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与众不同的梦。
在这个梦中，她向下落，但却撞到了底部。
重重地，脸朝下地，砸了下去……
她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她坐起向着四周看去……
她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空地。
绿色的光让这一切很是诡异。她听到沉重的喘息。
她注意到了S趴在她旁边的地上。
他的脸侧着紧贴着地。
他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了笑意。
她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她有点担心他就这样死去。
“喂，S，”她边晃他边说道，“你——不会——死了吧。”
他没有任何反应。
“喂！你——你可不能死，你还没把真相告诉我！”她大声说道，加大了晃他的幅度。
当她快要放弃时，他睁开了眼睛。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死了。”她说道。
“我——不会这样——死去。我只是——太累了，”他小声说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我很好啊。”
“不好意思，我——刚才实在——站不住了。”
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像是感动，倒像是恶心。他的这种关心让她看起来反而像是个没良心的“坏人”。她可不能被他操控。
“不，是我，麻烦你了，”她很客气地说道，“真是要谢谢你，背我走了这么长的路，非常感谢。”
“怎么忽然又这样了。”他笑了一下说道。
“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您可别往心里去，我要是再说什么无礼的话，您就当我是放屁。我感觉，来这之后我精神好像不太稳定，之前多有得罪，请您见谅。”她礼貌地说着客套话。
他笑了起来，同时用手撑着地。
“你可真有意思，”他笑着说道，“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她靠过去，忽然惊恐的发现，他的腿……
他大腿以下的部分，裤子没了，腿上的肉也没了，只剩下黑色的骨头——但那又不像是骨头的形状——像是薄薄的铁片。
“你……你的腿……”她指着他的腿，惊恐地说道。
“你扶我起来，我看还能不能走。”他看了一下腿，淡定地说道。
她先是自己站起来，然后俯下身，把他一点点扶起。
就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他的“脚”已经没了，而他的“腿”也变短了很多。
她不敢看他的腿，她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地颤抖，她害怕他残缺的身体。
“好，”他说着，深吸一口气，“你扶我，先走一步。”
她扶着他，他用那两根铁片走了一步。
“很好，”他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
她松开了他，他展开两只手，像是踩着高跷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
她在他的旁边跟着，努力放慢自己的脚步。
“还好，还好……”他说着，忽然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啊！”她尖叫一声。
她尖叫是因为她看到刚才的一幕。
她还没来得及跟上他的脚步，她走在他的身后。
因此，她目睹了他的腿碎掉的整个过程。
一下子变成碎片。
她听到了刺耳的破碎声。
“啊！”她捂着耳朵，大叫道。
他摔倒到地上，没有大叫也没有呻吟，继续保持着淡定与安静。
他用手撑着地，坐起身，静静地看着她过激的反应。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石头——她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过了一会儿后，也许是过了很久后，她的身体终于解冻。
她平静了下来，她发现他正坐着，手着托腮，观察着她。
他看起来并不恐怖，就像盘腿坐着一样。
她长舒一口气。
“不好意思，吓到了你。”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平静。
“你——你的腿……”
“这条河可真残酷啊，”他笑了一下说道，“本来不想麻烦你，但现在不得不要麻烦你了。”
“我会背你的。”她说道。
“放心，你不用一直背着我，你只要带我去修复身体就可以。”
她靠近他，慢慢蹲下身。
她背起他，她惊讶地发现，他虽然看起来不瘦但他一点也不重。
他的脸靠近她的脖子，他的手扶住她的肩头。
这种距离，让她有点难受。
“你这不是什么阴谋吧，”她忽然严肃地说道，“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
“要不你还是把我放到地上，让我自己爬吧。”他在她耳边委屈地说道。
她想要放下他，但她却做不到。她不记得自己是一个有“圣母心”的人，她也不记得自己被人夸善良或是乐于帮助。
算了，把他当成一个狗吧。她在心里说道。
“怎么走，有多远。”她问道。
“先要走出这里，一直向前走。应该用不了太久。”
她看着前方一片黑暗。她内心有点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背着他向前走。
空荡荡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感到疑惑，更让她疑惑的是，她闻到一阵阵的恶臭。
“什么味儿啊！”她大声抱怨道。
“垃圾的味道。”他平静地说道。
她看了看四周，黑暗中似乎有些山峰。
她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地走着前面的路。
路越来越暗，他们逐渐远离绿色的光束。
“这里没有灯吗？”她问道，“感觉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能看见的，就是很暗，只是现在有那个绿光，你感觉不出。”他继续回答道。
她向前走着，她总感觉他在看她，而且不怀好意。
她越走就越感觉他在骗她，她可不想被他戏弄。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她严肃地问道，“你要怎么样让我知道真相？”
“计划就是，”他依然是有问必答，平静地说道，“先去装腿，之后带你直接去见李雪。然后，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你要想什么办法救她。”
“和魔鬼交易。”
听到他的话后，她停止了前进。
她站在原地，回头瞥了一眼他，然后继续站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她笑了一下说道，“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
“和魔鬼交易不一定是件坏事，”他打断她的话说道，“也许——你能用对你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换回李雪呢。”
她冷笑了一声。
“所以，这一切都是圈套对吗？”她冷冷地问道，“不让我回去让我重新跟魔鬼交易。”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他有些着急地说道，“如果你不想用，你可以想其他的。”
“如果最终还是和魔鬼交易，那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直接去，你直接带我去不就行，干嘛还要又是趟河，又是接腿，又是见李雪！”
“因为，魔鬼并不知道你知道李雪没变成怪物。如果你一开始去，他会以救李雪的名义来让你变成怪物，”他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如果你见到了李雪，他就没办法再骗你，你才会通过交易真正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她听着他的话，觉得确实有点道理。她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行走。
“最关键的是先见到李雪，之后的可以再想办法。”他又补充道。
她叹了口气，疲惫的感觉爬上心头。
黑暗中，似乎有走不完的路。
她打了个哈欠，直了直腰……
“我应该没那么重吧。”他笑着说道。
“你太谦虚了。”她小声抱怨道。
“你现在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把自己说得那么惨了吧。”
“什么惨？”
“就是过河的时候。”
“哦。”
“我知道如果我成为累赘，肯定会被抛弃的。但，好歹你心比较软，所以可以道德绑架你。”
“切，”她冷笑了一下说道，“我背你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道德绑架，我只是想提高一下效率。我劝你不要乱说话，否则我真是会让你在地上爬。”
“作为工具这么多年，背了这么多男男女女，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背啊——尤其是第一次被女孩背，我可真是要好好珍惜——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还是……”他没说下去。
“我是什么？”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我不敢说了，我真怕你把我扔下。”
她向后瞥了一眼他，翻了个白眼。
“看来被人背着容易乱说话。”她说道，“估计是太闲了。”
“但是如果不说话，又怎么来应对漫长枯燥而劳累的旅途呢？背你过河的时候，虽然嘴上一直在让你安静，但其实，并不想让你安静。听着你说话，感觉，也就没那么艰难了……”
“啊！”
她的叫声打断了S的“深情告白”。本来她听着他的话有些神游，腿像是有惯性一样“自动”向前行走……
直到她忽然撞上了黑色的幕布……
她本来以为是幕布……
向后退了一步后，她看到了上方亮起的黄色光束……
那光从眼睛里射出，一张惨白的脸从黑暗里露出……
“魔鬼先生。”她听到S小声说道。
她认出了，这是那堵“墙”，这堵“墙”曾经死死抓着她的手。
这堵“墙”还要强迫她变成怪物——她向后退了一大步。
“李静。”那个魔鬼说道。
她没有说话，向后走了一步。
“李静！”那个魔鬼重复道。
她咽了口吐沫，小心地倒着行走。
忽然，他出现在她的身旁，按住了她的头。
她感到害怕，但她不敢逃走。
“我就知道他又在搞鬼。”她听到魔鬼说道。
一阵风，她的身体有些晃动。
她的肩膀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
她看到S被他抓着脖子拎起，然后被他使劲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听到“砰”的一声，她似乎感觉到地面都在震动。
她感到害怕，身体在颤抖。
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李静，”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有一个来自现实的消息要告诉你，很残酷，但，你不得不接受。”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睛里那像是在旋转的黑洞。
“你破产了。”他冷冷地说道。
“破产？”她毫无表情地重复道。
“人们的贪欲造成了混乱的秩序，对规则的破坏酿成了经济危机。曾经辉煌的公司纷纷破产，豪赌未来的投资全部失败。你父亲的公司只是其中之一。曾经为了立竿见影的收益他铤而走险。如今因果循环下，他所有的积累化为了泡影。另外，愤怒的讨债者以及被他骗了的人把你家围起，一个黎明，一场火灾，你家的房子被他们的怒火燃尽。”
她呆呆地站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李静，”魔鬼接着说道，“你现在，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奇怪的是，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所以，当你回去后，你将流落街头，没有床、没有饭，更没有人和你一起庆祝新年。你会被追债的人缠上，会受尽人的冷眼。从此你的人生会背上沉重的负担，你在现实世界已经失去了一切。”魔鬼严肃地说道。
听着他的话，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那栋她居住的房子。她想起了烟花炮竹的声音，还有路片沾着黑色的白雪。她想起了那只小狗——那只被她的车撞到的小泰迪。她想起了原先自己家里的小狗……
她感受到了一丝心痛的感觉。
她不在乎那些钱财，她无所谓自己是不是会一贫如洗。她只是感觉到心痛，一钟像是抹了薄荷油的痛。
“如果你回去，你必须要接受这一切。”魔鬼继续说道。
忽然，她心里凉飕飕的痛转化成了有理有据的愤怒。
她冷笑一声，向后一步，脱离了他的手臂。
“拜——托，”她用戏谑的语气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爱李雪啊！为了让我去跟魔鬼交易，代替她当怪物，你真是煞费苦心！居然编了这么大段话，也真是辛苦你了。但，你也太天真了，或者说，太自负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以为告诉我，我没钱了，没房子了，我就会不想回去，愿意乖乖地去做怪物——切。做梦！”她越说越愤怒，她的声音在颤抖。“我宁愿回去后接着死，也不愿意变成怪物！就凭你这段——瞎话，我也一定要回去！”
她瞪了一眼他，然后转身向着S走去。
“我们可是签了契约的。”一张白纸在她眼前晃荡。
“契约约定的是我救出李雪，我说了我会救出她，”她冷冷地说道，“我会回去，我会带着李雪回去！”
“你要怎样让你俩回去？”他冷冷地问道。
“不用你管！”她大声说着去扶趴在地上的S。
“你不会是信了这家伙的话吧。”魔鬼冲上去拽住她去扶S的胳膊说道。
“你放开我！”她使劲扭动着手臂。
“你不应该理他！他是最卑鄙的骗子，那个魔鬼的走狗。”
“至少他能真的帮我！”她大声地反驳道。
“你在这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相信这家伙的话。他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他只是一堆被魔鬼操控的零件而已。他最会骗人也只会骗人，尤其是骗你这样的女孩。难道你还没吸取之前的教训吗！”他严厉地说道。
她想要反驳，但她心里对他说的话无比地认同。她思索着该怎样捍卫自己的立场，她需要一个有力的理由……
“你放开我！”她只能继续重复道。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很痛。
“我们先离开这里。”魔鬼说着，拽着她向前走。
她不想走，但她无法反抗他的力度。
“放开我……我不和你走……”她继续做着挣扎和反抗，但她还是被拽着向前走，
“等一等。”S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魔鬼先生，”S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大声说道，“李雪没有被变成怪物！”
魔鬼停住了脚步，他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开始骗我了，我哥哥也太高估你了吧，让你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你们这样做——是对我的——侮辱。”
魔鬼说完，又拽着她向前走。
“您哥哥喜欢李雪！”
一阵沉默。
魔鬼停止了前进。
她稳稳地站住。
死一般的安静。
隐隐约约有水流的声音还有机器的运转声。
“你说什么？”魔鬼和她同时转身并异口同声地问道。
魔鬼的声音非常严肃，而她“噗嗤”笑出了声。
“您哥哥喜欢李雪小姐的演出，尤其是她对于剧本的别样解读，”S快速地说道，“他喜欢看她无能为力的感觉，想要反抗剧本但却无法反抗。她就像是一个有意识的木偶，可以思考但无法逃离她的操控。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推断，不过这一切都能从您哥哥对李雪小姐的态度中看出。”
魔鬼没有说话，只是走近S。她也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把李雪当成一个玩具，当成一个玩具……一样喜欢。”随着魔鬼的靠近，S的声音开始颤抖。“所以……当时……她被……掉包了，”S紧张地说道，“是我……亲手做的。”
“你笑什么？”魔鬼忽然看着她严厉地问道。
“没什么，”她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够狗血的——这算什么？兄弟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尊重你们的——爱——情，我只是觉得……来一个爱一个……实在是……哈哈哈……”
她继续笑着，她笑得直不起腰。
魔鬼没再理会他，他走到S的身旁，俯下身一点点靠近他……
“精心编造的谎言，但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魔鬼说道，“知晓一切的工具不会被容许存在，尤其是他还长了一条擅长告密的舌头。”
“都是因为您！”他有些激动地说道，“如果您不把她带回来，非要用她换李雪，那我也不会被您哥哥急着销毁。因为，李雪的事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我已经熟悉所有的流程，也知道里面的因果关系，可以非常方便被他利用。”
她停止了笑，她一点点走近他们，认真听着这与她有关的对话。魔鬼并没有打断S的“演讲”，他只是死死看着S的眼睛。
“您说的对，”S继续说道，“我只是个工具，是个，被操控的道具——机器……但我也有情感，有思想，否则我怎么能完成对剧本的生动演绎。我也可以思考，非常聪明，因为我要去骗别人，随机应变地骗别人——也因此我也知道怎么样做对我自己有利。所以，我和魔鬼做了交易，我可以在被销毁之前可以和她在一起，所以我可以和她交易，并最终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S停了停，继续说道；“至于魔鬼，您哥哥，知不知道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我不知道。原则上他可以监控这里的一切。本来我们两个有可能不被他注意。而您的出现让我们更容易被发现。我只是想说，我，作为一个要被销毁的工具，是基于我自己利益的考量选择她合作的。您可以怀疑我，但我要完成我和她的交易。”
“你和她交易什么了？”魔鬼听完S的话冷冷地问道。
“我帮她救出李雪，她给我一个吻。”S答道。
“吻？”魔鬼问道，同时看向她。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本来要被你说服了，”魔鬼冷笑一下说道，“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吧，就按你说的，你带我去见李雪。”
她长舒一口气，终于达成一致了。虽然她很讨厌那个魔鬼，但总算不用被他强行带走变成怪物。然而，正当她放松下来时，走向S准备背他时，她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看到魔鬼把铁链套到了S的脖子上。
“您，真是，为我，费心了。”她听到S无奈地说道。
“现在就出发。”魔鬼站起身严肃地说道。
她皱起眉头，想要去扶S，魔鬼挡住了他。
“他有手，还有半截大腿，他可以爬。”魔鬼一手拿着铁链一手拿着鞭子，冷冷地说道。
S向前一步步地爬着，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她看着艰难爬行的S，心里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同情他——虽然她之前是那么的讨厌他。
看到他凄惨而脆弱的样子，她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那么的讨厌他。
她最讨厌的，是这个残忍而暴虐的魔鬼。
“快一点！”
魔鬼的催促，外加一声清脆的鞭子声。
她哆嗦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居然感受到了被鞭子抽打的痛。
那种火辣辣的，尖锐的，绵延不绝的，刺痛！
她感到害怕，同时她感到愤怒。
“停！”她用尖锐的声音大声喊道，“住手！我们——现在在合作！合作！我们是平等的！平等的！你不能这样对他！”
“这样能让他更好地发挥他的功能。”魔鬼冷冷地说道。
“什么功能！你在说什么！”
“让狗带路要防止狗乱跑。”
“你，放开他，我愿意背他。”
“他不值得你背，他更不值得你同情。”
“你——这样太过分了！就算他之前伤害过你——但他只是个工具，一切都是你那个哥哥的错！”
“算了，李静小姐，”S一边颤颤巍巍地向前爬一边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麻烦你——背了我这么长时间——对不起——其实——我——自己可以——走的，谢……”
鞭子的抽打声打断了S的话。
“谢谢……你……请……”
S继续说着，他越是想要说下去，魔鬼就越是狠狠地打他。
“请你别……别再……”
她忽然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的身体。
鞭子抽到了她的背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
她的身体像是被劈开一样，像是有火焰充满了那道裂缝。
“你在干嘛！”魔鬼愤怒地说道。“你疯了吗！你别听他的鬼话！”
她看到他的身上有一道道黑色的裂痕，黑色的液体从中流出。
她看到他在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惊讶。
“我背你。”她说着蹲下身。
“不……不用了，你……赶紧起来，”S小声快速地说道，“你……不要这样……他会生气的……”
“你快点，我背你！”她坚定地说道，“你背我过河，如果你腿废了，我要背你，这是我们定下的交易。我不能违约。”
S看了一眼魔鬼，她也看了一眼魔鬼。
魔鬼已经放下了鞭子。
一声叹气。
哗啦一下，金属锁链落地。
S脖子上的锁链也打开了，他把锁链轻轻放到了地上。
“谢谢您的善意，魔，鬼，先，生。”S说道，趴到了她的背上。
她慢慢站起身，她忽然发现，那道背上的伤在一阵阵的疼。
她强忍着疼背着他向前走，她怀疑那道伤口在让她的身体漏气。
“谢谢，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S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别这样，”她忍着疼，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反对这种粗暴而野蛮的行为，反对，滥用暴力，肆意伤害别人。”
“你小点声。”S在她耳边提醒道。
“听见就听见，”她故意提高音量说道，“我就是——反对暴力！就算真是狗，也不能这样被鞭子抽！真是魔鬼！”
“我提醒你，善意是有限的，应该留给值得的人。”魔鬼跟在他们身后说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努力加快了脚步。
他们在黑暗中走着，背后的绿光褪去，上方星星点点的光亮起。
她听到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她闻到一阵阵的臭气。
她的背仍在痛，尤其是他的身体对她伤口的触碰，让她全身的神经紧绷。
她走着，与此同时，魔鬼对她说的话在她脑海里重复。
“……破产……”“……经济危机……”“……投资失败……”
她发现自己的腿越发的沉重。她越来越走不动路。
但她强撑着，并没有停下脚步……
机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她臭气已经让她麻木。
“……讨债……”“……火灾……”
她的背在一阵阵的疼，就好像那裂开的皮肉在卡着节奏跳舞。
她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虽然她的额头仍有汗冒出。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在颤抖，她听到心跳的“咚咚”。
“……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她感觉到恶心，她想要呕吐。
不，她不想吐，她想要哭。
不，她不能哭，她不能让魔鬼看到眼泪从她眼睛里流出。
她含着泪，抬头看向上空。
她看着，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空中飞过——白色的东西……
那——那是一个个的骷髅！
她长大嘴，但她并没有叫出声。
她感到一阵心慌，与此同时，她的头很痛。
她的脑子里刮起龙卷风，乱成一锅粥。
她停止了脚步，望着上方的骷髅。
她似乎听到了哭声——那是人的哀嚎……
一个男人的哀嚎……
她好像——听到了——李雪的名字！
她睁大眼睛，她看到一个人坐在骷髅的嘴里。
她认出了那个人，虽然她根本看不清。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她的耳朵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爸……”这个字卡在她的喉咙里，她无法说出。
“你还好吗？”她听到S问道。
S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哀嚎、喇叭以及对“李雪”的喊叫全部消失了，上方的骷髅里也看不到人影。
她低下头，看了看四周。
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确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在黑暗中动。
“我们——还要——多远。”她木讷地有气无力地说道。
“快了。”S说道。
她没有告诉S自己刚才看到什么，她把一切埋藏心底。
她猜想刚才的一切是幻觉，她猜想致幻的原因是这里的臭气。
她继续向前走，她不再回想刚才的情景，她的耳边又回荡着魔鬼的声音。
“……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她叹了口气。
她感觉S越来越重，变得像是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她不想就此放弃，她不想在魔鬼面前垂头丧气。
她背上的伤口还是在一跳一跳的疼。
她强撑着，身体越来越低。
她感觉自己在透支力气，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吃力。
很快，她的眼前开始时断时续地模糊，她的鼻子里似乎不再呼出气息。
她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是濒死的感觉——她似乎快要死去。
她应该求救，否则她会错过最后的生机。
但她不想屈从，不想在魔鬼的注视下低下自己高傲的头。
一步，两步，三步——她还是有信心可以撑下去，走到最后。
她一头栽了下去。
她倒在了地上，无法调动身体。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声硬币落到地上的声音。
她撑着眼皮，用着最后的力气。
她看到了S，以及散落一地的金色硬币。
S在地上爬来爬去，一个个地拾起了那些金币。
他捧着这些金币来到她，她看到金币上流下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她问道，用着很小的声音。
S没有说话，他把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背上。她感受到伤口被硬生生地撕开，她知道他把手伸入了她的伤口里……
她应该是疼得丧失了意识，当她恢复意识时，S的两根手指捏着一个流着红色液体的金币。
更多的金币在他的另一只手里，那些金币像阳光一样明亮。
她看着S，用绝望的眼神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的讯息。
“你不会死的，”她听到S说道，“你还没完成游戏。”
“什么游戏？”她还没问出口，S把那枚金币放到了她的嘴里。
金币的边缘冰冷而锋利，但她还是咽了下去。
“你最终会死的，但不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S说道，“这不是理想的结局，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
话音未落，S把那些金币全部塞入了她的嘴里。
那些金币像是有生命，一个个自己跳入她的喉咙，然后像滑滑梯一样，滑到她的肚子里。
她感觉有一股气态的力量从她肚子里升腾而起，这股气填充了她干瘪的四肢，撑起了她凹陷的眼窝——她似乎能意识到——这就是生命。
这股气涌到她的头上，她的头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口。
她的身体开始扭动，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
她感觉到了风，她发现自己在奔跑。
她发现地面离她近了许多——她发现自己居然在手脚并用。
那似乎不是她的手脚，那更像是动物的四肢。
她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种花纹和毛发……
那是——金钱豹？
她感到惊恐，但她还在奔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跑，她发现自己的前方是悬崖瀑布。
她继续奔跑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速。
还有几步，她就要冲出悬崖，摔下瀑布……
她看到了带刺的玫瑰花束。
玫瑰花瓣在空中飘散，它们来自她后背的伤口。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摔了下去。
她感受到强烈的失重……
她醒了，但她睁不开眼睛。
她想要调动四肢，但她的身体疲软得就像气球放没了气。
她听到说话的声音，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
“……长得都一样不是吗？”一个声音说道，“您应该没想过，李雪根本不在这里面。”
“距离遥远，面目全非，灵魂空洞，自我失去——但只要靠得足够近，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另一个声音说道。
“但您过不去，您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去寻找和靠近，恕我直言，虽然您一直在痛苦，在努力，但一切只是徒劳而已，或者说，您只是在感动自己。”
“你不觉得你的舌头很危险吗？”
“正相反，我倒觉得，比起我身上的其他部位，我的舌头无比的安全。虽然您不喜欢我的话，但您应该认真听我的话，因为任何东西都不应该被轻视，哪怕它有时看似轻贱只能被您日复一日地踩在脚下，但终有一天您会惊恐地发现，它就是通向真相的入口——正所谓，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最明显的就是最隐蔽的，最渺小的也是最有威力的——哦，电梯来了。”
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更加强烈的失重。
这不是坐电梯，这直接是自由落体运动。
在这个过程中，她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看到了风的形状，就像是一团团密密麻麻的蜜蜂。
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胸口很疼。
她听到有人在从十开始倒数，她看到了骷髅和蘑菇。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她越发分不清楚。
她看到骷髅在她面前飞舞，一边飞一边吃着蘑菇。
“所以，我要死了吗？”她问道，她的声音在山谷里一遍遍回荡但并没有人给她答复。
她看到梧桐树开满了紫色的花，红色的围巾和黑色的毛衣在树枝上晃动。
她还看到一个女孩坐在树干上向她招手。
她发现那个树干非常的细，而那个女孩在还树干上晃动。
“小心！”她大声喊道，“你会摔下来的！”
她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努力让自己清醒。
她想要调动自己的身体，但她的身体无法抵抗失重。
她醒不了，她动不了……
“二……一……”
咔嚓一声！
“啊！”她的尖叫声。
砰的一声。
她醒了，她被吓醒了。
又是个噩梦，她长舒一口气。
她紧紧抱着大大的泰迪熊，把自己的头靠在它的怀里。
她看着熊微笑地看着她，还发出“汪汪”的叫声。
她擦了擦泪，又闭上了眼睛。
这种温暖的安全感让她感到放松，她的脸上戴上了笑意。
她听到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感觉泰迪熊把她搂在怀里……
“不要叫醒她……”
“不要吵醒她……”
“不要让她……醒”
等等，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在这个梦中，她向下落，但却撞到了底部。
重重地，脸朝下地，砸了下去……
她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她坐起向着四周看去……
她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空地。
绿色的光让这一切很是诡异。她听到沉重的喘息。
她注意到了S趴在她旁边的地上。
他的脸侧着紧贴着地。
他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了笑意。
她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她有点担心他就这样死去。
“喂，S，”她边晃他边说道，“你——不会——死了吧。”
他没有任何反应。
“喂！你——你可不能死，你还没把真相告诉我！”她大声说道，加大了晃他的幅度。
当她快要放弃时，他睁开了眼睛。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死了。”她说道。
“我——不会这样——死去。我只是——太累了，”他小声说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我很好啊。”
“不好意思，我——刚才实在——站不住了。”
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像是感动，倒像是恶心。他的这种关心让她看起来反而像是个没良心的“坏人”。她可不能被他操控。
“不，是我，麻烦你了，”她很客气地说道，“真是要谢谢你，背我走了这么长的路，非常感谢。”
“怎么忽然又这样了。”他笑了一下说道。
“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您可别往心里去，我要是再说什么无礼的话，您就当我是放屁。我感觉，来这之后我精神好像不太稳定，之前多有得罪，请您见谅。”她礼貌地说着客套话。
他笑了起来，同时用手撑着地。
“你可真有意思，”他笑着说道，“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她靠过去，忽然惊恐的发现，他的腿……
他大腿以下的部分，裤子没了，腿上的肉也没了，只剩下黑色的骨头——但那又不像是骨头的形状——像是薄薄的铁片。
“你……你的腿……”她指着他的腿，惊恐地说道。
“你扶我起来，我看还能不能走。”他看了一下腿，淡定地说道。
她先是自己站起来，然后俯下身，把他一点点扶起。
就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他的“脚”已经没了，而他的“腿”也变短了很多。
她不敢看他的腿，她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地颤抖，她害怕他残缺的身体。
“好，”他说着，深吸一口气，“你扶我，先走一步。”
她扶着他，他用那两根铁片走了一步。
“很好，”他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
她松开了他，他展开两只手，像是踩着高跷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
她在他的旁边跟着，努力放慢自己的脚步。
“还好，还好……”他说着，忽然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啊！”她尖叫一声。
她尖叫是因为她看到刚才的一幕。
她还没来得及跟上他的脚步，她走在他的身后。
因此，她目睹了他的腿碎掉的整个过程。
一下子变成碎片。
她听到了刺耳的破碎声。
“啊！”她捂着耳朵，大叫道。
他摔倒到地上，没有大叫也没有呻吟，继续保持着淡定与安静。
他用手撑着地，坐起身，静静地看着她过激的反应。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石头——她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过了一会儿后，也许是过了很久后，她的身体终于解冻。
她平静了下来，她发现他正坐着，手着托腮，观察着她。
他看起来并不恐怖，就像盘腿坐着一样。
她长舒一口气。
“不好意思，吓到了你。”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平静。
“你——你的腿……”
“这条河可真残酷啊，”他笑了一下说道，“本来不想麻烦你，但现在不得不要麻烦你了。”
“我会背你的。”她说道。
“放心，你不用一直背着我，你只要带我去修复身体就可以。”
她靠近他，慢慢蹲下身。
她背起他，她惊讶地发现，他虽然看起来不瘦但他一点也不重。
他的脸靠近她的脖子，他的手扶住她的肩头。
这种距离，让她有点难受。
“你这不是什么阴谋吧，”她忽然严肃地说道，“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
“要不你还是把我放到地上，让我自己爬吧。”他在她耳边委屈地说道。
她想要放下他，但她却做不到。她不记得自己是一个有“圣母心”的人，她也不记得自己被人夸善良或是乐于帮助。
算了，把他当成一个狗吧。她在心里说道。
“怎么走，有多远。”她问道。
“先要走出这里，一直向前走。应该用不了太久。”
她看着前方一片黑暗。她内心有点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背着他向前走。
空荡荡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感到疑惑，更让她疑惑的是，她闻到一阵阵的恶臭。
“什么味儿啊！”她大声抱怨道。
“垃圾的味道。”他平静地说道。
她看了看四周，黑暗中似乎有些山峰。
她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地走着前面的路。
路越来越暗，他们逐渐远离绿色的光束。
“这里没有灯吗？”她问道，“感觉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能看见的，就是很暗，只是现在有那个绿光，你感觉不出。”他继续回答道。
她向前走着，她总感觉他在看她，而且不怀好意。
她越走就越感觉他在骗她，她可不想被他戏弄。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她严肃地问道，“你要怎么样让我知道真相？”
“计划就是，”他依然是有问必答，平静地说道，“先去装腿，之后带你直接去见李雪。然后，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你要想什么办法救她。”
“和魔鬼交易。”
听到他的话后，她停止了前进。
她站在原地，回头瞥了一眼他，然后继续站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她笑了一下说道，“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
“和魔鬼交易不一定是件坏事，”他打断她的话说道，“也许——你能用对你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换回李雪呢。”
她冷笑了一声。
“所以，这一切都是圈套对吗？”她冷冷地问道，“不让我回去让我重新跟魔鬼交易。”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他有些着急地说道，“如果你不想用，你可以想其他的。”
“如果最终还是和魔鬼交易，那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直接去，你直接带我去不就行，干嘛还要又是趟河，又是接腿，又是见李雪！”
“因为，魔鬼并不知道你知道李雪没变成怪物。如果你一开始去，他会以救李雪的名义来让你变成怪物，”他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如果你见到了李雪，他就没办法再骗你，你才会通过交易真正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她听着他的话，觉得确实有点道理。她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行走。
“最关键的是先见到李雪，之后的可以再想办法。”他又补充道。
她叹了口气，疲惫的感觉爬上心头。
黑暗中，似乎有走不完的路。
她打了个哈欠，直了直腰……
“我应该没那么重吧。”他笑着说道。
“你太谦虚了。”她小声抱怨道。
“你现在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把自己说得那么惨了吧。”
“什么惨？”
“就是过河的时候。”
“哦。”
“我知道如果我成为累赘，肯定会被抛弃的。但，好歹你心比较软，所以可以道德绑架你。”
“切，”她冷笑了一下说道，“我背你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道德绑架，我只是想提高一下效率。我劝你不要乱说话，否则我真是会让你在地上爬。”
“作为工具这么多年，背了这么多男男女女，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背啊——尤其是第一次被女孩背，我可真是要好好珍惜——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还是……”他没说下去。
“我是什么？”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我不敢说了，我真怕你把我扔下。”
她向后瞥了一眼他，翻了个白眼。
“看来被人背着容易乱说话。”她说道，“估计是太闲了。”
“但是如果不说话，又怎么来应对漫长枯燥而劳累的旅途呢？背你过河的时候，虽然嘴上一直在让你安静，但其实，并不想让你安静。听着你说话，感觉，也就没那么艰难了……”
“啊！”
她的叫声打断了S的“深情告白”。本来她听着他的话有些神游，腿像是有惯性一样“自动”向前行走……
直到她忽然撞上了黑色的幕布……
她本来以为是幕布……
向后退了一步后，她看到了上方亮起的黄色光束……
那光从眼睛里射出，一张惨白的脸从黑暗里露出……
“魔鬼先生。”她听到S小声说道。
她认出了，这是那堵“墙”，这堵“墙”曾经死死抓着她的手。
这堵“墙”还要强迫她变成怪物——她向后退了一大步。
“李静。”那个魔鬼说道。
她没有说话，向后走了一步。
“李静！”那个魔鬼重复道。
她咽了口吐沫，小心地倒着行走。
忽然，他出现在她的身旁，按住了她的头。
她感到害怕，但她不敢逃走。
“我就知道他又在搞鬼。”她听到魔鬼说道。
一阵风，她的身体有些晃动。
她的肩膀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
她看到S被他抓着脖子拎起，然后被他使劲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听到“砰”的一声，她似乎感觉到地面都在震动。
她感到害怕，身体在颤抖。
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李静，”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有一个来自现实的消息要告诉你，很残酷，但，你不得不接受。”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睛里那像是在旋转的黑洞。
“你破产了。”他冷冷地说道。
“破产？”她毫无表情地重复道。
“人们的贪欲造成了混乱的秩序，对规则的破坏酿成了经济危机。曾经辉煌的公司纷纷破产，豪赌未来的投资全部失败。你父亲的公司只是其中之一。曾经为了立竿见影的收益他铤而走险。如今因果循环下，他所有的积累化为了泡影。另外，愤怒的讨债者以及被他骗了的人把你家围起，一个黎明，一场火灾，你家的房子被他们的怒火燃尽。”
她呆呆地站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李静，”魔鬼接着说道，“你现在，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奇怪的是，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所以，当你回去后，你将流落街头，没有床、没有饭，更没有人和你一起庆祝新年。你会被追债的人缠上，会受尽人的冷眼。从此你的人生会背上沉重的负担，你在现实世界已经失去了一切。”魔鬼严肃地说道。
听着他的话，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那栋她居住的房子。她想起了烟花炮竹的声音，还有路片沾着黑色的白雪。她想起了那只小狗——那只被她的车撞到的小泰迪。她想起了原先自己家里的小狗……
她感受到了一丝心痛的感觉。
她不在乎那些钱财，她无所谓自己是不是会一贫如洗。她只是感觉到心痛，一钟像是抹了薄荷油的痛。
“如果你回去，你必须要接受这一切。”魔鬼继续说道。
忽然，她心里凉飕飕的痛转化成了有理有据的愤怒。
她冷笑一声，向后一步，脱离了他的手臂。
“拜——托，”她用戏谑的语气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爱李雪啊！为了让我去跟魔鬼交易，代替她当怪物，你真是煞费苦心！居然编了这么大段话，也真是辛苦你了。但，你也太天真了，或者说，太自负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以为告诉我，我没钱了，没房子了，我就会不想回去，愿意乖乖地去做怪物——切。做梦！”她越说越愤怒，她的声音在颤抖。“我宁愿回去后接着死，也不愿意变成怪物！就凭你这段——瞎话，我也一定要回去！”
她瞪了一眼他，然后转身向着S走去。
“我们可是签了契约的。”一张白纸在她眼前晃荡。
“契约约定的是我救出李雪，我说了我会救出她，”她冷冷地说道，“我会回去，我会带着李雪回去！”
“你要怎样让你俩回去？”他冷冷地问道。
“不用你管！”她大声说着去扶趴在地上的S。
“你不会是信了这家伙的话吧。”魔鬼冲上去拽住她去扶S的胳膊说道。
“你放开我！”她使劲扭动着手臂。
“你不应该理他！他是最卑鄙的骗子，那个魔鬼的走狗。”
“至少他能真的帮我！”她大声地反驳道。
“你在这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相信这家伙的话。他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他只是一堆被魔鬼操控的零件而已。他最会骗人也只会骗人，尤其是骗你这样的女孩。难道你还没吸取之前的教训吗！”他严厉地说道。
她想要反驳，但她心里对他说的话无比地认同。她思索着该怎样捍卫自己的立场，她需要一个有力的理由……
“你放开我！”她只能继续重复道。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很痛。
“我们先离开这里。”魔鬼说着，拽着她向前走。
她不想走，但她无法反抗他的力度。
“放开我……我不和你走……”她继续做着挣扎和反抗，但她还是被拽着向前走，
“等一等。”S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魔鬼先生，”S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大声说道，“李雪没有被变成怪物！”
魔鬼停住了脚步，他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开始骗我了，我哥哥也太高估你了吧，让你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你们这样做——是对我的——侮辱。”
魔鬼说完，又拽着她向前走。
“您哥哥喜欢李雪！”
一阵沉默。
魔鬼停止了前进。
她稳稳地站住。
死一般的安静。
隐隐约约有水流的声音还有机器的运转声。
“你说什么？”魔鬼和她同时转身并异口同声地问道。
魔鬼的声音非常严肃，而她“噗嗤”笑出了声。
“您哥哥喜欢李雪小姐的演出，尤其是她对于剧本的别样解读，”S快速地说道，“他喜欢看她无能为力的感觉，想要反抗剧本但却无法反抗。她就像是一个有意识的木偶，可以思考但无法逃离她的操控。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推断，不过这一切都能从您哥哥对李雪小姐的态度中看出。”
魔鬼没有说话，只是走近S。她也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把李雪当成一个玩具，当成一个玩具……一样喜欢。”随着魔鬼的靠近，S的声音开始颤抖。“所以……当时……她被……掉包了，”S紧张地说道，“是我……亲手做的。”
“你笑什么？”魔鬼忽然看着她严厉地问道。
“没什么，”她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够狗血的——这算什么？兄弟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尊重你们的——爱——情，我只是觉得……来一个爱一个……实在是……哈哈哈……”
她继续笑着，她笑得直不起腰。
魔鬼没再理会他，他走到S的身旁，俯下身一点点靠近他……
“精心编造的谎言，但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魔鬼说道，“知晓一切的工具不会被容许存在，尤其是他还长了一条擅长告密的舌头。”
“都是因为您！”他有些激动地说道，“如果您不把她带回来，非要用她换李雪，那我也不会被您哥哥急着销毁。因为，李雪的事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我已经熟悉所有的流程，也知道里面的因果关系，可以非常方便被他利用。”
她停止了笑，她一点点走近他们，认真听着这与她有关的对话。魔鬼并没有打断S的“演讲”，他只是死死看着S的眼睛。
“您说的对，”S继续说道，“我只是个工具，是个，被操控的道具——机器……但我也有情感，有思想，否则我怎么能完成对剧本的生动演绎。我也可以思考，非常聪明，因为我要去骗别人，随机应变地骗别人——也因此我也知道怎么样做对我自己有利。所以，我和魔鬼做了交易，我可以在被销毁之前可以和她在一起，所以我可以和她交易，并最终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S停了停，继续说道；“至于魔鬼，您哥哥，知不知道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我不知道。原则上他可以监控这里的一切。本来我们两个有可能不被他注意。而您的出现让我们更容易被发现。我只是想说，我，作为一个要被销毁的工具，是基于我自己利益的考量选择她合作的。您可以怀疑我，但我要完成我和她的交易。”
“你和她交易什么了？”魔鬼听完S的话冷冷地问道。
“我帮她救出李雪，她给我一个吻。”S答道。
“吻？”魔鬼问道，同时看向她。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本来要被你说服了，”魔鬼冷笑一下说道，“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吧，就按你说的，你带我去见李雪。”
她长舒一口气，终于达成一致了。虽然她很讨厌那个魔鬼，但总算不用被他强行带走变成怪物。然而，正当她放松下来时，走向S准备背他时，她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看到魔鬼把铁链套到了S的脖子上。
“您，真是，为我，费心了。”她听到S无奈地说道。
“现在就出发。”魔鬼站起身严肃地说道。
她皱起眉头，想要去扶S，魔鬼挡住了他。
“他有手，还有半截大腿，他可以爬。”魔鬼一手拿着铁链一手拿着鞭子，冷冷地说道。
S向前一步步地爬着，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她看着艰难爬行的S，心里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同情他——虽然她之前是那么的讨厌他。
看到他凄惨而脆弱的样子，她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那么的讨厌他。
她最讨厌的，是这个残忍而暴虐的魔鬼。
“快一点！”
魔鬼的催促，外加一声清脆的鞭子声。
她哆嗦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居然感受到了被鞭子抽打的痛。
那种火辣辣的，尖锐的，绵延不绝的，刺痛！
她感到害怕，同时她感到愤怒。
“停！”她用尖锐的声音大声喊道，“住手！我们——现在在合作！合作！我们是平等的！平等的！你不能这样对他！”
“这样能让他更好地发挥他的功能。”魔鬼冷冷地说道。
“什么功能！你在说什么！”
“让狗带路要防止狗乱跑。”
“你，放开他，我愿意背他。”
“他不值得你背，他更不值得你同情。”
“你——这样太过分了！就算他之前伤害过你——但他只是个工具，一切都是你那个哥哥的错！”
“算了，李静小姐，”S一边颤颤巍巍地向前爬一边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麻烦你——背了我这么长时间——对不起——其实——我——自己可以——走的，谢……”
鞭子的抽打声打断了S的话。
“谢谢……你……请……”
S继续说着，他越是想要说下去，魔鬼就越是狠狠地打他。
“请你别……别再……”
她忽然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的身体。
鞭子抽到了她的背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
她的身体像是被劈开一样，像是有火焰充满了那道裂缝。
“你在干嘛！”魔鬼愤怒地说道。“你疯了吗！你别听他的鬼话！”
她看到他的身上有一道道黑色的裂痕，黑色的液体从中流出。
她看到他在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惊讶。
“我背你。”她说着蹲下身。
“不……不用了，你……赶紧起来，”S小声快速地说道，“你……不要这样……他会生气的……”
“你快点，我背你！”她坚定地说道，“你背我过河，如果你腿废了，我要背你，这是我们定下的交易。我不能违约。”
S看了一眼魔鬼，她也看了一眼魔鬼。
魔鬼已经放下了鞭子。
一声叹气。
哗啦一下，金属锁链落地。
S脖子上的锁链也打开了，他把锁链轻轻放到了地上。
“谢谢您的善意，魔，鬼，先，生。”S说道，趴到了她的背上。
她慢慢站起身，她忽然发现，那道背上的伤在一阵阵的疼。
她强忍着疼背着他向前走，她怀疑那道伤口在让她的身体漏气。
“谢谢，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S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别这样，”她忍着疼，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反对这种粗暴而野蛮的行为，反对，滥用暴力，肆意伤害别人。”
“你小点声。”S在她耳边提醒道。
“听见就听见，”她故意提高音量说道，“我就是——反对暴力！就算真是狗，也不能这样被鞭子抽！真是魔鬼！”
“我提醒你，善意是有限的，应该留给值得的人。”魔鬼跟在他们身后说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努力加快了脚步。
他们在黑暗中走着，背后的绿光褪去，上方星星点点的光亮起。
她听到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她闻到一阵阵的臭气。
她的背仍在痛，尤其是他的身体对她伤口的触碰，让她全身的神经紧绷。
她走着，与此同时，魔鬼对她说的话在她脑海里重复。
“……破产……”“……经济危机……”“……投资失败……”
她发现自己的腿越发的沉重。她越来越走不动路。
但她强撑着，并没有停下脚步……
机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她臭气已经让她麻木。
“……讨债……”“……火灾……”
她的背在一阵阵的疼，就好像那裂开的皮肉在卡着节奏跳舞。
她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虽然她的额头仍有汗冒出。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在颤抖，她听到心跳的“咚咚”。
“……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她感觉到恶心，她想要呕吐。
不，她不想吐，她想要哭。
不，她不能哭，她不能让魔鬼看到眼泪从她眼睛里流出。
她含着泪，抬头看向上空。
她看着，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空中飞过——白色的东西……
那——那是一个个的骷髅！
她长大嘴，但她并没有叫出声。
她感到一阵心慌，与此同时，她的头很痛。
她的脑子里刮起龙卷风，乱成一锅粥。
她停止了脚步，望着上方的骷髅。
她似乎听到了哭声——那是人的哀嚎……
一个男人的哀嚎……
她好像——听到了——李雪的名字！
她睁大眼睛，她看到一个人坐在骷髅的嘴里。
她认出了那个人，虽然她根本看不清。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她的耳朵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爸……”这个字卡在她的喉咙里，她无法说出。
“你还好吗？”她听到S问道。
S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哀嚎、喇叭以及对“李雪”的喊叫全部消失了，上方的骷髅里也看不到人影。
她低下头，看了看四周。
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确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在黑暗中动。
“我们——还要——多远。”她木讷地有气无力地说道。
“快了。”S说道。
她没有告诉S自己刚才看到什么，她把一切埋藏心底。
她猜想刚才的一切是幻觉，她猜想致幻的原因是这里的臭气。
她继续向前走，她不再回想刚才的情景，她的耳边又回荡着魔鬼的声音。
“……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她叹了口气。
她感觉S越来越重，变得像是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她不想就此放弃，她不想在魔鬼面前垂头丧气。
她背上的伤口还是在一跳一跳的疼。
她强撑着，身体越来越低。
她感觉自己在透支力气，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吃力。
很快，她的眼前开始时断时续地模糊，她的鼻子里似乎不再呼出气息。
她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是濒死的感觉——她似乎快要死去。
她应该求救，否则她会错过最后的生机。
但她不想屈从，不想在魔鬼的注视下低下自己高傲的头。
一步，两步，三步——她还是有信心可以撑下去，走到最后。
她一头栽了下去。
她倒在了地上，无法调动身体。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声硬币落到地上的声音。
她撑着眼皮，用着最后的力气。
她看到了S，以及散落一地的金色硬币。
S在地上爬来爬去，一个个地拾起了那些金币。
他捧着这些金币来到她，她看到金币上流下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她问道，用着很小的声音。
S没有说话，他把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背上。她感受到伤口被硬生生地撕开，她知道他把手伸入了她的伤口里……
她应该是疼得丧失了意识，当她恢复意识时，S的两根手指捏着一个流着红色液体的金币。
更多的金币在他的另一只手里，那些金币像阳光一样明亮。
她看着S，用绝望的眼神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的讯息。
“你不会死的，”她听到S说道，“你还没完成游戏。”
“什么游戏？”她还没问出口，S把那枚金币放到了她的嘴里。
金币的边缘冰冷而锋利，但她还是咽了下去。
“你最终会死的，但不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S说道，“这不是理想的结局，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
话音未落，S把那些金币全部塞入了她的嘴里。
那些金币像是有生命，一个个自己跳入她的喉咙，然后像滑滑梯一样，滑到她的肚子里。
她感觉有一股气态的力量从她肚子里升腾而起，这股气填充了她干瘪的四肢，撑起了她凹陷的眼窝——她似乎能意识到——这就是生命。
这股气涌到她的头上，她的头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口。
她的身体开始扭动，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
她感觉到了风，她发现自己在奔跑。
她发现地面离她近了许多——她发现自己居然在手脚并用。
那似乎不是她的手脚，那更像是动物的四肢。
她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种花纹和毛发……
那是——金钱豹？
她感到惊恐，但她还在奔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跑，她发现自己的前方是悬崖瀑布。
她继续奔跑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速。
还有几步，她就要冲出悬崖，摔下瀑布……
她看到了带刺的玫瑰花束。
玫瑰花瓣在空中飘散，它们来自她后背的伤口。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摔了下去。
她感受到强烈的失重……
她醒了，但她睁不开眼睛。
她想要调动四肢，但她的身体疲软得就像气球放没了气。
她听到说话的声音，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
“……长得都一样不是吗？”一个声音说道，“您应该没想过，李雪根本不在这里面。”
“距离遥远，面目全非，灵魂空洞，自我失去——但只要靠得足够近，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另一个声音说道。
“但您过不去，您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去寻找和靠近，恕我直言，虽然您一直在痛苦，在努力，但一切只是徒劳而已，或者说，您只是在感动自己。”
“你不觉得你的舌头很危险吗？”
“正相反，我倒觉得，比起我身上的其他部位，我的舌头无比的安全。虽然您不喜欢我的话，但您应该认真听我的话，因为任何东西都不应该被轻视，哪怕它有时看似轻贱只能被您日复一日地踩在脚下，但终有一天您会惊恐地发现，它就是通向真相的入口——正所谓，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最明显的就是最隐蔽的，最渺小的也是最有威力的——哦，电梯来了。”
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更加强烈的失重。
这不是坐电梯，这直接是自由落体运动。
在这个过程中，她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看到了风的形状，就像是一团团密密麻麻的蜜蜂。
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胸口很疼。
她听到有人在从十开始倒数，她看到了骷髅和蘑菇。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她越发分不清楚。
她看到骷髅在她面前飞舞，一边飞一边吃着蘑菇。
“所以，我要死了吗？”她问道，她的声音在山谷里一遍遍回荡但并没有人给她答复。
她看到梧桐树开满了紫色的花，红色的围巾和黑色的毛衣在树枝上晃动。
她还看到一个女孩坐在树干上向她招手。
她发现那个树干非常的细，而那个女孩在还树干上晃动。
“小心！”她大声喊道，“你会摔下来的！”
她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努力让自己清醒。
她想要调动自己的身体，但她的身体无法抵抗失重。
她醒不了，她动不了……
“二……一……”
咔嚓一声！
“啊！”她的尖叫声。
砰的一声。
她醒了，她被吓醒了。
又是个噩梦，她长舒一口气。
她紧紧抱着大大的泰迪熊，把自己的头靠在它的怀里。
她看着熊微笑地看着她，还发出“汪汪”的叫声。
她擦了擦泪，又闭上了眼睛。
这种温暖的安全感让她感到放松，她的脸上戴上了笑意。
她听到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感觉泰迪熊把她搂在怀里……
“不要叫醒她……”
“不要吵醒她……”
“不要让她……醒”
等等，这到底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