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睡了一天，醒来是傍晚时分，伤口已经被处理妥善。相柳坐在床侧，案上点着烛。
顺着视线看去，可以看见他被烛光映照的侧脸，落在帐帘上，绘成一帧剪影。
昏暗中带点磨砂质感的烛光描摹他的眉眼，一向冷冽的气质也得到些许消融。
小夭忽然有种近乎温馨的感觉。
“解释。”他的声音带一点泠然的锐感，粉碎了当下的幻象，也许不是。
小夭明白一切必须从头说起，说起那年清水镇，她为什么态度大转。说起昨天，为什么义无反顾，信念如磐。
“在清水镇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战死。梦境过于真实，如同亲身经历。情绪过激之下，多年深埋的感情再无可藏，所以当时我态度大变。”
“仅仅是一个梦？”
“重要的不是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身，而是它带来的影响。心痛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你现在非要捅破，届时我与轩辕开战，你就不会心痛？”相柳开口，不留一点让人喘息的余地。
这个问题小夭已经在心里千回百转过，很详细地道出口：“那场梦很大程度上点化了我，让我知悉我恢复王姬的身份以后，其实失去了自己。只有抛开身份，我才是原本的我。于是我觉得，纵使没有善终又如何。只要在当下我是真实的我，那么过程就是善果。”
“嗯，贪图当下。”相柳淡淡道。他是有意的以一种轻松然而否定的口吻接话，想要于不易察觉之处给她一点阻力，即便微乎其微，也想让她的心思有落空的可能。毕竟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怎么可能坦然接受注定悲剧的结局。
但小夭毫无所觉，只是不以为然道，“你说的太难听了，明明是珍惜当下。”
“大差不差。”
怎么莫名有种拌嘴的趋势？不对，这分明是很严肃的一场对话！
小夭清清嗓子，继续说：“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无非是立场不同。其实从我个人讲，我不会去站哪一方的立场。但因为颛顼，我心向轩辕，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然而现在……我不会再向着他，自然不会再身处他的阵营。何况，理论上讲，我娘是轩辕一方，父亲是神农一方，我本就无法偏重哪个。现在，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卷入这些斗争之中。即使你们开战，我也不会干预，到时我会另找一个不受干扰的地方。”彼时的小夭没有意识到，这番话将不会成为事实，而是愿想。
在残酷的局面真正到来之前，我们总是自诩冷静过人，以最理性的方式来预判自己的行为，并坚信自己一定如此。却没有想过，灾难真正到来以后，那被不可控制的感情蚕食的千疮百孔的理智该如何自处。
“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我尽量。”
“颛顼可以说是你从前的精神支柱，一朝倾倒，你现在真的放下了？”
“不能说完全放下，但至少想通透了。你之前说我“把自己不愿意走出来的规避心理画地为牢”，我觉得确实如此。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当时我困于对颛顼的爱恨之间不堪忍受，其实也反映了我不愿走出来的逃避心理。所以说，现在当我自发的有意向的去面对这件事，我忽然明白了，与其在爱恨纠缠之间折磨自己，不如抽离。换一个没有他的新环境，依然能好好生活。”
细听下来，相柳知道了小夭的所作所为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欣慰于她的成长，但又明白一切不会如她所料的那般理想化。总是和轩辕免不了一战的，而战死是他的归宿，无可变更。但愿她能再坚强一点。
如今木已成舟，能够做的，只是好好的度过剩下的不受战火影响的岁月。如她所言，珍惜当下。
“希望你能够言行如一，”相柳道，“以及，涂山璟其实没有死，他为鲛人所救，养在海中，不日就能够完好无损地回到青丘了。”
小夭瞪大眼睛。
“怎么，涂山璟没死，你对颛顼的心又动摇了？”
“不不不，虽然璟没死，但也决不能抹杀颛顼的罪行，他的的确确背叛了我。”小夭解释。
“是你指使鲛人这么做的吧？”为了我。小夭狡黠地笑。
相柳不置可否。
啊，死鸭子嘴硬！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松口！
“相柳，我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亲口承认一下你……”喜欢我。果然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料相柳闻言慢慢悠悠地贴近，不说话，只是递给她一双笑眼，笑里多少带了点下套的意味。
小夭被逼得节节败退，直往后缩。
“你想要温习什么？”他说，近乎气声，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撩拨。
什么温习什么？小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昨天的某些画面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几乎是转瞬之间涨红的脸。小夭自暴自弃地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可恶，自己怎么老是被九头妖怪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要睡觉了，”小夭强调，“睡床。”
“得寸进尺。”
“你居然还想着让我睡地毯？未免太不人道！”
小夭两手一伸，把相柳捞过来，“别不好意思了，跟我一起睡吧。”
“……？”相柳十分不理解小夭为什么一会儿害羞一会儿主动，半晌憋出一句，“你还真是……伸缩自如。”
顺着视线看去，可以看见他被烛光映照的侧脸，落在帐帘上，绘成一帧剪影。
昏暗中带点磨砂质感的烛光描摹他的眉眼，一向冷冽的气质也得到些许消融。
小夭忽然有种近乎温馨的感觉。
“解释。”他的声音带一点泠然的锐感，粉碎了当下的幻象，也许不是。
小夭明白一切必须从头说起，说起那年清水镇，她为什么态度大转。说起昨天，为什么义无反顾，信念如磐。
“在清水镇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战死。梦境过于真实，如同亲身经历。情绪过激之下，多年深埋的感情再无可藏，所以当时我态度大变。”
“仅仅是一个梦？”
“重要的不是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身，而是它带来的影响。心痛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你现在非要捅破，届时我与轩辕开战，你就不会心痛？”相柳开口，不留一点让人喘息的余地。
这个问题小夭已经在心里千回百转过，很详细地道出口：“那场梦很大程度上点化了我，让我知悉我恢复王姬的身份以后，其实失去了自己。只有抛开身份，我才是原本的我。于是我觉得，纵使没有善终又如何。只要在当下我是真实的我，那么过程就是善果。”
“嗯，贪图当下。”相柳淡淡道。他是有意的以一种轻松然而否定的口吻接话，想要于不易察觉之处给她一点阻力，即便微乎其微，也想让她的心思有落空的可能。毕竟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怎么可能坦然接受注定悲剧的结局。
但小夭毫无所觉，只是不以为然道，“你说的太难听了，明明是珍惜当下。”
“大差不差。”
怎么莫名有种拌嘴的趋势？不对，这分明是很严肃的一场对话！
小夭清清嗓子，继续说：“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无非是立场不同。其实从我个人讲，我不会去站哪一方的立场。但因为颛顼，我心向轩辕，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然而现在……我不会再向着他，自然不会再身处他的阵营。何况，理论上讲，我娘是轩辕一方，父亲是神农一方，我本就无法偏重哪个。现在，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卷入这些斗争之中。即使你们开战，我也不会干预，到时我会另找一个不受干扰的地方。”彼时的小夭没有意识到，这番话将不会成为事实，而是愿想。
在残酷的局面真正到来之前，我们总是自诩冷静过人，以最理性的方式来预判自己的行为，并坚信自己一定如此。却没有想过，灾难真正到来以后，那被不可控制的感情蚕食的千疮百孔的理智该如何自处。
“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我尽量。”
“颛顼可以说是你从前的精神支柱，一朝倾倒，你现在真的放下了？”
“不能说完全放下，但至少想通透了。你之前说我“把自己不愿意走出来的规避心理画地为牢”，我觉得确实如此。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当时我困于对颛顼的爱恨之间不堪忍受，其实也反映了我不愿走出来的逃避心理。所以说，现在当我自发的有意向的去面对这件事，我忽然明白了，与其在爱恨纠缠之间折磨自己，不如抽离。换一个没有他的新环境，依然能好好生活。”
细听下来，相柳知道了小夭的所作所为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欣慰于她的成长，但又明白一切不会如她所料的那般理想化。总是和轩辕免不了一战的，而战死是他的归宿，无可变更。但愿她能再坚强一点。
如今木已成舟，能够做的，只是好好的度过剩下的不受战火影响的岁月。如她所言，珍惜当下。
“希望你能够言行如一，”相柳道，“以及，涂山璟其实没有死，他为鲛人所救，养在海中，不日就能够完好无损地回到青丘了。”
小夭瞪大眼睛。
“怎么，涂山璟没死，你对颛顼的心又动摇了？”
“不不不，虽然璟没死，但也决不能抹杀颛顼的罪行，他的的确确背叛了我。”小夭解释。
“是你指使鲛人这么做的吧？”为了我。小夭狡黠地笑。
相柳不置可否。
啊，死鸭子嘴硬！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松口！
“相柳，我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亲口承认一下你……”喜欢我。果然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料相柳闻言慢慢悠悠地贴近，不说话，只是递给她一双笑眼，笑里多少带了点下套的意味。
小夭被逼得节节败退，直往后缩。
“你想要温习什么？”他说，近乎气声，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撩拨。
什么温习什么？小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昨天的某些画面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几乎是转瞬之间涨红的脸。小夭自暴自弃地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可恶，自己怎么老是被九头妖怪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要睡觉了，”小夭强调，“睡床。”
“得寸进尺。”
“你居然还想着让我睡地毯？未免太不人道！”
小夭两手一伸，把相柳捞过来，“别不好意思了，跟我一起睡吧。”
“……？”相柳十分不理解小夭为什么一会儿害羞一会儿主动，半晌憋出一句，“你还真是……伸缩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