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第一次认真地看张之骐。
他站在树荫下，黑黑的一张脸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眉弓很高，眼窝很深，因此他认真回看朱雀的时候，有点像在瞪她。
“你瞪我干啥子？”朱雀问。
“你不也在瞪我？”张之骐拎着行李包，拽起T恤下摆擦脸上的汗，劲瘦的腰身露出来，朱雀直愣愣看着。
“你来上海打工啊？”
“不然呢。”张之骐说，“我成绩不好，又没人资助我。”
朱雀被噎了一下，发现老同学有点奇怪。
张之骐和她初中同班三年，两人没怎么说过话，因为成绩相差甚远，她总坐第一排，他则在教室最后甩尾。
那天张之骐给她留了一块炸鸡，朱雀感激之余略有尴尬。
她想道谢，但不记得他名字。
这次他怎么会来找她？
不过，陌生的城市，除了李净泽，朱雀总算多了个认识的人，还是知根知底的老乡，心理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你来上海打算做什么？”
“服务员呗，我长得帅，当门面好使。”
朱雀呃了一声，想提醒张之骐，据她观察上海人一个比一个白，大概不怎么喜欢黑的？
而且论帅……
朱雀想起李净泽那张好看的皮囊，想起他单手插兜站在扶梯上端的模样。
帅的最高形态么，大概就是他那样的。
不由得回头一看，紫荆大厦门口已经没李净泽身影了。
心忽然空了那么一下。
朱雀笑笑说，“吃饭了吗，这附近有个肯德基，我们去坐会儿吧。”
在柜台点完双人桶套餐，朱雀早有准备地打开钱包，张之骐却更麻溜地把钱递了过去。
五块的，十块的，还有几张二十块。
“张之骐。”
面对一桌炸鸡汉堡，朱雀没有开动。
“嗯？”
张之骐饿了一天，早就开始狼吞虎咽。汉堡在他的手里显得好小，嘴巴一张一合就咬掉一大半，腮帮鼓鼓的像只金鱼。
“那次你给我留的炸鸡很好吃。”朱雀捻起一块鸡肉，在他眼前晃了晃，“吮骨鸡，我记住了。”
“记住了，那你倒是吃啊。”
张之骐说话直，从不拐弯抹角。朱雀被他大大咧咧的样子逗笑了，“下次我请你，你不能再跟我抢单。”
“行啊，什么时候？”
三两下干掉汉堡，张之骐一边吸冰可乐一边看朱雀，直勾勾的眼神，眨都不眨一下。
“……那，周末？”
朱雀确实想请张之骐吃饭。他的直爽大方让朱雀有点后悔，初中三年怎么就错过了这个朋友呢。
“对了，你去外滩了吗，还有豫园，静安寺，世博会，徐家汇公园？”朱雀一口气报出上海知名景点，都是在她心愿清单上的地方。
“还没。”
“那我们周末都一起去了吧！东方明珠也得去，听说那上面的电梯特别高，人在里面还会耳鸣呢。”
张之骐看着朱雀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手臂搭上旁边的椅背，笑着说，“好，周末就去。”
“资助你的那个老板……”
张之骐眼中闪过李净泽夜风中微扬的白衬衫，笑意渐淡，“还挺年轻的。”
“对，他才22岁，年轻有为，是很优秀也很善良的一个人。”
张之骐嘴角扯了一下，低头吸可乐。
“哦。”
简单吃了几根薯条，朱雀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住哪儿呀？”
张之骐识趣地拎包起身，回头说，“松江。”
朱雀愣了下，没听说过这地方。
她对上海了解不多，不知道松江也被称为上海最大睡城。那里是许多沪漂立足上海的第一站，也有从远郊进城最拥挤的早高峰地铁站。
“说好了，朱雀，周六上午十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朱雀抬起头，看着张之骐黑亮的眼睛，“好。”
张之骐身上有种她很羡慕的特质，坚定。
和他又短又硬的头发一样，根根立起。
朱雀觉得，独自一人来上海打工的张之骐比她更有勇气。
他们也许是同类，也许会在未来成为很好的朋友。
回到2601，朱雀按响门铃。
过一会，穿着吊带裙的Cici打开门，抱着胳膊往门沿一靠，□□半露。
朱雀脸登时红了，“李总也在吗？我可以晚点再上来的。”
“他走了。”
“走了？”
朱雀挠了挠头，以为李净泽会跟她打声招呼的，结果话一出口就变成，“李总他在上海还有别的房子啊。”
Cici挑挑眉，转身进屋，脸上写着两个字：废话。
“饿不？陪我吃点儿东西。”
厨房在煮火锅，Cici抬手拿锅铲搅合汤底，手臂和腋下那一块荡出很大的空隙，白花花的乳肉若隐若现。
朱雀脸红到耳朵根，一想到李净泽刚才在的时候Cici也穿成这样，奇异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一对穿得很少的俊男靓女在房间里都会做些什么？
李净泽大概会从背后抱住Cici……
朱雀默默猜测。
“你四川人肯定能吃辣吧？”Cici自问自答，往锅里加通红的火锅底料，“那天的火锅寡淡死了，也就是陪李狗我才吃得下清汤锅。”
“李狗？”朱雀眨眨眼。
“哦，别称而已，你别告诉他。”
Cici端出一锅红彤彤的冒菜，往上浇了勺热油，辣香扑鼻，朱雀猛地吞咽一口。
“李总是上海人，口味应该很清淡吧。”朱雀不知不觉和Cici聊起天。李净泽不在，就她们两个女孩，气氛顿时轻松。
“他祖籍浙江，生在上海。”Cici顿了顿，“然后在美国长大。”
似乎想起什么，Cici眸色暗了一瞬，但迅即又爽快笑起来，“我是贵州凯里的，想不到吧？”
朱雀瞪大眼睛摇头。
她以为Cici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生，肯定也是上海本地人。
只有她，站在李净泽身边才显得那么登对。
“云贵川不分家，其实听你口音我还挺亲切的。”Cici又开了瓶啤酒，长腿跷到椅子上，吃菜喝酒，很是豪迈。
“我刚来上海那年也nl不分，没少被人笑话，现在不也挺好，哪里还听得出口音。”
朱雀心头暖暖的，Cici煮的冒菜也很合她口味，麻辣咸香，她能连干两碗饭。
“诗诗姐，你来上海多久啦？”
“八年。”
“哇，那你岂不是……”
朱雀掰着手指头算年份，Cici现在二十出头，那她十来岁就沪漂了？！
“我三十了。”Cici眯眼看着朱雀笑。
这时候的她和穿职业套裙站在李净泽身边太不一样了。
生动泼辣，带着黔东南妹子的爽利劲。
朱雀这次是真的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原来你和李总是姐弟恋！”
“姐弟恋？”Cici撑着下巴，眼里映着餐厅灯光的倒影，轻声笑了，“他恋我个屁。”
不过是互相寂寞时聊以抚慰的炮友，连办公室恋情都算不上。
按李净泽的话说，他们在床上还可以顺带讨论工作事宜，一石二鸟，便捷高效。
“那诗诗姐喜欢李总吗？”朱雀咬着筷子，定睛看着梁诗诗。
“呵。”
默然半晌，梁诗诗仰起啤酒罐，将剩下的大半啤酒一饮而尽。
“我怎么可能爱上一条没有心的狗。”
梁诗诗拿手背抹了把嘴，筷子在桌面咚了咚，大口大口扒着饭。不知是不是朱雀的错觉，她塞得满满当当的嘴好像快吐出来了。
连带着眼睛也胀红了。
一年前。
梁诗诗的董事特助当的好好的，突然被临时指派去协助一个刚回国的小屁孩。
她对富二代印象素来不佳，想这集团老板的儿子估计也是个身无长技的纨绔子弟，出国镀金归来仍是九漏鱼。
哪知初次见面那天，李净泽西装革履，将集团近五年财务状况与人事情况摸得一干二净，末了虚心请她多多指教，轻声细语喊她一声梁小姐。
梁诗诗久在职场摸爬滚打，锻造得金刚不坏的一颗心，忽然就被那么轻轻拨了一下。
第二天，她去办公室给李净泽递资料。他不经意用钢笔挑起她衬衫袖口，垂眸看她腕表上的时间。
之后的一切就很水到渠成了。
是在梁诗诗发现李净泽那一整层楼都没有女员工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羊入虎口。
人前温文尔雅，人后衣冠禽兽。
李净泽不是狗，谁是狗！
故事听完，饭也吃净，朱雀懂事地跑去刷碗，看着阳台上那个瘦弱单薄的影子，忽然有点心疼梁诗诗。
她30岁了，她的爱情没有未来。
中考后的暑假淡如水地过着，朱雀离开沙家坪的第一个夏天，努力适应上海的变态高温。
张之骐去了日料店打工，每周末和她去打卡一个景点。两月过去，上海大大小小的景点被他们摸透了。
Cici每天如常上下班，偶尔跟朱雀聊聊职场上遇到的好玩的事，糟心的事她从不说。
比如李净泽。
整个八月，李净泽没有来紫荆大厦一次。
直到某天，Cici说李净泽的任命下来了，正式上任盛华集团CEO。
“什么意思？”
朱雀知道李净泽厉害。厉害和更厉害，在她眼里差别不大。
Cici弹她脑门，“憨包，资助你上学的人现在是全中国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她说这话时毫无喜色，眼中盛满烟花散尽的落寞。
要到很久以后，朱雀才明白Cici眼底的伤感从何而来。
女人都会幻想，会做梦，哪怕知道自己和那个人是天壤之别，却还是卑微地期待他的垂青。
朱雀的手机成了摆设，唯一的联系人再没给她打过电话。
她办好了暂住证和借读证，即将要去市重点博雅高中读书。学校离紫荆大厦不远，五公里距离。
开学前一周是交学费的日子，朱雀手机久违地响起。
她兴冲冲打开来看，原来只是电子银行发的短信，提醒她有一笔三千元汇款。
朱雀回忆起那个有梧桐树的夜晚。
她和李净泽一起喝草莓牛奶，一起在无人的街边散步，聊天。
他为她的勇气干杯。
这一次，朱雀也想勇敢点。
她编辑好一条短信，“谢谢李总，学费我收到啦！”
点击发送。
那天她等了很久。
李净泽没有回她。
他站在树荫下，黑黑的一张脸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眉弓很高，眼窝很深，因此他认真回看朱雀的时候，有点像在瞪她。
“你瞪我干啥子？”朱雀问。
“你不也在瞪我？”张之骐拎着行李包，拽起T恤下摆擦脸上的汗，劲瘦的腰身露出来，朱雀直愣愣看着。
“你来上海打工啊？”
“不然呢。”张之骐说，“我成绩不好，又没人资助我。”
朱雀被噎了一下，发现老同学有点奇怪。
张之骐和她初中同班三年，两人没怎么说过话，因为成绩相差甚远，她总坐第一排，他则在教室最后甩尾。
那天张之骐给她留了一块炸鸡，朱雀感激之余略有尴尬。
她想道谢，但不记得他名字。
这次他怎么会来找她？
不过，陌生的城市，除了李净泽，朱雀总算多了个认识的人，还是知根知底的老乡，心理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你来上海打算做什么？”
“服务员呗，我长得帅，当门面好使。”
朱雀呃了一声，想提醒张之骐，据她观察上海人一个比一个白，大概不怎么喜欢黑的？
而且论帅……
朱雀想起李净泽那张好看的皮囊，想起他单手插兜站在扶梯上端的模样。
帅的最高形态么，大概就是他那样的。
不由得回头一看，紫荆大厦门口已经没李净泽身影了。
心忽然空了那么一下。
朱雀笑笑说，“吃饭了吗，这附近有个肯德基，我们去坐会儿吧。”
在柜台点完双人桶套餐，朱雀早有准备地打开钱包，张之骐却更麻溜地把钱递了过去。
五块的，十块的，还有几张二十块。
“张之骐。”
面对一桌炸鸡汉堡，朱雀没有开动。
“嗯？”
张之骐饿了一天，早就开始狼吞虎咽。汉堡在他的手里显得好小，嘴巴一张一合就咬掉一大半，腮帮鼓鼓的像只金鱼。
“那次你给我留的炸鸡很好吃。”朱雀捻起一块鸡肉，在他眼前晃了晃，“吮骨鸡，我记住了。”
“记住了，那你倒是吃啊。”
张之骐说话直，从不拐弯抹角。朱雀被他大大咧咧的样子逗笑了，“下次我请你，你不能再跟我抢单。”
“行啊，什么时候？”
三两下干掉汉堡，张之骐一边吸冰可乐一边看朱雀，直勾勾的眼神，眨都不眨一下。
“……那，周末？”
朱雀确实想请张之骐吃饭。他的直爽大方让朱雀有点后悔，初中三年怎么就错过了这个朋友呢。
“对了，你去外滩了吗，还有豫园，静安寺，世博会，徐家汇公园？”朱雀一口气报出上海知名景点，都是在她心愿清单上的地方。
“还没。”
“那我们周末都一起去了吧！东方明珠也得去，听说那上面的电梯特别高，人在里面还会耳鸣呢。”
张之骐看着朱雀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手臂搭上旁边的椅背，笑着说，“好，周末就去。”
“资助你的那个老板……”
张之骐眼中闪过李净泽夜风中微扬的白衬衫，笑意渐淡，“还挺年轻的。”
“对，他才22岁，年轻有为，是很优秀也很善良的一个人。”
张之骐嘴角扯了一下，低头吸可乐。
“哦。”
简单吃了几根薯条，朱雀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住哪儿呀？”
张之骐识趣地拎包起身，回头说，“松江。”
朱雀愣了下，没听说过这地方。
她对上海了解不多，不知道松江也被称为上海最大睡城。那里是许多沪漂立足上海的第一站，也有从远郊进城最拥挤的早高峰地铁站。
“说好了，朱雀，周六上午十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朱雀抬起头，看着张之骐黑亮的眼睛，“好。”
张之骐身上有种她很羡慕的特质，坚定。
和他又短又硬的头发一样，根根立起。
朱雀觉得，独自一人来上海打工的张之骐比她更有勇气。
他们也许是同类，也许会在未来成为很好的朋友。
回到2601，朱雀按响门铃。
过一会，穿着吊带裙的Cici打开门，抱着胳膊往门沿一靠，□□半露。
朱雀脸登时红了，“李总也在吗？我可以晚点再上来的。”
“他走了。”
“走了？”
朱雀挠了挠头，以为李净泽会跟她打声招呼的，结果话一出口就变成，“李总他在上海还有别的房子啊。”
Cici挑挑眉，转身进屋，脸上写着两个字：废话。
“饿不？陪我吃点儿东西。”
厨房在煮火锅，Cici抬手拿锅铲搅合汤底，手臂和腋下那一块荡出很大的空隙，白花花的乳肉若隐若现。
朱雀脸红到耳朵根，一想到李净泽刚才在的时候Cici也穿成这样，奇异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一对穿得很少的俊男靓女在房间里都会做些什么？
李净泽大概会从背后抱住Cici……
朱雀默默猜测。
“你四川人肯定能吃辣吧？”Cici自问自答，往锅里加通红的火锅底料，“那天的火锅寡淡死了，也就是陪李狗我才吃得下清汤锅。”
“李狗？”朱雀眨眨眼。
“哦，别称而已，你别告诉他。”
Cici端出一锅红彤彤的冒菜，往上浇了勺热油，辣香扑鼻，朱雀猛地吞咽一口。
“李总是上海人，口味应该很清淡吧。”朱雀不知不觉和Cici聊起天。李净泽不在，就她们两个女孩，气氛顿时轻松。
“他祖籍浙江，生在上海。”Cici顿了顿，“然后在美国长大。”
似乎想起什么，Cici眸色暗了一瞬，但迅即又爽快笑起来，“我是贵州凯里的，想不到吧？”
朱雀瞪大眼睛摇头。
她以为Cici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生，肯定也是上海本地人。
只有她，站在李净泽身边才显得那么登对。
“云贵川不分家，其实听你口音我还挺亲切的。”Cici又开了瓶啤酒，长腿跷到椅子上，吃菜喝酒，很是豪迈。
“我刚来上海那年也nl不分，没少被人笑话，现在不也挺好，哪里还听得出口音。”
朱雀心头暖暖的，Cici煮的冒菜也很合她口味，麻辣咸香，她能连干两碗饭。
“诗诗姐，你来上海多久啦？”
“八年。”
“哇，那你岂不是……”
朱雀掰着手指头算年份，Cici现在二十出头，那她十来岁就沪漂了？！
“我三十了。”Cici眯眼看着朱雀笑。
这时候的她和穿职业套裙站在李净泽身边太不一样了。
生动泼辣，带着黔东南妹子的爽利劲。
朱雀这次是真的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原来你和李总是姐弟恋！”
“姐弟恋？”Cici撑着下巴，眼里映着餐厅灯光的倒影，轻声笑了，“他恋我个屁。”
不过是互相寂寞时聊以抚慰的炮友，连办公室恋情都算不上。
按李净泽的话说，他们在床上还可以顺带讨论工作事宜，一石二鸟，便捷高效。
“那诗诗姐喜欢李总吗？”朱雀咬着筷子，定睛看着梁诗诗。
“呵。”
默然半晌，梁诗诗仰起啤酒罐，将剩下的大半啤酒一饮而尽。
“我怎么可能爱上一条没有心的狗。”
梁诗诗拿手背抹了把嘴，筷子在桌面咚了咚，大口大口扒着饭。不知是不是朱雀的错觉，她塞得满满当当的嘴好像快吐出来了。
连带着眼睛也胀红了。
一年前。
梁诗诗的董事特助当的好好的，突然被临时指派去协助一个刚回国的小屁孩。
她对富二代印象素来不佳，想这集团老板的儿子估计也是个身无长技的纨绔子弟，出国镀金归来仍是九漏鱼。
哪知初次见面那天，李净泽西装革履，将集团近五年财务状况与人事情况摸得一干二净，末了虚心请她多多指教，轻声细语喊她一声梁小姐。
梁诗诗久在职场摸爬滚打，锻造得金刚不坏的一颗心，忽然就被那么轻轻拨了一下。
第二天，她去办公室给李净泽递资料。他不经意用钢笔挑起她衬衫袖口，垂眸看她腕表上的时间。
之后的一切就很水到渠成了。
是在梁诗诗发现李净泽那一整层楼都没有女员工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羊入虎口。
人前温文尔雅，人后衣冠禽兽。
李净泽不是狗，谁是狗！
故事听完，饭也吃净，朱雀懂事地跑去刷碗，看着阳台上那个瘦弱单薄的影子，忽然有点心疼梁诗诗。
她30岁了，她的爱情没有未来。
中考后的暑假淡如水地过着，朱雀离开沙家坪的第一个夏天，努力适应上海的变态高温。
张之骐去了日料店打工，每周末和她去打卡一个景点。两月过去，上海大大小小的景点被他们摸透了。
Cici每天如常上下班，偶尔跟朱雀聊聊职场上遇到的好玩的事，糟心的事她从不说。
比如李净泽。
整个八月，李净泽没有来紫荆大厦一次。
直到某天，Cici说李净泽的任命下来了，正式上任盛华集团CEO。
“什么意思？”
朱雀知道李净泽厉害。厉害和更厉害，在她眼里差别不大。
Cici弹她脑门，“憨包，资助你上学的人现在是全中国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她说这话时毫无喜色，眼中盛满烟花散尽的落寞。
要到很久以后，朱雀才明白Cici眼底的伤感从何而来。
女人都会幻想，会做梦，哪怕知道自己和那个人是天壤之别，却还是卑微地期待他的垂青。
朱雀的手机成了摆设，唯一的联系人再没给她打过电话。
她办好了暂住证和借读证，即将要去市重点博雅高中读书。学校离紫荆大厦不远，五公里距离。
开学前一周是交学费的日子，朱雀手机久违地响起。
她兴冲冲打开来看，原来只是电子银行发的短信，提醒她有一笔三千元汇款。
朱雀回忆起那个有梧桐树的夜晚。
她和李净泽一起喝草莓牛奶，一起在无人的街边散步，聊天。
他为她的勇气干杯。
这一次，朱雀也想勇敢点。
她编辑好一条短信，“谢谢李总，学费我收到啦！”
点击发送。
那天她等了很久。
李净泽没有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