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帝在位三十三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自萧明帝驾崩,北凤城里的百姓自发着素衣,嫁娶延后一个月,举国哀悼。

    同时,制衣局一半宫人为萧明帝织造金缕玉衣,这是他临死前嘱托萧翊做的,这样即便他死了,可他在位多年积攒下来的福泽会一直庇佑天启,庇护天启子民。

    另一半宫人则忙着为新帝萧翊赶制登基时穿的龙袍。

    萧翎这一死,合了很多人的意,却又打乱了一些人的局。

    比如萧错。

    他清楚地知道,虽然这一世萧翎对他这个儿子没那般冷淡了,可皇位的第一人选始终不会是他。

    事到如今,他必须要紧紧握住王宝来和柳江风这两个至关重要的筹码了。

    至于萧翊,目前发生的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尽在掌控之中。

    现下他算是成功了一半。

    这么多年来,皇后一直教导他做一个谦和有礼的端方君子,所做一切都要在众多皇子中起到表率。

    他厌恶皇后的教导,却又不得不听皇后的话。毕竟太子只有一个,那只能是他,皇帝的位子也只能他来坐。

    他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夺走这个位子,即便他非皇家血脉。

    前方就是通天大道,对他来说接下来剩下的就是逐步清除路边硌脚的石子了。

    而萧翎的死,对肖郁来说,心里感到有些空落落的之外,她则更担心永州的局势会变得愈发严峻。

    故而在萧翎死后的第二天,她偷偷溜出了宫,带着萧翎交给她的锦盒朝永州赶去。

    然就在她离宫后不久,有人悄悄将她的行踪告诉了萧翊。

    “可看清了他的去向?”

    静心殿偏殿内,萧翊摸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回皇上,看清了,老奴看他往永州的方向去了。”侍候一旁的黄岁忙不迭回道。

    话落,萧翊摆摆手,示意黄岁可以离开了。

    黄岁弓着腰,刚要抬脚离开。

    却被萧翊叫住,只听萧翎冷不丁问了一句,“黄总管可知那人是何身份?”

    “老奴只知他是前些天被先帝召入宫的,至于旁的,老奴只是一个奴才,不敢多问。”黄岁垂着眼眸,一一作答。

    见状,萧翎不再多问。

    待黄岁离开,一头顶莲花冠的道人缓缓从偏殿一角走了出来,一身繁复墨色道袍上以银线绣着朵朵莲花。

    “依某之见,那人得先帝如此看重,不可留活口。”道人面相慈悲,一开口如玉石之声,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

    萧翊笑了笑,“国师如此为朕思虑周全,朕甚是欣慰。如今朕初登大宝,以西狄为首的周边小国必定虎视眈眈,留着他或许还有些用处。”

    道人眯着双眼,没有应声。

    随后,道人又开了口:“萧错那,皇上你可有何打算?是照先帝圣旨,放虎归山?”

    这次萧翊冷笑一声,“我这父皇临死前还打了一手好算盘,给了老三凉州的封地,又让那人去了永州,不都是要为了制衡我么。可惜父皇从未懂过我,放走一个漏网之鱼倒没什么,要是放走一只老虎恐怕会被反咬一口。”

    “依国师之见,可有什么办法既能让朝中百官看到朕的诚意,又可以暗中除掉这只老虎呢?”萧翊轻轻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对面人身上。

    眼前的这个人自他记事起,便一直在暗中为他母后做事,连带对他亦关照有加。

    在先皇驾崩前,很多时候,他都相信此人的决策。

    可等萧翎死时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又觉得世人皆不可信,他能信的就只有他自己。

    世上不可能有全心全意为自己做事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想到这,萧翊垂下眼眸,又抿了口凉茶,随即目光恢复了平静。

    “凉州匪徒猖獗,之前派人围剿,却又因凉州地势易守难攻,总是铩羽而归。想来先皇让三皇子去凉州,亦有收复凉州之愿,不妨圣上你就遂了先皇的愿,让萧错去凉州剿匪。至于是否能成,就看三皇子的命了。”国师秦芥年思量片刻后,翻起御案上的名册,最终手指在名册上的“王青田”上,“圣上,也是用这个棋子的时候了。”

    萧翊朗声一笑,“国师不愧是国师,一眼就能猜透朕的想法。”

    随即,萧翊唤来了黄岁,将御案上的亲笔手谕交给了他,“等国丧结束,就让三皇子启程凉州吧。”

    另一边太医院院使房间。

    李老头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翻着吴院使拿过来的先皇就诊记录,原本均匀布在他干瘦的脸上的褶子此刻全都挤在了一起,挤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宋闲坐在李老头右手侧,看到他眉头紧锁,凑过去问道:“这就诊册可是有何不对之处?”

    听到宋闲的质疑,坐在二人对面的吴院使蹭的站了起来,大声反驳:“怎么可能!这都是我亲自记录的,而且每次记录完都会细细检查两遍,我以院使头衔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这时,李老头抬头瞪了眼吴院使,厉声道:“嚷什么嚷!你是生怕没人知道老头子我私自查看先皇就诊记录吗!还是你觉得老头子我活够了!”

    吴院使立刻闭上了嘴,又狠狠剜了一眼宋闲。

    随后悄悄搬过椅子,坐在了李老头的左手边,耷拉着个脸,蔫蔫道:“师父,徒弟错了。徒弟还希望您再活百年呢。”

    说完,吴院使又凑到了李老头跟前,“师父,你看我记录得可有错?”

    李老头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脑袋,“别挡着我的光!”

    “哦。”吴院使默默坐回原位。

    见此情景,宋闲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吴院使看我的眼光始终不对劲呢,不会是吃醋了吧!”

    只见吴院使脸色不悦,冷不丁开口道:“师父,您是又从哪里收来的小徒弟?家世可有调查过?别又随随便便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院使吴明的语气愈发不对劲。

    宋闲见状,笑笑:“院使大人多想了,李老太医医术高明,我这小小的游医能见他老人家一面已是此生无憾了,又怎敢奢望拜李老为师呢?”

    吴明冷哼一声,“谅你小子还没那个本事,让我师父主动开口收徒。”

    他吴明可是整整磨了李老头五年,才让李老头收下他这个徒弟。

    他可是李老头唯一的入门弟子。

    一想到这,吴明一脸得意地摸了摸嘴边的两撇小胡子,之后又吩咐宋闲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

    这会,李老头已经翻到了就诊册最后一页,眉头依然紧锁,“怎么会这样呢?就诊记录也能跟圣上的病情对上,可每日所服汤药,加上药膳进补,该能延缓一定的病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吴明一听,腾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两撇小胡子也跟着翘了起来。

    而后吴明快速走到了门外,左右观望了一番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压着声音道:“师父,您查先皇的就诊册,难道是怀疑……”

    后面的话吴明没有说出口,为的是以防隔墙有耳。

    另一边,吴明是担心李老头的安危,再说也是他写信让自家师父前来相助的。

    若是让他们真查出了些什么,估计到那时他们就没几天活头了。

    思及此,吴明觉得自己的眉心突突直跳。

    “师父,徒儿认为无论真相如何,眼下您都该尽快离开北凤城。”吴明正色道。

    李老头面色沉重,轻轻摇了摇头,“先皇对老头子我有恩,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吴明深知自己劝不动这个倔老头,随即给宋闲使了个眼色。

    谁知宋闲装作没看到他的脸色,反而点了一把火,“李老太医若在这个时候离开,反而会让有心之人猜疑,那时会更危险。倒不如先待在这里,静观其变的同时,找机会查明先皇的真正死因。”

    话落,只见李老头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面露欣慰,“知我者,宋闲也。”

    “好好好,你们都不走,那我一个人走!”说着,吴明气呼呼地向外走去。

    待吴明走远后,宋闲不由打趣:“我记得他以前的性子闷闷的,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现在跟你年轻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相像,怪不得是师徒呢。”

    李老头亦不甘示弱,“我觉得明儿有一句说得挺对的,既然你改行行了医道,不妨就认了老头子我这个师父。说不定,明儿看在你是师弟的份上,就不再针对你了。”

    宋闲呵呵一笑,表示婉拒。

    聊完了闲天,也该办正事了。

    另一边,吴明取来了就诊簿和取药簿,而后让值守的药童叫来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将人聚在了大厅。

    见众人脸上各个面露疑惑,吴明开口解释道:“原本该是半个月后例行核对就诊簿和取药簿,可因近几日办国丧,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宫中娘娘皆在宫中守灵,加之天刚转暖,人很容易感染风寒,故而这个月就需要提前置办药材了。”

    众人对此并无异议。

    接着,吴明拿着太医们的就诊簿和取药簿,挨个进行询问和核对。

    一炷香后,吴明已经询问完了所有太医,口述都能跟各自的就诊簿对得上,可取药簿上的荆芥、羌活各少了三两,还少了二两曼陀罗花。

    这就说明有人取了这几样药材却没有记录在册。

    看来有人在说谎。

    吴明没有声张,若无其事地让众人回去休息了。

    可吴明没想到的是,太医院内做事最为心细,为人正直的马太医次日竟然服毒自尽了。

    而那毒正是曼陀罗花。

章节目录

被迫和竹马师兄绑成破案cp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温浸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温浸夏并收藏被迫和竹马师兄绑成破案cp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