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城》
·
亮马河，黑松露，阔腿裤。
Bristro被当家常便饭后，外套上再也不会沾染油烹食物的残留味道，还省了一笔健身费用。
年轻导演为她抽开座椅，软灯朦昧，每个桌上都至少有个面目激进的表达者，面前这位也不例外：
“我的原创剧本，设想是一群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在大院的故事，对标1988，主卖点是青春回忆……实子，你应该懂我。”
实子收起哈欠。
《华尔街之狼》里有句台词，pond scum，水藻。指初入职场的菜鸟，这位导演显然从属于此，尽管物理年龄上他还长她两岁，实子想。
不被社会淘汰掉只是其一，制片人这岗位不仅管钱，也掌管艺术。偶然谈谈文学和一稿稿被她毙掉的梦想，让外行以为自己是个有内涵的人就够——
实子粗粗翻阅剧本，折好放回桌面，并把自己的手机转过去，“这几个是征文大赛共同决议的开发项目，你选一部，立刻动起来，这对你是个好机会。”
“项目书如需要垂直创新，AI、家乡振兴、时代变迁…这些壳我都可以套，”这位滔滔不绝的大导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你了解我，PPT做再好看也不济事，不盈利的东西，我会在版权评估时候直接pass掉，另外——
我和总制片拉齐观点，要么换掉本子，要么，
换掉你。”
“明白。”
他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如同按捺住熊熊燃起的乖张。
这就对了。
“OK，我会组局主创，细节线上确认，”她双击锁屏，“噢，19:00，下班时间，我就不打扰了！”
拎着Delvaux专柜头栏的小包，没有实用性地大步昂首在马路上，十足的野心家。这款包没爱马仕LV这些品牌大热，且在二手市场不保值。一万出头的价格从一个三分钟热度的小富婆手里，买到了专柜价值四万多的包，顺便打造低调奢华的人设。
实子就是这么一个浮夸又务实的人。
正是首波晚高峰，她尝试8.8一口价拼车，到后面勾选49.8才跟人拼成，经过了国贸桥，顺着朝阳北路一直驶到终点青年路站。
提起住处，新同事们第一句总是：“诶，那附近住了挺多小明星。”
可惜实子是个路痴，永远在车上处理消息，来北京两个月，也没认清构造。几个典型的记忆点是：金台路堵车时总能看到地标性的大裤衩和影视剧里的金融投行，拐角路过某音集团灯火通明，公司在东三环，住址在东四，合生汇夜场火锅总是能碰到小爱豆和他的一群网红朋友。
次日一早。
实子选择乘地铁6号线通勤，不料中途地铁骤停，她眼看要迟到，临近一站跑上楼，就地打车，竟召来了一辆别克商务。要知道，扫楼直播接待艺人，租的也是这同样规格。
她掏出镜子在后排补妆，无意间看到身侧一辆底盘不高、磨砂黑色的跑车。
玻璃隐私性很强，若不是车主探出半个头看车况，绝对看不到那张俊俏的脸。
男人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又不经心地收回眼神。他摇上玻璃，没过多久他那一排车往年挪了挪，率先她所在的别克穿过了红绿灯。
师傅也惊呢，“哟，人开布加迪这主儿，也上不了京牌儿呢！”
“北京，摇号这么难？”
“姑娘你外地人儿吧？北京可不好上牌照呢。不过FV打头港牌，也可能人家在香港有八位数投资，在广东办了核准手续，反正能全国各地跑。”
实子明白这道理，但她回过神反问，
“跑车轿车，再贵不也跟咱们似的堵在这儿？”
……
麦浪影业不刷脸，迟到十五分钟问题不大，很快又熬到午饭时间，跟新同事一起吃叙利亚餐厅。一同事问，“实子，你从前在台里不是干导演吗？导演待遇多好啊。”
不同于国外好莱坞模式下的制片人中心制，我们国家占据艺术殿堂的影作基本尊重导演中心制，但金字塔腰部的导演，是另一番景象。
“陪笑，陪拍，帮上级给原配瞒小三。”她舀了一勺秋葵羊肉汤，诡异的味道，皱眉，“我想当管钱的人，至少可以不看90%人的脸色。”
通俗来说，制片人相当于每部电影电视的总负责人，实子目前担任的执行制片人，在制片组属第二把交椅：位居总制片之下，宣科奏本，列于外包制片主任之上，十指中有五指不沾阳春水。
比如在筹备的这个项目，遇到了放养派的总制片，那么实子便会在融资、开发、摄制、 后期、宣传上全部插一脚，成为外人眼里“垂帘听政”的准女王。这也是她带着大热作品跳槽的原因之一。
桌上同事刷实时热搜，手机横在桌中央：“是你之前主导的那部综艺不？”
#乡村相亲故事豆瓣评分涨至9.1
词条置顶，是蓝海卫视栏目制作中心主任孙宪在新片发布会上，阐述《乡村相亲故事》第二季主旨，“回归田园生活，寻求爱情本质，我们将更关注社会边缘女性心理需要…”
同为制片部的Kendal迅速点掉视频，“晦气。”
“他说的，跟第一季有什么关系？”
“额，男人自嗨的东西。”
“被这样的人抢功，实子，你真惨。”
……
麦浪作为女性为主要组成部分的公司，在得知实子被+1穿小鞋后，纷纷对她表示同情，并拉她进了众多分之一的小群。
下午，实子正跟远在南方探亲的总制片开线上会议对主创人选。此时，一则小道消息如同暗渠里的水，传遍了各个群聊。
“诶，你们知道吗，咱们有可能要被收购！”
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像化学实验室里绽开的一道彩色烟雾，迅速裂变到了各个群聊，这就是大众传媒啊！
实子初来乍到，不敢多议，只好爬着99+的楼，才厘清了消息的来源——
财务的Sarah在路过行政的Amy时听到她gossip关于总裁助理早上草拟的一份文件上好像提到了收购二字。
抛开以讹传讹的可能性，她悄摸摸在吃饭小群里问：
“有看到是哪家公司收购吗？”
Kendal立刻再探再报，手指在键盘上热烈地敲击，两分钟后便捎回一条极确切的消息：【述蒙集团】
如雷贯耳的四个字。
可以说若非述蒙，她大概也不会丢掉那份铁饭碗。时间回到几个月前，她还在蓝海卫视当编导的日子。
*
——［《乡村相亲故事》获评年度影响力综艺，特予节目制作中心杨写意团队奖金38000元…］
告示如是写道。
杨写意，是实子的真名，反之，实子是杨写意的工作名，和那些英文代号无差。
“实子姐呢，一上午没见人？”
“代表省台出席网络视听推优表彰大会，”小鸥见电梯口没人，压声道，“照实子姐这个势头，她接棒制作中心主任，不像传闻咯。”
“她才27，这下要敢跟孙宪平级，了得？”
话音没落，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小鸥猛撞下张晶晶，身旁的人立刻会意，装作专心张贴告示，“宪哥早上好。”
孙宪乜了两人一眼，鼻腔里滑出一声不冷不淡的“嗯”。
蓝城的另一边，实子收到孙宪发来的消息，“聊聊”。
“对方控告你抄袭，逼我们让渡第二季的出品权。”
孙宪邀仆仆风尘的实子坐下，桌面摆了一盆小叶紫檀，枝干渗出水滴，实子抹了把汗。
“我绝对原创。”
“这重要吗？”
孙宪话术饱满，“我当然相信你，但第二季，你就别参加了。这是台里的决定，我们内部消化。”
她镇静，猜想这兴许是孙宪自导自演的把戏，毕竟她一直跟着高孙宪一级的辛总做事，小人上位的暗流涌动，“辛总的意思？”
“噢，辛总要离职，到时一起送送他。”
在事业单位，中高层领导离职不罕见，下海跟朋友注册公司经营影业，赚得可是盆满钵满。但当头一棒般，实子立刻意识到危机，翻脸如翻书，“您能消息贯通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孙宪喜爱奉承，“那我再给你贯通一下，对面，是述蒙影业。”
听闻此，实子反有些怵，无人不知述蒙，背靠大山盖了章的集团，孙宪说，“影视只是他们微乎其微的一个小模块，闻蒙给儿子开来练手的。”
无人不知企业家闻蒙膝下有一女，虎父无犬女，掌管着核心业务群。可是…她问，“闻蒙有儿子？”
“一个纨绔，UCLA学戏剧，花不少钱包装履历，硕士被他老爹逼去了艺术管理，回国过渡了一年，准备接手了。”孙宪从手机里划出一个实验艺术企划推送，跟《乡村相亲故事》的选题高度重合，且远早于实子的筹划日子。
“你说你抄谁不好，非要抄述蒙二公子的毕设？”
孙宪不等她辩解，“述蒙高层我有些朋友，很多事情，一句话的事情。你很聪明，别给辛总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
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实子老早在书中读到。辛总连续几日没来办公室，她必须倒戈向孙宪，换而言之：当了持续一周的孙子。一场场应酬、惯常的骚扰和盖棺定论，直到一次酒局她忍无可忍，“孙宪，你也好意思说我抄袭？！”
“杨写意！”孙宪吼她。
“叫我实子！”她吼回去。
多亏辛总行事周到，趁他没离职给实子写了推荐信，在他的引荐下，她去到了麦浪。
——当下，正如所见。
关于麦浪疑似被收购这件事，新公司的群聊依然如同泄洪，她小窗Kendal：
“豆，如果麦浪将来被收购，我们会受到什么影响？”
“架构变革，团队重组，个别项目叫停，薪资也许会上涨，也许会被边缘，据说率先involve的部门最有可能被裁员；但换个角度，也或许是，机遇吧。”
高高的写字楼，晚高峰的热潮，粘稠的车群，Kendal的话盘旋在实子耳畔。可能是为了那可供报销的加班车钱，也可能是拖家带口生怕被裁的危机感，今天没太多人按时下班；实子大概不知，她跟述蒙的不解之谜，才刚刚开始。
她拉开车门，像《穿普拉达的女王》里的菜鸟，转场中变换着绮丽的服装，都市丽人当然允许有不堪的过往可然而——
这也可能是她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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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马河，黑松露，阔腿裤。
Bristro被当家常便饭后，外套上再也不会沾染油烹食物的残留味道，还省了一笔健身费用。
年轻导演为她抽开座椅，软灯朦昧，每个桌上都至少有个面目激进的表达者，面前这位也不例外：
“我的原创剧本，设想是一群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在大院的故事，对标1988，主卖点是青春回忆……实子，你应该懂我。”
实子收起哈欠。
《华尔街之狼》里有句台词，pond scum，水藻。指初入职场的菜鸟，这位导演显然从属于此，尽管物理年龄上他还长她两岁，实子想。
不被社会淘汰掉只是其一，制片人这岗位不仅管钱，也掌管艺术。偶然谈谈文学和一稿稿被她毙掉的梦想，让外行以为自己是个有内涵的人就够——
实子粗粗翻阅剧本，折好放回桌面，并把自己的手机转过去，“这几个是征文大赛共同决议的开发项目，你选一部，立刻动起来，这对你是个好机会。”
“项目书如需要垂直创新，AI、家乡振兴、时代变迁…这些壳我都可以套，”这位滔滔不绝的大导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你了解我，PPT做再好看也不济事，不盈利的东西，我会在版权评估时候直接pass掉，另外——
我和总制片拉齐观点，要么换掉本子，要么，
换掉你。”
“明白。”
他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如同按捺住熊熊燃起的乖张。
这就对了。
“OK，我会组局主创，细节线上确认，”她双击锁屏，“噢，19:00，下班时间，我就不打扰了！”
拎着Delvaux专柜头栏的小包，没有实用性地大步昂首在马路上，十足的野心家。这款包没爱马仕LV这些品牌大热，且在二手市场不保值。一万出头的价格从一个三分钟热度的小富婆手里，买到了专柜价值四万多的包，顺便打造低调奢华的人设。
实子就是这么一个浮夸又务实的人。
正是首波晚高峰，她尝试8.8一口价拼车，到后面勾选49.8才跟人拼成，经过了国贸桥，顺着朝阳北路一直驶到终点青年路站。
提起住处，新同事们第一句总是：“诶，那附近住了挺多小明星。”
可惜实子是个路痴，永远在车上处理消息，来北京两个月，也没认清构造。几个典型的记忆点是：金台路堵车时总能看到地标性的大裤衩和影视剧里的金融投行，拐角路过某音集团灯火通明，公司在东三环，住址在东四，合生汇夜场火锅总是能碰到小爱豆和他的一群网红朋友。
次日一早。
实子选择乘地铁6号线通勤，不料中途地铁骤停，她眼看要迟到，临近一站跑上楼，就地打车，竟召来了一辆别克商务。要知道，扫楼直播接待艺人，租的也是这同样规格。
她掏出镜子在后排补妆，无意间看到身侧一辆底盘不高、磨砂黑色的跑车。
玻璃隐私性很强，若不是车主探出半个头看车况，绝对看不到那张俊俏的脸。
男人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又不经心地收回眼神。他摇上玻璃，没过多久他那一排车往年挪了挪，率先她所在的别克穿过了红绿灯。
师傅也惊呢，“哟，人开布加迪这主儿，也上不了京牌儿呢！”
“北京，摇号这么难？”
“姑娘你外地人儿吧？北京可不好上牌照呢。不过FV打头港牌，也可能人家在香港有八位数投资，在广东办了核准手续，反正能全国各地跑。”
实子明白这道理，但她回过神反问，
“跑车轿车，再贵不也跟咱们似的堵在这儿？”
……
麦浪影业不刷脸，迟到十五分钟问题不大，很快又熬到午饭时间，跟新同事一起吃叙利亚餐厅。一同事问，“实子，你从前在台里不是干导演吗？导演待遇多好啊。”
不同于国外好莱坞模式下的制片人中心制，我们国家占据艺术殿堂的影作基本尊重导演中心制，但金字塔腰部的导演，是另一番景象。
“陪笑，陪拍，帮上级给原配瞒小三。”她舀了一勺秋葵羊肉汤，诡异的味道，皱眉，“我想当管钱的人，至少可以不看90%人的脸色。”
通俗来说，制片人相当于每部电影电视的总负责人，实子目前担任的执行制片人，在制片组属第二把交椅：位居总制片之下，宣科奏本，列于外包制片主任之上，十指中有五指不沾阳春水。
比如在筹备的这个项目，遇到了放养派的总制片，那么实子便会在融资、开发、摄制、 后期、宣传上全部插一脚，成为外人眼里“垂帘听政”的准女王。这也是她带着大热作品跳槽的原因之一。
桌上同事刷实时热搜，手机横在桌中央：“是你之前主导的那部综艺不？”
#乡村相亲故事豆瓣评分涨至9.1
词条置顶，是蓝海卫视栏目制作中心主任孙宪在新片发布会上，阐述《乡村相亲故事》第二季主旨，“回归田园生活，寻求爱情本质，我们将更关注社会边缘女性心理需要…”
同为制片部的Kendal迅速点掉视频，“晦气。”
“他说的，跟第一季有什么关系？”
“额，男人自嗨的东西。”
“被这样的人抢功，实子，你真惨。”
……
麦浪作为女性为主要组成部分的公司，在得知实子被+1穿小鞋后，纷纷对她表示同情，并拉她进了众多分之一的小群。
下午，实子正跟远在南方探亲的总制片开线上会议对主创人选。此时，一则小道消息如同暗渠里的水，传遍了各个群聊。
“诶，你们知道吗，咱们有可能要被收购！”
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像化学实验室里绽开的一道彩色烟雾，迅速裂变到了各个群聊，这就是大众传媒啊！
实子初来乍到，不敢多议，只好爬着99+的楼，才厘清了消息的来源——
财务的Sarah在路过行政的Amy时听到她gossip关于总裁助理早上草拟的一份文件上好像提到了收购二字。
抛开以讹传讹的可能性，她悄摸摸在吃饭小群里问：
“有看到是哪家公司收购吗？”
Kendal立刻再探再报，手指在键盘上热烈地敲击，两分钟后便捎回一条极确切的消息：【述蒙集团】
如雷贯耳的四个字。
可以说若非述蒙，她大概也不会丢掉那份铁饭碗。时间回到几个月前，她还在蓝海卫视当编导的日子。
*
——［《乡村相亲故事》获评年度影响力综艺，特予节目制作中心杨写意团队奖金38000元…］
告示如是写道。
杨写意，是实子的真名，反之，实子是杨写意的工作名，和那些英文代号无差。
“实子姐呢，一上午没见人？”
“代表省台出席网络视听推优表彰大会，”小鸥见电梯口没人，压声道，“照实子姐这个势头，她接棒制作中心主任，不像传闻咯。”
“她才27，这下要敢跟孙宪平级，了得？”
话音没落，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小鸥猛撞下张晶晶，身旁的人立刻会意，装作专心张贴告示，“宪哥早上好。”
孙宪乜了两人一眼，鼻腔里滑出一声不冷不淡的“嗯”。
蓝城的另一边，实子收到孙宪发来的消息，“聊聊”。
“对方控告你抄袭，逼我们让渡第二季的出品权。”
孙宪邀仆仆风尘的实子坐下，桌面摆了一盆小叶紫檀，枝干渗出水滴，实子抹了把汗。
“我绝对原创。”
“这重要吗？”
孙宪话术饱满，“我当然相信你，但第二季，你就别参加了。这是台里的决定，我们内部消化。”
她镇静，猜想这兴许是孙宪自导自演的把戏，毕竟她一直跟着高孙宪一级的辛总做事，小人上位的暗流涌动，“辛总的意思？”
“噢，辛总要离职，到时一起送送他。”
在事业单位，中高层领导离职不罕见，下海跟朋友注册公司经营影业，赚得可是盆满钵满。但当头一棒般，实子立刻意识到危机，翻脸如翻书，“您能消息贯通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孙宪喜爱奉承，“那我再给你贯通一下，对面，是述蒙影业。”
听闻此，实子反有些怵，无人不知述蒙，背靠大山盖了章的集团，孙宪说，“影视只是他们微乎其微的一个小模块，闻蒙给儿子开来练手的。”
无人不知企业家闻蒙膝下有一女，虎父无犬女，掌管着核心业务群。可是…她问，“闻蒙有儿子？”
“一个纨绔，UCLA学戏剧，花不少钱包装履历，硕士被他老爹逼去了艺术管理，回国过渡了一年，准备接手了。”孙宪从手机里划出一个实验艺术企划推送，跟《乡村相亲故事》的选题高度重合，且远早于实子的筹划日子。
“你说你抄谁不好，非要抄述蒙二公子的毕设？”
孙宪不等她辩解，“述蒙高层我有些朋友，很多事情，一句话的事情。你很聪明，别给辛总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
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实子老早在书中读到。辛总连续几日没来办公室，她必须倒戈向孙宪，换而言之：当了持续一周的孙子。一场场应酬、惯常的骚扰和盖棺定论，直到一次酒局她忍无可忍，“孙宪，你也好意思说我抄袭？！”
“杨写意！”孙宪吼她。
“叫我实子！”她吼回去。
多亏辛总行事周到，趁他没离职给实子写了推荐信，在他的引荐下，她去到了麦浪。
——当下，正如所见。
关于麦浪疑似被收购这件事，新公司的群聊依然如同泄洪，她小窗Kendal：
“豆，如果麦浪将来被收购，我们会受到什么影响？”
“架构变革，团队重组，个别项目叫停，薪资也许会上涨，也许会被边缘，据说率先involve的部门最有可能被裁员；但换个角度，也或许是，机遇吧。”
高高的写字楼，晚高峰的热潮，粘稠的车群，Kendal的话盘旋在实子耳畔。可能是为了那可供报销的加班车钱，也可能是拖家带口生怕被裁的危机感，今天没太多人按时下班；实子大概不知，她跟述蒙的不解之谜，才刚刚开始。
她拉开车门，像《穿普拉达的女王》里的菜鸟，转场中变换着绮丽的服装，都市丽人当然允许有不堪的过往可然而——
这也可能是她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