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见坏人了！”翟文大惊，霍地站了起来，差点把腿上的簸箕颠翻。
张茂急了，“诶！诶！诶！你小心点儿！弄翻了中午没饭吃了啊！”
“一顿饭重要还是阿姐重要！”翟文吼了张茂一句。
“阿姐人好好的在这里，她肯定没事呀，”张茂有些恼火，“你动动脑筋好不好，一惊一乍的。”
翟文也是关心则乱，一听张茂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这才坐了下来。
“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越抿了抿唇，“也……也没什么，就是等阿爸的时候，有两个男的，一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的。赶也赶不走，我又不敢走开，怕走远了，阿爸会找不到我。”
翟文把簸箕往张茂怀里一塞，回身拉住张越的胳膊，“那后来呢？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那倒没有，阿爸很快回来了，”张越抠着手里的豆角，“那两个男的好像喝多了，不让我们走，吵了半天。后来不知道谁报的警，警察来了，我们在派出所待到很晚才走。”
“难怪你们昨天这么晚才回来。”张茂刚生完火，又被迫接手了翟文活儿，只好埋头开始挑砂。
翟文气得不行，“昨晚你回来为什么不说？”
“阿爸说，这件事不能告诉阿妈，不然阿妈要吵他。”张越把那根被她抠得体无完肤的豆角，丢在了碗里，又重新捡了根豆角来择。
“阿爸这行为，不合逻辑呀，”张茂随手把砂子丢地上，“那牛也不差他这点时间吧？从那老乡来，到他下班出门，中间都隔好几个小时了，真要是急病，那牛也等不了这么久，什么理由，非得把阿姐丢半路上。”
翟文有些没好气，“阿爸不合逻辑的地方多了，他跟阿妈两个人差不多一百块钱的工资，加上其他收入，就算要寄回老家，也不至于拮据成咱们这个样子。”
“咱们每顿就吃这一点米，谁都填不饱肚子。”
她说着，随手划拉了一把张茂怀里的大米，惹得张茂连声抱怨。
“你别！诶！你都给我弄乱了，那边是我清理干净了的！”
张茂气得转了个身，拿背对着翟文。
张越也颔首，“是呀，按说有了房租收入后，我们该宽裕一些了，但是……”她看了看面前他们中午要吃的全素宴，终于没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那咱们的钱阿爸花哪儿去了？除了这里一个家，老家一个家，需要阿爸养以外，”张茂也觉得不对劲了，他又转回来，“难不成还有别的家需要阿爸养？”
一言既出，三人皆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翟文才满脸狐疑地问：“你是说，阿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不……不会吧……”张越有些不愿相信。
张茂继续埋头捡砂子，“也不是不可能，要不然，为什么他不让阿姐跟去老乡家？”
正说着，身后传来方照清的声音，“水烧开了吗？”
三人齐齐一惊。
回头一看，正见方照清提着温水壶走了进来，“烧开了，就把水壶灌满。”
“开了，开了。”翟文赶忙接过水壶，拿过大勺子去舀锅里的滚水。
哐哐哐地舀了几勺，把水壶装满了，递还给方照清。
“今天动作这么利索了。”方照清接过温水壶的时候，还赞了一句。
翟文只是傻笑，并没有说什么。
及至方照清离开，三个孩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茂悄悄把灶房门关上。
“可不能给阿妈知道。阿妈要是知道，她肯定会离婚的。到时候，咱们就没有家了。”
张越也很紧张，“要是阿爸真出轨了，阿妈肯定会回方家住。”
“阿妈要是回方家住，房租肯定就没了，”翟文开始盘算起来，“阿妈的工资养不起我们三个的。”
“咱们三个肯定得分开了……”又一根翠绿的豆角被张越掰断，“到时候可能咱们俩跟着阿妈，阿茂跟着阿爸。”
张茂却有不同意见，“不一定，阿妈说不定只带阿文走。上次他们吵着要离婚，阿妈不是也只带了阿文吗？”
翟文心里打了个突，这可不行！
她不要和阿妈分开的！
就剩张越和张茂，跟着张逐安过活的话，想也知道张越会受多大的委屈和牺牲！
翟文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把思路拉了回来，“这事儿，咱们先不要慌，得先弄清楚，阿爸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张越捏着豆角，小脸非常严肃，“那咱们该怎么做？”
“如果阿爸当真有鬼，他肯定不会让我们跟着，我们只能悄悄跟过去。”张茂也压低了声音，分析道。
“那咱们就悄悄跟踪！”翟文一锤定音。
三个孩子一脸严肃地拉钩发誓，要不顾一切地保卫他们的家！
*
商量的时候，说得好好的——
姐弟齐心，其利断金。
谁知道还没开始实施呢，就出了变故。
先是方绍宗上门来，把张茂打包走了。这甥舅俩临走时说，这次一定要往适伐山深处走走，探一探那秘境里的情况。
张茂一走，翟文也变脸了，说什么都不肯带张越参与行动。
她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己反正还小，玩儿一个暑假也无妨。更何况，三年级的知识，她早就学会了。
张越可是要升初中了，学业必须摆在第一位。
要是她上了初中，跟不上趟，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读书机会，不就泡汤了吗？
在这种事情上，翟文是半点都不肯心软的。
*
张越坐在书桌前，生无可恋地抱着初一的课本，从课本上方，露出一双渴望自由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把翟文望着。
谁知翟文却是铁石心肠地一转身，“毫无义气”地就跑了。
把张越留给了“凶神恶煞”的方老师。
方照清也是相当配合，立马不由分说地给张越做了个暑期计划。
内容包括——
语文课本里面的古诗古文，要全部能背诵默写，一个字都不能错；
数学要掌握书中的所有公式定理，要能把方照清给她出的题，全部做对；
剩下的科目要求就不那么高了，毕竟现在暑假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能都过一遍，也就够了。
张越作为现在方老师唯一的学生，就在方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连鱼都摸不着一条，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唯有预习历史的时候，是张越最喜欢的。
方照清对她没啥要求，只是按照课本的顺序，每天拎一单元出来，给她发散发散课本中没讲到的史料，就像讲故事一样。
至于翟文嘛?
方照清话已经点到了，翟文听不进去，她也懒得多费口舌。
翟文“抛下”了盟友，孤军作战也不容易。
张逐安每回出诊，如果是去近点的地方还好，他走路，翟文也走路，倒是能跟上；可要是去稍远一点的地方，张逐安八成会找隔壁的何孝勤，借他那台二八大杠的永久牌自行车。
这么一来，翟文那就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了。
不过翟文也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她转换思路，借着跟牛房的工人闲聊，打听到了附近有那几家，是经常来找张逐安上门看诊的养殖户。
摸清了目标位置，当她再一次被张逐安甩掉，她也就不慌了。
按照之前打探的情况，跟张逐安前后脚地，就摸到了那家养牛户家。
她悄没声息地溜进了牛棚，从棚柱子后面探头看去，只见牛屁股挡住的那人果然就是张逐安。
既然已经找到人了，看来这家就是正常的养牛户，翟文打算先退出去。
正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童声。
“你系边位喔？做咩咁鬼鼠猫喺抖？（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猫在这里？）”
翟文一个激灵，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大概四五岁的细佬哥，堵在她唯一的退路上，正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翟文不及出声，牛棚外又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四胖啊，谁在那里？”
接着，就见一个模样有些苍老的大叔出现在了翟文面前。
“额……我我走错了，唔该借借（麻烦让让）。”翟文夹着尾巴，尴尬一笑，打算绕开那细佬哥溜出去。
然而下一刻，张逐安诧异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阿文？你怎么在这里？”
*
被当场抓个现行的翟文，自然是跑不了了。
张逐安要忙活牛的事儿，翟文便被这家主人请进了屋里，手里还被硬塞了一碗姜撞奶。
“别客气，吃吧，吃吧，”王小辉十分热情，“我老婆做的姜撞奶，味道可比外面的好吃。”
翟文抱着碗，有些拘谨地，坐在老乡家的小马扎上。
不是她害羞，实在是她身边一排五个娃，齐齐把她——手里的姜撞奶望着。个个吸溜着口水，一副馋极了的模样。
这五个娃，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跟翟文差不多大，这让翟文非常不好意思吃独食。
翟文把碗朝最小的那个小孩递了递，“要不……一起尝尝？”
那最小的孩子看起来不过是刚会走路的年纪，小脸上还挂着鼻涕泡泡，一见翟文把碗递过来，登时眼睛一亮，举着小手就要过来抢。
谁料半路一只巴掌抽过来，抽得小孩直接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就属你馋！现眼！”
小孩登时疼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他也不出声，也不爬起来，只举着小胳膊给自己擦脸，一时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如此一来，翟文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她尴尬地放下姜撞奶，起身去把那小孩拉起来，“细佬哥，你叫什么呀。”
“他叫六胖，还不会说话，只知道吃，怂样，”王小辉蒲扇似的大手挥了挥，赶苍蝇似的，轰得那几个孩子后退了两步，又转头对翟文赔笑，“你吃你的，不用管他们。”
翟文笑得十分勉强，“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能因为我来了，就抢了孩子们的份额。”
王小辉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翟文的尴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平时吃的，就是你的口粮，这时候让让你怎么了？”
“我的口粮？”翟文一愣。
什么叫他们平时吃的，就是我的口粮？
王小辉叹了口气，搓了搓手，随意往地上一蹲，黝黑的面容显出了几分沧桑，“这几年呐，还得多谢你阿爸。不是他呀，我这几个娃，根本养不活。”
张茂急了，“诶！诶！诶！你小心点儿！弄翻了中午没饭吃了啊！”
“一顿饭重要还是阿姐重要！”翟文吼了张茂一句。
“阿姐人好好的在这里，她肯定没事呀，”张茂有些恼火，“你动动脑筋好不好，一惊一乍的。”
翟文也是关心则乱，一听张茂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这才坐了下来。
“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越抿了抿唇，“也……也没什么，就是等阿爸的时候，有两个男的，一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的。赶也赶不走，我又不敢走开，怕走远了，阿爸会找不到我。”
翟文把簸箕往张茂怀里一塞，回身拉住张越的胳膊，“那后来呢？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那倒没有，阿爸很快回来了，”张越抠着手里的豆角，“那两个男的好像喝多了，不让我们走，吵了半天。后来不知道谁报的警，警察来了，我们在派出所待到很晚才走。”
“难怪你们昨天这么晚才回来。”张茂刚生完火，又被迫接手了翟文活儿，只好埋头开始挑砂。
翟文气得不行，“昨晚你回来为什么不说？”
“阿爸说，这件事不能告诉阿妈，不然阿妈要吵他。”张越把那根被她抠得体无完肤的豆角，丢在了碗里，又重新捡了根豆角来择。
“阿爸这行为，不合逻辑呀，”张茂随手把砂子丢地上，“那牛也不差他这点时间吧？从那老乡来，到他下班出门，中间都隔好几个小时了，真要是急病，那牛也等不了这么久，什么理由，非得把阿姐丢半路上。”
翟文有些没好气，“阿爸不合逻辑的地方多了，他跟阿妈两个人差不多一百块钱的工资，加上其他收入，就算要寄回老家，也不至于拮据成咱们这个样子。”
“咱们每顿就吃这一点米，谁都填不饱肚子。”
她说着，随手划拉了一把张茂怀里的大米，惹得张茂连声抱怨。
“你别！诶！你都给我弄乱了，那边是我清理干净了的！”
张茂气得转了个身，拿背对着翟文。
张越也颔首，“是呀，按说有了房租收入后，我们该宽裕一些了，但是……”她看了看面前他们中午要吃的全素宴，终于没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那咱们的钱阿爸花哪儿去了？除了这里一个家，老家一个家，需要阿爸养以外，”张茂也觉得不对劲了，他又转回来，“难不成还有别的家需要阿爸养？”
一言既出，三人皆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翟文才满脸狐疑地问：“你是说，阿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不……不会吧……”张越有些不愿相信。
张茂继续埋头捡砂子，“也不是不可能，要不然，为什么他不让阿姐跟去老乡家？”
正说着，身后传来方照清的声音，“水烧开了吗？”
三人齐齐一惊。
回头一看，正见方照清提着温水壶走了进来，“烧开了，就把水壶灌满。”
“开了，开了。”翟文赶忙接过水壶，拿过大勺子去舀锅里的滚水。
哐哐哐地舀了几勺，把水壶装满了，递还给方照清。
“今天动作这么利索了。”方照清接过温水壶的时候，还赞了一句。
翟文只是傻笑，并没有说什么。
及至方照清离开，三个孩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茂悄悄把灶房门关上。
“可不能给阿妈知道。阿妈要是知道，她肯定会离婚的。到时候，咱们就没有家了。”
张越也很紧张，“要是阿爸真出轨了，阿妈肯定会回方家住。”
“阿妈要是回方家住，房租肯定就没了，”翟文开始盘算起来，“阿妈的工资养不起我们三个的。”
“咱们三个肯定得分开了……”又一根翠绿的豆角被张越掰断，“到时候可能咱们俩跟着阿妈，阿茂跟着阿爸。”
张茂却有不同意见，“不一定，阿妈说不定只带阿文走。上次他们吵着要离婚，阿妈不是也只带了阿文吗？”
翟文心里打了个突，这可不行！
她不要和阿妈分开的！
就剩张越和张茂，跟着张逐安过活的话，想也知道张越会受多大的委屈和牺牲！
翟文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把思路拉了回来，“这事儿，咱们先不要慌，得先弄清楚，阿爸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张越捏着豆角，小脸非常严肃，“那咱们该怎么做？”
“如果阿爸当真有鬼，他肯定不会让我们跟着，我们只能悄悄跟过去。”张茂也压低了声音，分析道。
“那咱们就悄悄跟踪！”翟文一锤定音。
三个孩子一脸严肃地拉钩发誓，要不顾一切地保卫他们的家！
*
商量的时候，说得好好的——
姐弟齐心，其利断金。
谁知道还没开始实施呢，就出了变故。
先是方绍宗上门来，把张茂打包走了。这甥舅俩临走时说，这次一定要往适伐山深处走走，探一探那秘境里的情况。
张茂一走，翟文也变脸了，说什么都不肯带张越参与行动。
她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己反正还小，玩儿一个暑假也无妨。更何况，三年级的知识，她早就学会了。
张越可是要升初中了，学业必须摆在第一位。
要是她上了初中，跟不上趟，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读书机会，不就泡汤了吗？
在这种事情上，翟文是半点都不肯心软的。
*
张越坐在书桌前，生无可恋地抱着初一的课本，从课本上方，露出一双渴望自由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把翟文望着。
谁知翟文却是铁石心肠地一转身，“毫无义气”地就跑了。
把张越留给了“凶神恶煞”的方老师。
方照清也是相当配合，立马不由分说地给张越做了个暑期计划。
内容包括——
语文课本里面的古诗古文，要全部能背诵默写，一个字都不能错；
数学要掌握书中的所有公式定理，要能把方照清给她出的题，全部做对；
剩下的科目要求就不那么高了，毕竟现在暑假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能都过一遍，也就够了。
张越作为现在方老师唯一的学生，就在方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连鱼都摸不着一条，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唯有预习历史的时候，是张越最喜欢的。
方照清对她没啥要求，只是按照课本的顺序，每天拎一单元出来，给她发散发散课本中没讲到的史料，就像讲故事一样。
至于翟文嘛?
方照清话已经点到了，翟文听不进去，她也懒得多费口舌。
翟文“抛下”了盟友，孤军作战也不容易。
张逐安每回出诊，如果是去近点的地方还好，他走路，翟文也走路，倒是能跟上；可要是去稍远一点的地方，张逐安八成会找隔壁的何孝勤，借他那台二八大杠的永久牌自行车。
这么一来，翟文那就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了。
不过翟文也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她转换思路，借着跟牛房的工人闲聊，打听到了附近有那几家，是经常来找张逐安上门看诊的养殖户。
摸清了目标位置，当她再一次被张逐安甩掉，她也就不慌了。
按照之前打探的情况，跟张逐安前后脚地，就摸到了那家养牛户家。
她悄没声息地溜进了牛棚，从棚柱子后面探头看去，只见牛屁股挡住的那人果然就是张逐安。
既然已经找到人了，看来这家就是正常的养牛户，翟文打算先退出去。
正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童声。
“你系边位喔？做咩咁鬼鼠猫喺抖？（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猫在这里？）”
翟文一个激灵，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大概四五岁的细佬哥，堵在她唯一的退路上，正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翟文不及出声，牛棚外又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四胖啊，谁在那里？”
接着，就见一个模样有些苍老的大叔出现在了翟文面前。
“额……我我走错了，唔该借借（麻烦让让）。”翟文夹着尾巴，尴尬一笑，打算绕开那细佬哥溜出去。
然而下一刻，张逐安诧异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阿文？你怎么在这里？”
*
被当场抓个现行的翟文，自然是跑不了了。
张逐安要忙活牛的事儿，翟文便被这家主人请进了屋里，手里还被硬塞了一碗姜撞奶。
“别客气，吃吧，吃吧，”王小辉十分热情，“我老婆做的姜撞奶，味道可比外面的好吃。”
翟文抱着碗，有些拘谨地，坐在老乡家的小马扎上。
不是她害羞，实在是她身边一排五个娃，齐齐把她——手里的姜撞奶望着。个个吸溜着口水，一副馋极了的模样。
这五个娃，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跟翟文差不多大，这让翟文非常不好意思吃独食。
翟文把碗朝最小的那个小孩递了递，“要不……一起尝尝？”
那最小的孩子看起来不过是刚会走路的年纪，小脸上还挂着鼻涕泡泡，一见翟文把碗递过来，登时眼睛一亮，举着小手就要过来抢。
谁料半路一只巴掌抽过来，抽得小孩直接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就属你馋！现眼！”
小孩登时疼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他也不出声，也不爬起来，只举着小胳膊给自己擦脸，一时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如此一来，翟文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她尴尬地放下姜撞奶，起身去把那小孩拉起来，“细佬哥，你叫什么呀。”
“他叫六胖，还不会说话，只知道吃，怂样，”王小辉蒲扇似的大手挥了挥，赶苍蝇似的，轰得那几个孩子后退了两步，又转头对翟文赔笑，“你吃你的，不用管他们。”
翟文笑得十分勉强，“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能因为我来了，就抢了孩子们的份额。”
王小辉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翟文的尴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平时吃的，就是你的口粮，这时候让让你怎么了？”
“我的口粮？”翟文一愣。
什么叫他们平时吃的，就是我的口粮？
王小辉叹了口气，搓了搓手，随意往地上一蹲，黝黑的面容显出了几分沧桑，“这几年呐，还得多谢你阿爸。不是他呀，我这几个娃，根本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