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大约是我的语气太过认真，家入硝子涂着砖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张，过了半晌才说了句那你加油。
顾虑着明天的早课，我只喝了四五杯。
家入硝子倒是喝了不少，她刚开始还是一口一口的喝，后来干脆一口气干一杯。老板时不时就得过来给她满上，最后干脆就站在我们面前跟着聊了起来。
晚上七点，酒馆里的客人多了不少，一扫之前冷清安静的模样。然而还没见识到它彻底热闹起来的模样，我们就结账走人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突然从班长那里收到了报告截止日提前三天的噩耗而已。
“我先送硝子小姐回去吧。”
我背上背着双肩包、胸前抱着宠物袋，感觉自己像个进城寻亲的农民工。
在城里安家的“亲戚”家入硝子拒绝了我的护送提议。
“不用了，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而且其实我平时经常会推掉保镖自己溜出来啦，不用担心。”
她哈哈一笑，丝毫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把五条悟卖了个干净。
“原来如此。”
我暗地里又给五条悟记了一笔。
仔细想想，这个人好像从见面以来就一直在被我各种扣分，真是初见即巅峰的真实写照呢！
因为接下来去往的方向不同，两人在街尾分别了。
我犹豫再三，还是从背包里翻出了那个出门前被我特意塞进去的布偶挂件。
挂件是我买来的寻常猫咪头。上次给青木做完挂饰以后，从雷雨的大尾巴上薅下来的毛还剩了不少，我就拆开这个猫猫头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缝了起来，留着给青木备用。
没想到它会在这种场面派上用场。
“不介意的话就收下这个吧。”
我捏着挂扣将挂件举到了家入硝子脸前。
她眨了眨眼，摊开手掌接了过去，揉搓了一把绵软的猫猫头：“钥匙扣？还挺可爱的，手感也不错。”
我竖起食指摇了摇，“不光这些，需要时候可以把它带在身边，应该还是挺管用的哦。”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好奇地捏着豆豆眼的猫猫头端详了半晌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她应该是很想知道这小小的挂件里有什么秘密的，但也许是出于尊重或者信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我越发确信，雷雨会亲近她，是有着相当正当的理由的。
于是我选择了告诉她其中的玄机。
“不用谢我，这个东西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夹层里缝着的一撮雷雨的尾巴毛。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雷雨的毛发……？”
家入硝子听得满脸迷茫。
我这才发现，她竟然一直都没问过雷雨究竟是什么品种。
“其实我也是从家里人那儿听来的，详细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总之，这孩子不是宠物狗之类的，而属于相当古老的一个品种。在中国的传说里，它被称作天狗，天生可以御凶辟邪。”
不仅如此，它还可以分辨善恶，并且以邪祟为食，跟食月食日或者引发火灾的犬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是在山海经里出场过的正经吉兽。
不过由于天狗本身就不常见的关系，相关记载也非常稀少，上一次出现甚至要追溯到唐代了。故而，没人知道这种吉兽栖息在何处、又是怎样生长生活的，我们家喂养雷雨，主要是靠的新手养狗指南。
当然，这些都是在我被桃夏雷一脚踹开新世界的大门以后，从二师兄开办的紧急讲座里补的课。
——难怪雷雨总是打嗝儿，原来根本就不是消化不良，而是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喂多了乱七八糟的食物啊！说起来这个家原来就没一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or狗么？！
——总感觉自己遭到了巨大的背叛，就像成年后赚到了第一笔工资带回家时才发现家里资产上亿一样。
“天……狗？！诶——真的假的？”
家入硝子现在的表情像极了当年的我。
“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啊，刚才忘了说，雷雨跟这边的天狗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哦。”
看着她懵圈的表情，我颇感欣慰地点头，“我想说的就这么多啦。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要是有空的话我也可以奉陪——”
走出两步，我又不放心地回过头补充了一句：“但是拒绝一切推销行为哦！”
家入硝子笑了：“不会的，放心吧。”
我这才转身离开，前往车站坐车回家。
……
扎着高马尾的女大学生的身影消失在街尾拐角处之后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家入硝子身后。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从中探出来一颗银白色的脑袋。
“怎么样？”
眼睛被绷带裹了个严实的五条悟迫不及待地发问，轻薄的语气中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显摆：“雪见她很不错吧？”
“是呢。”
家入硝子懒散地应声，绕到了另一边上车，一打开车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甜香——来自五条悟手里咬了一大口的鲷鱼烧。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故意说道：“好到了令人觉得无论是做你的学生还是同僚都特别可惜的程度呢。”
嘴里塞满红豆沙的五条悟闻言很是不高兴：“哈？硝子你这什么眼神啊？”
“视力5.0的超赞眼神。”
家入硝子随意回嘴，说完还觉得不够，又从口袋里掏出了迷你猫猫头，捏着挂扣在对方面前摇晃了两下：“雪见君送我的哦～你应该没有这个的吧？毕竟你连她的宠物是什么品种都不知道呢，嗯嗯！”
然后眼疾手快地赶在对方来抢之前把钥匙扣重新装回口袋，并且还防备一般地把手也塞了进去。
“什——！”
反应慢了半拍的五条悟饮恨收手，在舔掉不小心粘在指尖上的一粒红豆后，不甘心地用尖牙咬起了拇指。
——怎会如此，明明是他先来的！
他转了下眼珠，以若无其事的语气好奇地说：“什么宠物？这个东西不一定安全的，快让我替你检查一下……”
“你做梦。”
家入硝子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想要的话自己去跟雪见君说，那孩子肯定会给你的。”
五条悟瘪着嘴将声音拖得老长：“不要嘛——那不一样啦——”
“硝子——”
“想也别想。”
哀愁的五条悟闻言一秒变脸：“切，小气鬼。”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呢。”
家入硝子用食指卷了卷垂落的鬓发，终于还是懒洋洋地开口了：“这东西的功效全来源于雪见君养的小狗。”
五条悟疑惑地啊了一声：“狗？不是猫么？”
家入硝子摇头：“长得很像但不是，这小家伙的品种很特殊。”
“再特殊也不至于长出一张猫的脸来吧？”
五条悟把咬了几口的鲷鱼烧抖回纸袋里，仔细地封好袋子口，“你视力真的有5.0吗？”
家入硝子懒得理他，“据雪见君说，她养的是天狗。”
“天狗？！”
一直默默充当司机角色的伊地知洁高惊声尖叫，“天狗原来是狗吗？不对，这世界上还真的有天狗吗？！”
“不是你想的那个天狗，是中国那边的。据说可以辟邪，应该是属于灵兽那一类的吧。”
家入硝子无奈地解释道。她刚才明显感觉到车身颠簸了一下。
“她居然还养了这种东西吗？”
五条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发问：“话说托付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还用问吗？当然是失败了。”
家入硝子摊手：“而且下次我不会再掺和了哦。我和雪见君已经是朋友了，现在在我这儿，那孩子的意愿可是要排在第一位的，你起码得再往后排个两位数吧。”
“诶～这样啊。”
五条悟看上去并不失望，甚至都算不上意外。
家入硝子斜了他一眼，“你该不会真的想利用她的情谊吧？看在都是老同学的面子上，我劝你最好不要。”
借着自己的长相耍耍心机占点便宜也就罢了，这一点甚至都不用遮掩，属于能当着本人的面调侃几句的小事。但是真的去算计别人的感情就很下作了，这是绝对不可以跨越的底线。
“怎么可能，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面对她的冷眼，五条悟颇感无语。
他歪头靠在车窗上，笑着道：“我可是真的蛮喜欢她呢。”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佻。
顾虑着明天的早课，我只喝了四五杯。
家入硝子倒是喝了不少，她刚开始还是一口一口的喝，后来干脆一口气干一杯。老板时不时就得过来给她满上，最后干脆就站在我们面前跟着聊了起来。
晚上七点，酒馆里的客人多了不少，一扫之前冷清安静的模样。然而还没见识到它彻底热闹起来的模样，我们就结账走人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突然从班长那里收到了报告截止日提前三天的噩耗而已。
“我先送硝子小姐回去吧。”
我背上背着双肩包、胸前抱着宠物袋，感觉自己像个进城寻亲的农民工。
在城里安家的“亲戚”家入硝子拒绝了我的护送提议。
“不用了，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而且其实我平时经常会推掉保镖自己溜出来啦，不用担心。”
她哈哈一笑，丝毫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把五条悟卖了个干净。
“原来如此。”
我暗地里又给五条悟记了一笔。
仔细想想，这个人好像从见面以来就一直在被我各种扣分，真是初见即巅峰的真实写照呢！
因为接下来去往的方向不同，两人在街尾分别了。
我犹豫再三，还是从背包里翻出了那个出门前被我特意塞进去的布偶挂件。
挂件是我买来的寻常猫咪头。上次给青木做完挂饰以后，从雷雨的大尾巴上薅下来的毛还剩了不少，我就拆开这个猫猫头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缝了起来，留着给青木备用。
没想到它会在这种场面派上用场。
“不介意的话就收下这个吧。”
我捏着挂扣将挂件举到了家入硝子脸前。
她眨了眨眼，摊开手掌接了过去，揉搓了一把绵软的猫猫头：“钥匙扣？还挺可爱的，手感也不错。”
我竖起食指摇了摇，“不光这些，需要时候可以把它带在身边，应该还是挺管用的哦。”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好奇地捏着豆豆眼的猫猫头端详了半晌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她应该是很想知道这小小的挂件里有什么秘密的，但也许是出于尊重或者信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我越发确信，雷雨会亲近她，是有着相当正当的理由的。
于是我选择了告诉她其中的玄机。
“不用谢我，这个东西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夹层里缝着的一撮雷雨的尾巴毛。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雷雨的毛发……？”
家入硝子听得满脸迷茫。
我这才发现，她竟然一直都没问过雷雨究竟是什么品种。
“其实我也是从家里人那儿听来的，详细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总之，这孩子不是宠物狗之类的，而属于相当古老的一个品种。在中国的传说里，它被称作天狗，天生可以御凶辟邪。”
不仅如此，它还可以分辨善恶，并且以邪祟为食，跟食月食日或者引发火灾的犬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是在山海经里出场过的正经吉兽。
不过由于天狗本身就不常见的关系，相关记载也非常稀少，上一次出现甚至要追溯到唐代了。故而，没人知道这种吉兽栖息在何处、又是怎样生长生活的，我们家喂养雷雨，主要是靠的新手养狗指南。
当然，这些都是在我被桃夏雷一脚踹开新世界的大门以后，从二师兄开办的紧急讲座里补的课。
——难怪雷雨总是打嗝儿，原来根本就不是消化不良，而是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喂多了乱七八糟的食物啊！说起来这个家原来就没一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or狗么？！
——总感觉自己遭到了巨大的背叛，就像成年后赚到了第一笔工资带回家时才发现家里资产上亿一样。
“天……狗？！诶——真的假的？”
家入硝子现在的表情像极了当年的我。
“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啊，刚才忘了说，雷雨跟这边的天狗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哦。”
看着她懵圈的表情，我颇感欣慰地点头，“我想说的就这么多啦。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要是有空的话我也可以奉陪——”
走出两步，我又不放心地回过头补充了一句：“但是拒绝一切推销行为哦！”
家入硝子笑了：“不会的，放心吧。”
我这才转身离开，前往车站坐车回家。
……
扎着高马尾的女大学生的身影消失在街尾拐角处之后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家入硝子身后。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从中探出来一颗银白色的脑袋。
“怎么样？”
眼睛被绷带裹了个严实的五条悟迫不及待地发问，轻薄的语气中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显摆：“雪见她很不错吧？”
“是呢。”
家入硝子懒散地应声，绕到了另一边上车，一打开车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甜香——来自五条悟手里咬了一大口的鲷鱼烧。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故意说道：“好到了令人觉得无论是做你的学生还是同僚都特别可惜的程度呢。”
嘴里塞满红豆沙的五条悟闻言很是不高兴：“哈？硝子你这什么眼神啊？”
“视力5.0的超赞眼神。”
家入硝子随意回嘴，说完还觉得不够，又从口袋里掏出了迷你猫猫头，捏着挂扣在对方面前摇晃了两下：“雪见君送我的哦～你应该没有这个的吧？毕竟你连她的宠物是什么品种都不知道呢，嗯嗯！”
然后眼疾手快地赶在对方来抢之前把钥匙扣重新装回口袋，并且还防备一般地把手也塞了进去。
“什——！”
反应慢了半拍的五条悟饮恨收手，在舔掉不小心粘在指尖上的一粒红豆后，不甘心地用尖牙咬起了拇指。
——怎会如此，明明是他先来的！
他转了下眼珠，以若无其事的语气好奇地说：“什么宠物？这个东西不一定安全的，快让我替你检查一下……”
“你做梦。”
家入硝子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想要的话自己去跟雪见君说，那孩子肯定会给你的。”
五条悟瘪着嘴将声音拖得老长：“不要嘛——那不一样啦——”
“硝子——”
“想也别想。”
哀愁的五条悟闻言一秒变脸：“切，小气鬼。”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呢。”
家入硝子用食指卷了卷垂落的鬓发，终于还是懒洋洋地开口了：“这东西的功效全来源于雪见君养的小狗。”
五条悟疑惑地啊了一声：“狗？不是猫么？”
家入硝子摇头：“长得很像但不是，这小家伙的品种很特殊。”
“再特殊也不至于长出一张猫的脸来吧？”
五条悟把咬了几口的鲷鱼烧抖回纸袋里，仔细地封好袋子口，“你视力真的有5.0吗？”
家入硝子懒得理他，“据雪见君说，她养的是天狗。”
“天狗？！”
一直默默充当司机角色的伊地知洁高惊声尖叫，“天狗原来是狗吗？不对，这世界上还真的有天狗吗？！”
“不是你想的那个天狗，是中国那边的。据说可以辟邪，应该是属于灵兽那一类的吧。”
家入硝子无奈地解释道。她刚才明显感觉到车身颠簸了一下。
“她居然还养了这种东西吗？”
五条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发问：“话说托付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还用问吗？当然是失败了。”
家入硝子摊手：“而且下次我不会再掺和了哦。我和雪见君已经是朋友了，现在在我这儿，那孩子的意愿可是要排在第一位的，你起码得再往后排个两位数吧。”
“诶～这样啊。”
五条悟看上去并不失望，甚至都算不上意外。
家入硝子斜了他一眼，“你该不会真的想利用她的情谊吧？看在都是老同学的面子上，我劝你最好不要。”
借着自己的长相耍耍心机占点便宜也就罢了，这一点甚至都不用遮掩，属于能当着本人的面调侃几句的小事。但是真的去算计别人的感情就很下作了，这是绝对不可以跨越的底线。
“怎么可能，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面对她的冷眼，五条悟颇感无语。
他歪头靠在车窗上，笑着道：“我可是真的蛮喜欢她呢。”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