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盘旋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哈利.奥斯本双手抱在胸前,身子以一种稳稳的姿势倚在靠背上,口袋的胸针与腕间的精工手表都散发着与他本身气息相符的冷光。

    虽然成为奥氏的继承人早已是大势所趋,但外人绝对猜不出他今年的真实年龄是十八岁,因为那张与他年龄不符的棱角分明的脸时刻都带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硬是搞得站在角落里脸红半天的递茶水的女文员脸红了半天,都没敢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年纪尚小没错,资历在奥氏董事会里还未够格也没错,但从小到大跟着商界巨鳄的父亲多少也耳濡目染,而他哈利.奥斯本也并不是吃素的。他敢一个人过来谈判,就有把握带着谈成的条件回去。

    “说说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们是怎么从我的地盘上抢生意的?”奥氏继承人声线冷得像化不开的寒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位所谓的来应酬他的负责人,毫无畏惧,“而且,你是谁?史塔克是不屑于出来见我咯?”

    坐在他对面的秃顶先生明显被话噎住了,眼神里短暂地闪过一丝错愕。眼前的人与他想象中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大相径庭——也只有从前在商战里手法毒辣的诺曼能养出这样的儿子,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轻敌了。

    眼前这孩子,无论从气质、举止、神态,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住了个诺曼.奥斯本在他身体里。

    “不是这样的,哈……”

    他注意到那双乌黑的眼睛猛地盯住了他的鼻尖。

    秃顶先生摸了摸鼻子,连忙改口:“奥斯本先生……并非如此。老板他正在进行一场信号全无的星际旅行,如果他此刻在这里,一定会以最恭敬的待客之道来接见您的。”

    “最好是这样吧。”哈利换了个姿势,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沉甸甸的钢笔,夹在食指中指间转了两圈,“顺带一提,我的身份你应该也清楚——谢天谢地,我父亲被托尼.史塔克间接害死了,但他遗产转让书上写了我的名字,所以现在是我代表了整个奥氏。而我这个人每一次,都不是白来的。”

    ——今天我既然来了这里,就必然要拿到个说法。

    他把面前的纸质声明推到秃顶先生面前,上面两家工业集团的管辖范畴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奥斯本企业共拥有20%的世界防务市场,也是全世界仅次于史塔克工业的最大的国防工业承包商。

    在市场份额都不容小觑、而核心竞争力又基本相同的情况下,两家公司早在多年以前就制订了一份详细而看上去合情合理的企业声明合同:航空、电子、信息技术、航天系统、导弹……每一领域都有严格的划分范畴。

    这些年来,史塔克与奥斯本也都细致地按照当初的合同办事,两方从未越过雷池半步。

    而就在诺曼出事不久、哈利外出疗伤的这段时间里,史塔克出格了。

    原定该由奥氏设计并出产的超音速隐形侦察机,被无数军队翘首以盼的“未来战机”,在半路被史塔克截了胡。

    为此,两天前刚得知此事的哈利不知咒骂了托尼多少次“小人”。

    当然,以上情况都是发生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也只有那时,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发作,将内心最仇恨与丑陋的一面挥发到极致。

    “长话短说,一架侦察机的制造成本,不加上技术费用,少说该有40亿,它算是大成本,当然也不是小儿科,并非你坐在这里请我喝个茶就能解决得了的。”

    “技术剽窃、甚至科技版权掠夺,这种事如果往深了挖,势必要牵扯到不少人,牢狱罪判下来会以十年为单位。”

    他停下指节转动钢笔的动作,修长的指尖敲在那份厚厚的纸质版声明上,从容地继续说,“根据合同上的规定,我方要求全额赔偿和使用年限内全部的正当所有权利,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哈利.奥斯本的思考逻辑与语言组织顺序都十分缜密,明明说得不紧不慢可内容却从头到尾咄咄逼人。

    眼下秃头先生也只能面临一种选择——点点头、握握手,交易成功,合作愉快。以资金和现有技术换取奥氏的封口费。

    在一向注重网络媒体好口碑的奥氏面前,史塔克工业在名声这方面倒因为某位做事大大咧咧还不计后果的首富先生输得一塌糊涂。

    诺曼.奥斯本去世前在传媒圈混得风生水起,他死后,大把的媒体与新闻资源不出所料全部落到了他的继承人手里。因此,只要哈利想,他动动手指打几个电话的工夫,关于史塔克企业的丑闻就能像潮水般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且不说托尼.史塔克本人对这种事情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每次他都能出奇制胜化险为夷;但如今他身在浩渺太阳系的不知哪个鬼地方,一旦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怪罪下来可不知要连累到多少人的切身利益。

    秃头先生此刻忽然有点顿悟了,眼前这小子哪是不知道他们老总在星际旅行这码事呀,他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瞅准了机会就等着今天来这里狠狠敲一笔呢!

    这个小狐狸!果然奥斯本一家从来没出过善茬儿!

    他败了,败得很彻底。

    但在商战里,哪有孤军奋战这码事?

    秃头先生身后还有一整支团队。

    偌大又空旷的会议室里,实则装满了无死角的监控与录音设备。而他们两人方才的对话,早就被坐在大厦内另一处房间内的一组人分析得一字不落了。

    而破解方式也在他们谈判完毕之后,不出三分钟就立即得出。

    总的来说,哈利.奥斯本还是太年轻。

    的确,他有天赋,有胆识,有资本,可成功并不会因为你方方面面都比别人幸运就不偏不倚砸中你,这其中奥义还需要多年的摸爬滚打才能完全参透。

    他是诺曼.奥斯本的唯一继承人,这点没错,可他同时也只是个年仅十八岁的孩子。前辈看不好他,同行费尽心思打压他,甚至连董事会都不愿支持他——有谁愿意让一个连大学预科班都没念过的小年轻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痴人说梦吧。想当总裁?你吃过的糖都没我们吃过的盐粒多,我们凭什么追随你?

    其他人有同僚、有后盾、有盔甲,可哈利.奥斯本什么都没有,他从来都是在孤军奋战。

    坐在另一处房间内的分析小队们小声交流片刻,又由一位代表进行短小精悍的总结,他的声音顺着麦克风,穿到了秃顶先生的微型耳麦里:

    “抓他的把柄。说生命基金会的共生体计划,看他什么反应。”

    生命基金会是老董事长诺曼生前倾力打造的以盈利为目的的生物科技组织,在展望全人类的未来同时,也因为曾取得数项先进的发明专利而赚得盆满钵满。如今的纽约科学院有数项大投资的项目资金来源都是生命基金会,因此,其代表的科技水平目前在整个纽约都算数一数二的。

    按理说,如此先进的基金会所承办的任何项目,都应该绝对保密。然而树大招风,想偷偷把奥氏一手情报卖给史塔克工业的人不在少数,因此谣言也就是这样慢慢传开的:

    传言称,一个月前,生命基金会从外太空发现了大量与人体构造截然不同的外星生物,并将其中一部分带回地球做科学实验。

    虽然并没有除奥氏实验室之外的人员看到此种生物的庐山真面目,但时至今日,已有不止二三条有效情报指明——这种生物在地球富氧环境下无法独立生存,必须要与其他能呼吸的宿主彼此结合才能够存活。

    为了让这种共生体保持生命体征,生命基金会开始将它们与其他生物强行匹配。实验对象一开始是小白鼠、小兔子,后来演变成从非洲草原带来的大型猫科动物……再后来,直到三天前,他们的研究员开始将它们与街边的流浪汉进行匹配。

    如若传闻是真的——这种人体实验既无人道又公然违背当今社会被人广泛接受的法律——一旦被曝出,财力与名望双双损失不说,必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样一个大坑,扔给羽翼未丰的哈利.奥斯本。

    秃顶先生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讥讽微笑,看他怎么往坑里跳吧。

    “……”

    果不其然,奥氏继承人没再接话。

    他观察着哈利的面部表情,却并非意料之中想看到的惊慌失措,甚至连一丝躲闪也没有。

    只有迷茫,不解,以及……空洞。

    难道他先前一点儿都不知道?

    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他感觉面前这个少年整个人的气场都与判若鸿沟了?

    盛气凌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无声沼泽般的沉默。

    “咳,奥斯本先生……”他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方连一丝沟通欲都不曾给他。

    他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此刻与刚才,到底哪种情况更让人感到绝望。

    现在该怎么办?他冲正对着他的微型摄像头疯狂使眼色。

    而摄像仪另一头,所有人也都面面相觑——

    说到底,哈利.奥斯本只不过是个刚刚丧父的高中生。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他了?

    *

    哈利忘记他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如何砸烂了一桌玻璃制品,又是如何打电话给秘书让董事会滚过来开会的。

    总之,当他再次恢复理智时,自己已经坐在会议厅主座的皮椅里。

    那是他父亲曾经坐惯的位置,如今轮到他接手,心里倒是没有多少喜悦,最大的感触是为什么对面天花板上要安个多余的空调,阵阵凉风吹得他偏头痛都要犯了。

    此刻他浑浑噩噩的,董事会的人乌压压围了一大长桌,用那种表面毕恭毕敬、实则巴不得他开完会就出门被车撞死的眼神望着他。

    可事已至此,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强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被任何人的偏见与恶意击倒,接着抬起头使自己用锐利目光与他们交锋。

    在某一瞬间,哈利感受到一阵如芒刺般的眼神正打量着他。

    他顺着那个方向抬眼望去,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卡尔顿.德雷克冲他点头一笑——

    生命基金会主席、臭名昭著的共生体计划的发起者与总负责人。

    有口碑、有资历、有人脉,一共在奥氏呆了五年不到,却把无数人都踩在脚底下。

    卡尔顿趋炎附势与挑拨离间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甚至因为那张会巴结的嘴,在诺曼生前还被亲切地称为奥氏家族的第二个儿子,在哈利刚上高中时就已经从他手里接过生命基金会管理人这一大权。

    诺曼当年对卡尔顿的欣赏与对他的漠视几乎都能分出南北两极了。

    那一刻,哈利心底的躁动几乎到达了顶点。

    他真想冲过去撕烂卡尔顿那张虚伪的笑脸。

    “卡尔顿.德雷克博士。”未作任何寒暄,哈利在桌底握紧拳头,在会议一开始便指名道姓,“我听说,公司近期因为你的反人道实验,已经受到了严密的公众监督——对此,你真没什么想向我表示的吗?”

    “哈利,你年纪还小,只需要学习和享乐就足够了。而这些剩下的,尽管交给我来操心。”卡尔顿优雅地扬起脑袋,神情诚恳得像一个责任心极强的兄长正出谋划策,“生命基金会的实验全部正规合法,志愿者们在实验前早就签过了详尽的风险协议,每一步都可以做到公开透明。当然,其中那几位不幸身亡的志愿者,除了公众们和你外,其实最痛心的人应该是我……”

    卡尔顿说着说着,神情竟落寞下来,演戏还必须演全套。

    哈利看得直恶心。

    于是没等这位影帝说完,话就硬生生被他掐断。

    “得了吧,你这玩笑开得还挺大啊。谁都知道你派人四处搜寻无亲无故的流浪汉,强迫他们签什么不平等协议……那些人也真是可怜,他们恐怕连字都认不全,就稀里糊涂被你送去见上帝了。”

    “哈利——”

    卡尔顿似乎想辩解什么。

    “是奥斯本。”而哈利并不想给他机会,“我和你不是朋友。”

    “另外,我今天午间去过实验室了,那共生体黑不拉几丑得要命,想必没人会对这种东西抱以期待。我劝你还是赶快停止为好。”

    果然,一番目的性极强的言语攻击后,卡尔顿脸色都变差了。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努力维持着那个快要失去弧度的微笑,敢怒不敢言而已。

    毕竟,身为奥氏的职工,还没人敢在奥斯本的地盘上质疑他们家族的权威。

    “可据我所知,奥斯本先生,生命基金会近两年的收入额共占全公司的45%还多……”

    出乎意料地,坐在卡尔顿身旁一位在企业里说得上话的德高望重老先生帮他开口了。

    “至少,共生体计划带来的收益能弥补我们超音速隐形侦察机的资金漏洞吧。”

    话音刚落,桌边坐着的说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哈利,那眼神好像在说:

    对啊,你上午不是去史塔克工业面谈了吗?

    结果是好是坏?难道四十多亿的项目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吗?

    连一个条件都谈不妥,你又有什么资格毙掉别人完成的工作?

    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哈利.奥斯本真是不配。

    哈利.奥斯本就是个窝囊废!

    ……

    顷刻间,无数声音一瞬间涌入他的大脑中。

    明明会议室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他却觉得耳边有海啸、有狂风、有野兽的怒号。

    “不,别说了,别说了……”

    他垂下头,痛苦地捧着脑袋。

    “哈利,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卡尔顿见势,连忙站起身大步走到他跟前,将手搭在他肩上,一副体贴的大哥哥模样。

    当然没人注意到卡尔顿眼底那转瞬即逝的幸灾乐祸。

    做诺曼.奥斯本的得力助手久了,他自然知道许多外人都不曾听闻的秘密——

    奥斯本家族永恒的诅咒与心魔,代代相传,从十六七岁的年纪开始发病。在外人看来,这种症状与躁郁症无异,但卡尔顿明白并非如此,从发病那一天起,理智便与心中的那股邪念相互抵抗,可善良终究会输给魔鬼,最终成为恶念的傀儡。

    而哈利.奥斯本天性善良,骨子里又高傲又自卑,他才没那么容易屈服,可他越挣扎,就会迫使自己陷入越绝望的痛苦。

    卡尔顿等着他完全堕入黑暗的那一天,因为到那时,就是他战胜他的最佳时机。

    “哈利今天身体状态不佳,大家先散会吧。待会儿我会把后续工作安排发送至大家的邮箱里。”

    卡尔顿边按着哈利的肩,边向众人微微欠身以表歉意,而所有人都接受了他这套说辞。在他们眼中,卡尔顿.德雷克就是哈利的哥哥,就是即将成为奥氏一把手的人。

    毕竟,凭着他礼貌的言辞和谦逊的举止,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得了所有持票者的心。

    待全部人都散去后,卡尔顿这才发觉哈利不知何时起已经昏厥了过去。

    唯一剩在房间里的是一名正准备收拾清空场地的女秘书。

    “你看着点儿他,别让他再出什么意外。”卡尔顿象征性地朝女秘书吩咐道,“等他醒了你再扶他去办公室。”

    待她点头答应后,卡尔顿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厅。

    *

    哈利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独自趴在长会议桌的一角,那台对着他猛吹冷风的空调已经被关掉,他肩上不知何时起被披了条毯子,原本冰凉的手脚此刻回暖了些。

    窗外依旧大雨如注,雨点连续不断地猛敲着玻璃窗,空气里满是潮湿的透明味道。

    纽约有多久没下过这样的大雨了?

    其实他一直挺讨厌雨天的,但那些和他在乎的人一起走在阳光下的日子好像早就不属于他了。

    除了杰罗姆.瓦勒斯卡那个疯子,又有谁会喜欢如此苍白又可怕的他啊?

    想到这儿,他无可奈何地用胳膊撑着桌沿,支起身子。

    他抬起眼,却惊讶地发现,原本认为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竟还有第二个人。

    她此刻正背对着他煮咖啡,正好留给他一个娉娉婷婷的背影,和一头海藻似的漂亮黑发。

    哈利承认在那一刻他恍神了。

    “嗨。”

    听到哈利的声音后,女秘书正端着纸杯的手停顿了片刻,似乎没料到他能这么快醒来。

    她转过身,冲未来的老板露出一个标准的甜笑。

    于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双弯起来的眼睛吸引了去。

    乌黑又清亮,似曾相识的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

    “费利西亚。”

    几乎想也没想,女秘书迈开长腿走到哈利跟前,将刚倒好的咖啡端到他面前递给他。

    此刻两人的距离多少有些过分近了,她有意无意地让他嗅到自己腕上的香水味。

    柑橘味。

    在那熟悉气味挥发在哈利鼻前的瞬间,他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脖子。

    “咖啡,热的。”费利西亚小姐笑眼弯弯,一副可爱的憨态,”知道你怕冷了,刚刚就给你加了毯子,现在感觉好点没?”

    这一切相仿得简直诡异。

    “……我,我好多了,谢谢你。”哈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紧张到结巴的,“呃,费利西亚,你以前是卡尔顿.德雷克的下属吗?”

    她大眼睛一刻不离地直视他,点点头。

    “离开他,来做我下属吧。”

    ——听完这话,费利西亚错愕地睁着眼,连嘴角微微张开的细节都恰到好处。

    但除了最本能的吃惊外,天知道她为了形成肌肉记忆,对着镜子练习这个看似自然的表情多少次。

    与此同时,她心中不禁失笑,看来斥巨资买来的小道消息还算可靠。

    全公司上下都认为正值黄金时代的哈利.奥斯本会和同龄男孩子一样喜欢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性感辣妹,没想到他的口味还真是……挺一言难尽。

    喜欢黑头发黑眼睛,柑橘味香水,还有笑容真诚温暖的女性,这分明就是小男孩初恋情人的标配。

    所以这位既冷淡又阴郁的奥氏合法继承人,他的心理年龄到底几岁?

    为了博取他的好感,费利西亚甚至不惜将她原先一头灿烂的金色波浪卷发拉直染黑。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向除她以外的任何人走漏风声的——

    哈利年纪不大,全公司上下想借此机会在他面前卖弄风情的年轻女性更是不在少数。万一此事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得在奥氏掀起一阵不小的染发潮吧。

    “你是……不愿意吗?”

    见费利西亚半天未作回答,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今日他运气着实不佳,仔细算算已经被拒绝太多次了。

    “不,我当然愿意。”她答。

    一改往日说话的迅速流利与抑扬顿挫,此刻的费利西亚声音清脆而柔和,和公司那些语气带棱角的办公室白领们不同,她此刻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倾听者,足以让人卸下满身的防备。

    “……太好了。”

    哈利抬起他那张苍白的脸,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在水里漂久了的受难者终于抓住一块可靠的浮木。

    “今天我……度过了很不顺利的一天,所以,你能在这里陪我待一会儿吗。”

    哈利发誓,他指的就是单纯意义上的,陪着他,安静地坐一会儿。

    可费利西亚小姐明显会错了意。

    此刻不行动,又更待何时?

    她解开上衣扣子,微微俯下身,吻上哈利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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