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独角戏》
自衿/2024.01.07
晋江文学城首发
——有些人今年二七岁，却早已死在了十七。
“再然后呢？”
夏日午后。
许是刚下过雨，阳光失去了厚度，病殃殃地投在玻璃窗上。
暖金色，不算刺眼，和所有夏日痕迹如出一辙，有种濒临末日的枯涩感。
坐上窗前的短发女孩怔愣地看了两秒，匆匆拉回思绪，声音很轻地回答：
“嗯……”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自己，对记忆感觉模糊。这些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我总是……”
“总是……”
似乎在寻找精准的形容词，短发女孩的自嘲地牵起唇角，对面的长卷发女人耐心倾听着，时不时安抚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大概女人的笑容让她下意识放下了防备，又或者……
真的到了倾诉的时候。
一杯温水下肚，修长的玻璃杯放回在大理石桌面上。
“吧嗒——”
很轻很轻地一声后。
短发女孩盯着桌面上玻璃杯的倒影，良久，再次开口：
“总是会……无意识的，把自己变得懦弱。”
“我偶尔会忘记自己，忘记年龄，忘记时间。挣扎在思绪里，沉湎在我的小宇宙中，总会……无意识的躲避生活。”
“我总在渴望有人救我，却忘了……如果我是溺水者，挣扎不愿上岸的我，甚至，可能会拼命拉扯住施救者，直到我和他一起沉沦……”
“我总是，糟糕透了。”
“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卷发女人放下手中的画册。偏红棕色调的长发，妥帖地散在肩后，未施粉黛的满月脸，在阳光下，暖得不像话。她总在试图引导人说出更多，但又不会太刻意，温和又自然，像是穿越时间的一个巨大拥抱。
她也尝试着信任她，尽管看起来仍然苍白。
“亲爱的，你依然没有放下戒备。但明显比前几次好得多，最起码，你不会再一言不发的忽略我一个下午。”
是玩笑一般的语气。
前两次的局促模样并不是什么值得细说的经历，女孩低着头，有点难为情地笑笑，稍长的发尾蹭过脸颊，毛茸茸的，“抱歉，我戒备心太重了，他们经常说我看起来很深沉，像是几十岁的老人。”
“可你不是。”
“是啊，我不是。”
“最近睡得好吗？”
她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不太好，多梦，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会梦到什么？”
“……”
“夏天。”
“漫长的夏天。”
“快要结束的夏天。”
“夏天都有什么？”
“抓不住的风，看不见的人，写不完的作业，长长的拾花巷，外婆，板栗，还有小绿。”
“小绿。”
是完全陌生的名词，这两个字被单拎出来细细品读，势必要钻研出什么。
然而无果，只好继续问，“小绿是什么模样？”
女孩下意识握住玻璃杯，思索两秒，轻声道：“不记得了，看不清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先好好睡一觉好吗，你太累了。”
累吗？
她睁着眼睛，无措地看着空荡荡的水杯，似乎在认真定义累这个字眼。
好像……
是挺累的。
这些年各个城市到处跑，像一颗无法依附任何生物的苍耳种子，像一只永远无法停下的鸟。
没有同伴，无法筑巢，漂泊是宿命，无法抵抗的宿命。
如果不是小姨……
对了，小姨。
……
“啊，不好意思。”她下意识抓了抓头发，“有些走神了。”
“可以分享一下你在想什么吗？”
“在想工作，还有我小姨。”
“小姨从小就劝我，可惜我没听话，后悔了很久。”
“后悔什么？”
“不知道。”她很难过地摇了摇头，“但我总在想，如果换了工作，如果没有接触摄影，如果我能听话，或者更早之前，没有做梦。或许……一切都不会这么糟。”
“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一切都改变了。会不会，我的人生，又是另一种形式的悲剧。或许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另一个视角的我，在自怨自艾，在抱怨生活的一地鸡毛，在挣扎，在自我救赎，或者等我拯救。”
“所以你看，或许现在，还不算最糟。”
“我喜欢你这个说法。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
“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也有太多声音，我们无法完全倾听，我们都有缺口。”
“你是说……”
女人笑笑，转移话题，“我很高兴今天能听你分享这些，我们可以好好认识一下吗？”
“当然。”她笑着伸手，脸上是那种茫然中又带着几分乖的表情。
“我今年二十七岁。”
“职业摄影师。”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
钟表嘀嗒行走着，缓缓起身地女孩低头思索着。直至一支金属框架的沙漏彻底放空了最后一颗沙砾，直至点燃的熏香沦为了灰烬。
“Jenny.”她轻声答。
声音不大，但坚定。
“你也可以喊我，梳绿。”
“丁梳绿。”
——27岁，我叫Jenny，丁梳绿。
自衿/2024.01.07
晋江文学城首发
——有些人今年二七岁，却早已死在了十七。
“再然后呢？”
夏日午后。
许是刚下过雨，阳光失去了厚度，病殃殃地投在玻璃窗上。
暖金色，不算刺眼，和所有夏日痕迹如出一辙，有种濒临末日的枯涩感。
坐上窗前的短发女孩怔愣地看了两秒，匆匆拉回思绪，声音很轻地回答：
“嗯……”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自己，对记忆感觉模糊。这些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我总是……”
“总是……”
似乎在寻找精准的形容词，短发女孩的自嘲地牵起唇角，对面的长卷发女人耐心倾听着，时不时安抚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大概女人的笑容让她下意识放下了防备，又或者……
真的到了倾诉的时候。
一杯温水下肚，修长的玻璃杯放回在大理石桌面上。
“吧嗒——”
很轻很轻地一声后。
短发女孩盯着桌面上玻璃杯的倒影，良久，再次开口：
“总是会……无意识的，把自己变得懦弱。”
“我偶尔会忘记自己，忘记年龄，忘记时间。挣扎在思绪里，沉湎在我的小宇宙中，总会……无意识的躲避生活。”
“我总在渴望有人救我，却忘了……如果我是溺水者，挣扎不愿上岸的我，甚至，可能会拼命拉扯住施救者，直到我和他一起沉沦……”
“我总是，糟糕透了。”
“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卷发女人放下手中的画册。偏红棕色调的长发，妥帖地散在肩后，未施粉黛的满月脸，在阳光下，暖得不像话。她总在试图引导人说出更多，但又不会太刻意，温和又自然，像是穿越时间的一个巨大拥抱。
她也尝试着信任她，尽管看起来仍然苍白。
“亲爱的，你依然没有放下戒备。但明显比前几次好得多，最起码，你不会再一言不发的忽略我一个下午。”
是玩笑一般的语气。
前两次的局促模样并不是什么值得细说的经历，女孩低着头，有点难为情地笑笑，稍长的发尾蹭过脸颊，毛茸茸的，“抱歉，我戒备心太重了，他们经常说我看起来很深沉，像是几十岁的老人。”
“可你不是。”
“是啊，我不是。”
“最近睡得好吗？”
她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不太好，多梦，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会梦到什么？”
“……”
“夏天。”
“漫长的夏天。”
“快要结束的夏天。”
“夏天都有什么？”
“抓不住的风，看不见的人，写不完的作业，长长的拾花巷，外婆，板栗，还有小绿。”
“小绿。”
是完全陌生的名词，这两个字被单拎出来细细品读，势必要钻研出什么。
然而无果，只好继续问，“小绿是什么模样？”
女孩下意识握住玻璃杯，思索两秒，轻声道：“不记得了，看不清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先好好睡一觉好吗，你太累了。”
累吗？
她睁着眼睛，无措地看着空荡荡的水杯，似乎在认真定义累这个字眼。
好像……
是挺累的。
这些年各个城市到处跑，像一颗无法依附任何生物的苍耳种子，像一只永远无法停下的鸟。
没有同伴，无法筑巢，漂泊是宿命，无法抵抗的宿命。
如果不是小姨……
对了，小姨。
……
“啊，不好意思。”她下意识抓了抓头发，“有些走神了。”
“可以分享一下你在想什么吗？”
“在想工作，还有我小姨。”
“小姨从小就劝我，可惜我没听话，后悔了很久。”
“后悔什么？”
“不知道。”她很难过地摇了摇头，“但我总在想，如果换了工作，如果没有接触摄影，如果我能听话，或者更早之前，没有做梦。或许……一切都不会这么糟。”
“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一切都改变了。会不会，我的人生，又是另一种形式的悲剧。或许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另一个视角的我，在自怨自艾，在抱怨生活的一地鸡毛，在挣扎，在自我救赎，或者等我拯救。”
“所以你看，或许现在，还不算最糟。”
“我喜欢你这个说法。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
“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也有太多声音，我们无法完全倾听，我们都有缺口。”
“你是说……”
女人笑笑，转移话题，“我很高兴今天能听你分享这些，我们可以好好认识一下吗？”
“当然。”她笑着伸手，脸上是那种茫然中又带着几分乖的表情。
“我今年二十七岁。”
“职业摄影师。”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
钟表嘀嗒行走着，缓缓起身地女孩低头思索着。直至一支金属框架的沙漏彻底放空了最后一颗沙砾，直至点燃的熏香沦为了灰烬。
“Jenny.”她轻声答。
声音不大，但坚定。
“你也可以喊我，梳绿。”
“丁梳绿。”
——27岁，我叫Jenny，丁梳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