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被捕,两起纵火案的真相也随之大白。

    可那个自称南鹭朋友的男子,究竟是谁?他手里的黑血石又从何而来?

    这都令肖郁不得解。

    可有一点能证实的是,那名男子是个西狄人。

    这几日,肖郁曾派人查过文姝的来历。

    据文姝口述,她自己说是从西边逃难过来的,之后遇到农家女,便在永州落了脚。

    然从手下的调查来看,当年只有西狄一带生了灾荒,为了能有活下去的机会,许多西狄人入了天启,后来在天启扎了根。

    同时,手下人还打听到文姝的父亲是西狄人,生性暴虐,嗜酒,经常虐打她们母女二人,完事后还会把她们锁在漆黑的小屋里,为的是防止她们逃跑。

    后来发生了灾荒,她们母女二人被卖给了人牙子。

    再后来她们趁机逃了出来,可那时文姝的母亲已经身患重病,最终离世。

    之后文姝遇到的农家女和裴敏二人,以及刘掌柜,他们对她的帮助和照顾,俨然在她的心底种下了一颗善意的种子。

    同时,刘掌柜对她文姝来说,俨然是一个和蔼的慈父。

    之前发生的种种,最终造就了现在这个结局。

    这个结局,对文姝来说或许是一种释然。

    至于那个来自西狄的男子,肖郁只得让芷青继续查下去。

    直觉告诉肖郁,纵火案的背后牵扯甚多,极有可能会给整个天启带来一个巨大的威胁。

    但过度声张,只能打草惊蛇。

    事关重大,肖郁没有把握能够查明背后阴谋,所以她打算暗中走一趟北凤城,去问问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既然他能派兵到永州城来,说明他还是一个有所作为的皇帝。

    同时肖郁将心底的猜想告诉了柳寒云,并拜托他帮忙找黑血石的下落。

    柳寒云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后,便离开了。

    肖郁其实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要做的事。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肖郁已经把柳寒云当成了一个可靠的朋友,或者说是一个让她绝对信任的队友。

    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柳寒云已经认出了自己。

    ——

    北凤城,养心殿,琉璃灯里的烛火劈里啪啦地燃着。

    黄总管一人候在殿外。

    殿内,肖郁望着躺在榻上的萧明帝,这个她名义上的父皇,脸色灰白,鬓角也生了华发,目光不似以往那般锐利精明。

    肖郁神色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冷淡,“现在我人已经来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是让我交出手里的兵权?还是要把我亲自交给那个毒妇?”

    萧明帝紧紧拽着一旁的围帐,吃力地坐了起来,眼里满是悔色,“这次为父叫你来,是单纯的想看看你。想来郁儿你已经知道了,为父没有多少时日了。”

    话落,肖郁眉头蹙起,“不是说用至亲之人的心尖血做药引,还能多活些时日么,怎么今日找我是要博我同情,好让我给心甘情愿为您献出心尖血。”

    “呵,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肖郁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萧明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涨的通红,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一切再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是他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任由皇后抛弃了他的孩子。

    萧翎垂下了头,轻声道:“不管郁儿你怎么想,为父这次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如果你想回来,为父会下旨告知天下人,恢复你公主的身份。若是你想要这个位子,父皇亦会将皇位传于你。”

    “我看您是病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肖郁仰天大笑,觉得他萧翎疯了,连带着脑子都不清醒了。

    笑过之后,肖郁神色恢复漠然,冷冷说道:“什么公主身份、皇位我统统都不在乎,我只想问问那个毒妇她为何要这般对我!”

    萧翎轻轻摇了摇头,“郁儿,现下并非见她的好时机。”

    说着,萧翎顿了顿,“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派人暗中刺杀你,只为了萧翊能够坐上皇位。现如今,为父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所以她一定会再派杀手杀你。所以为父把你接进宫里,她也一定想不到你会来此。”

    “你的意思是要我藏在宫里?”肖郁语气里满是质疑。

    萧翎颔首,“没错。既然你不愿恢复身份,也不愿要这皇权,为父能做的就是保你平安。”

    “那你决定把皇位传给谁?太子萧翊?还是三皇子萧错?”肖郁清楚地知道她现在还动不了那个毒妇,遂而找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问道。

    看着萧翎没有答复,肖郁自顾自道:“据我所知,太子萧翊风光霁月,内敛谦和,的确是第一人选。可他自小养在那毒妇身边,我不信他没有私心。至于萧错,出身过于低微,想来你是看不上的他,不然你不会冷落他这么多年的。小六还在襁褓中,根本容不得你考虑。如此看来,你唯一的选择恐怕只有萧翊了。”

    萧翎沉默了。

    见状,肖郁心想她的猜测没错。

    当下的文武百官几乎有一半都是王首辅的人。皇位传给萧翊,其他人还有的活。

    可萧翎真得能担起这天下之主的位子吗?

    肖郁对此表示万分怀疑。

    与此同时,萧翎看出了肖郁的怀疑,缓声道:“萧翊虽养在皇后身边,不过他的一言一行为父都看在眼里,将来坐上我的位子,也会是位爱民如子的明君。”

    说着,萧翎又咳嗽了几声,目光却透着坚定,“至于皇后和王首辅,等一切尘埃落定,为父想要你带着金翎印去永州,替为父守住天启。同时替为父监督着王首辅他们,若是他们一旦做出危害朝廷,危害百姓之举,为父允你召集各地金翎卫清君侧。”

    萧翎的目光愈发坚定,连带着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父皇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

    这次轮到肖郁沉默了。

    思量片刻后,肖郁点头应下,“我既生在天启,天启若有难,我定不会坐视不管。”

    此时此刻,肖郁觉得自己是第一次那么清楚地认识他。

    在这之前,她觉得居高位者,生性皆凉薄,满眼算计,甚至为了皇位,不惜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即便后来萧翎找到了她,暗中派人保护她,她都没有领情。

    可现在她明白了,一个人身居高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即便再步步为营,终有一误,最终很有可能丢了性命。

    为了自己,也为了天启百姓,所以肖郁接受了萧翎的提议。

    到了最后,二人竟无话可说。

    养心殿内一室寂静。

    最终还是肖郁挑开了话头,把在永州内的发现,还有疑惑一并告诉了萧翎。

    萧翎听完,皱着眉头,沉声道:“黑血石是西狄贵族常用的引火石,寻常百姓是用不起它的。这件事朕会派人继续查下去,郁儿你先别管了。”

    “案子是我查出来的,也是我发现的线索,这件事我定要查到底。”肖郁没有理会萧翎语气里的流露出的关心,“还有虽然我答应你守好永州,可这不代表着我的仇就不报了。只要让我发现他们做出一点伤天害理之事,我必然连带着我的仇一起报了。”

    “好!我不会拦你。”

    就这样肖郁乔装成黄总管身边的小太监,留在了宫里。

    萧翎依旧每日都会召李老头给他治病,偶尔会让宋闲跟着李老头一起来。

    时间久了,萧翎愈发觉得李老头身边的游医跟当年的柳隐声很像。

    虽然二人性情截然不同,一个生性散漫,随和且平易近人,一个寡言少语,刚正不阿。

    可他们做事时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细致严谨,都让萧翎觉得两人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柳隐声回来了,那他来宫里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查明当年被陷害的真相吗?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萧翎赏了宋闲一桌宴席,其中有一道松鼠桂鱼,柳隐声是吃不得的,因为他一吃鱼肉,脸上就会起红疹。

    萧翎亲眼看着宋闲吃了那道松鼠桂鱼,却安然无恙。

    他甚至有意无意透露出当年是他亲自准许狱卒动手下毒,宋闲却依旧神色淡然。

    “看来真不是他,若是他,想必会当着朕的面,亲自问个明白。”萧翎哂笑,“毕竟当年的柳隐声柳神捕当着朕的面,以太子非皇室血脉为由,要求废太子。”

    事已至此,萧翎只能打消这个荒唐念头。

    那么他欠柳隐声的,只能下去还了。

    如今剩下的只有立储一事了。

    那日萧翊和萧错的回答,兄友弟恭,恪守孝道,对他这个父皇来说已经十分欣慰了。

    他也可以安心地把皇位传给萧翊了。

    次日,萧翎咳血不止,随即陷入昏迷当中。

    李老头连同太医院所有太医齐齐守在静心殿偏殿,只为天子醒来。

    可尽管搬空整个太医院药材,萧翎的病药石无医。

    当晚,萧翎堪堪醒了过来,可萧翎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便命人速传肖郁。

    肖郁赶到时,萧翎吃力地抬了抬眼皮。

    见状,一直侍候在萧翎跟前的黄岁立即走在御案前,将案上的锦盒交给了肖郁。

    肖郁默默接过锦盒,候在一旁。

    紧接着,萧翎虚弱地朝肖郁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肖郁眼里闪过丝丝挣扎,而后抱着锦盒一步一步走到龙榻前,蹲了下来,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握紧了萧翎的手。

    那双手是那么宽厚,却又冰冷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握住父亲的手,也是最后一次了。

    静心殿外,众臣齐齐跪着。

    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时,殿内传来一声悲痛的哭声,“皇上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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