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杀了李静，对吗？”她骑着车，忽然对着黑暗说道。
烟花一直绽放着，仿佛天空本来就有烟花一样。
偶尔的绚烂是惊喜，而一直绚烂就会被当做理所当然，然后理直气壮地忽视。
“你，说什么？”S在她身后问道。
“我说，如果按照你之前的推理，那就等于，是你杀了李静。”她回头看一眼大声说道。
“对。”S答道。
“所以，你没有任何负罪感，对吗？”
“为什么要有负罪感，我只是个工具，我只是在执行魔鬼的命令。”
“那这也就证明了你之前说的‘喜欢’是假的。”
“不，那是真的。”
“但那是矛盾的。”
“感情是感情，执行是执行，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
“所以，你现在对她的死，是什么感受呢？”
“对我来说她没死，她只是以怪物的形式永远存在着。”
“但你永远见不到她了。”
“见不到不等于没有感情。”
一阵沉默，黑暗中响起金属部件摩擦的“吱呦”声。
“那你呢？”他问道，“你对于她的死是什么感受呢？”
“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是你的推理不一定成立，她的死还没有被证明。”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说话。
她蹬着车，就像一个机器在转动。
“三秒后，向右转——三、二、一……”
她向右转弯。
“你也没有感觉，不是吗？”他说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自己手上越来越少的“皮肤”。
风让她的“皮肤”在不停的脱落，越来越多的黑色“内胆”露出。
她尝试去感受，尝试去悲痛，尝试去哭。
但对于李静的“死讯”，她的心情和在爸爸葬礼上的心情一样——都是那么的麻木。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会为了那个魔鬼的死去而哭。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冷漠，就好像他们非常的陌生。
也许是因为死亡在她眼里并不恐怖，也许她对死者非常地羡慕。
这是一种被批评的“畸形”的心态，但这就是她此时的心态。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难道我真的只是个人偶？”她在心里说道。
“快到了，”她听到他说，“剩下的路，直走就行——说说那个地方吧，我承认我没什么了解。”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我没什么权利探索异度世界，我不属于外勤，知道命运的存在，能看懂地图已经算是我的极限了。”
“这么说你对我也没什么用了？”
“对，你随时可以把我扔下。”
她听到他笑了一下，她撇了撇嘴，也笑了一下。
“那我跟你相反，我主要是外勤，”她说道，“这边我来了很多次了。”
“哦？那也没看你有多熟？”
“怎么不熟？不熟还不是因为你和那个该死的魔鬼把我的记忆搞乱了，”她气愤地说道，“让我记得模模糊糊。”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是个人偶，记忆都是新植入的缘故？”
她回头瞪了一眼他，他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我劝你还是少皱眉头，少做表情”他说道，“你脸上的漆都快掉光了。”
“我劝你还是别这样烦人，要不，我可以直接把你扔下。”
“好了好了，我错了，所以，这个Y等于X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吗？”
“当然。”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她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
“切。”
他没再说话，她继续蹬车。
她开始思考，她知道见那个老头要准备好自己要证明的问题。
其实她已经想好了问题，不过问题有很多。
首先，她要证明，自己是人，不是人偶，这是最重要的。
其次，她要证明，自己是李雪。
当然，她要证明，李静还活着。
另外，她也想知道，怎样让她和李静可以回去。
如果可以，她其实也想求解，她为什么要活着。
真是好多的问题啊。
她开始担心，那个老头不会给她解答，毕竟她都没有魔鬼的介绍信。
一段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记得自己好像还偷过那个老头的东西。
虽然是——几张稿纸。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她小声嘟囔道。
“怎么了？”
“没什么。”
“嘿，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他探出身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我把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可你之前就是这样。”她瞥了他一眼说道。
“那是因为……”
忽然他停止了说话，他直直地向前方看去。
她也看向前方，她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环。
这个看似是巨大三角形的的光环实则是一个了六角雪花……
雪花的分叉继续分着，这种迷幻的感觉把她的记忆唤醒。
她记得那时的答案是，她不爱他。
她笑了一下。
“很奇妙对吧，”她得意洋洋地说道，“一会儿有更神奇的。”
她知道这是她的主场，她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
“真是美丽啊，”她听到他感叹道，“我第一次见这种奇特的场景。”
“这是——数学。”她拉长声音摆出一种很懂的样子。
“数学。”他重复道，笑了一声。
“所以，这里跟数学有关咯，”他说道，“你不会是想用数学算出真想吧。”
“怎么了，不可以吗？难道你以为数学就是一加一等于二吗？难道你在商学院没学过数学吗？你——不会没上过商学院吧，”她嘲讽道，“哦对了，我忘了。魔鬼才是生意人，你只是个演员。”
她回头瞥了一眼他，像是在宣扬自己斗嘴的胜利。
他没有回怼，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拭目以待咯。”他笑了一下说道。
她继续骑着车，兴奋冲淡了她的疲倦。
她越蹬越起劲，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明亮的空地。
然而，当场景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惊讶地倒吸口凉气。
车子停下来了，但她并没有下车去。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东西。
那是纸张堆成的小山，顶部离地面有十几层楼的距离。
山顶坐着一个人。
“怎么不过去？”他问道。
她想告诉他，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并没说出口。
她从三轮车上下来，然后把他搬出了车斗。
他们一起向着那个高山靠近。
她仰着头，想要把山顶的人看清晰。
那好像是那个戴眼镜的老头，他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笔——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我们就这样等着吗？”他问道。
“在别人忙时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她小声说道。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礼仪。”他调侃道。
她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表示很不服气。
“喂！”他忽然大叫一声。她心里一惊。
“你——在干什么！”她小声说道，用着愤怒的语气。
“我在帮你，我们要节约时间，”他说着，又大喊了一声，“喂！您好！”
“本来就不一定愿意，这下可好，你又把他给惹急了。”她快速地嘟囔道。
“等等，什么叫本来就不一定愿意？”
“就是……”她停住，先是责怪自己“祸从口出”，之后一道光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你——之前去找巧合——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愿意——给你看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呢？你应该有魔鬼的书信吧。”
“什么书信？”
“你刚说了把我当自己人，现在又在这糊弄我。他们给你办事是要书信的。不是谁随随便便都可以……”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忽然发现那个老头站起了身。
“完了肯定是我们吵到他了。”她说道，用着很小的声音。
“我只是听说，”他看着那个老头小声说道，“巧合乐于助人，尤其是，年轻漂亮又有才的女孩——他要干什么？”
她看到那个老头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
“不……”
她还没来得及大叫，那个老头就砰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一切发生地那么快，一切又是那么的突兀。
她和他愣在那里，地上的老头一动不动。
“也许应该过去看看。”过了许久后，S说道。
她摇摇头，她感觉自己在颤抖。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目睹了老头从上面跳下的全过程。
“啊！”她忽然大叫一声。
“也许他还有救，”S说道，“你看，没有血，更没有血肉模糊——或许——他只是个人偶——这一切也许是他的恶作剧呢。”
她摇了摇头。她不想过去，但她还是向前走。
她一点点靠近那个老头，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就像是睡着了，”S说道，“一点也不像是坠落。”
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着他，她发现他平躺在地上，双手放平，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你看他在哭。”S说道。
她看到泪从他眼睛里流出。
“那——他，没死！”她激动地说道，她蹲下身，把S放到地上，然后开始摇晃老头的身体。
“醒醒，醒醒！”她大叫道。
他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她长舒一口气，笑了一下。
“您真是吓死我了。”她跪在他旁边说道。
“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吗？”他问道，
“另一个世界？”
“就是一个不同于这里的世界。”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应该——算是吧。”
“可——那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什么？我——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他忽然坐起身，然后从地上站起。之后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他以极快地速度爬到了纸山的顶部。
然后，他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他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忽然坐起，之后又从地上站起……
就这样，一遍遍地快速重复着坠落的过程。
“这——到底在干什么？”S问道，拽了拽她的手。
她木讷地摇了摇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S继续问道。
她依然在沉默中摇了摇头。
“这，也是你说的数学吗？”
这一次，她没有摇头，更没有点头。
她叹了口气，觉得头很疼。
她瘫坐在地上，无奈地看着这荒诞的场景。
“我们走吧。”S说道。
她呆坐着，并没有动。
她感觉他是在传达什么，但她就是思索不出。
不过，她发现有一些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有波浪的起伏，涟漪的扩散，鹦鹉螺在平地旋转，花瓣被撕成碎片……
她感觉自己快要做梦。
她听到哈欠声，她发现这个声音由她发出。
她感觉到很困，困得无法睁开眼睛。
“我们走吧。”她打着哈欠对S说道。
但她还没动身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睡着的前一秒，她心里一惊。
她睁开了眼睛。
他还在重复着攀爬与坠落，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吧嗒”一下，掉下一个纸飞机。
她蹲下，好奇地捡起那个纸飞机，向四周望去。
那个老头消失了，就好像他变成了纸飞机。
“他居然变成了纸飞机。”S大叫道。
她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
她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她仰头看向纸山顶，又看向周围……她看不到那个老头的身影。
她抓着纸飞机坐在地上。
她发现纸上好像有字迹。
“上面好像有字。”S凑过来，看着纸飞机，说道。
她知道应该拆开纸飞机，但她在犹豫。
她觉得也许纸飞机还会变成他的身体，一拆开，也许就没了魔力。
在她犹豫的时候，S打着哈欠，把纸飞机夺了过去。
他拆开了纸飞机，然后把那张皱巴巴的纸递到她的手里。
那张纸上只写了几个大字。
“没有意义。”她出声念道。
“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得出的结论吗？”她说道。
“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S说道，打着哈欠。
“到底是什么没有意义……”
“什么意义不意义，这根本不重要，这根本不是我们在找的东西。”S大声说道。
“不，我一定要弄清楚——既然是结论，那一定有推导过程……”她说着，好像是着魔一样向着那个纸堆成的山峰走去。
“喂，李雪？李雪！你现在做的就很没意义……”S继续在她背后大叫道。
她没理S，她紧握着那个被拆开的纸飞机，直直地向着纸山走去。
她走上纸山，发现那些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算式。
她皱起了眉头，这不仅是因为她看不懂那些算式。
她闻到了一股神秘的气味，甜兮兮的——是那么的熟悉。
不过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继续一张张地看着算式。
这时，她惊恐的发现，那些纸张上沾着像是奶油的东西。
她心里一惊，用手扒开纸张……
她摸到了，她闻到了，她同时感到饥饿和恶心。
“……可能他是在嘲讽你……说你看他没意义……”她听到S还在大叫道。
她把外层的纸张拿开，看着里面的奶油蛋糕。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有个蛋糕。”她大声对着S喊道。
“蛋糕？”
她举高手，让他看她满手的奶油。
“还不快跑！”S大叫道，“快跑！小心像上次……”
她忽然警觉起来，但她还是决定要弄清楚他在解的问题。
她一步步向上走去，她踩着纸张，她抓着奶油。
她认为最顶上应该有她想要的问题，或者，他的遗嘱。
然而，就在她快要登顶的时候，她闻到一股烟味，
“快跑啊！”她听到S大叫道。
一瞬间，整个纸山变成了火山。
香甜的气味和呛人的烟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味道。
她没有了退路，火焰包围了她，她感觉皮肤上又多了很多裂缝。
她只能跳下去。
但这，有几层楼的高度……
她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似乎变得非常轻盈。
她大胆迈出一步，发现自己变成了纸飞机在空中一圈圈地旋转着下降。
她看到一个人，还有一扇打开的窗户。
那个人她看不清楚，好像是个女人，看着打开的窗户。
她走了过去，她看到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梧桐花的气息。她把身体探出了窗户。
“李雪！李雪！”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背后。
她转头看去，她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烟雾。
“没有意义。”她听到有人这么说，然后窗户边闪过一个黑影。
她想要看看窗户外发生了什么，结果听到一个声音跟她说这都是梦。
“醒醒！醒醒！”
她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面前是一堆黑色的土堆。
她坐起身，发现S在远处。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拍拍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梦。
“一下子都烧没了。”她听到S说道。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个土堆前。
她所有的纸全烧了，包括那张“没有意义”。
她觉得那些算式非常的重要，虽然她根本看不懂。
但她相信那个老头的智慧，虽然并没有权威为他背书。
她感到难过，更感到可惜。
就这样，一下子都消失了……
这些呕心沥血写下的智慧的结晶和蛋糕一起，变成无法复原的灰烬。
“没有意义。”她喃喃道。
她用手指摸了一下灰烬，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
又甜又苦的感觉，似乎还有咖啡的香气。
她决定不能让这些智慧的颗粒轻易消失。
她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把自己作为智慧的容器。
她蹲下，开始吃那些灰烬。
她有一个猜想，也许自己可以把它们复原，从而找出他要解答的问题。
她捧起那些灰烬，把它们倒入自己的嘴里。
“阿嚏阿嚏！”这些粉末让她直打喷嚏。
但她不是意志薄弱的人，她绝不会轻易地放弃。
“你在干嘛，快停下！”尽管S在一遍遍地干扰她，但她把这置之脑后。
“到底什么是没有意义的，那么没有意义的反面就是有意义了，”她边吃边自言自语，“所以，什么是，有意义的……”
事实上，她没吃几口，就停止了这一疯狂的举动。
因为吃着吃着，她忽然发现灰烬里有东西在动。
很快，她就弄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蜘——蛛！
密密麻麻的蜘蛛从灰烬里爬出。
她扔下手里的灰烬，并使劲把它们赶下衣服。
她开始尖叫，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地跑开。
乌压压的大片蜘蛛在追她，有的爬上了她的衣服。
她一边用手把蜘蛛拍走，一边跑到S身边把S带走。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三轮车上，然后开始蹬车……
“快走！”她听到S大喊道。
她没敢回头，但她听到了让她头皮发麻的响声。
她用尽全力蹬车，虽然她的身体无比僵硬。
她咬紧牙，一直使劲蹬着，直到腿无比酸疼……
“甩掉——它们——了吧。”她停止蹬车，气喘吁吁地问道。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蚂蚁。”
“那是蜘蛛！”她转头对着S大叫道。
“不啊，绝对是蚂蚁，蜘蛛有很多脚。”S笑了一下说道。
“可我……明明看到……”
“你肯定是吓傻了。”他轻松地说道。
不，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确定自己认识蜘蛛和蚂蚁，她确定自己可以分清楚。
所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完全不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她转头，向远处望去……
光亮消失，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转回头，前方又是一片黑烟，烟花依然在她头上绽放。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恶心，这次跟往常不一样，好像真的有东西在捅她的喉咙。
她干呕了一下——真的有东西被她吐了出来。
她从嘴里拿出那个东西，发现是个沾满了黑泥的纸团。
她强忍着恶心打开了纸团……
上面只写了一个公式——“Y>X”。
她转身，想要给S看她的发现，然而她发现S伸长脖子，仰着头，向天空看去。
“你在看什么？”她问道。
“闪电。”他说道。
“闪电？”她说着也向天空看去。
天空出现了一道道闪电，烟花还在继续。
“你不知道我刚才发现……”
“你不觉的它跟你脸上的裂痕很像吗，”他打断她说道，“如果烟花是你的皮肤的话。”
“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说着，把那个纸团拿到他眼前。
“好臭啊。”他嫌弃地说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写着Y大于X，而且，”她停了停，然后说道，“还是从我嘴里吐出的。”
“所以呢？”
“所以……这肯定是关键线索。”
“那你解释一下。”
“我……”
“这就是你勿吃的废纸罢了，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在纠结这些无聊的符号。”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不好！”
“那你懂，你说啊？你只是在“装懂”罢了。”
“你……”
就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整个天空开始发生变化。
先是闪白了一下，然后天空像是幕布一样开始向中心收缩。
天空上的一切都有了褶皱——对，说的就是那些烟花——此时它们像是被印到了皱巴巴的抹布。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变化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里的晚说的是，整个地面全部变成了液体。
三轮车颤颤巍巍地漂浮在河面上，她缩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道。
“你看我知道吗？”他笑了一下说道，“你先爬到车斗里，这里安全一些。”
她没有动——直到她发现，三轮车开始解体，她才笨拙地抓着他的手爬进了车斗。
她看向四周，发现好像有光在黑暗中晃动。
她睁大眼睛向着光看去，她发现那像是猫的眼睛。
她戳了戳S的手臂，指了指四周。
“好多鱼啊。”S说道。
“鱼？”她惊讶地说道。
“发光的鱼，怎么了？”S笑了一下说道。
“可这不是……”她没能说出“猫的眼睛”。
“你看！”S说着，把地图放到她眼前。
她发现所有的时间全部都是十二点整，而且开始闪动。
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表，正好是十二点。
她听到了“当当当”的敲钟声。
“这是巧合吗？”S说道。
“可巧合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她说道。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刻意地编排了，如果是刻意的，那就——太恐怖了。”
敲钟声继续着，她感到车斗开始转动。
很快，车斗开始飞速地旋转，他们要被卷入漩涡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大叫道，抓紧车斗的边缘
“我真希望我知道！”S大叫道，紧紧抓着她的手，“可我现在——编都编不出！”
他们越转越快，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甩出。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水流正在涌入车斗。
她大声地问他：“你会不会游泳！”
她没听到他的回答，她被卷入了水流。
她感觉不到他的手，她无法把他拉住。
她使劲挣扎，努力和水流搏斗。
黑暗的水流中出现了蓝色的光束。
她疯狂地呛水，她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身体重得就像沉入水底的石头。
她完全浸没于水里，她看到水面有烟花的光芒。
她感觉自己被拖入水底，一点点被黑暗吞没身体。
她无法呼吸，冰凉的水灌入她的喉咙。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此刻，她却对死亡嫌弃。
她拼命挣扎着，用上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擅长游泳。
她不再慌张地挣扎，而是冷静地自救。
她用着最后的气息，让自己做出正确的动作。
她，给自己五秒的时间，向着水面游去……
五、四……
忽然她犹豫了一下。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让她彻底没了力气。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她的四肢脱离了她的掌控。
在她犹豫的那一秒，几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没有意义”。
她就这样，被拖入了水中。
水面，恢复了平静。
烟花一直绽放着，仿佛天空本来就有烟花一样。
偶尔的绚烂是惊喜，而一直绚烂就会被当做理所当然，然后理直气壮地忽视。
“你，说什么？”S在她身后问道。
“我说，如果按照你之前的推理，那就等于，是你杀了李静。”她回头看一眼大声说道。
“对。”S答道。
“所以，你没有任何负罪感，对吗？”
“为什么要有负罪感，我只是个工具，我只是在执行魔鬼的命令。”
“那这也就证明了你之前说的‘喜欢’是假的。”
“不，那是真的。”
“但那是矛盾的。”
“感情是感情，执行是执行，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
“所以，你现在对她的死，是什么感受呢？”
“对我来说她没死，她只是以怪物的形式永远存在着。”
“但你永远见不到她了。”
“见不到不等于没有感情。”
一阵沉默，黑暗中响起金属部件摩擦的“吱呦”声。
“那你呢？”他问道，“你对于她的死是什么感受呢？”
“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是你的推理不一定成立，她的死还没有被证明。”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说话。
她蹬着车，就像一个机器在转动。
“三秒后，向右转——三、二、一……”
她向右转弯。
“你也没有感觉，不是吗？”他说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自己手上越来越少的“皮肤”。
风让她的“皮肤”在不停的脱落，越来越多的黑色“内胆”露出。
她尝试去感受，尝试去悲痛，尝试去哭。
但对于李静的“死讯”，她的心情和在爸爸葬礼上的心情一样——都是那么的麻木。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会为了那个魔鬼的死去而哭。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冷漠，就好像他们非常的陌生。
也许是因为死亡在她眼里并不恐怖，也许她对死者非常地羡慕。
这是一种被批评的“畸形”的心态，但这就是她此时的心态。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难道我真的只是个人偶？”她在心里说道。
“快到了，”她听到他说，“剩下的路，直走就行——说说那个地方吧，我承认我没什么了解。”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我没什么权利探索异度世界，我不属于外勤，知道命运的存在，能看懂地图已经算是我的极限了。”
“这么说你对我也没什么用了？”
“对，你随时可以把我扔下。”
她听到他笑了一下，她撇了撇嘴，也笑了一下。
“那我跟你相反，我主要是外勤，”她说道，“这边我来了很多次了。”
“哦？那也没看你有多熟？”
“怎么不熟？不熟还不是因为你和那个该死的魔鬼把我的记忆搞乱了，”她气愤地说道，“让我记得模模糊糊。”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是个人偶，记忆都是新植入的缘故？”
她回头瞪了一眼他，他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我劝你还是少皱眉头，少做表情”他说道，“你脸上的漆都快掉光了。”
“我劝你还是别这样烦人，要不，我可以直接把你扔下。”
“好了好了，我错了，所以，这个Y等于X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吗？”
“当然。”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她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
“切。”
他没再说话，她继续蹬车。
她开始思考，她知道见那个老头要准备好自己要证明的问题。
其实她已经想好了问题，不过问题有很多。
首先，她要证明，自己是人，不是人偶，这是最重要的。
其次，她要证明，自己是李雪。
当然，她要证明，李静还活着。
另外，她也想知道，怎样让她和李静可以回去。
如果可以，她其实也想求解，她为什么要活着。
真是好多的问题啊。
她开始担心，那个老头不会给她解答，毕竟她都没有魔鬼的介绍信。
一段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记得自己好像还偷过那个老头的东西。
虽然是——几张稿纸。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她小声嘟囔道。
“怎么了？”
“没什么。”
“嘿，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他探出身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我把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可你之前就是这样。”她瞥了他一眼说道。
“那是因为……”
忽然他停止了说话，他直直地向前方看去。
她也看向前方，她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环。
这个看似是巨大三角形的的光环实则是一个了六角雪花……
雪花的分叉继续分着，这种迷幻的感觉把她的记忆唤醒。
她记得那时的答案是，她不爱他。
她笑了一下。
“很奇妙对吧，”她得意洋洋地说道，“一会儿有更神奇的。”
她知道这是她的主场，她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
“真是美丽啊，”她听到他感叹道，“我第一次见这种奇特的场景。”
“这是——数学。”她拉长声音摆出一种很懂的样子。
“数学。”他重复道，笑了一声。
“所以，这里跟数学有关咯，”他说道，“你不会是想用数学算出真想吧。”
“怎么了，不可以吗？难道你以为数学就是一加一等于二吗？难道你在商学院没学过数学吗？你——不会没上过商学院吧，”她嘲讽道，“哦对了，我忘了。魔鬼才是生意人，你只是个演员。”
她回头瞥了一眼他，像是在宣扬自己斗嘴的胜利。
他没有回怼，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拭目以待咯。”他笑了一下说道。
她继续骑着车，兴奋冲淡了她的疲倦。
她越蹬越起劲，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明亮的空地。
然而，当场景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惊讶地倒吸口凉气。
车子停下来了，但她并没有下车去。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东西。
那是纸张堆成的小山，顶部离地面有十几层楼的距离。
山顶坐着一个人。
“怎么不过去？”他问道。
她想告诉他，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并没说出口。
她从三轮车上下来，然后把他搬出了车斗。
他们一起向着那个高山靠近。
她仰着头，想要把山顶的人看清晰。
那好像是那个戴眼镜的老头，他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笔——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我们就这样等着吗？”他问道。
“在别人忙时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她小声说道。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礼仪。”他调侃道。
她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表示很不服气。
“喂！”他忽然大叫一声。她心里一惊。
“你——在干什么！”她小声说道，用着愤怒的语气。
“我在帮你，我们要节约时间，”他说着，又大喊了一声，“喂！您好！”
“本来就不一定愿意，这下可好，你又把他给惹急了。”她快速地嘟囔道。
“等等，什么叫本来就不一定愿意？”
“就是……”她停住，先是责怪自己“祸从口出”，之后一道光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你——之前去找巧合——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愿意——给你看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呢？你应该有魔鬼的书信吧。”
“什么书信？”
“你刚说了把我当自己人，现在又在这糊弄我。他们给你办事是要书信的。不是谁随随便便都可以……”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忽然发现那个老头站起了身。
“完了肯定是我们吵到他了。”她说道，用着很小的声音。
“我只是听说，”他看着那个老头小声说道，“巧合乐于助人，尤其是，年轻漂亮又有才的女孩——他要干什么？”
她看到那个老头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
“不……”
她还没来得及大叫，那个老头就砰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一切发生地那么快，一切又是那么的突兀。
她和他愣在那里，地上的老头一动不动。
“也许应该过去看看。”过了许久后，S说道。
她摇摇头，她感觉自己在颤抖。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目睹了老头从上面跳下的全过程。
“啊！”她忽然大叫一声。
“也许他还有救，”S说道，“你看，没有血，更没有血肉模糊——或许——他只是个人偶——这一切也许是他的恶作剧呢。”
她摇了摇头。她不想过去，但她还是向前走。
她一点点靠近那个老头，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就像是睡着了，”S说道，“一点也不像是坠落。”
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着他，她发现他平躺在地上，双手放平，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你看他在哭。”S说道。
她看到泪从他眼睛里流出。
“那——他，没死！”她激动地说道，她蹲下身，把S放到地上，然后开始摇晃老头的身体。
“醒醒，醒醒！”她大叫道。
他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她长舒一口气，笑了一下。
“您真是吓死我了。”她跪在他旁边说道。
“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吗？”他问道，
“另一个世界？”
“就是一个不同于这里的世界。”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应该——算是吧。”
“可——那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什么？我——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他忽然坐起身，然后从地上站起。之后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他以极快地速度爬到了纸山的顶部。
然后，他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他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忽然坐起，之后又从地上站起……
就这样，一遍遍地快速重复着坠落的过程。
“这——到底在干什么？”S问道，拽了拽她的手。
她木讷地摇了摇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S继续问道。
她依然在沉默中摇了摇头。
“这，也是你说的数学吗？”
这一次，她没有摇头，更没有点头。
她叹了口气，觉得头很疼。
她瘫坐在地上，无奈地看着这荒诞的场景。
“我们走吧。”S说道。
她呆坐着，并没有动。
她感觉他是在传达什么，但她就是思索不出。
不过，她发现有一些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有波浪的起伏，涟漪的扩散，鹦鹉螺在平地旋转，花瓣被撕成碎片……
她感觉自己快要做梦。
她听到哈欠声，她发现这个声音由她发出。
她感觉到很困，困得无法睁开眼睛。
“我们走吧。”她打着哈欠对S说道。
但她还没动身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睡着的前一秒，她心里一惊。
她睁开了眼睛。
他还在重复着攀爬与坠落，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吧嗒”一下，掉下一个纸飞机。
她蹲下，好奇地捡起那个纸飞机，向四周望去。
那个老头消失了，就好像他变成了纸飞机。
“他居然变成了纸飞机。”S大叫道。
她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
她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她仰头看向纸山顶，又看向周围……她看不到那个老头的身影。
她抓着纸飞机坐在地上。
她发现纸上好像有字迹。
“上面好像有字。”S凑过来，看着纸飞机，说道。
她知道应该拆开纸飞机，但她在犹豫。
她觉得也许纸飞机还会变成他的身体，一拆开，也许就没了魔力。
在她犹豫的时候，S打着哈欠，把纸飞机夺了过去。
他拆开了纸飞机，然后把那张皱巴巴的纸递到她的手里。
那张纸上只写了几个大字。
“没有意义。”她出声念道。
“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得出的结论吗？”她说道。
“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S说道，打着哈欠。
“到底是什么没有意义……”
“什么意义不意义，这根本不重要，这根本不是我们在找的东西。”S大声说道。
“不，我一定要弄清楚——既然是结论，那一定有推导过程……”她说着，好像是着魔一样向着那个纸堆成的山峰走去。
“喂，李雪？李雪！你现在做的就很没意义……”S继续在她背后大叫道。
她没理S，她紧握着那个被拆开的纸飞机，直直地向着纸山走去。
她走上纸山，发现那些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算式。
她皱起了眉头，这不仅是因为她看不懂那些算式。
她闻到了一股神秘的气味，甜兮兮的——是那么的熟悉。
不过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继续一张张地看着算式。
这时，她惊恐的发现，那些纸张上沾着像是奶油的东西。
她心里一惊，用手扒开纸张……
她摸到了，她闻到了，她同时感到饥饿和恶心。
“……可能他是在嘲讽你……说你看他没意义……”她听到S还在大叫道。
她把外层的纸张拿开，看着里面的奶油蛋糕。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有个蛋糕。”她大声对着S喊道。
“蛋糕？”
她举高手，让他看她满手的奶油。
“还不快跑！”S大叫道，“快跑！小心像上次……”
她忽然警觉起来，但她还是决定要弄清楚他在解的问题。
她一步步向上走去，她踩着纸张，她抓着奶油。
她认为最顶上应该有她想要的问题，或者，他的遗嘱。
然而，就在她快要登顶的时候，她闻到一股烟味，
“快跑啊！”她听到S大叫道。
一瞬间，整个纸山变成了火山。
香甜的气味和呛人的烟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味道。
她没有了退路，火焰包围了她，她感觉皮肤上又多了很多裂缝。
她只能跳下去。
但这，有几层楼的高度……
她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似乎变得非常轻盈。
她大胆迈出一步，发现自己变成了纸飞机在空中一圈圈地旋转着下降。
她看到一个人，还有一扇打开的窗户。
那个人她看不清楚，好像是个女人，看着打开的窗户。
她走了过去，她看到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梧桐花的气息。她把身体探出了窗户。
“李雪！李雪！”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背后。
她转头看去，她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烟雾。
“没有意义。”她听到有人这么说，然后窗户边闪过一个黑影。
她想要看看窗户外发生了什么，结果听到一个声音跟她说这都是梦。
“醒醒！醒醒！”
她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面前是一堆黑色的土堆。
她坐起身，发现S在远处。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拍拍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梦。
“一下子都烧没了。”她听到S说道。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个土堆前。
她所有的纸全烧了，包括那张“没有意义”。
她觉得那些算式非常的重要，虽然她根本看不懂。
但她相信那个老头的智慧，虽然并没有权威为他背书。
她感到难过，更感到可惜。
就这样，一下子都消失了……
这些呕心沥血写下的智慧的结晶和蛋糕一起，变成无法复原的灰烬。
“没有意义。”她喃喃道。
她用手指摸了一下灰烬，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
又甜又苦的感觉，似乎还有咖啡的香气。
她决定不能让这些智慧的颗粒轻易消失。
她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把自己作为智慧的容器。
她蹲下，开始吃那些灰烬。
她有一个猜想，也许自己可以把它们复原，从而找出他要解答的问题。
她捧起那些灰烬，把它们倒入自己的嘴里。
“阿嚏阿嚏！”这些粉末让她直打喷嚏。
但她不是意志薄弱的人，她绝不会轻易地放弃。
“你在干嘛，快停下！”尽管S在一遍遍地干扰她，但她把这置之脑后。
“到底什么是没有意义的，那么没有意义的反面就是有意义了，”她边吃边自言自语，“所以，什么是，有意义的……”
事实上，她没吃几口，就停止了这一疯狂的举动。
因为吃着吃着，她忽然发现灰烬里有东西在动。
很快，她就弄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蜘——蛛！
密密麻麻的蜘蛛从灰烬里爬出。
她扔下手里的灰烬，并使劲把它们赶下衣服。
她开始尖叫，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地跑开。
乌压压的大片蜘蛛在追她，有的爬上了她的衣服。
她一边用手把蜘蛛拍走，一边跑到S身边把S带走。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三轮车上，然后开始蹬车……
“快走！”她听到S大喊道。
她没敢回头，但她听到了让她头皮发麻的响声。
她用尽全力蹬车，虽然她的身体无比僵硬。
她咬紧牙，一直使劲蹬着，直到腿无比酸疼……
“甩掉——它们——了吧。”她停止蹬车，气喘吁吁地问道。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蚂蚁。”
“那是蜘蛛！”她转头对着S大叫道。
“不啊，绝对是蚂蚁，蜘蛛有很多脚。”S笑了一下说道。
“可我……明明看到……”
“你肯定是吓傻了。”他轻松地说道。
不，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确定自己认识蜘蛛和蚂蚁，她确定自己可以分清楚。
所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完全不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她转头，向远处望去……
光亮消失，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转回头，前方又是一片黑烟，烟花依然在她头上绽放。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恶心，这次跟往常不一样，好像真的有东西在捅她的喉咙。
她干呕了一下——真的有东西被她吐了出来。
她从嘴里拿出那个东西，发现是个沾满了黑泥的纸团。
她强忍着恶心打开了纸团……
上面只写了一个公式——“Y>X”。
她转身，想要给S看她的发现，然而她发现S伸长脖子，仰着头，向天空看去。
“你在看什么？”她问道。
“闪电。”他说道。
“闪电？”她说着也向天空看去。
天空出现了一道道闪电，烟花还在继续。
“你不知道我刚才发现……”
“你不觉的它跟你脸上的裂痕很像吗，”他打断她说道，“如果烟花是你的皮肤的话。”
“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说着，把那个纸团拿到他眼前。
“好臭啊。”他嫌弃地说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写着Y大于X，而且，”她停了停，然后说道，“还是从我嘴里吐出的。”
“所以呢？”
“所以……这肯定是关键线索。”
“那你解释一下。”
“我……”
“这就是你勿吃的废纸罢了，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在纠结这些无聊的符号。”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不好！”
“那你懂，你说啊？你只是在“装懂”罢了。”
“你……”
就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整个天空开始发生变化。
先是闪白了一下，然后天空像是幕布一样开始向中心收缩。
天空上的一切都有了褶皱——对，说的就是那些烟花——此时它们像是被印到了皱巴巴的抹布。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变化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里的晚说的是，整个地面全部变成了液体。
三轮车颤颤巍巍地漂浮在河面上，她缩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道。
“你看我知道吗？”他笑了一下说道，“你先爬到车斗里，这里安全一些。”
她没有动——直到她发现，三轮车开始解体，她才笨拙地抓着他的手爬进了车斗。
她看向四周，发现好像有光在黑暗中晃动。
她睁大眼睛向着光看去，她发现那像是猫的眼睛。
她戳了戳S的手臂，指了指四周。
“好多鱼啊。”S说道。
“鱼？”她惊讶地说道。
“发光的鱼，怎么了？”S笑了一下说道。
“可这不是……”她没能说出“猫的眼睛”。
“你看！”S说着，把地图放到她眼前。
她发现所有的时间全部都是十二点整，而且开始闪动。
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表，正好是十二点。
她听到了“当当当”的敲钟声。
“这是巧合吗？”S说道。
“可巧合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她说道。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刻意地编排了，如果是刻意的，那就——太恐怖了。”
敲钟声继续着，她感到车斗开始转动。
很快，车斗开始飞速地旋转，他们要被卷入漩涡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大叫道，抓紧车斗的边缘
“我真希望我知道！”S大叫道，紧紧抓着她的手，“可我现在——编都编不出！”
他们越转越快，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甩出。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水流正在涌入车斗。
她大声地问他：“你会不会游泳！”
她没听到他的回答，她被卷入了水流。
她感觉不到他的手，她无法把他拉住。
她使劲挣扎，努力和水流搏斗。
黑暗的水流中出现了蓝色的光束。
她疯狂地呛水，她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身体重得就像沉入水底的石头。
她完全浸没于水里，她看到水面有烟花的光芒。
她感觉自己被拖入水底，一点点被黑暗吞没身体。
她无法呼吸，冰凉的水灌入她的喉咙。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此刻，她却对死亡嫌弃。
她拼命挣扎着，用上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擅长游泳。
她不再慌张地挣扎，而是冷静地自救。
她用着最后的气息，让自己做出正确的动作。
她，给自己五秒的时间，向着水面游去……
五、四……
忽然她犹豫了一下。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让她彻底没了力气。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她的四肢脱离了她的掌控。
在她犹豫的那一秒，几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没有意义”。
她就这样，被拖入了水中。
水面，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