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惨叫从堆柴火的草棚传出，没多久一个老婆子就抱着一个婴儿早走了出来。
她神情淡淡，脸上并没有多少对初生婴孩的喜悦。
农汉没注意老妇的脸色，他的目光只在那婴儿身上。他带着喜意上前：“娘，带把儿不？是儿子不？”
不说还好，一说，老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粗鲁揭开姑且算是襁褓的破布，露出婴儿瘦弱泛红的身体。
农汉门没看到想看的，一张脸瞬间扭曲：“什么狗日的仙人，还说包老子生儿子，怎么还是个赔钱货！”
老妇惶恐，打了农汉一巴掌：“呸呸呸！”
她对着四方拜了拜，口中念着仙人莫怪。拜完才教训儿子：“仙人说来要诚心！你这混账东西一看心就不诚！”
“老张家的，他媳妇连着生了几个丫头片子，老张家听了仙人的话把那几个丫头吊在槐树林，来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咱们村诚心拜了仙人的，不都得了小子吗！”
农汉回想：“难道是前几次，我抽了几个铜板去买酒被仙人发现了？”
老妇一听，火更大了，将怀中孩子往农汉身上一撂：“去！把这丫头也给我丢槐树林吊起来，记得带够诚意，若是你心不诚让老婆子我没了孙子，老娘就打死你！”
被老娘数落一顿，农汉也不敢轻慢。闭了嘴进屋翻找半天，掏出一吊钱拎着孩子就往槐树林方向去了。
老妇骂完也进了屋，是以没有发现，草棚刚生产完的女人挣脱了绳子，跟上了农汉。
天已入暮，劳作的农人大多回了家，女人顺利跟着农汉到了槐树林。
她此番冒险，只是想知道，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几个妞妞，到底去了哪里。
然后，她看到了男人如腌肉一般，在自己刚生下的女儿身上涂涂抹抹后，用一根弯曲的铁环插入贯穿女儿的后脊，然后用红绳拴住，将她挂在槐树上。
然后王五用随身的火折子点燃了三炷香，对着挂女儿的那棵树拜三拜，边拜边说：“仙人仙人，保佑我王五这次一索得男。我要是有了儿子，来年一定给仙人双倍，不三倍还愿。仙人保佑仙人保佑。”
白花圣洁，闪着微光。似是在回应王五所求。
而女人借着微光，看到了那棵树上，挂着自己的三个女儿。
一个是枯骨，一个在腐坏，一个刚断生机。
她们脖颈上，都挂着她编的平安结。
因为她生不出男孩，所以她三个女儿都成了这般样子。即便死了，都入不了土，魂无可归处。
如此这般，女人疯了。
听完女人所述，明昭坨子捏的梆硬：“老子那一刀该往那杂碎脑壳上砍！还生儿子？”
明昭剜了一眼夙怀江：“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怀江：“我……”
明昭：“闭嘴，现在不想听到男人的声音。”
夙怀江：被讨厌了呢。T-T。
这件事，即便无关功德，明昭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这片林子，一花一叶都沾了这些女孩的冤魂。
凭什么儿子金贵，女孩就命贱？
明昭不知，也不想知。
她只知，她现在手痒的很，她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
“大嫂，你有何求？我都会满足你。”
女人从后腰摸出一把柴刀，这是她出门时带上的。
她双手奉上：“神仙娘娘，若您有灵，便让我摆脱那家人，同我的妞妞们团聚吧。”
听说自尽的人入不了九幽，女人想，若是自己自尽，或者随随便便死了，会不会找不到妞妞们。但若是有神仙娘娘帮忙，那她一定可以，所以她许了这个愿。
但明昭不是神仙，她是女魔头。
“搞死那家人，然后把你女儿复活是吧？没问题！”
“夙怀江，看好人。”
被禁言的夙怀江点了个头。
未及妇人反应过来，明昭幻出一柄雕花小斧，凌空一划，空间被划开一道裂痕。
明昭走进去，回头给了妇人一个帅气灿烂的笑：“大嫂，好好等着罢。”
说完，空间裂缝合上，眼前再无明昭身影。
“这、这……”妇人目瞪口呆，看看裂缝处，再看看夙怀江：“神仙娘娘她……”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位置，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已满是狂热和爱意：“相信她。”
“她很厉害的。”
夙怀江说。
昭昭很厉害的。
她曾无数次拯救他于绝望深渊。
昭昭她啊，无所不能。
*
九幽司
九幽司主桑浮觉得，自己今日上值应该看看黄历。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遭瘟的魔头呢！
桑浮看着面前坐在他公案桌上，离自己直线距离不到三尺。
她气定神闲，甚至隐有傲慢。
他表面镇定，实则牙齿打颤。
明昭手一摊：“生死簿，拿来。”
桑浮：……
明昭这幅唯我独尊的死样子，佛也有火。
但桑浮不是佛，没本事对明昭发火，只能压着气：“你、你这是在乱我九幽法度，我可以下令拿你。”
明昭一怔，旋即大笑：“哈哈哈——”
“拿我？一个九幽司还想拿我？”
桑浮：……
桑浮有句脏话想讲，但他不敢。
虽然气，但明昭说的是事实。哪怕倾一界之力，估计都拿不下一个明昭。
只是，哪怕拿不下，他也要拼命。
桑浮掐诀念咒，瞬息之间四条泛着金光的铁索从大殿四面蹿出，直奔明昭。
明昭没有动，任由铁索将自己捆了个扎实。
桑浮见明昭得以就擒，松了口气。拍了拍怀中右下处。
明昭眼尖，看到了漆黑官服下微微鼓起了一方印鉴。
哎嘿，找到了。
“九幽司阴差何在！”
桑浮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签简丢出，发号施令：“拿下魔头明……”
“昭”字还未出口，那未落地的签简便被明昭捏在了手中。
再细看，男子手臂粗壮的铁索碎成了一块一块，掉在地上，无能又可怜。
明昭将签简放回筒中，抬手拂袖便将九幽司主定在了原地。
她闲庭信步走近，在桑浮怀中掏了掏，将存放生死簿的印鉴跳了出来。桑浮大惊，然后颓败地叹了口气：“昭姐姐，别闹了。那些女孩命该如此，她们……”
桑浮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从他颊边擦过，削掉他一缕青丝后，“哆——”一声突兀响起。
桑浮汗流浃背，僵硬回头，只见一柄雕花小斧劈在九幽司匾额上，入木近寸。
我的姐啊！！！！！
桑浮快哭了。
“桑浮，”明昭叫着他的名字，桑浮立马回头，却对上明昭透着冷意的双眸：“她们，可以成花成草，可以是龙是凤。独独不该是被亲父悬挂在林中，只为求子的人牲！”
“她只是生而为女，并未作奸作恶！”
“若本尊再听到你说这种话，甜甜削的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甜甜，是明昭那雕花小斧的名字。
桑浮被噎住，却也无法反驳，只得沉默。
“如何打开？”
桑浮依旧沉默。
明昭瞥了眼死犟着的桑浮，没再管他。她想了想，旋即咬破自己的手指，凌空书符念咒：“三界五行，应我之命。”
“人书，速来！”
金光符印将印鉴包裹住，不消片刻便将其融化，露出里面一本灰扑扑的破烂书。
破烂书摇摇晃晃飞向了明昭，像极了老头。
这是……人书生死簿？
平平无奇。
明昭对着面前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破烂书下达指令：“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妞……”
等等。
那个大嫂的仨孩子叫啥来着？
都叫妞妞？
想了想，明昭道：“我要叫妞妞的冤魂。”
生死簿检测到关键字，立刻显示出来。
那一页，婴尸林中的妞妞，有二十多个。
她们的身份信息上，只有妞妞和年龄，没有正经名字。
没由来的，明昭心中蹿出一股火，越烧越旺。
明昭重新道：“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全部枉死女孩的冤魂！”
生死簿重新显现，三十多个女孩，有的已经转世投胎。未转世的，一部分在九幽司等待安排，一部分怨气重的，留在人界中。
因那槐树林怪异非常，阴差无法靠近，所以那些出不来的怨魂，阴差拿她无法。
明昭撕下那一页生死簿，将它折好揣进怀中，然后将生死簿丢给了桑浮。
她轻轻拍拍，似是安抚：“放心，我给你们一个公道。”
说完，明昭召回小斧甜甜离开了九幽。
回到槐林，明昭立马进行伟大的复活大业。
因妞妞太多分不清谁是谁，明昭干脆一股脑将所有婴尸全部解下，然后为她们点血生肉。
她可以无限复生，她的血自然可以助枯骨生肉。
明昭用术法将婴尸召集一处，然后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个大口子，矻矻放血后，集了一场小型的血雨。
血沾遍了每一个婴尸，只一瞬，枯骨生肉，腐肉生肌。
做好这些，脸白了好几个度的明昭才将那页生死簿拿出，召出上面的冤魂。
“以吾之血，赠汝血肉。”
“魂兮魂兮，速归汝身。”
明昭难得有耐心，将口诀重复又重复。直到地上有个女孩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才停下。
那个女孩挣开了眼睛。虽迷茫，却闪着生机光亮。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妇人虽早早见识了明昭的神通，但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神仙娘娘无视生死之大能，还是呆住了。
“唔哇——！”
一声啼哭唤回了妇人神志，她看去，是自己出生不久的三妞妞。
妇人忙不迭扑倒在地上的婴孩面前，她小心翼翼抚摸着婴孩的小脸，婴孩似是感觉到了阿娘的触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脸上果真如妇人所说，笑起来有两个小窝窝。
“阿……娘？”
旁边是一脸迷茫的二妞，妇人更是喜极而泣，她一把将二妞也搂紧怀中：“我苦命的二妞啊……”
女孩们陆续苏醒过来，年岁长些的，看着村子相熟的婶婶在，不自觉躲去了她身边。年岁小些的，一睁眼看到这阴森之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就开哭了。
只是还有些没有醒，其中有那妇人的大女儿。
妇人看着大女儿的身体，泪眼朦朦：“神仙娘娘，我的大妞她……”
“她们……”明昭沉默片刻，还是说了一半实情：“约莫着已经投胎了。”
也或许是成了怨鬼。
妇人一听，松了口气，转而又担心起来：“那她投胎的那家对她好吗？”
看着妇人眼中的期待，明昭道：“我不知，改日去九幽问问吧。”
“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其实用那一页生死簿就可以查到，但明昭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预感着，大妞的结局可能并不如意。
她抬头，掐算了下天时：“此地入夜危险，还带着这么多孩子，还是早早离开吧。”
夙怀江点头，然后将地上没有还魂的几具尸身装进了乾坤袋。
妇人擦干眼泪，让还在哭泣的孩子们手牵着手，大抱着小，跟着明昭夙怀江出了槐林。
一行人出槐林时，日头刚好落下。天色已暗，月藏在云后，半隐半现，透着诡异的浅红。
*
槐林中，一个女童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空洞的眼睛逐渐混乱，疯癫。
“为什么？”
“为什么都不要我？！”
质问着，女童的脸逐渐狰狞，而她的双眼竟留下了血泪。
一声惨叫从堆柴火的草棚传出，没多久一个老婆子就抱着一个婴儿早走了出来。
她神情淡淡，脸上并没有多少对初生婴孩的喜悦。
农汉没注意老妇的脸色，他的目光只在那婴儿身上。他带着喜意上前：“娘，带把儿不？是儿子不？”
不说还好，一说，老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粗鲁揭开姑且算是襁褓的破布，露出婴儿瘦弱泛红的身体。
农汉门没看到想看的，一张脸瞬间扭曲：“什么狗日的仙人，还说包老子生儿子，怎么还是个赔钱货！”
老妇惶恐，打了农汉一巴掌：“呸呸呸！”
她对着四方拜了拜，口中念着仙人莫怪。拜完才教训儿子：“仙人说来要诚心！你这混账东西一看心就不诚！”
“老张家的，他媳妇连着生了几个丫头片子，老张家听了仙人的话把那几个丫头吊在槐树林，来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咱们村诚心拜了仙人的，不都得了小子吗！”
农汉回想：“难道是前几次，我抽了几个铜板去买酒被仙人发现了？”
老妇一听，火更大了，将怀中孩子往农汉身上一撂：“去！把这丫头也给我丢槐树林吊起来，记得带够诚意，若是你心不诚让老婆子我没了孙子，老娘就打死你！”
被老娘数落一顿，农汉也不敢轻慢。闭了嘴进屋翻找半天，掏出一吊钱拎着孩子就往槐树林方向去了。
老妇骂完也进了屋，是以没有发现，草棚刚生产完的女人挣脱了绳子，跟上了农汉。
天已入暮，劳作的农人大多回了家，女人顺利跟着农汉到了槐树林。
她此番冒险，只是想知道，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几个妞妞，到底去了哪里。
然后，她看到了男人如腌肉一般，在自己刚生下的女儿身上涂涂抹抹后，用一根弯曲的铁环插入贯穿女儿的后脊，然后用红绳拴住，将她挂在槐树上。
然后王五用随身的火折子点燃了三炷香，对着挂女儿的那棵树拜三拜，边拜边说：“仙人仙人，保佑我王五这次一索得男。我要是有了儿子，来年一定给仙人双倍，不三倍还愿。仙人保佑仙人保佑。”
白花圣洁，闪着微光。似是在回应王五所求。
而女人借着微光，看到了那棵树上，挂着自己的三个女儿。
一个是枯骨，一个在腐坏，一个刚断生机。
她们脖颈上，都挂着她编的平安结。
因为她生不出男孩，所以她三个女儿都成了这般样子。即便死了，都入不了土，魂无可归处。
如此这般，女人疯了。
听完女人所述，明昭坨子捏的梆硬：“老子那一刀该往那杂碎脑壳上砍！还生儿子？”
明昭剜了一眼夙怀江：“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怀江：“我……”
明昭：“闭嘴，现在不想听到男人的声音。”
夙怀江：被讨厌了呢。T-T。
这件事，即便无关功德，明昭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这片林子，一花一叶都沾了这些女孩的冤魂。
凭什么儿子金贵，女孩就命贱？
明昭不知，也不想知。
她只知，她现在手痒的很，她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
“大嫂，你有何求？我都会满足你。”
女人从后腰摸出一把柴刀，这是她出门时带上的。
她双手奉上：“神仙娘娘，若您有灵，便让我摆脱那家人，同我的妞妞们团聚吧。”
听说自尽的人入不了九幽，女人想，若是自己自尽，或者随随便便死了，会不会找不到妞妞们。但若是有神仙娘娘帮忙，那她一定可以，所以她许了这个愿。
但明昭不是神仙，她是女魔头。
“搞死那家人，然后把你女儿复活是吧？没问题！”
“夙怀江，看好人。”
被禁言的夙怀江点了个头。
未及妇人反应过来，明昭幻出一柄雕花小斧，凌空一划，空间被划开一道裂痕。
明昭走进去，回头给了妇人一个帅气灿烂的笑：“大嫂，好好等着罢。”
说完，空间裂缝合上，眼前再无明昭身影。
“这、这……”妇人目瞪口呆，看看裂缝处，再看看夙怀江：“神仙娘娘她……”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位置，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已满是狂热和爱意：“相信她。”
“她很厉害的。”
夙怀江说。
昭昭很厉害的。
她曾无数次拯救他于绝望深渊。
昭昭她啊，无所不能。
*
九幽司
九幽司主桑浮觉得，自己今日上值应该看看黄历。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遭瘟的魔头呢！
桑浮看着面前坐在他公案桌上，离自己直线距离不到三尺。
她气定神闲，甚至隐有傲慢。
他表面镇定，实则牙齿打颤。
明昭手一摊：“生死簿，拿来。”
桑浮：……
明昭这幅唯我独尊的死样子，佛也有火。
但桑浮不是佛，没本事对明昭发火，只能压着气：“你、你这是在乱我九幽法度，我可以下令拿你。”
明昭一怔，旋即大笑：“哈哈哈——”
“拿我？一个九幽司还想拿我？”
桑浮：……
桑浮有句脏话想讲，但他不敢。
虽然气，但明昭说的是事实。哪怕倾一界之力，估计都拿不下一个明昭。
只是，哪怕拿不下，他也要拼命。
桑浮掐诀念咒，瞬息之间四条泛着金光的铁索从大殿四面蹿出，直奔明昭。
明昭没有动，任由铁索将自己捆了个扎实。
桑浮见明昭得以就擒，松了口气。拍了拍怀中右下处。
明昭眼尖，看到了漆黑官服下微微鼓起了一方印鉴。
哎嘿，找到了。
“九幽司阴差何在！”
桑浮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签简丢出，发号施令：“拿下魔头明……”
“昭”字还未出口，那未落地的签简便被明昭捏在了手中。
再细看，男子手臂粗壮的铁索碎成了一块一块，掉在地上，无能又可怜。
明昭将签简放回筒中，抬手拂袖便将九幽司主定在了原地。
她闲庭信步走近，在桑浮怀中掏了掏，将存放生死簿的印鉴跳了出来。桑浮大惊，然后颓败地叹了口气：“昭姐姐，别闹了。那些女孩命该如此，她们……”
桑浮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从他颊边擦过，削掉他一缕青丝后，“哆——”一声突兀响起。
桑浮汗流浃背，僵硬回头，只见一柄雕花小斧劈在九幽司匾额上，入木近寸。
我的姐啊！！！！！
桑浮快哭了。
“桑浮，”明昭叫着他的名字，桑浮立马回头，却对上明昭透着冷意的双眸：“她们，可以成花成草，可以是龙是凤。独独不该是被亲父悬挂在林中，只为求子的人牲！”
“她只是生而为女，并未作奸作恶！”
“若本尊再听到你说这种话，甜甜削的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甜甜，是明昭那雕花小斧的名字。
桑浮被噎住，却也无法反驳，只得沉默。
“如何打开？”
桑浮依旧沉默。
明昭瞥了眼死犟着的桑浮，没再管他。她想了想，旋即咬破自己的手指，凌空书符念咒：“三界五行，应我之命。”
“人书，速来！”
金光符印将印鉴包裹住，不消片刻便将其融化，露出里面一本灰扑扑的破烂书。
破烂书摇摇晃晃飞向了明昭，像极了老头。
这是……人书生死簿？
平平无奇。
明昭对着面前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破烂书下达指令：“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妞……”
等等。
那个大嫂的仨孩子叫啥来着？
都叫妞妞？
想了想，明昭道：“我要叫妞妞的冤魂。”
生死簿检测到关键字，立刻显示出来。
那一页，婴尸林中的妞妞，有二十多个。
她们的身份信息上，只有妞妞和年龄，没有正经名字。
没由来的，明昭心中蹿出一股火，越烧越旺。
明昭重新道：“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全部枉死女孩的冤魂！”
生死簿重新显现，三十多个女孩，有的已经转世投胎。未转世的，一部分在九幽司等待安排，一部分怨气重的，留在人界中。
因那槐树林怪异非常，阴差无法靠近，所以那些出不来的怨魂，阴差拿她无法。
明昭撕下那一页生死簿，将它折好揣进怀中，然后将生死簿丢给了桑浮。
她轻轻拍拍，似是安抚：“放心，我给你们一个公道。”
说完，明昭召回小斧甜甜离开了九幽。
回到槐林，明昭立马进行伟大的复活大业。
因妞妞太多分不清谁是谁，明昭干脆一股脑将所有婴尸全部解下，然后为她们点血生肉。
她可以无限复生，她的血自然可以助枯骨生肉。
明昭用术法将婴尸召集一处，然后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个大口子，矻矻放血后，集了一场小型的血雨。
血沾遍了每一个婴尸，只一瞬，枯骨生肉，腐肉生肌。
做好这些，脸白了好几个度的明昭才将那页生死簿拿出，召出上面的冤魂。
“以吾之血，赠汝血肉。”
“魂兮魂兮，速归汝身。”
明昭难得有耐心，将口诀重复又重复。直到地上有个女孩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才停下。
那个女孩挣开了眼睛。虽迷茫，却闪着生机光亮。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妇人虽早早见识了明昭的神通，但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神仙娘娘无视生死之大能，还是呆住了。
“唔哇——！”
一声啼哭唤回了妇人神志，她看去，是自己出生不久的三妞妞。
妇人忙不迭扑倒在地上的婴孩面前，她小心翼翼抚摸着婴孩的小脸，婴孩似是感觉到了阿娘的触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脸上果真如妇人所说，笑起来有两个小窝窝。
“阿……娘？”
旁边是一脸迷茫的二妞，妇人更是喜极而泣，她一把将二妞也搂紧怀中：“我苦命的二妞啊……”
女孩们陆续苏醒过来，年岁长些的，看着村子相熟的婶婶在，不自觉躲去了她身边。年岁小些的，一睁眼看到这阴森之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就开哭了。
只是还有些没有醒，其中有那妇人的大女儿。
妇人看着大女儿的身体，泪眼朦朦：“神仙娘娘，我的大妞她……”
“她们……”明昭沉默片刻，还是说了一半实情：“约莫着已经投胎了。”
也或许是成了怨鬼。
妇人一听，松了口气，转而又担心起来：“那她投胎的那家对她好吗？”
看着妇人眼中的期待，明昭道：“我不知，改日去九幽问问吧。”
“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其实用那一页生死簿就可以查到，但明昭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预感着，大妞的结局可能并不如意。
她抬头，掐算了下天时：“此地入夜危险，还带着这么多孩子，还是早早离开吧。”
夙怀江点头，然后将地上没有还魂的几具尸身装进了乾坤袋。
妇人擦干眼泪，让还在哭泣的孩子们手牵着手，大抱着小，跟着明昭夙怀江出了槐林。
一行人出槐林时，日头刚好落下。天色已暗，月藏在云后，半隐半现，透着诡异的浅红。
*
槐林中，一个女童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空洞的眼睛逐渐混乱，疯癫。
“为什么？”
“为什么都不要我？！”
质问着，女童的脸逐渐狰狞，而她的双眼竟留下了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