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重新说话的契机，我记得很清楚。容叔叔在大字报事件后找我聊天，替你向我道歉了，在得知我要去外地参加数学竞赛后，还提出要你来替我照顾奶奶。我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我希望尽量和你保持距离，也不认为你能够照顾好奶奶，我甚至害怕你会因为嫌麻烦，在我奶奶的水里下安眠药，好让她一直睡觉不用被人照顾。”
看完这段容黎气得差点直接把信撕了。
什么下安眠药啊！！！
他眼里的她，究竟是什么目无尊长，甚至目无法纪的女人啊！
“秋言对你很好奇，偶尔会给我发消息，说你在奶奶面前装得很好，一点也不像小时候扬言要卖掉他的样子，也不像在学校贴大字报的人。我知道，无论如何我要赶回去给奶奶过生日，秋言问我要不要找个理由把你提前骗走，这样我就不必撞上你了。我当时只回了“不用管她”，但或许就是这四个字，让那么聪明的他察觉到了什么。
现在回想，我的心态的确有待商榷。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非常意外，你确实和奶奶相处的很好，她对你也赞不绝口。
那天送你回家，听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炸鸡初雪，我非常困惑。
在□□和精神甚至名誉层面折磨我的是你，体贴耐心照顾奶奶的是你，说要减肥又偷吃蛋糕的是你，只是看到下雪又高兴得不得了的也是你。
我觉得你比数学竞赛里的最后一道大题还难解，任何人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如此地让我感到迷惘。”
毫无疑问，信件又在此处戛然而止了。
容黎咬住嘴唇，又有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努力压抑心里的开心。
容黎心情复杂地把信合上。
这次旁边没人，她也懒得作态把信揉成一团丢掉——最后还得自己捡回来。
容黎把床头柜打开，里面放着上一封信，还有那个《来自星星的你》的光盘，以及那封结婚协议，以及一本结婚证。
和林景池认识这么多年，这么一点东西好像就能概括了……
容黎把新的这封信折好，放进去，往床上一倒，翻了个身，恶狠狠地说：“我很难懂吗？那是你太蠢了！”
***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但容黎知道着急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容仲和关颢然，所以不紧不慢，她先回了一趟鲜臻，试着处理一些能看懂的业务。
林景池留下了张希全面辅佐容黎，容黎想看什么就给看什么，张希有问必答，绝无任何欺瞒，一副生怕容黎怀疑他是林景池的卧底的样子。
其实容黎心里知道，林景池确实对鲜臻没任何兴趣，否则他有一万个机会可以拿到容黎手头百分百的股份，所以她其实也没怀疑张希，但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张希肯定也会告诉林景池。
所以容黎可不想对张希有好脸色，每天在公司各种颐指气使，张希丝毫不反抗，一副非常习惯的样子，鞍前马后，毫无怨言。
鲜臻现在有完整的体系，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容黎插手的地方，容黎回归之后，张希建议容黎，可以开个董事会。
容黎很困惑，也很怀疑——她还没完全搞清楚鲜臻的运作，就让她开董事会？
容黎狐疑地看着张希，说：“是不是林景池指使你，想让我丢脸，嗯？！”
等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林景池再盛大登场，好让她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张希赶紧摆手：“确实是林总建议的，不过不是为了让您丢脸，是他说，最近似乎容仲副总有求与您，所以董事会上一定会帮您，让您初步建立威信，机不可失。”
容黎一愣，猛地拍桌，说：“有道理啊！林景池果然狡诈……”
张希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林总做事，一直思路清晰。”
虽然不满张希这么明显地身在容营心在林，但介于他确实带话有功，容黎也没说什么，她当晚就给容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要开董事会。
容仲十分意外，也说了些类似容黎才来公司，开董事会会被董事们为难之类的屁话，容黎便说：“可是反正有二叔你啊，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肯定不敢为难我的。何况，如果我不稍微露点脸，万一林景池到时候突然发难夺权怎么办？”
她提到林景池，暗示他们现在可要一起对付林景池，容仲见容黎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容黎先准备好到时候要谈什么。
目前鲜臻的核心项目除了花云岛——这个肯定不能聊，到时候容仲指不定要给她挖什么坑趁机停了花云岛这个项目，而且容黎看了一下，林景池说的不错，这个项目已经进入正轨了，容黎做花云岛无法显示出她的能力，只会显得是借了林景池的光——还有一些新的大方向正在推进，容黎自己比较有信心的是直播相关。
容黎查过之前几次会议纪要，发现林景池和容仲曾经因为直播的事情数次在董事会上针尖对麦芒。
鲜臻比较特殊，毕竟他们是做生鲜运输，主攻线上，而因为现在大部分线上购物和直播挂钩，所以鲜臻有自己的直播APP“臻语”，基本是挂靠在“鲜臻线上购”这个主APP里的。
这个APP目前就是不上不下，既没有其他短视频+直播的模式那么大流量，做鲜臻内部直播呢，对销量的增长也没太大帮助，是个鸡肋产品。
最初鲜臻内部也并不重视直播这个事，毕竟生鲜是刚需，不需要直播间大呼小叫来推动销量。
但林景池接管鲜臻之后，指出鲜臻虽然蔬菜、海鲜等不需要推销，但应季或即将上市的水果完全是可以通过直播间提前销售的，而且鲜臻还有一条熟食线，里面的一些产品也是有较长保质期的，之前容觉在的时候，还做出过几款网红食品，这个也完全可以以预售的方式通过直播间获得新的订单。
另外，直播是大势所趋，如果平台做起来，是可以不用局限在鲜臻内部的，可以引流大主播，最终进行扩展。
容仲并不同意将重心太放在这上面，林景池也同意，但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其他的生鲜平台已经开始重视直播平台，他观察过，很多新的生鲜或团购平台已经开始利用直播的方式来吸引客户。
鲜臻如逆水行舟，不进则会退，他建议的确不需要忙着抢客户，但也应该加大力度培养鲜臻自己的直播间，用早期的优惠培养自己的用户，稳定保持观众数量和直播间消费者数量的上升，达到一个比较固定的额外销量，之后还可以再在自己的直播间多推一些短期内销量下滑的产品，尽量做到线上线下的平衡。
林景池提的要求有道理，也没占用公司太多资源，容仲也就妥协了，之前翰星有几次做发布会，林景池还帮忙用的是臻语做直播。
另外林景池还搞了一些补贴，邀请农民自己来直播直接售卖蔬果，这样也符合鲜臻“看得见的新鲜”的概念。
不过林景池后续太忙，没太管这件事，臻语现在也就是个不温不火的状态，但当初是留下了一些粗略的直播间方案的。
容黎找张希要了那些方案PPT，基本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容黎戴上黑框眼镜，又联系之前和自己合作过的一些PR发来的营销方案，学习了一下。
一顿顿修修改改，等敲定其中一个方案，写了董事会要如何阐述和详细方案后，容黎往椅子上一倒，才发现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救命啊，上回这么累还是高三……
容黎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突然想起以前。
无数次，她起夜的时候，总能看到书房的灯是亮着的，父亲总是在里头忙工作忙到深夜，大清早却又早早出门。
他肩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责任，自己以前却只嫌他太忙，不能陪自己。
她根本不知道已经逐渐老去的父亲有多么辛苦……
自从记忆逐渐恢复以来，容黎虽然为父亲的死感到痛苦，但她在坠海前尚不知父亲罹患绝症，中间又错过了父亲的死亡与葬礼，像是一个被时光遗弃的烂柯人，到了家乡，才知一切已不一样，这毫无实感，如在梦中。
但这一刻，容黎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失去”，对父亲的思念和懊悔几乎挤压掉了容黎周围所有的空气，她感觉到窒息，有一双无形的手拼命挤压她的心脏，容黎的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慢慢地，容黎的哭声渐大，她觉得异常伤心和寂寞，甚至不由得开始幻想，如果父亲还在，而自己也终于懂事，愿意分担一点工作，那么此时此刻，或许自己会另外搬一台电脑坐在旁边，父亲则时不时提点一句。
等到了这个点，她就会逼父亲赶紧去睡，自己帮他把工作收尾。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或许就是清晰地感知到曾经的幸福无法再现，永远无法再现……
容黎崩溃地伏在桌上哭了起来，她实在太难受，几乎难受到手脚发麻，这一刻她恨透了林景池和谢秋言，恨不得他们立刻死掉才好。
下一刻，楼下的门铃突然响了，容黎一惊，这大半夜的，会有谁来敲门？
容黎哭的抽抽噎噎的，却又害怕至极，门铃锲而不舍地又响了两次，容黎只好哆嗦着打开可视门铃，结果来的人居然是林景池。
好啊，她正恨意攻心呢，这人就送上门了……
容黎按下开门，林景池手里拿着一本文件夹走了进来，看见容黎满脸泪痕，一怔：“你怎么了？”
容黎崩溃地哭吼道：“你和谢秋言都是畜生！”
林景池有点茫然，容黎伸手疯狂地拍打林景池：“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怎么会连我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连给他送终都没有做到，我怎么会那么不孝，他一定充满了失望和遗憾……我永远没办法弥补他，我永远不可能弥补他……”
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罪魁祸首并不是林景池，甚至谢秋言也没想过要害她，是她自己阴差阳错被带着掉进了海里。
可是她现在已经在崩溃边缘，如果再责怪自己，那真的无法支撑……
她必须要找一个人恨，找一个人怪。
林景池像是知道这一点一样，没有争辩，只默默地任由她捶着自己，一边轻声说：“对不起。”
容黎不管不顾地继续打着林景池，最后实在是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站在原地抽噎，林景池伸手，轻轻打在容黎的肩头，又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轻轻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容黎没有、也无法拒绝，将脸埋在林景池的胸膛前，无声而绵长地哭泣着，林景池似乎对于她是否愿意靠着自己哭一事不够确信，等她真的把脸埋进来了，才又伸手，温柔地拍着容黎的背。
“我好想我爸……”容黎呜咽着说，“如果我爸还在，不会让你们这样欺负我，不会让二叔和关老头算计我，我不会这么累……”
林景池没有说话，容黎继续说：“你和谢秋言说我爸把我惯坏了，那又怎么样，我爸乐意，我也乐意……我知道你们瞧不上我这样，但我也不需要被其他人瞧得上，我爸只想我开开心心的，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愿意傻逼一样开开心心一辈子……谁都别瞧得起我……”
林景池拍着她背的手顿住，随即突然稍微加了一点力，无声地拥抱住容黎，容黎感受到了，有点茫然，又听到林景池柔声说：“我没有瞧不起你，我也希望你一辈子开心。”
“少放屁……”容黎抽抽搭搭地说。
林景池说：“容黎，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管，我保证，只要有我在，该属于你的东西一点都不会少。”
容黎奋力一推，说：“滚！我才不会信你！”
林景池微微退后一步，垂眸看着容黎，说：“嗯，我知道你不信我。你愿意试着去接触自己之前没兴趣的工作，我也觉得未必是坏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永远有选择和退路。”
什么啊……
容黎被他这样盯着，听着他讲这种话，连眼泪都止住了，说：“呸，谁要你兜底了，再说了，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你以为这是数学考试啊？！”
林景池说：“不是自信，是我会非常非常努力。以前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帮我爸拿回他应有的东西，我知道这个目标很快会实现。我以前一直在想，完成这个目标之后，我要做什么，现在我很清楚了。”
“……什么？”
“我希望能和容叔叔一样，成为你肆无忌惮的底气。”林景池说，“你大可以继续跋扈。”
看完这段容黎气得差点直接把信撕了。
什么下安眠药啊！！！
他眼里的她，究竟是什么目无尊长，甚至目无法纪的女人啊！
“秋言对你很好奇，偶尔会给我发消息，说你在奶奶面前装得很好，一点也不像小时候扬言要卖掉他的样子，也不像在学校贴大字报的人。我知道，无论如何我要赶回去给奶奶过生日，秋言问我要不要找个理由把你提前骗走，这样我就不必撞上你了。我当时只回了“不用管她”，但或许就是这四个字，让那么聪明的他察觉到了什么。
现在回想，我的心态的确有待商榷。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非常意外，你确实和奶奶相处的很好，她对你也赞不绝口。
那天送你回家，听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炸鸡初雪，我非常困惑。
在□□和精神甚至名誉层面折磨我的是你，体贴耐心照顾奶奶的是你，说要减肥又偷吃蛋糕的是你，只是看到下雪又高兴得不得了的也是你。
我觉得你比数学竞赛里的最后一道大题还难解，任何人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如此地让我感到迷惘。”
毫无疑问，信件又在此处戛然而止了。
容黎咬住嘴唇，又有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努力压抑心里的开心。
容黎心情复杂地把信合上。
这次旁边没人，她也懒得作态把信揉成一团丢掉——最后还得自己捡回来。
容黎把床头柜打开，里面放着上一封信，还有那个《来自星星的你》的光盘，以及那封结婚协议，以及一本结婚证。
和林景池认识这么多年，这么一点东西好像就能概括了……
容黎把新的这封信折好，放进去，往床上一倒，翻了个身，恶狠狠地说：“我很难懂吗？那是你太蠢了！”
***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但容黎知道着急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容仲和关颢然，所以不紧不慢，她先回了一趟鲜臻，试着处理一些能看懂的业务。
林景池留下了张希全面辅佐容黎，容黎想看什么就给看什么，张希有问必答，绝无任何欺瞒，一副生怕容黎怀疑他是林景池的卧底的样子。
其实容黎心里知道，林景池确实对鲜臻没任何兴趣，否则他有一万个机会可以拿到容黎手头百分百的股份，所以她其实也没怀疑张希，但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张希肯定也会告诉林景池。
所以容黎可不想对张希有好脸色，每天在公司各种颐指气使，张希丝毫不反抗，一副非常习惯的样子，鞍前马后，毫无怨言。
鲜臻现在有完整的体系，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容黎插手的地方，容黎回归之后，张希建议容黎，可以开个董事会。
容黎很困惑，也很怀疑——她还没完全搞清楚鲜臻的运作，就让她开董事会？
容黎狐疑地看着张希，说：“是不是林景池指使你，想让我丢脸，嗯？！”
等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林景池再盛大登场，好让她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张希赶紧摆手：“确实是林总建议的，不过不是为了让您丢脸，是他说，最近似乎容仲副总有求与您，所以董事会上一定会帮您，让您初步建立威信，机不可失。”
容黎一愣，猛地拍桌，说：“有道理啊！林景池果然狡诈……”
张希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林总做事，一直思路清晰。”
虽然不满张希这么明显地身在容营心在林，但介于他确实带话有功，容黎也没说什么，她当晚就给容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要开董事会。
容仲十分意外，也说了些类似容黎才来公司，开董事会会被董事们为难之类的屁话，容黎便说：“可是反正有二叔你啊，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肯定不敢为难我的。何况，如果我不稍微露点脸，万一林景池到时候突然发难夺权怎么办？”
她提到林景池，暗示他们现在可要一起对付林景池，容仲见容黎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容黎先准备好到时候要谈什么。
目前鲜臻的核心项目除了花云岛——这个肯定不能聊，到时候容仲指不定要给她挖什么坑趁机停了花云岛这个项目，而且容黎看了一下，林景池说的不错，这个项目已经进入正轨了，容黎做花云岛无法显示出她的能力，只会显得是借了林景池的光——还有一些新的大方向正在推进，容黎自己比较有信心的是直播相关。
容黎查过之前几次会议纪要，发现林景池和容仲曾经因为直播的事情数次在董事会上针尖对麦芒。
鲜臻比较特殊，毕竟他们是做生鲜运输，主攻线上，而因为现在大部分线上购物和直播挂钩，所以鲜臻有自己的直播APP“臻语”，基本是挂靠在“鲜臻线上购”这个主APP里的。
这个APP目前就是不上不下，既没有其他短视频+直播的模式那么大流量，做鲜臻内部直播呢，对销量的增长也没太大帮助，是个鸡肋产品。
最初鲜臻内部也并不重视直播这个事，毕竟生鲜是刚需，不需要直播间大呼小叫来推动销量。
但林景池接管鲜臻之后，指出鲜臻虽然蔬菜、海鲜等不需要推销，但应季或即将上市的水果完全是可以通过直播间提前销售的，而且鲜臻还有一条熟食线，里面的一些产品也是有较长保质期的，之前容觉在的时候，还做出过几款网红食品，这个也完全可以以预售的方式通过直播间获得新的订单。
另外，直播是大势所趋，如果平台做起来，是可以不用局限在鲜臻内部的，可以引流大主播，最终进行扩展。
容仲并不同意将重心太放在这上面，林景池也同意，但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其他的生鲜平台已经开始重视直播平台，他观察过，很多新的生鲜或团购平台已经开始利用直播的方式来吸引客户。
鲜臻如逆水行舟，不进则会退，他建议的确不需要忙着抢客户，但也应该加大力度培养鲜臻自己的直播间，用早期的优惠培养自己的用户，稳定保持观众数量和直播间消费者数量的上升，达到一个比较固定的额外销量，之后还可以再在自己的直播间多推一些短期内销量下滑的产品，尽量做到线上线下的平衡。
林景池提的要求有道理，也没占用公司太多资源，容仲也就妥协了，之前翰星有几次做发布会，林景池还帮忙用的是臻语做直播。
另外林景池还搞了一些补贴，邀请农民自己来直播直接售卖蔬果，这样也符合鲜臻“看得见的新鲜”的概念。
不过林景池后续太忙，没太管这件事，臻语现在也就是个不温不火的状态，但当初是留下了一些粗略的直播间方案的。
容黎找张希要了那些方案PPT，基本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容黎戴上黑框眼镜，又联系之前和自己合作过的一些PR发来的营销方案，学习了一下。
一顿顿修修改改，等敲定其中一个方案，写了董事会要如何阐述和详细方案后，容黎往椅子上一倒，才发现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救命啊，上回这么累还是高三……
容黎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突然想起以前。
无数次，她起夜的时候，总能看到书房的灯是亮着的，父亲总是在里头忙工作忙到深夜，大清早却又早早出门。
他肩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责任，自己以前却只嫌他太忙，不能陪自己。
她根本不知道已经逐渐老去的父亲有多么辛苦……
自从记忆逐渐恢复以来，容黎虽然为父亲的死感到痛苦，但她在坠海前尚不知父亲罹患绝症，中间又错过了父亲的死亡与葬礼，像是一个被时光遗弃的烂柯人，到了家乡，才知一切已不一样，这毫无实感，如在梦中。
但这一刻，容黎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失去”，对父亲的思念和懊悔几乎挤压掉了容黎周围所有的空气，她感觉到窒息，有一双无形的手拼命挤压她的心脏，容黎的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慢慢地，容黎的哭声渐大，她觉得异常伤心和寂寞，甚至不由得开始幻想，如果父亲还在，而自己也终于懂事，愿意分担一点工作，那么此时此刻，或许自己会另外搬一台电脑坐在旁边，父亲则时不时提点一句。
等到了这个点，她就会逼父亲赶紧去睡，自己帮他把工作收尾。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或许就是清晰地感知到曾经的幸福无法再现，永远无法再现……
容黎崩溃地伏在桌上哭了起来，她实在太难受，几乎难受到手脚发麻，这一刻她恨透了林景池和谢秋言，恨不得他们立刻死掉才好。
下一刻，楼下的门铃突然响了，容黎一惊，这大半夜的，会有谁来敲门？
容黎哭的抽抽噎噎的，却又害怕至极，门铃锲而不舍地又响了两次，容黎只好哆嗦着打开可视门铃，结果来的人居然是林景池。
好啊，她正恨意攻心呢，这人就送上门了……
容黎按下开门，林景池手里拿着一本文件夹走了进来，看见容黎满脸泪痕，一怔：“你怎么了？”
容黎崩溃地哭吼道：“你和谢秋言都是畜生！”
林景池有点茫然，容黎伸手疯狂地拍打林景池：“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怎么会连我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连给他送终都没有做到，我怎么会那么不孝，他一定充满了失望和遗憾……我永远没办法弥补他，我永远不可能弥补他……”
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罪魁祸首并不是林景池，甚至谢秋言也没想过要害她，是她自己阴差阳错被带着掉进了海里。
可是她现在已经在崩溃边缘，如果再责怪自己，那真的无法支撑……
她必须要找一个人恨，找一个人怪。
林景池像是知道这一点一样，没有争辩，只默默地任由她捶着自己，一边轻声说：“对不起。”
容黎不管不顾地继续打着林景池，最后实在是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站在原地抽噎，林景池伸手，轻轻打在容黎的肩头，又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轻轻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容黎没有、也无法拒绝，将脸埋在林景池的胸膛前，无声而绵长地哭泣着，林景池似乎对于她是否愿意靠着自己哭一事不够确信，等她真的把脸埋进来了，才又伸手，温柔地拍着容黎的背。
“我好想我爸……”容黎呜咽着说，“如果我爸还在，不会让你们这样欺负我，不会让二叔和关老头算计我，我不会这么累……”
林景池没有说话，容黎继续说：“你和谢秋言说我爸把我惯坏了，那又怎么样，我爸乐意，我也乐意……我知道你们瞧不上我这样，但我也不需要被其他人瞧得上，我爸只想我开开心心的，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愿意傻逼一样开开心心一辈子……谁都别瞧得起我……”
林景池拍着她背的手顿住，随即突然稍微加了一点力，无声地拥抱住容黎，容黎感受到了，有点茫然，又听到林景池柔声说：“我没有瞧不起你，我也希望你一辈子开心。”
“少放屁……”容黎抽抽搭搭地说。
林景池说：“容黎，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管，我保证，只要有我在，该属于你的东西一点都不会少。”
容黎奋力一推，说：“滚！我才不会信你！”
林景池微微退后一步，垂眸看着容黎，说：“嗯，我知道你不信我。你愿意试着去接触自己之前没兴趣的工作，我也觉得未必是坏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永远有选择和退路。”
什么啊……
容黎被他这样盯着，听着他讲这种话，连眼泪都止住了，说：“呸，谁要你兜底了，再说了，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你以为这是数学考试啊？！”
林景池说：“不是自信，是我会非常非常努力。以前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帮我爸拿回他应有的东西，我知道这个目标很快会实现。我以前一直在想，完成这个目标之后，我要做什么，现在我很清楚了。”
“……什么？”
“我希望能和容叔叔一样，成为你肆无忌惮的底气。”林景池说，“你大可以继续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