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乖巧点头。经此一遭,难得又和那位长老说了好些话。

    艰巨的任务?他想着,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长老喝药或许会拖上一阵子,但也算不得艰难。

    回了房间,他将那本剑谱拿出,书皮上的文字已然模糊不清,不知是什么剑谱。将这剑谱翻开,开篇便是有关剑本身的介绍,而后,便是所记剑法的一招一式。

    他大致翻看着,配合文图在心里比划着,总是觉着云里雾里。

    或许是需要找人请教一下。

    于是他早早睡下,闭上眼,全是那位体弱的长老将剑谱递给他的画面。

    那位长老也会剑法吗?

    应是不会的,那人怕是连剑都提不起来。

    ……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来做了粥,将早餐送入白凌房内后,带上萧耀师兄送的木剑和那本剑谱,奔着黄极峰去了。

    他无法像白凌那般乘云借风,只得一步一步走下玉尘峰,又一个一个脚印登上黄极峰峰顶。

    且不说两峰在临虚境中方位相对,光是上山下山的,就够他喝上一壶。

    玄冥下到山腰时,地上的雪白已然变得零碎,也能见着些绿色的影子。

    路上,玉尘峰周遭的树林总是传出窸窣的声响,偶尔蹿出些小巧的身影。不等他仔细辨别,便又窜了回去。

    是狐狸吗?像那人在烟城山脚下一般。

    待他到了黄极峰,已是午时。

    他喘着粗气爬到峰顶,瞧见那熟悉的地界。

    一年前,他来过这里,乘着那人唤来的云,瞧见这边一片火海。

    现如今已然恢复往日的平静,小院被片竹林包裹着,推门走进,便瞧着萧耀带着一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习武练剑。

    “很好,真是聪慧。”

    他伸手将那人的手臂抬了抬,眼里满是欣喜。

    “萧耀师兄。”

    “哎,小师弟?你怎会来此处?”

    “师兄,有本剑谱我看不明白,想来请教请教。”

    萧耀点头,“这样啊,也快到饭点了,不如先把饭吃了再说。”

    几人收拾东西,跟着萧耀混进来厨房。

    黄极峰应当是临虚境里里最会过日子的峰头,钟长老一直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坐下是个大些的也都会做饭。

    今日萧耀并未在厨房忙活,做饭的是他另一个师弟,他帮着师弟将餐盘菜食都摆弄上桌,峰上的人也陆陆续续聚到了院子来。

    “师尊,开饭了。”

    玄冥跟着几人在桌前坐下,眼前几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就算是一年前,萧耀和顾天河还在云尘峰时,也是比不得的。

    “这是?凌师妹去年捡回来的小家伙?”

    “是呢,师尊,”萧耀笑着,将人拉过,给各位同门介绍起来。

    “还是第一次见呢,”钟沐之点点头,“说起来,我们早就该认识认识了。”

    一年前,若是黄极峰上没有那场大火,他本是要设宴欢迎自家师姐孩子的到来,只是可惜……

    想到此处,他叹出一口浊气,有些幽怨瞧了眼一旁的萧耀。

    “萧耀在云尘峰住了一年,回来总是能听他提起你。”

    “提我?”

    “是了,听说你对剑道很感兴趣,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大可直接问我。”

    白凌长老也是如此说的,这正合他的意。

    “嗯,”他点点头,“多谢钟长老。”

    饭后,钟长老领着他到后山,瞧着他走了几式。

    玄冥走的几式是临虚境通用的剑招,动作看着还算干净利落,美中不足便是少了些力道。

    不过,这等年纪,能学个十之七八,也是极为有天赋的。

    他很是满意地点头,将那人的手往上抬了抬,“不错,就这般,回去多多练习。”

    “多谢长老,”说着,他便将那本剑谱拿了出来,“只是,这剑谱上的一些招式,我有些看不懂。”

    “什么剑谱?”钟沐之将剑谱接过,翻看起来。

    这不是临虚境早年编写宗门剑法的初版吗?

    初版对剑法的描述多少有些难懂,和他同辈的兄弟姐妹们都时常为此困扰。

    待他当上了长老后,就及时修正了这本剑谱。

    瞧着手中的剑谱,封面上的字迹被磨得不大真切,里边的内容也被反复勾画,整本书瞧着皱皱巴巴。

    “白凌给你的?”

    玄冥点点头。

    “怎的把这版拿出来了?”那人自言自语着。

    “你先把我教你的剑法再练练,这本剑谱……回头给你换本新的。”

    “好,多谢长老。”

    他正要往回走,身后那人又将他叫住。

    “既对剑道有如此兴趣与天赋,不如……你来本座门下?”

    “你意下如何?”

    去他门下……这是何意?

    “是同萧耀师兄一般,日后都唤你师尊吗?”

    “在我门下,自是如此。”

    “那我日后都得待在黄极峰了吗?”

    “自然。”

    若是有人教授剑道,那自然是好的。只是……

    他才和阿芸约定好,日后长老的药都由他来送的。

    他若是不在,阿芸能看着那人好好喝药吗?

    他摇摇头,“不了,我还是想留在云尘峰。”

    钟长老未曾想他会如此说,感到诧异了一瞬。

    “嗯……也罢,由师妹带着,我也放心。云尘峰冷清,多一个人,便热闹一分。”

    说着,摆摆手将他打发了,他回了院子去寻萧耀。

    环视一圈,萧耀与几位师兄都并未在院中。

    师兄不在,如今该问的也算问完了,倒是无事可做。

    算算早上来的路程,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了。

    他推开院门,正要离开,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你好啊。”

    他转身,叫住他的是那被萧耀指导的女孩。

    之前在饭桌上,钟长老座下所有弟子都到齐了。满满一桌,但似乎只有她一个女孩。

    那人直奔到他面前,好不遮掩打量着他。

    “你也是钟长老新收的徒弟吗?”

    他摇摇头,“我不是。”

    “这样啊……”那样仰头思索片刻,又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也无所谓啦,你好,我叫曲筱筱,是钟长老新收的徒弟。”

    “你好,我叫玄冥。”

    “你不是钟长老的弟子,那就是别峰长老的弟子咯?”

    他摇摇头,他确实住在玉尘峰,却不是谁的弟子。

    “这样啊……”曲筱筱直勾勾盯着那人。

    玄冥被她看得不自在,有些疑惑。

    那人看懂他的意思,带着玩笑的意味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话真少。”

    “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嗯,天色不早了,会玉尘峰要走很长的路。”

    “是最远的那座雪峰吗?”

    他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峰头的确被白雪染尽。

    “确实很远呢,不如你再等等,等萧师兄他们回来,让他御剑送你回去。”

    他想了想,觉得是个法子,便留了下来。

    ……

    “下次多来玩哦,这边随时欢迎你。”

    夜里,玄冥乘着萧耀的剑被送会了玉尘峰,脚刚踏上那片白雪,那人便调转方向与他挥手道别。

    他也挥挥手。转头便瞧见院里两人坐在亭子里。

    “小玄冥,快来坐,我刚采了些果子。”

    阿芸举着手中的果子,朝他招招手。

    他到亭里坐下,白凌将手中话本子翻了页,“如何,可学到了什么?”

    玄冥点点头,“钟长老他指点了我剑术,感觉心中一些问题明了了些。”

    “这样就好,我给你的那本剑谱,记得看看。”

    “那本剑谱……”他顿了顿,“钟长老说是旧版,过些日子给我本新的。”

    “新的?”

    “嗯。”

    “也罢,他对此研究颇深,听他的总是没错的。”

    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玄冥这才意识到峰上的寒冷。

    “长老,天冷,为何要到院子里来?”

    “好不容易没飘雪了,出来坐坐。”

    “长老还是注意些,莫要又着凉了。”

    着凉?

    谁跟他说自己着凉了?

    也罢,这外边也确实冷了些。她将话本合上,起身回了房内。

    没等她在床上卧下,那人敲着房门,将药碗端了进来。

    “长老,该喝药了。”

    白凌瘪瘪嘴,自催她回屋,她便该料到有这一出。

    她将药碗接过饮下,苦味顺着喉头直抵肠胃。

    她试图将眉间舒展开来,“好了,端走吧。”

    那人接过空碗,正要离去,又想起那本破烂的剑谱。

    “长老也懂剑术吗?”

    “嗯,修过剑道。”

    虽是想象不出那人拿剑的模样,也还是顺应着点点头。

    “不过如今不用了。”

    “为何?”

    为何嘛,她将自己的佩剑唤出,手持剑柄轻盈一挑,剑身从鞘里滑出,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银白的光芒。

    只是那只握剑的手不停颤抖着,剑上泛着的白光也因此闪烁着。

    见此,她松手将剑身送入剑鞘,一挥衣袖,将佩剑收了起来。

    “我的佩剑已经不听我使唤了。”

    “怎会如此?”

    “嗯……”白凌思索片刻,轻描淡写一笑,“想不起来了。”

    “啊?”

    “倒也无所谓,反正如今本座的身子也拿不动那剑。”

    “所以啊,若是有何不懂的,到黄极峰去问便是。”

    只是从玉尘峰到黄极峰,整整横跨了一个临虚境,今日他一人走着去那座峰头,倒是为难他了。

    “如此这般,你还需学会御剑才行。”

    说着,又在纳戒里翻了翻,将一小册子递给了他。

    “好好看,从引气入体到筑基,便可御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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