见你了。”
苏意柳憋不住实在想笑，但也不能太过明显，所以拿起酒杯，直接仰头一口喝见底。
转而看向单仲宇，挑眉浅笑，“尝尝？”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单仲宇也是一口干了，浓烈的酒气直冲上来，感觉快冲破了头顶，紧皱着眉头，咳嗽了好几声，如此烈的酒，刚刚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状，苏意柳拿起酒壶，又满上了，这其实并不是他以前惯常喝的酒，她不过是想逗他，反正什么样的酒，只要是她给的，他一定喝。
单仲宇被酒辣得不轻，得说点什么缓一缓，“这些年过得可好？”他一贯开口就是这般无趣。
“挺好的。”苏意柳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这次小小抿了一口。
“如若不是到处征战，我早该回去看看你。”
“是吗？”苏意柳底眸微颤，放下酒杯，转身往窗边走。
吹了些冷风，她感觉内心稍微安定了些，察觉到身后的人没了动作，随即转头抬眼，正好对上单仲宇朝着她走过来的眼神，是那么熟悉，一如既往澄清直白，□□强烈。
瞬间她像被电击中飘移开视线，“宇哥哥今日前来难道只是叙旧？单老将军将我送来京都无非也就是为了助你。”
提起单父，苏意柳似有似无察觉到眼前人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两人之间又好像隔着什么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便相隔万里，他也像恶梦般缠绕，无法呼吸，像捆住手脚的铁链，无法挣脱。
她话中又恢复了一贯的恭敬，好像在单家的这几年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家人，本来也就不是，不过是多爱强求。
沉默许久，单仲宇才开口，“你初到京都，我本不该立马让你卷入其中，但近日之事，确有难处。”
“有话直说便是。”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沉默，只有夜风徐徐声。
“乌许安可有来找过你吗？”
苏意柳心底像突然被扔进一颗石头那般泛起层层涟漪，这个名字什么时候也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话题了？
“没有。”
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他自从离开单家就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以为他会一直跟着你。”
“他不过只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侍卫，为何会来找我呢？”
她这般平静，仿佛嘴上谈论的并不是当初舍命保护她的侍卫。
而这番的轻描淡写，让单仲语内心简直松了大劲，连人的状态都自然了许多。
“是他刺杀了当朝宰相程闵枢。”
这可是个不小的消息，苏意柳显然被惊到了，转头看向他，从他严肃的神情中得到确认。
“乌许安是刺客？那...昨夜刑狱司被烧死的也是他？”
似有似无的关心和在意还是被单仲宇敏锐察觉，“你...很伤心？”
他倒是一点不隐藏，就想知道苏意柳的意思。
“当然不，只是突然想起他说会为我而死，觉得可笑罢了。”又转为一潭死水，甚至有些轻佻地说出这番话。
苏意柳其实只需要否认，他都照单全收，可加了后面一句，好像是在与他分享两人之间的密语，便听起来不那么舒服了。
但显然有人享受其中，其实先抛出饵料的人，也是在赤裸裸地告诉鱼，自己有多饿。
上钩与被钓在苏意柳眼里完全是两种情况，区别在于谁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他没死，要死也不是现在。”他藏不住话里的厌恶。
“没死？不是说那场火...”想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没再继续，反而瞪大眼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所以...是你？”
她不是不知道单仲宇这人，如此鲁莽不计后果，很明显是他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你为何要救他？”继续顺着他的话口，似是好奇却意味深长地探问。
两人隔得很近，都能听到他胸腔上下起伏的气息，气氛凝重了些，“还记得当年父亲丢失的那把刻有单家腾纹的匕首吗？”
“记得，单家人仅一把带有专属腾纹的匕首，十分精巧，丢失后为了寻找也是大费周章。”
苏意柳忆起那天单府差点闹得翻天覆地，光搜查自己的房间就来了二三十次，掘地三尺也再未见它的踪影。
“那日宰相府，刺客手中那把刻有单家腾纹的刀鞘从我眼前划过，腾纹的形状，我一辈子都会永远记得，正想夺过来时刑狱司的人赶到，抓住了他，我才看清原来是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而再度出现的匕首也被当成凶器也跟着落入了刑狱司。”
抑扬顿挫的语调稍显深沉，但联想昨半夜京都皆知的刑狱司大火也是出自眼前人之手，不禁让人感叹，这番破釜沉舟的狠与不计后果的莽，不知该叫人胆颤呢？还是叫人担忧呢？
苏意柳未应答，只是俯视着繁华热闹的京都，眼神深邃得什么也看不出，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藏匿情绪，那张脸一直是最轻易暴露的背叛者。
“看来是冲这单家来的。”半晌，她才缓缓开口。
“他必不能落入别人手中，更不能死，在我搞清楚这一切前，他得活着。”
夜晚的风大了些，窗台的幔纱也被吹得高高地隔在两人中间，苏意柳的发丝随风而动，“我明白了，乌许安人在哪儿？”
“他受了重伤，如果再找不到人医治，估计命就没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我帮的忙？”她很是懂他的心思，很早就知道了解并掌握他人的性格对成事必有相助，毕竟人常败于性格缺陷。
“刑狱司大火，京都怕是又要闹些时日了，万事小心为妙，现如今你这儿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单仲宇能做出这个决定足以说明这件事让他焦头烂额了，这或许已经是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不然又怎么会亲手将自己最痛恨的人送到苏意柳身边，况且他们两人之前还有一段旧情。
苏意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只要宇哥哥信得过我，自然是小事一桩。”
“我当然信你。”
对上眼前这双好看的眼睛，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说出了这句话。
“自是旧相识，撬开他的嘴岂不最容易。”温柔刀或许就是这样，越温柔的人越容易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旧相识”这词也是听得单仲宇心里一紧，烦躁的情绪像狂风骤雨很快笼罩着他，内心似乎早已按耐不住将乌许安的嘴掰开后再一刀杀了他，其实早些年他就想这么做了。
“现下乌许安或许不是最重要的。”
单仲宇听懂了她的意有所指，人死了，物证还在，“我知道，当晚火势太大，找到乌许安的时已来不及拿回匕首，现下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那便好了。”幽幽一句，听不出任何一丝起伏。
“我这就先派人下去准备着。”说完转身向幔纱里走去，层层叠叠，隐去了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过了好几年，她似乎变了又没变，明明那么近距离，却好像什么也看不清楚。曾经很多个日日夜夜，青涩的少年站在满屋的画像前，隔在他们之间的又岂止是那些斑驳的岁月时光。
半晌，苏意柳再回来时，已不见人了，向楼下一瞥，瞧见了移动着的小团黑色身影，一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眼底尽是难以琢磨的情绪。
已近午夜，夜晚京都的街道上响起疾驰的马蹄声，踏进路旁的水坑激起一片水散开，落到地面映照着两边高挂的灯笼，一路往倚澜楼的方向去。
此时的刑狱司内气氛凝重，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历严青一身黑色打扮端坐在中央，底下跪着一群人，不敢出声。
身为刑狱司中尉，刚刚抓了重犯，却被一场大火给毁了，他现在根本不敢想已变成一堆废墟的后牢，心里狠狠憋着一肚子气又没地方撒。
“对上数了吗？”
在得知当晚看守后牢的侍卫身受重伤后，历言青心情更是跌落谷底，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但现在真有些控制不住了。
底下一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历大人，死亡人数和焦尸倒是对上了，但并不能确认每具尸体对应的人。”
“真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发火，把刑狱司当自家后院了？”猛得一拍桌子，巨大声响吓得底下几人一惊，随即缩得更低了。
不远处一男人扶着手臂快步朝殿内走去，正跨步时，重心不稳斜倒在门框上，发出闷哼引起注意。
本来低着头压制情绪的历严青闻声立马看过去，发现是受伤的秦铮少尉，连忙起身三步做两步迎了上去，将人扶起。
“怎么回事？”
秦少尉眉头紧皱，按住手臂的伤又渗出血来，“刚刚我照常巡夜，路过后牢，正碰见一人鬼鬼祟祟地好像在找些什么，我探过去准备将他捉拿，但没想到此人武功实在高强，被他给跑了。”
“可有看清楚那人什么样子？”历言青扶住他的手青筋突起，伴随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并未，但此人身高约七尺，体型不壮，交手时很是灵活，剑法更是凌厉，我没能打过。”
“你先去处理伤吧。”看着还在冒血的伤口，他示意两个侍卫把人扶下去，刚碰到秦铮却被挣脱开。
“历大人，这点小伤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谁是背后主使。”
“总归是冲着那刺客来的。”正说着，历言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刚刚说那黑衣人在找什么，是吗？”
“是，就在废墟上。”
历言青眼睛一下子亮了，“召集人，咱们今天给后牢重新翻翻土。”
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身后一群侍卫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自觉跟了上去，一行人往后牢走去，四散开来，在那黑色的废墟上扫荡。
苏意柳将单仲语带到顶楼的一个房间，满屋都是鲜艳的红色装束，看起来她似乎很喜欢幔纱，每被风吹起时它都轻柔地抚上脸颊，微弱的烛光一闪一闪，夜色和烛光叠映在一起十分好看，清冷又热烈。
进门后单仲宇的眼珠子转个不停，新奇地留意每一个与苏意柳擦身而过的美妙。
“还是灵溪酒如何？”她自顾自走在前面，从柜中拿出一瓶酒。
单仲宇朝她看过去，玉白纤细的手中正拿往桌上的酒杯里倒酒，“都可以，你酿的就好。”
察觉到他声音微颤，似乎有些紧张，苏意柳低着头，但嘴角也有浅浅上扬的弧度。
楼内又响起了轻快的乐曲，虽与此时的沉闷的氛围不搭，但也让两人之间不再显得那么沉默了。
察觉到身后一人慢慢走近，苏意柳侧过身，保持一定距离，接着拿起酒杯递上前去，“宇哥哥今日这样子，怎么好像不知我要来似的？”
他真挺没出息的，许久未听见她喊自己“宇哥哥”，脸上一下染了桃色，只能四处乱飘掩盖过去，但颤颤巍巍接过酒杯的手还是很轻易的暴露出他内心的悸动。
“是许久未见你了。”
苏意柳憋不住实在想笑，但也不能太过明显，所以拿起酒杯，直接仰头一口喝见底。
转而看向单仲宇，挑眉浅笑，“尝尝？”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单仲宇也是一口干了，浓烈的酒气直冲上来，感觉快冲破了头顶，紧皱着眉头，咳嗽了好几声，如此烈的酒，刚刚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状，苏意柳拿起酒壶，又满上了，这其实并不是他以前惯常喝的酒，她不过是想逗他，反正什么样的酒，只要是她给的，他一定喝。
单仲宇被酒辣得不轻，得说点什么缓一缓，“这些年过得可好？”他一贯开口就是这般无趣。
“挺好的。”苏意柳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这次小小抿了一口。
“如若不是到处征战，我早该回去看看你。”
“是吗？”苏意柳底眸微颤，放下酒杯，转身往窗边走。
吹了些冷风，她感觉内心稍微安定了些，察觉到身后的人没了动作，随即转头抬眼，正好对上单仲宇朝着她走过来的眼神，是那么熟悉，一如既往澄清直白，□□强烈。
瞬间她像被电击中飘移开视线，“宇哥哥今日前来难道只是叙旧？单老将军将我送来京都无非也就是为了助你。”
提起单父，苏意柳似有似无察觉到眼前人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两人之间又好像隔着什么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便相隔万里，他也像恶梦般缠绕，无法呼吸，像捆住手脚的铁链，无法挣脱。
她话中又恢复了一贯的恭敬，好像在单家的这几年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家人，本来也就不是，不过是多爱强求。
沉默许久，单仲宇才开口，“你初到京都，我本不该立马让你卷入其中，但近日之事，确有难处。”
“有话直说便是。”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沉默，只有夜风徐徐声。
“乌许安可有来找过你吗？”
苏意柳心底像突然被扔进一颗石头那般泛起层层涟漪，这个名字什么时候也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话题了？
“没有。”
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他自从离开单家就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以为他会一直跟着你。”
“他不过只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侍卫，为何会来找我呢？”
她这般平静，仿佛嘴上谈论的并不是当初舍命保护她的侍卫。
而这番的轻描淡写，让单仲语内心简直松了大劲，连人的状态都自然了许多。
“是他刺杀了当朝宰相程闵枢。”
这可是个不小的消息，苏意柳显然被惊到了，转头看向他，从他严肃的神情中得到确认。
“乌许安是刺客？那...昨夜刑狱司被烧死的也是他？”
似有似无的关心和在意还是被单仲宇敏锐察觉，“你...很伤心？”
他倒是一点不隐藏，就想知道苏意柳的意思。
“当然不，只是突然想起他说会为我而死，觉得可笑罢了。”又转为一潭死水，甚至有些轻佻地说出这番话。
苏意柳其实只需要否认，他都照单全收，可加了后面一句，好像是在与他分享两人之间的密语，便听起来不那么舒服了。
但显然有人享受其中，其实先抛出饵料的人，也是在赤裸裸地告诉鱼，自己有多饿。
上钩与被钓在苏意柳眼里完全是两种情况，区别在于谁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他没死，要死也不是现在。”他藏不住话里的厌恶。
“没死？不是说那场火...”想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没再继续，反而瞪大眼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所以...是你？”
她不是不知道单仲宇这人，如此鲁莽不计后果，很明显是他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你为何要救他？”继续顺着他的话口，似是好奇却意味深长地探问。
两人隔得很近，都能听到他胸腔上下起伏的气息，气氛凝重了些，“还记得当年父亲丢失的那把刻有单家腾纹的匕首吗？”
“记得，单家人仅一把带有专属腾纹的匕首，十分精巧，丢失后为了寻找也是大费周章。”
苏意柳忆起那天单府差点闹得翻天覆地，光搜查自己的房间就来了二三十次，掘地三尺也再未见它的踪影。
“那日宰相府，刺客手中那把刻有单家腾纹的刀鞘从我眼前划过，腾纹的形状，我一辈子都会永远记得，正想夺过来时刑狱司的人赶到，抓住了他，我才看清原来是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而再度出现的匕首也被当成凶器也跟着落入了刑狱司。”
抑扬顿挫的语调稍显深沉，但联想昨半夜京都皆知的刑狱司大火也是出自眼前人之手，不禁让人感叹，这番破釜沉舟的狠与不计后果的莽，不知该叫人胆颤呢？还是叫人担忧呢？
苏意柳未应答，只是俯视着繁华热闹的京都，眼神深邃得什么也看不出，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藏匿情绪，那张脸一直是最轻易暴露的背叛者。
“看来是冲这单家来的。”半晌，她才缓缓开口。
“他必不能落入别人手中，更不能死，在我搞清楚这一切前，他得活着。”
夜晚的风大了些，窗台的幔纱也被吹得高高地隔在两人中间，苏意柳的发丝随风而动，“我明白了，乌许安人在哪儿？”
“他受了重伤，如果再找不到人医治，估计命就没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我帮的忙？”她很是懂他的心思，很早就知道了解并掌握他人的性格对成事必有相助，毕竟人常败于性格缺陷。
“刑狱司大火，京都怕是又要闹些时日了，万事小心为妙，现如今你这儿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单仲宇能做出这个决定足以说明这件事让他焦头烂额了，这或许已经是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不然又怎么会亲手将自己最痛恨的人送到苏意柳身边，况且他们两人之前还有一段旧情。
苏意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只要宇哥哥信得过我，自然是小事一桩。”
“我当然信你。”
对上眼前这双好看的眼睛，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说出了这句话。
“自是旧相识，撬开他的嘴岂不最容易。”温柔刀或许就是这样，越温柔的人越容易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旧相识”这词也是听得单仲宇心里一紧，烦躁的情绪像狂风骤雨很快笼罩着他，内心似乎早已按耐不住将乌许安的嘴掰开后再一刀杀了他，其实早些年他就想这么做了。
“现下乌许安或许不是最重要的。”
单仲宇听懂了她的意有所指，人死了，物证还在，“我知道，当晚火势太大，找到乌许安的时已来不及拿回匕首，现下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那便好了。”幽幽一句，听不出任何一丝起伏。
“我这就先派人下去准备着。”说完转身向幔纱里走去，层层叠叠，隐去了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过了好几年，她似乎变了又没变，明明那么近距离，却好像什么也看不清楚。曾经很多个日日夜夜，青涩的少年站在满屋的画像前，隔在他们之间的又岂止是那些斑驳的岁月时光。
半晌，苏意柳再回来时，已不见人了，向楼下一瞥，瞧见了移动着的小团黑色身影，一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眼底尽是难以琢磨的情绪。
已近午夜，夜晚京都的街道上响起疾驰的马蹄声，踏进路旁的水坑激起一片水散开，落到地面映照着两边高挂的灯笼，一路往倚澜楼的方向去。
此时的刑狱司内气氛凝重，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历严青一身黑色打扮端坐在中央，底下跪着一群人，不敢出声。
身为刑狱司中尉，刚刚抓了重犯，却被一场大火给毁了，他现在根本不敢想已变成一堆废墟的后牢，心里狠狠憋着一肚子气又没地方撒。
“对上数了吗？”
在得知当晚看守后牢的侍卫身受重伤后，历言青心情更是跌落谷底，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但现在真有些控制不住了。
底下一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历大人，死亡人数和焦尸倒是对上了，但并不能确认每具尸体对应的人。”
“真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发火，把刑狱司当自家后院了？”猛得一拍桌子，巨大声响吓得底下几人一惊，随即缩得更低了。
不远处一男人扶着手臂快步朝殿内走去，正跨步时，重心不稳斜倒在门框上，发出闷哼引起注意。
本来低着头压制情绪的历严青闻声立马看过去，发现是受伤的秦铮少尉，连忙起身三步做两步迎了上去，将人扶起。
“怎么回事？”
秦少尉眉头紧皱，按住手臂的伤又渗出血来，“刚刚我照常巡夜，路过后牢，正碰见一人鬼鬼祟祟地好像在找些什么，我探过去准备将他捉拿，但没想到此人武功实在高强，被他给跑了。”
“可有看清楚那人什么样子？”历言青扶住他的手青筋突起，伴随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并未，但此人身高约七尺，体型不壮，交手时很是灵活，剑法更是凌厉，我没能打过。”
“你先去处理伤吧。”看着还在冒血的伤口，他示意两个侍卫把人扶下去，刚碰到秦铮却被挣脱开。
“历大人，这点小伤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谁是背后主使。”
“总归是冲着那刺客来的。”正说着，历言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刚刚说那黑衣人在找什么，是吗？”
“是，就在废墟上。”
历言青眼睛一下子亮了，“召集人，咱们今天给后牢重新翻翻土。”
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身后一群侍卫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自觉跟了上去，一行人往后牢走去，四散开来，在那黑色的废墟上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