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日复一日修行的日子枯燥冷清，少了重明在身边吵闹，时影有一瞬竟不适应起来。
这几日时影心中总觉不安。
母亲旧疾痊愈是好事，但邵医官开出的奇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重明渡完劫躲起来不愿见人，日前藏经阁打过一照面的相司空脸恁地沉，时影出关，大司命竟也多日忙碌，来不及召他前去询问他进益之事。
还有玉儿……
书案信匣中上一封玉儿来书，是她刚抵黎城寄来的。
随秋风旋转的一片树叶落在时影衣襟，时影下意识一句“玉儿别闹”，才惊觉近日不对劲的事太多了。
眉头拧起，时影召来谷中神仆吩咐道:“去外院打探一下，那位叫傅蔲的女弟子现如何了。”
神仆躬身道了一声“是”，随后退下。
时影原地思索两秒，身形一消，半盏茶的功夫后，举着玉伞隐身出现在尘心殿。
师玉不在，殿门虽紧闭，却仍有神仆每日打扫。香炉、茶具、书案一应保持主人离去时的状态。
时影捡起砚台上，师玉临行前搁下忘记清洗的那只毛笔，笔毫墨迹干涸，可见主人有多久未使用。
灵识一动，时影将毛笔原样摆回，玉伞重启隐身状态，施法掩盖了自身气息。
师玉用来眺望山景的窗台发出一阵窸窣声后，一只头裹白色披风、头发末端仍焦黑的重明跳进屋来。
张嘴就开始哀嚎道:“小玉儿啊——你是不是真的背着老夫又做了什么傻事？”
傻事？上一次重明用这个词儿，是玉儿强行启动瞬移法阵的事。
伞下人悬着两道俊眉，脑中思绪快速旋转。
重明不知室内另有一人在看着他发疯，自怀中摸出两页百晓生游记上撕下的纸张，那两页游记上正记载着黎城神药、怪医。
“老夫就说邵医官那榆木脑袋怎么开的窍……还诓骗老夫说要找上古灵芝……小玉儿，你不会真的去求药了吧……”
求药？
母亲的病……
百米外的秋叶被灵力拂开，尘心殿外正有修为不低的神官赶来，时影暗暗瞪了重明一眼，身形瞬消。
事情越来越奇怪——
时影绕道从藏经阁取回一卷水经注。
那个出谷探听消息的神仆却凭空消失了般，半日未归。前来替换他的脸生神仆主动上前侍候，偷偷瞄了一眼时影手中的书筒，话里话外都在打听他刚刚的动向。
“我的去向，几时轮到要向你通报？”时影淡淡道。
周身气魄不怒而威。
那神仆不想自己过于心急，以至差事办砸，立刻躬身惶恐道“不敢”。
时影不欲与他计较，袍摆翻飞进了平日打坐的石室。
等他离去，一直保持躬身姿势的神仆才暗吁一口气，招手唤来另一位洒扫的神仆耳语……
……
重明身为守护帝王谷的神鸟，仍擅离职守不归。
石室内，装有水经注的经筒只被展开，里头的竹简原封未动。
谷中晚风簌簌时，外头有神仆来请，说大司命请司徒往院中一叙。
时影这才镇静地搁下笔。
大司命居住的院落时影并不陌生。这院落悬于九嶷山正西面，是山中最后一抹斜阳的归寂之处，师玉嫌这地界伤感，没少花花草草往院里搬，想营造出热闹的气象来，也让万年冰块脸的师父多些蓬勃的生灵陪伴。院角那棵栽种没几年、树干稚嫩的不老松就是她的手笔。
时影的衣袍在不老松那片绿意前停顿了一息。
径直往正院去，拜见尊上。
大司命黑袍肃容立于院中，面上瞧不出半点端倪。见时影走近，提前免了他的礼，将一本木札递给他。
不等时影揭开谜底，大司命便率先讲道:“影儿，再过半月便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亦是你命劫消除之日，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成年之礼，择吉日，为师将正式为你戴冠授印，日后，你便是我九嶷山少司命。”
手中木札，正是盖印封少司命的文书。
时影阖上木札，道:“尊上抬爱，只是影资历尚浅，难以服众，四位司空修炼多年，更能胜任少司命一职。”
“你不必过谦，为师知道，你苦修多年，修为已经参破了至境，如今将要及冠，就不要再推辞了。”
空桑血脉为尊，九嶷山实力至上，这二者时影都是佼佼魁首，论起来，少司命之位非他莫属。
时影稍稍一考量，便不再推脱了。
“弟子领命。”
大司命见他愿意接下任命，眸中露出欣慰、满意之情。六年离群索居，避于帝王谷中，非心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大司命疼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影儿，你六年不鸣，定然一鸣惊人。”
“为师已将你开山收徒之贴，送往了六部王府，六部中不分男女，都可上山参加遴选考试，通过考试者，则成为你的记名弟子，留在山上，随你修行一个月，而考试成绩最为优异者，则成为你的首徒，日后可长久留在你的座前，由你亲自教导？”
时影眉头微微一蹙:“六部之中，男女皆可？尊上，九嶷山以前从未有过神官大肆收徒，山中各家族送来清修的弟子，也不过是挂了个外门弟子的名头，非才智出众者不上九嶷山弟子谱……”
大司命抬手轻轻打断他:“规矩是人定的，自然是可以变通的，为师认为教学一途，有教无类，你不必拘泥于山规，更不用拘泥于男女。”
“…嗯。”时影应下。
“此次收徒，乃是你笼络各族势力的机会，到时，六部通过遴选之人，都会与你有师徒之分，日后，你若想在尘世中成就大事，他们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大司命踱了两步继续道。
笼络。
助力。
在嘉兰皇宫中老生常谈的一套，没想到有一日也会从大司命嘴中说出。他是嘉兰最尊贵的世子殿下时，为了母亲，他理当争，且不得不争。而今，时影已将母亲接出，于嘉兰繁华、利益再无牵挂，不想为这种理由让心中重要之人再度卷入无休止的纷争中，当即拱手道:“影，并无意尘世之争。”
瞥见他不赞同的表情，大司命自知失言。
知汲汲营营、争权夺利之事，不如造福天下、恩泽万民之事更能打动他，于是话音一转，道:“如今，空桑上下歌舞升平，六部子弟日益纨绔，心长力弱，你若是能教导出栋梁之才，也是为国有益……”
一番话讲来，果见时影有所动容。
知影儿已被说服，大司命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为心上另一徒儿担忧的困倦立刻袭上心头。缓缓一挥手:“去吧，为师为你在山上留了新的住所，日后，你便在清修殿上修行。”
“是。”
时影慢慢退出殿中。
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敛。
……
邵医官几日未回医庐。
医庐的药炉却没一只休息的。
煎药的仆童们见邵医官不在，手上小蒲扇一停，顶着一脸烟灰偷偷话聊起来。
“这药得熬到什么时候啊？”
“是啊，累死我了。”
“唉，别提了，医官大人昨日又写了几张方子回来，松节就享福了，跟在医官身边什么也不用做。”
松节，正是邵医官常带在身边的小药童。
提起松节，某个仆童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松节也可怜，他跟大师兄回来那次在我面前哭了半刻钟，医官大人虽不骂他，但心情不好时那脸真是凶得很。”
“所以医官大人到底治的是谁啊？见天叫咱换方子煎药，这么多天也不见好。”
“是啊是啊，试了这么多药还不见好，那人多重的伤啊。”
“你们是不知，我听某位师兄说，这病人是大司命亲自在关照的呢……”
话音未落——
“你们不煎药在这儿闲话甚么呢？耽误了医官的事儿我看他老人家怎么罚你们！”
邵医官的大弟子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仆童们身后。他于九嶷山到黎城的路上来回奔波，心中担忧，眼底盛满疲倦。见这群仆童捏着蒲扇讲小话，竟敢将药炉扔在一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师兄是医庐邵医官之下，其余弟子仆童之上的存在，有监管教导之责。医庐中若有作奸耍滑者，他可不经邵医官，直接秉了司马勾销名籍将人赶下山去。有这双重权利在手，又是一个严肃老成的脾气，平日弟子仆童们就害怕他害怕得不得了。
九嶷山山门不是那么好进的，这些弟子仆童好不容易通过五年一次的筛选进入医庐，拜在邵医官手下做事，又怎肯被驱逐回家？不得被家里寄予厚望的爹妈打死？
当下仆童们惊雏般散回自己的药炉前，前所未有全神贯注盯住药炉，还有胆小的仆童捏了蒲扇，边给药炉添碳加火，边抽抽噎噎小声哭。
大师兄叹一口气，提起那仆童撸了撸他的小脑门:“行了，事关重要，切莫再犯了，听到了吗？”
“是，谢大师兄，呜呜……”
仆童被放下，当下拿袖子将小脸上的猫泪鼻涕抹干净，加倍上心侍候起面前这炉药来。
医庐地方大，来往做事的弟子也多。大师兄刚坐下喝了半盏茶，闭目养神间，便有小弟子将熬制装好的药瓶送上。
“大师兄，不如您休息休息，我替您跑这一趟？”见师兄劳乏至极的模样，那弟子不免心疼，递药的手犹豫了一息。
“不用，我亲自跑才放心。”
大师兄睁开眼，重新振奋精神，将药小心带上出了医庐。
今日九嶷山来往查看更加严格了，山门口居然有神官把守。
大师兄刚要将手中药篮递给他们查看，把守山门的神官却催促他道:“知你事急，文司空有吩咐，山下已备好马车等你。”
大师兄拱手回了一礼，不再拖延。
他手中药篮里不知何时躺着的那片雪寒薇花瓣，也跟他踏上了赶往黎城的马车。
……
这几日时影心中总觉不安。
母亲旧疾痊愈是好事，但邵医官开出的奇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重明渡完劫躲起来不愿见人，日前藏经阁打过一照面的相司空脸恁地沉，时影出关，大司命竟也多日忙碌，来不及召他前去询问他进益之事。
还有玉儿……
书案信匣中上一封玉儿来书，是她刚抵黎城寄来的。
随秋风旋转的一片树叶落在时影衣襟，时影下意识一句“玉儿别闹”，才惊觉近日不对劲的事太多了。
眉头拧起，时影召来谷中神仆吩咐道:“去外院打探一下，那位叫傅蔲的女弟子现如何了。”
神仆躬身道了一声“是”，随后退下。
时影原地思索两秒，身形一消，半盏茶的功夫后，举着玉伞隐身出现在尘心殿。
师玉不在，殿门虽紧闭，却仍有神仆每日打扫。香炉、茶具、书案一应保持主人离去时的状态。
时影捡起砚台上，师玉临行前搁下忘记清洗的那只毛笔，笔毫墨迹干涸，可见主人有多久未使用。
灵识一动，时影将毛笔原样摆回，玉伞重启隐身状态，施法掩盖了自身气息。
师玉用来眺望山景的窗台发出一阵窸窣声后，一只头裹白色披风、头发末端仍焦黑的重明跳进屋来。
张嘴就开始哀嚎道:“小玉儿啊——你是不是真的背着老夫又做了什么傻事？”
傻事？上一次重明用这个词儿，是玉儿强行启动瞬移法阵的事。
伞下人悬着两道俊眉，脑中思绪快速旋转。
重明不知室内另有一人在看着他发疯，自怀中摸出两页百晓生游记上撕下的纸张，那两页游记上正记载着黎城神药、怪医。
“老夫就说邵医官那榆木脑袋怎么开的窍……还诓骗老夫说要找上古灵芝……小玉儿，你不会真的去求药了吧……”
求药？
母亲的病……
百米外的秋叶被灵力拂开，尘心殿外正有修为不低的神官赶来，时影暗暗瞪了重明一眼，身形瞬消。
事情越来越奇怪——
时影绕道从藏经阁取回一卷水经注。
那个出谷探听消息的神仆却凭空消失了般，半日未归。前来替换他的脸生神仆主动上前侍候，偷偷瞄了一眼时影手中的书筒，话里话外都在打听他刚刚的动向。
“我的去向，几时轮到要向你通报？”时影淡淡道。
周身气魄不怒而威。
那神仆不想自己过于心急，以至差事办砸，立刻躬身惶恐道“不敢”。
时影不欲与他计较，袍摆翻飞进了平日打坐的石室。
等他离去，一直保持躬身姿势的神仆才暗吁一口气，招手唤来另一位洒扫的神仆耳语……
……
重明身为守护帝王谷的神鸟，仍擅离职守不归。
石室内，装有水经注的经筒只被展开，里头的竹简原封未动。
谷中晚风簌簌时，外头有神仆来请，说大司命请司徒往院中一叙。
时影这才镇静地搁下笔。
大司命居住的院落时影并不陌生。这院落悬于九嶷山正西面，是山中最后一抹斜阳的归寂之处，师玉嫌这地界伤感，没少花花草草往院里搬，想营造出热闹的气象来，也让万年冰块脸的师父多些蓬勃的生灵陪伴。院角那棵栽种没几年、树干稚嫩的不老松就是她的手笔。
时影的衣袍在不老松那片绿意前停顿了一息。
径直往正院去，拜见尊上。
大司命黑袍肃容立于院中，面上瞧不出半点端倪。见时影走近，提前免了他的礼，将一本木札递给他。
不等时影揭开谜底，大司命便率先讲道:“影儿，再过半月便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亦是你命劫消除之日，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成年之礼，择吉日，为师将正式为你戴冠授印，日后，你便是我九嶷山少司命。”
手中木札，正是盖印封少司命的文书。
时影阖上木札，道:“尊上抬爱，只是影资历尚浅，难以服众，四位司空修炼多年，更能胜任少司命一职。”
“你不必过谦，为师知道，你苦修多年，修为已经参破了至境，如今将要及冠，就不要再推辞了。”
空桑血脉为尊，九嶷山实力至上，这二者时影都是佼佼魁首，论起来，少司命之位非他莫属。
时影稍稍一考量，便不再推脱了。
“弟子领命。”
大司命见他愿意接下任命，眸中露出欣慰、满意之情。六年离群索居，避于帝王谷中，非心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大司命疼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影儿，你六年不鸣，定然一鸣惊人。”
“为师已将你开山收徒之贴，送往了六部王府，六部中不分男女，都可上山参加遴选考试，通过考试者，则成为你的记名弟子，留在山上，随你修行一个月，而考试成绩最为优异者，则成为你的首徒，日后可长久留在你的座前，由你亲自教导？”
时影眉头微微一蹙:“六部之中，男女皆可？尊上，九嶷山以前从未有过神官大肆收徒，山中各家族送来清修的弟子，也不过是挂了个外门弟子的名头，非才智出众者不上九嶷山弟子谱……”
大司命抬手轻轻打断他:“规矩是人定的，自然是可以变通的，为师认为教学一途，有教无类，你不必拘泥于山规，更不用拘泥于男女。”
“…嗯。”时影应下。
“此次收徒，乃是你笼络各族势力的机会，到时，六部通过遴选之人，都会与你有师徒之分，日后，你若想在尘世中成就大事，他们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大司命踱了两步继续道。
笼络。
助力。
在嘉兰皇宫中老生常谈的一套，没想到有一日也会从大司命嘴中说出。他是嘉兰最尊贵的世子殿下时，为了母亲，他理当争，且不得不争。而今，时影已将母亲接出，于嘉兰繁华、利益再无牵挂，不想为这种理由让心中重要之人再度卷入无休止的纷争中，当即拱手道:“影，并无意尘世之争。”
瞥见他不赞同的表情，大司命自知失言。
知汲汲营营、争权夺利之事，不如造福天下、恩泽万民之事更能打动他，于是话音一转，道:“如今，空桑上下歌舞升平，六部子弟日益纨绔，心长力弱，你若是能教导出栋梁之才，也是为国有益……”
一番话讲来，果见时影有所动容。
知影儿已被说服，大司命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为心上另一徒儿担忧的困倦立刻袭上心头。缓缓一挥手:“去吧，为师为你在山上留了新的住所，日后，你便在清修殿上修行。”
“是。”
时影慢慢退出殿中。
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敛。
……
邵医官几日未回医庐。
医庐的药炉却没一只休息的。
煎药的仆童们见邵医官不在，手上小蒲扇一停，顶着一脸烟灰偷偷话聊起来。
“这药得熬到什么时候啊？”
“是啊，累死我了。”
“唉，别提了，医官大人昨日又写了几张方子回来，松节就享福了，跟在医官身边什么也不用做。”
松节，正是邵医官常带在身边的小药童。
提起松节，某个仆童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松节也可怜，他跟大师兄回来那次在我面前哭了半刻钟，医官大人虽不骂他，但心情不好时那脸真是凶得很。”
“所以医官大人到底治的是谁啊？见天叫咱换方子煎药，这么多天也不见好。”
“是啊是啊，试了这么多药还不见好，那人多重的伤啊。”
“你们是不知，我听某位师兄说，这病人是大司命亲自在关照的呢……”
话音未落——
“你们不煎药在这儿闲话甚么呢？耽误了医官的事儿我看他老人家怎么罚你们！”
邵医官的大弟子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仆童们身后。他于九嶷山到黎城的路上来回奔波，心中担忧，眼底盛满疲倦。见这群仆童捏着蒲扇讲小话，竟敢将药炉扔在一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师兄是医庐邵医官之下，其余弟子仆童之上的存在，有监管教导之责。医庐中若有作奸耍滑者，他可不经邵医官，直接秉了司马勾销名籍将人赶下山去。有这双重权利在手，又是一个严肃老成的脾气，平日弟子仆童们就害怕他害怕得不得了。
九嶷山山门不是那么好进的，这些弟子仆童好不容易通过五年一次的筛选进入医庐，拜在邵医官手下做事，又怎肯被驱逐回家？不得被家里寄予厚望的爹妈打死？
当下仆童们惊雏般散回自己的药炉前，前所未有全神贯注盯住药炉，还有胆小的仆童捏了蒲扇，边给药炉添碳加火，边抽抽噎噎小声哭。
大师兄叹一口气，提起那仆童撸了撸他的小脑门:“行了，事关重要，切莫再犯了，听到了吗？”
“是，谢大师兄，呜呜……”
仆童被放下，当下拿袖子将小脸上的猫泪鼻涕抹干净，加倍上心侍候起面前这炉药来。
医庐地方大，来往做事的弟子也多。大师兄刚坐下喝了半盏茶，闭目养神间，便有小弟子将熬制装好的药瓶送上。
“大师兄，不如您休息休息，我替您跑这一趟？”见师兄劳乏至极的模样，那弟子不免心疼，递药的手犹豫了一息。
“不用，我亲自跑才放心。”
大师兄睁开眼，重新振奋精神，将药小心带上出了医庐。
今日九嶷山来往查看更加严格了，山门口居然有神官把守。
大师兄刚要将手中药篮递给他们查看，把守山门的神官却催促他道:“知你事急，文司空有吩咐，山下已备好马车等你。”
大师兄拱手回了一礼，不再拖延。
他手中药篮里不知何时躺着的那片雪寒薇花瓣，也跟他踏上了赶往黎城的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