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些伤患入住,纪晓芙没有一夜睡的深沉,这夜二更时分,果然感觉到了屋内窸窸窣窣的微妙响动。

    行走江湖之人,警觉性似乎是刻进骨子里的。

    利落的旋转起身,纪晓芙冲着那正在对着烛火散着粉末的黑衣人肩颈处使出一记天罡指,那黑衣人当下便无法动弹了。

    望望睡的很沉的女儿,纪晓芙“噗”的一吹,烛火熄灭。迅速撕扯下那黑衣人的面罩,没想到,这黑衣人竟是一名女子,这女子眼神凛然清丽,蕴在眼角眉梢的,竟是冷艳无暇。

    “你是什么人?为何下毒?”纪晓芙悄声问着,眉宇间渗出涔涔杀气,她是不允许女儿的生命受到胁迫的。

    那女子不屑瞥去,却是不语。

    “纪姑姑,什么事?”张无忌还是听到了响动。

    “嘘。”纪晓芙示意跑至近前的张无忌小声,眼睛瞥向了屋子对侧:“我们赶紧去看看胡医仙,他恐也有危险。”

    张无忌点头予以肯定。

    “先生,先生。”张无忌慌张地推门而入,却见屏风后面,胡青牛正在躬着身体,忙活着一些事情。

    “什么事啊?着急忙慌的。”胡青牛问的不紧不慢,并没有出来见张无忌的意思。

    “我和纪姑姑抓到一个下毒的黑衣人,是个女子。”张无忌说。

    “什么?”胡青牛瞬间面目变色,转身闪到了前堂。这时,纪晓芙也推搡着黑衣人走了进来。

    “快,快给她解穴。”胡青牛奔至近前,上下打量着这黑衣女子,愤然看向纪晓芙:“此人乃拙荆也。”

    “什么?”纪晓芙和张无忌皆被惊的不能言语。

    “快啊。”

    听着胡青牛都这样说了,纪晓芙天罡指辉起,向着那黑衣女子肩髎穴处一点,黑衣女子恢复了神志。

    “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张无忌不禁奇道。

    就见胡青牛扶着那黑衣女子的手臂,眼神柔和了许多:“她是我妻子,名叫难姑。我们本是恩爱夫妻,分别以药仙和毒仙名扬江湖。一个医人,一个毒人,我们却时常为了比试本事而反目。因为我夫妻都是明教中人,也为了夫妻感情免受伤害,所以一直以来,我便以非明教中人见死不救为誓。小兄弟你这次依着跟我所学的医术治了那些伤患,难姑自是不服,又与我斗起来了。”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望王难姑。

    “怪不得,我们的伤病总是反反复复。”听胡青牛这么一说,纪晓芙瞬间明白了:“可是,金花婆婆为什么要向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下毒呢?”

    却见已经恢复了精神的王难姑苦笑着摇头了:“为了报复。七年前,她与她夫君银叶先生来此处求医,她的伤势并不重,可以自愈,可她夫君的伤情较重,又不是明教中人,最终毒发而亡了。所以,她便对那些武林人士下了很多的疑难杂症用来引我夫君出手,好找到理由来报仇。”

    纪晓芙一时间全懂了,这对夫妻看似相爱相杀,实则鹣鲽情深:“所以,在他们快要痊愈时,你便伺机下毒,让他们无法被医好,这样,金花婆婆也没有前来报复的理由。”

    就见王难姑握了握小臂处的那只手,浅浅的笑了:“那金花婆婆功夫高深,论武功,我们自不是她的对手,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说完,竟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纪晓芙:“自这些时日下毒以来,我发现,你内力深厚,武功也不弱,显然是习武之人,为何会一幅妇人打扮,出现在这蝴蝶谷呢?”

    这时,就见张无忌也在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疑虑,显然,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想知道的问题。

    纪晓芙垂下头去,有些羞愧地压低了声音:“很多年前时,我做了一些错事,亏欠了一些人,今生今世都无法弥补,所以,选择了和女儿隐居。”

    “娘,娘!”

    众人正欲再问,就听到一个低低的童音越传越近,杨不悔正披散着头发,慌张朝这边跑来,见纪晓芙正立在这里,一头扎进了自己娘的怀里。

    “乖,不儿不怕。”纪晓芙摸了摸杨不悔的头发:“娘跟伯伯和无忌哥哥说几句话,很快回去陪你睡,好不好?”

    “嘶......”胡青牛上下打量了番杨不悔,又细细看了看她的眉眼,神色渐渐异常:“这女娃的长相好生熟悉,怎么感觉见过一般,像谁呢。”说着,看向了一旁的王难姑。

    王难姑却是不太明白的摇着头捋了捋发丝。

    恍然大悟一般,纪晓芙推了推杨不悔:“小女孩都差不多的,还没有长开,再大些就不一样了。快,不儿,回去睡觉。”

    太像了,杨不悔那薄唇和细眉,简直与杨逍无二。

    杨不悔听话地跑了回去。

    “可是,你们总是这样被那金花婆婆暗中盯着,终不是办法呀。”瞭望着杨不悔安全回了屋里,纪晓芙转回了刚才的话匣子:“二位难道,就准备一直这样与她周旋下去吗?”

    胡青牛与王难姑都沉默了。

    却不知这时,一旁的张无忌在静静思考着,眼珠子如水面的鱼儿般灵动跳跃:“先生,夫人,我有一法,或可一试。”

    “哦?”胡青牛甚觉不可思议,捋了捋胡须:“什么办法?”

    张无忌不假思索的道出了两味药引:“牛黄血竭丹,玉龙苏合散。”

    胡青牛思虑一番,点头道:“你的意思,乃蒙混过关?”

    张无忌咬咬下唇,应了:“对,就是假死。”

    王难姑与纪晓芙对视,神色诧异,自是不明所以。

    ......

    十年,对每一个武林中人,都算是不小的一段。恣意豪迈早已随着纪晓芙那一滴如谢幕般的泪水灰飞烟灭,厚重爬上眉梢,深沉布满眼角,他卸下了银色发冠,简单的扎了一缕散于脑后,他是杨逍,明教的左使。

    在杨逍看来,他只想好好的重振明教,探清楚阳顶天失踪的原因,却总是事不遂人愿,他不惹事,事总缠身。

    地门里出了叛徒,险些将附着在荆州的明教卧底一窝端了,自己门里的事,终归得自己解决,于是乎,那时的地门门主自发担起了挑掉肉中刺的担子,却终未敌的过当地蒙兵,落得个断臂的下场,不过好在,命还在。

    当夏怡讪讪立在门口时,处理完琐事的杨逍正从大殿回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杨逍抬起一臂,止了她想要吐出口的言语:“明日申时,练武场上见真章。”他眼中满是桀骜,长发如墨,白衫似卷,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似乎皆是尘埃草芥。

    塞克里顺着夏怡面前淡淡扫过,一语不发地跟着杨逍进了书房。

    “左使,地门门主毕竟为明教效力十年。”历经了教主失踪、各人出走,明教教内暗流涌动,见过了兵戈连年,朝廷无道,在下面这些人眼里,他们的左使许是不懂情怀且难以捉摸的。

    嘴角处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线,恣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杨逍说:“战乱连年,许久没回去。余杭的竹间小屋,让韩门主去那里疗养,薪俸照放,不得克扣。”

    终是没有忘记那里,斑斑竹林,悠悠绿裙,孤独洒在面儿上,思念藏在心里。可是,杨逍有时也会迷茫,武林纷乱,误解太多,何时可以解放这片不仁的天地。

    “是,左使。”塞克里心里暖了一下,欣然领了令:“左使,可还有其它吩咐?”

    “有。明日新的地门门主选拔,去通知其他两门门主、门内头领、五行旗旗主,共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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