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和霍川在位置上坐了会儿,门口那儿就冒出几道熟悉的身影。

    “姐姐。”

    宋湘见了宋潇,就径直向两人走来。而宋浅却只是轻轻朝这里一瞥,然后就与门口上滞留着的公子哥们攀谈说笑起来。

    两人站起身对来人回礼。

    宋湘热切的把宋潇的手拉在手里:

    “姐姐今日不与我们一同来,路上少了不少趣味。”

    宋湘今日穿的虽比往日看着华丽了些,可细细打量下不难看出都是一些过时的首饰纹样。与一同而来的宋浅比起来,就完全不值得一看了。

    宋潇笑着替宋湘把耳边的鬓发整理好:

    “不是还有四弟弟?他的性子能让你们闲着?”

    “哥哥的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就知道闹我,当真是看不得我清闲。”

    霍川看了眼宋湘,又把视线移到还滞留在门口与其他富贵公子一通打趣的宋浅身上。

    他几乎没有来梁京见过姑姑和宋家一家。

    不过就按着今日这么个情况,他猜也该猜出亲手把宋潇推下山崖的是谁。

    霍川淡淡道:

    “那位就是宋三小姐吗?”

    宋湘顺着霍川的视线看去,只见一群青色、玄色、鸦灰色的衣袖中那一抹亮眼的嫣红色。

    别处的小姐全都和各自玩得好的玩伴在一处,唯独宋浅自从踏进门的这一刻就和宋湘分开的彻底。

    宋湘竟然第一次有些难以开口承认,只呆愣的点头。

    霍川颔首表示他知道了,随即也不再多言。

    宋潇伸手把耳旁挂着的东珠耳环取下来,挂在了宋湘耳旁。

    “姐姐?”

    宋潇按住宋湘想要取下来的手:

    “听我的,这一对耳环衬你这一身。”

    霍川本想趁着宋潇和宋湘一起去找沈庭寒寒暄两句,可一个小黄门焦急的从侧门跑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沈庭寒的脸色沉了一分,眉头微蹙,跟着小黄门离开了殿内。

    “又出什么事了?”

    “陈大人不知又与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好不高兴。”

    小黄门带着沈庭寒快步往御书房那里赶。

    沈庭寒问道:

    “陈大人几时去的御书房?”

    “莫约有一炷香了,现在怕是还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今日的宫宴陛下还出不出面,大人还是快些随我一同去吧。”

    沈庭寒跟在小黄门身后,不知今夜是因为宫宴原因将大多数的宫人都调到前面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原本就因为宫人的疏忽所以一直没有点灯。

    这个庭院沈庭寒有些印象,方才这个小黄门带着他走的路虽然一路上弯弯绕绕很多,可是确实是距离御书房最近的一条路。

    沈庭寒眯起眼。

    梁京入了冬后夜晚的风就冷的刺骨,一阵一阵的刮在脸上,就跟刀割的一样。

    “御书房里只有陈大人与陛下吗?”

    “是,只有陈大人与陛下,若是还有旁人在或许陛下就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了。”

    沈庭寒垂眸理了理袖口,抬眼冷冷的看着小黄门的背影。

    “今日百官入宫,纷纷向陛下禀报今年的要事。这个时间应该是霍将军在御书房,霍将军掌管下宜州刚有点起色,自然不会任由陈慎这般在陛下面前畅言。”

    小黄门停了脚步,侧过脸阴森森的看着沈庭寒。

    今晚的光线实在是过于昏暗,沈庭寒实在是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只见那人伸手从脖颈出拉扯出一块硕大的皮,然后露出一双锐利的发亮的眼。

    这人,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不愧是李炆的走狗,嗅觉挺敏锐的。”

    那人一把把手上拿着的人皮面具丢到一旁地上,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

    “若你只是当一条狗,那还能摇着尾巴过完余生。谁让你自己不长眼色,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沈庭寒看着步步紧逼的来人,不由后退半步。

    “你是三皇子的人?”

    那人意外的轻笑了一声。

    “这都能闻出来,果然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狗啊——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你就会成为梁京的一条平平无奇的死狗了。”

    说着,抬刀朝沈庭寒脸上刺去。

    沈庭寒蹙眉,侧身躲过,抬手拦住了刺客握刀的手腕。

    “三皇子派你来杀我?当真可笑至极,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刺客笑着:

    “你不如说,你活着对谁有好处。”

    刺客挣脱过沈庭寒的桎梏,又抬手挡住沈庭寒的手刀。

    “沈庭寒,你也不想想,整个朝堂,谁不希望你死?”

    “。。。。。。”

    沈庭寒蹙眉不答。

    刺客又道:

    “我都替你感到不值当。”

    沈庭寒一脚踹在刺客的腹部,将人踹到倒在地。只见那把短刀飞离那人的手,直直的滑到廊下的草丛里。

    刺客也不纠结那把刀,飞身上前一掌打在沈庭寒的肩部。将沈庭寒打的连连后退,直到退到栏杆前退无可退。

    刺客一手握住沈庭寒的脖颈,狞笑的看着沈庭寒:

    “可惜了,李炆的一条好狗——他活不了多久,你还要比他早些下去。”

    “。。。。。。”

    沈庭寒只觉得自己整个胸腹都快要炸掉了,一张脸被逼的通红。

    刺客手下的那段短短的骨节逐渐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

    “你就早早的下去,替李炆探路吧——额!”

    刺客话还没说完,就直愣愣的倒了下去。眼睛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身后正在揉手的人。

    沈庭寒踹了两口气,看着来人。

    “怎么?不陪你妹妹叙旧了,你可是明日就要走了。”

    霍川挥了挥手,纾解了一下手腕上的酸麻。

    “她有自保的能力,你有吗?”

    沈庭寒大吸着气:

    “你为何偏偏执着于让我一个文官能个你一样去边沙抗十几个人头回来?”

    霍川抬脚踢了一下彻底昏迷过去的刺客:

    “谁的人?”

    “还能是谁?”

    霍川蹲下身仔细打量起刺客的脸,又从一旁草丛里把那把短刀摸索出来细细打量。

    沈庭寒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清清楚楚的看清那把短刀上的弧度。

    “我正诧异方才他怎么用的刺,不是砍。”

    霍川有些意外的看着手里的短刀:

    “三皇子和边沙有勾结?”

    沈庭寒挑眉:

    “很稀奇吗?”

    “他就这么说出了他的东家,看来他对今日弄死你这件事信心十足。”

    沈庭寒理所当然的道:

    “难道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还需要煞费苦心的经营一番吗?”

    “。。。。。。”

    沈庭寒想了一会儿,看着霍川的表情,十分不愿意的承认: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点难杀。”

    霍川反手把手里的弯刀刺在刺客的心窝处,站起身打量起四周。

    “这一路上弯弯绕绕的,我差点迷路。你找得到出去的路吗?”

    沈庭寒走在前头:

    “打斗不成,记东西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的。”

    既然沈庭寒说了,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霍川毫无怀疑的跟在沈庭寒身后,问道:

    “他用什么法子把你引出来的?”

    “他说陈慎在御书房惹得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指不定要怎么处置陈慎,让我去看看。”

    “陈慎?前年刚点上来的那个谏官?”

    “是,虽说此人只是一个谏官,可是却对大梁各地方的来往熟悉的很。”

    “你就不怀疑他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事吗?”

    沈庭寒摇了摇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我能够塞人到各地,他们有一些自己的渠道也不奇怪。”

    霍川又道:

    “你不动手?”

    “他虽最近常常因为言论过激引得陛下生气,可是所言也并非全是危言耸听。”

    霍川赞同的道:

    “大梁如今本就危机四伏。”

    “你这话说的,就像是安稳过一样。前面就是御书房了,霍将军也在里面,你要进去与陛下叙叙君臣之情吗?”

    霍川摊手:

    “等到陛下想见我的时候再说吧。”

    沈庭寒见霍川不愿意也没有多言,径直走到门口,等黄门通报。

    霍玉安恰巧和李炆禀告完了今年的要紧事。

    李炆一听沈庭寒来了,十分高兴。招手让霍玉安再留片刻。

    “你也许久没有见过这孩子了,你还记得吗?”

    霍玉安垂眸,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后颈,毫不在意的冲门口瞥了眼。

    “记得,当年公主出嫁的时候,还是臣和昌宁候领头走的仪仗。”

    李炆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往事,脸上浮现出几分难得的怀念。

    “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究竟像谁,如今也没有婚配。让朕头疼不已。”

    “沈大人正是年轻立业的时候,或许也正是想着报答陛下的恩情所以才这般忙于朝政,忙于替陛下分忧解难。”

    沈庭寒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违心的恭维。

    “霍将军实在是高看在下了,在下也不过是尽一些本分内的事情罢了。”

    李炆笑着看着沈庭寒: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前头都准备好了吗?”

    沈庭寒颔首:

    “回陛下的话,全都准备好了。”

    李炆撑着一旁的扶手起身: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这些时日,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好好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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