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眉眼微低,与往日相比,往日的笑颜消失不见。

    前不久,师尊便警告过他,可这才半日不到,他又爬上了师尊的床榻。

    师尊生气也是应当的。

    “我……”想起昨日那情不自禁的一吻,脸上的温度就迟迟无法降下,他不敢直视那人略带愠怒的眼神,就连说话也磕磕绊绊。

    白凌见他半晌吐不出句话,叹了口气,率先开口。

    “徒儿大了,整日与为师混在一处,多少有些不合礼数。像你这般年纪,若是放在山下,那也是要娶妻的了。”

    “但修道路漫漫,这些事情于你而言为时太早。你虽是呆了些,但也需记得,你已经不小了,男女有别,本座不便同你儿时那般,抱着你了。”

    虽说在她眼里,这人的岁数不过她的零头,与小孩也没什么两样,像他小时候那般将他抱着,其实也不甚介意,但师徒二人这般……总归是不妥的。

    必须将此事严肃与他说清。

    她带着审视的目光去瞧眼前的人,总觉着,眼前人脸颊微红,不可察觉地将头偏了过去。

    干嘛不敢看她?

    今天这事必须说开了,她可不希望这么大个男人时不时躺在她的身侧。

    “徒儿为何不敢看本座?本座在跟你聊正事。”

    玄冥一听,试着将头扭正过去,却还是不敢抬眼。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她有些气恼,直起身子,抬手去够那人的下巴。

    将那人的下巴捏在手中,稍稍用力,让人将头抬起来了些。

    她眉头微蹙,定定瞧着。

    玄冥顺着动作微微抬眼,在视线交错的一秒,扭头甩开白凌的胳膊,始终不敢看他。

    总觉得,若是这般对视,下一秒自己藏在心里的那点坏事,就会被人一层层拨开,放置在阳光下,无处可避。

    “看着本座!”

    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这般多,她不过一句询问,那人不仅闭口不言,还这般逃避。

    手臂被甩开,她怒气涌上心头,这人是将她方才说的都当做耳旁风了吧?

    她想不明白,这人到底在避些什么?

    玄冥见人动怒,心里愈发心虚了。

    “方才同你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听进去了……师尊。”

    声音颤颤巍巍,怯生生像个弱女子。

    是自己太凶了吗?

    她是怎么了,要跟一个小孩子动气?

    也罢,她又坐回床上,整理了被子,又半卧了下去。

    她浅浅叹了口气,“算了,是本座的不是。方才说的那些若是听进去了,日后便不要这般,随随便便与本座躺在一处了。”

    见那人视线迎了上来,她也抬眼对视。

    “懂了吗?”

    “嗯,明白了,师尊。”

    她摆摆手,转了转白玉纳戒,将话本拿在手中。

    “嗯,回去吧。”

    可屋内陷入沉默,也没离去的脚步将其打破。

    嗯?怎么还不走?

    她抬眼,方才不敢看她的人直勾勾盯着她。

    “可是师尊……”那人率先打破沉默。

    “你的身体,还好吗?”

    她简单回答,“很好。”

    “那还冷吗?”

    他这一问,还真觉得有些怪异。

    不是太冷,而是睡了一觉,头脑清晰许多,身子也难得没被寒疾折磨,竟寻不到一丝刺骨的寒意。

    她上下打量这好徒弟,“不冷了。”

    看来在她身旁运功,似乎会让这常年被寒疾困扰的人好些。

    他咧起嘴角,冷峻的眉眼稍稍一弯,“那就好。”

    听这语气,似乎还蛮开心的,高兴什么劲?

    莫不是他做了什么?

    “天也凉,快些回去,莫着风寒了。”

    可抬眼看去,那平日无甚表情的脸上,正如沐春风。

    她自认对他人所知所念有不错的洞察力,可面对脑子不大常规的呆子,着实有些看不透了。

    “师尊。”

    他定定开口,却又语出惊人。

    “徒儿愿每日为师尊暖床。”

    !

    她心下一颤,手中话本不受控落回床上,书页翻动的音响戛然而止,那人真挚的目光是这般刺眼。

    他在说什么?

    久久,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将那些惊讶从面上压下,强装镇定,耐住性子去询问。

    “徒儿……方才说什么?”

    是方才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吗?

    玄冥清了清嗓子,“师尊,徒儿愿每日为师尊暖床。”

    ?!

    心头猛然一颤,就连灵魂都在战栗。

    他为何会有此般想法?

    这人一直赖在自己床上……

    莫不是……对自己,存了其他的心思?

    她暗道大事不好。

    不成的,难怪那人方才不敢看她。

    她都活了近千年的人精了,怎能对个成年不久的小孩子下手?

    想着,她低头看去,自己整日在峰上还是穿得单薄了些。

    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日后得注意些。

    没人说话,她瞧了眼一脸认真的人,清了清嗓子,大声呵斥,声音里带着一峰之主的威严气势。

    “本座才同你讲多久?你就将那些话忘得一干二净!”

    玄冥似乎并未想过这人会是此般反应,被这呵斥声激得一惊。

    “什么?”

    “什么?本座是你师尊,你怎的……能存这般心思!”

    “什么心思?”

    被他一问,倒是将自己噎着了。

    气势不能弱。

    “不论如何,此事,你日后莫要再提,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再趁本座昏迷不醒,或是意识不清与本座同床,本座定会好好罚你!”

    说着,似是怕那呆子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将声音提高了些。

    “非但如此,若是再有下次,你就滚出玉尘峰,莫要再唤本座师尊。”

    话是狠了些,不过也是为了他们两人好。

    那人没有说话,似乎有些效果。

    她悄然抬眼去瞧,再也瞧不见那人咧开的嘴角,脸上也毫不掩饰挂着委屈的神情。

    怎会如此……

    不过是与他保持正常距离,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她出关不满一年,不该如此啊……

    难不成是小时候?

    她翻阅话本无数,倒是看过好些师徒本,这种情况,多半都是从小种出的祸根。

    这小子还带着一半魔族血脉……

    身子常年冰凉的人,此刻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她悄然握紧拳头。

    该如何是好啊……

    静默良久,她不知该如何打破这般境遇。最终,还是玄冥率先开口。

    可她有些担心,怕这人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可是师尊……”先前语气里的轻快消失殆尽,只剩满满要溢出的委屈。

    “昨晚,是师尊压着徒儿不让徒儿离开的啊。”

    啊?

    她一活了近千年,当长老也有数百年的人,被这人简单的一句话弄得不知作何反应。

    自己压着他?

    总不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拿她转移话题吧。

    “你胡说什么?本座怎会如此对你?”

    “师尊,这真的是真的。”

    那人似乎因着她的一句质疑,变得更为失落,急忙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白凌还是不信,半信半疑审视他。

    “本座为何要压你?”

    她何必如此做?

    “徒儿不知。”

    他摇摇头,眼里带着些许恳求。

    “师尊,徒儿不是故意爬上师尊床的,昨日夜里,徒儿只是想问问师尊是否是下山时受了伤,这才来寻师尊,可师尊似乎是寒疾发作了,徒儿这才……给师尊喂药的。”

    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昨夜昏昏沉沉,恍惚间,是有个人,将她拉起,搂入怀中来着……

    一些如梦般模糊的记忆逐渐褪去模糊的面纱,一点一点侵袭着她的神志。

    随后……

    随后,自己似乎一把将人压在了身下,将人强行拖进了被褥。

    似乎都是自己的原因。

    只是……她是不是忘记了一些重要的片段?

    ……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眉目并无往日笑意,反倒是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欲盖弥彰低下头去,看着像是在沉思。

    是他又惹人不快了吗?

    玄冥耳边响起那人先前放的狠话,难不成是在思考如何将自己逐出去?

    心里慌乱不堪,想要求情,又怕那人会对自己的滔滔不绝感到厌烦,藏在衣角下的手不可察觉地握成拳,似乎在等待那人的最终审判。

    不知因何原因,也许毫无缘由,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这里。

    眼见白凌张了张唇,他心下一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师尊,莫要赶徒儿走,徒儿不敢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惹师尊不快了。”

    白凌心中慌乱,本就是自己将人误会了,见他这般跪倒在地,愧疚感久久不得散去,“你……”

    她刚开口,玄冥就朝前挪动了几步,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师尊,求你莫要赶徒儿走了,徒儿不该跟师尊顶嘴的,都是徒儿的错。”

    其实,更多是自己的错吧。

    她神情复杂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终究是自己多想了,他不过是担心自己罢了。

    她有些头疼,在太阳穴处按了按。

    “你先起来。”

    “那师尊……”他死死拽着她的衣角不放,“可否先答应徒儿不赶徒儿走了,徒儿日后不会再惹师尊不快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去扶他。

    “好了,为师答应你,你快起来,莫要着凉了。”

    这一峰之主的架子也不端了,她笑笑,试图缓和这僵持的气氛。

    “莫要再跪了,天凉,若是徒儿生病了,就没人照顾师尊了。”看着眼前人,她微微叹气,伸手抚上那人发梢,想要将他不安的情绪逐一抚平。

    “莫要再跪了,为师该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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