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十日有余，深山中的药材基本已被录尽，相柳也不似最初那般压榨小夭了，她于是落得半身清闲。
终于等到了时机。
趁现在相柳不在营帐，她开始翻箱倒柜。由于相柳长居于此，私物一定是放在这里的。加上她最近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他完全没有防备的需要。
营帐里陈设简陋，不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那么，有什么隐藏的机关吗。
她到处乱摸，终于，摸到木柜上，感知到了某处微微的凸起，几乎肉眼不可见。用力按下，眼前现出了一截暗格。暗格里规规整整地摆着一个木盒，封死的。
她取出来，摸了摸材质，很普通的松木，完全可以凭蛮力打开。
既然封死，为什么不用质地坚硬的扶桑木？既然用了松木，又为什么要封死？
隐隐有一段胆怯在心底漫开，令人为之却步。
她深吸几口气，直接粗暴地劈开了木盒。
此间。
眼前。
一颗冰晶球，原本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做的毒，不料想保存的如此完好。
一枚她做的香囊，记得当时他对上面缝的九头真身颇有微词。
一个……似乎是海图珠。
相柳身为海妖，应该对海域状况再熟悉不过，这海图珠必然是送她无疑了。
脑中蓦地闪过“无处可去”这句话，他预备送她海图珠，是希望她有处可去？
一念及此，她忽然洞悉了好多好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说：“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
所以……他教她箭术，让她有力自保；成全她和涂山璟，让她有人可依；游遍大海绘制海域图，让她有处可去。
一出、天衣无缝的独角戏，没有看客。冰冷的戏台，默而不表的爱是他唯一的伴者。
她拿出狌狂镜录下，滚热的泪滴在镜面上。
她明白了。
因为要把海图珠送她，总要打开，所以用了普通的松木。
因为不想在之前打开，所以封死。
为什么不想呢，怕触目伤怀。
木盒不可逆地碎开了，有些谋划也该提上日程。
*
“大人，山上的药材皆已被我纳入囊中，是不是该开辟一下海底奇珍了？”小夭露出坚定的神色，好像在说，看吧，我为医药事业尽职尽责，所以赶快答应我！
鉴于她这段时间表现良好，相柳没再为难她，允了。
“那个……”小夭瞟一瞟他的眼色，“海里鱼怪众多，你不怕我小命不保连累了你？”
“你大可直说，”相柳露出嘲讽的一笑，“下午我有时间。”
那就这么定了！
到了点，两人一同进入了海底。由于相柳对海底状况了如指掌，奇珍异材的分布位置于他不在话下。所以，基本上是相柳领着小夭游。
“好累……”才游了一会儿，小夭就开始抱怨。
相柳有意放慢了速度，却发现小夭越游越慢，料定她是诚心的。
“我看你不是累，就是想躲懒吧！”相柳轻斥一声，溜烟般游走了，与小夭拉开大段距离。
他知道小夭会跟上来，况且海里有他在，那些鱼怪不可能兴风作浪，她是安全的。
小夭见相柳游远，暗下眼神。她的计划要开始了。
要让相柳承认感情，那几样凭证远远不够。他永远那么冷静自持，顶多就是眼中闪过一瞬的波澜，就能迅速想出对策，把她所谓的凭证逐个击破。
所以，想使他暴露，首先要设置一个情境，譬如，让他担心，抑或愤怒。在他完全沉浸于这些情绪中的时候，突然撕开真相的裂口，让他措手不及。
小夭背手拿出一个药瓶，轻轻倒出了粉末。
她亲自制的，鱼怪的致命吸引物。
但似乎，离相柳有点太远了。小夭多少有点害怕，洒出来后即刻往前游去。
忽然，感觉眼前暗了一大块。这决计是个庞然巨物。
天杀的，玩脱了。
小夭没办法，迅速折身往回游，心砰砰直跳，她想，相柳应该感知到了吧。
然而她的速度比起那巨物，无异于蜉蝣撼树。
仅仅数秒之间，她感到背后一片森森的凉意，随即是肩上撕裂的痛意，蔓延至半个身体。
小夭惨叫了一声。
因为她体内有相柳的血，那巨物尝出来了，正犹疑不决。
这当口，相柳已经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他看见此景，腹中疑云骤生。不过当务之急是小夭的的伤势，也就顾不上匆匆逃窜的巨物了。
他揽过小夭，施展灵力暂时止住了汩汩而出的血，随后带她回到了岸上。
两人方方站住脚。
相柳很轻柔地解开了小夭的半肩衣服观察伤势。
小夭默然地盯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全神贯注的眼。
真是良机啊。
相柳看了个大致，已经有了考量，指尖现出灵力，就要渡进去。
忽然感觉到攀上肩头的双臂，渗进发丝的五指，随即唇上一点湿热。
他愣住。
然后是分开的唇，覆在心口的手。
“你的心跳很快。”
掌心仿佛化作刃片，一层一层剥开他重重包裹的外皮，剥至原貌毕露。
“相柳。”
沉默像根弦，渐次绷紧，就要断了。
相柳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她一片狼藉的伤口，顿悟了来龙去脉，出口的话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气，“你真是不知死活。”
“承认吧，”小夭把狌狌镜亮在相柳眼前，“你无从抵赖！”
“你就是为了这个？”他笑了一声，然而笑里泛着冷意。有什么东西克制在这冷意里，蓄势待发。
小夭有点害怕，但事已至此，干脆破罐子破摔，火上浇油道：“不然呢？用负伤换你的承认，有赚无赔的一桩——”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贴近的气息，未尽的话被全数封进口中。
小夭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按住后颈，腰身也被禁锢住。她一时用力太过，连带着相柳倒下去。
后脑勺没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大概是相柳用手挡住了。
一切都模糊了，只能感受到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和一双富于技巧的唇。汹涌的，炙热的，压在她唇上辗转碾磨。
最开始小夭尚且可以凭借本能回应，但相柳只是在表面稍作停留，转而深入腹地，灵活地游弋在各处。
小夭被吻得浑身绵软，彻底败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纠缠的唇舌像是在宣泄，不知道是不再压抑的感情更多，还是滔滔的怒火更多。
感觉到小夭快透不过气来，相柳终于松口，不稳的气息打在唇边，细细密密的，又游移到耳侧。
“为什么？”飘忽的哑声。如此的姿态，如此的声音，像情人之间的喁喁私语。
小夭喘着气，迷迷糊糊的，脑子混沌不清。
什么为什么？问的不明不白。
为什么宁愿以身犯险也要让他承认？还是为什么明明知道绝无可能却仍要义无反顾？
为什么……
她愣愣地望着天空，傍晚了。
伤口还在发痛，刚刚一遭又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感到晕乎乎的，逐渐昏睡过去。
意识尚未全消，朦朦胧胧地，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感到自己被横抱起来。然后是脚步声，踩过枝桠与草丛，微微一跃，坐上了白羽金冠雕。
最后是气流过耳，软软的，分不清是人在低语，还是风在呢喃。
终于等到了时机。
趁现在相柳不在营帐，她开始翻箱倒柜。由于相柳长居于此，私物一定是放在这里的。加上她最近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他完全没有防备的需要。
营帐里陈设简陋，不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那么，有什么隐藏的机关吗。
她到处乱摸，终于，摸到木柜上，感知到了某处微微的凸起，几乎肉眼不可见。用力按下，眼前现出了一截暗格。暗格里规规整整地摆着一个木盒，封死的。
她取出来，摸了摸材质，很普通的松木，完全可以凭蛮力打开。
既然封死，为什么不用质地坚硬的扶桑木？既然用了松木，又为什么要封死？
隐隐有一段胆怯在心底漫开，令人为之却步。
她深吸几口气，直接粗暴地劈开了木盒。
此间。
眼前。
一颗冰晶球，原本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做的毒，不料想保存的如此完好。
一枚她做的香囊，记得当时他对上面缝的九头真身颇有微词。
一个……似乎是海图珠。
相柳身为海妖，应该对海域状况再熟悉不过，这海图珠必然是送她无疑了。
脑中蓦地闪过“无处可去”这句话，他预备送她海图珠，是希望她有处可去？
一念及此，她忽然洞悉了好多好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说：“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
所以……他教她箭术，让她有力自保；成全她和涂山璟，让她有人可依；游遍大海绘制海域图，让她有处可去。
一出、天衣无缝的独角戏，没有看客。冰冷的戏台，默而不表的爱是他唯一的伴者。
她拿出狌狂镜录下，滚热的泪滴在镜面上。
她明白了。
因为要把海图珠送她，总要打开，所以用了普通的松木。
因为不想在之前打开，所以封死。
为什么不想呢，怕触目伤怀。
木盒不可逆地碎开了，有些谋划也该提上日程。
*
“大人，山上的药材皆已被我纳入囊中，是不是该开辟一下海底奇珍了？”小夭露出坚定的神色，好像在说，看吧，我为医药事业尽职尽责，所以赶快答应我！
鉴于她这段时间表现良好，相柳没再为难她，允了。
“那个……”小夭瞟一瞟他的眼色，“海里鱼怪众多，你不怕我小命不保连累了你？”
“你大可直说，”相柳露出嘲讽的一笑，“下午我有时间。”
那就这么定了！
到了点，两人一同进入了海底。由于相柳对海底状况了如指掌，奇珍异材的分布位置于他不在话下。所以，基本上是相柳领着小夭游。
“好累……”才游了一会儿，小夭就开始抱怨。
相柳有意放慢了速度，却发现小夭越游越慢，料定她是诚心的。
“我看你不是累，就是想躲懒吧！”相柳轻斥一声，溜烟般游走了，与小夭拉开大段距离。
他知道小夭会跟上来，况且海里有他在，那些鱼怪不可能兴风作浪，她是安全的。
小夭见相柳游远，暗下眼神。她的计划要开始了。
要让相柳承认感情，那几样凭证远远不够。他永远那么冷静自持，顶多就是眼中闪过一瞬的波澜，就能迅速想出对策，把她所谓的凭证逐个击破。
所以，想使他暴露，首先要设置一个情境，譬如，让他担心，抑或愤怒。在他完全沉浸于这些情绪中的时候，突然撕开真相的裂口，让他措手不及。
小夭背手拿出一个药瓶，轻轻倒出了粉末。
她亲自制的，鱼怪的致命吸引物。
但似乎，离相柳有点太远了。小夭多少有点害怕，洒出来后即刻往前游去。
忽然，感觉眼前暗了一大块。这决计是个庞然巨物。
天杀的，玩脱了。
小夭没办法，迅速折身往回游，心砰砰直跳，她想，相柳应该感知到了吧。
然而她的速度比起那巨物，无异于蜉蝣撼树。
仅仅数秒之间，她感到背后一片森森的凉意，随即是肩上撕裂的痛意，蔓延至半个身体。
小夭惨叫了一声。
因为她体内有相柳的血，那巨物尝出来了，正犹疑不决。
这当口，相柳已经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他看见此景，腹中疑云骤生。不过当务之急是小夭的的伤势，也就顾不上匆匆逃窜的巨物了。
他揽过小夭，施展灵力暂时止住了汩汩而出的血，随后带她回到了岸上。
两人方方站住脚。
相柳很轻柔地解开了小夭的半肩衣服观察伤势。
小夭默然地盯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全神贯注的眼。
真是良机啊。
相柳看了个大致，已经有了考量，指尖现出灵力，就要渡进去。
忽然感觉到攀上肩头的双臂，渗进发丝的五指，随即唇上一点湿热。
他愣住。
然后是分开的唇，覆在心口的手。
“你的心跳很快。”
掌心仿佛化作刃片，一层一层剥开他重重包裹的外皮，剥至原貌毕露。
“相柳。”
沉默像根弦，渐次绷紧，就要断了。
相柳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她一片狼藉的伤口，顿悟了来龙去脉，出口的话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气，“你真是不知死活。”
“承认吧，”小夭把狌狌镜亮在相柳眼前，“你无从抵赖！”
“你就是为了这个？”他笑了一声，然而笑里泛着冷意。有什么东西克制在这冷意里，蓄势待发。
小夭有点害怕，但事已至此，干脆破罐子破摔，火上浇油道：“不然呢？用负伤换你的承认，有赚无赔的一桩——”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贴近的气息，未尽的话被全数封进口中。
小夭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按住后颈，腰身也被禁锢住。她一时用力太过，连带着相柳倒下去。
后脑勺没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大概是相柳用手挡住了。
一切都模糊了，只能感受到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和一双富于技巧的唇。汹涌的，炙热的，压在她唇上辗转碾磨。
最开始小夭尚且可以凭借本能回应，但相柳只是在表面稍作停留，转而深入腹地，灵活地游弋在各处。
小夭被吻得浑身绵软，彻底败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纠缠的唇舌像是在宣泄，不知道是不再压抑的感情更多，还是滔滔的怒火更多。
感觉到小夭快透不过气来，相柳终于松口，不稳的气息打在唇边，细细密密的，又游移到耳侧。
“为什么？”飘忽的哑声。如此的姿态，如此的声音，像情人之间的喁喁私语。
小夭喘着气，迷迷糊糊的，脑子混沌不清。
什么为什么？问的不明不白。
为什么宁愿以身犯险也要让他承认？还是为什么明明知道绝无可能却仍要义无反顾？
为什么……
她愣愣地望着天空，傍晚了。
伤口还在发痛，刚刚一遭又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感到晕乎乎的，逐渐昏睡过去。
意识尚未全消，朦朦胧胧地，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感到自己被横抱起来。然后是脚步声，踩过枝桠与草丛，微微一跃，坐上了白羽金冠雕。
最后是气流过耳，软软的，分不清是人在低语，还是风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