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多少有些诡异。

    见玄冥没有搭话的意思,还是白凌率先打破沉默。

    “回来了?”

    玄冥点点头,“嗯。”

    “伤势如何?”

    “好得差不多了。”

    白凌点点头,放下手中物件,转身要回屋。

    “那便好。”

    见人转身就走,那天在望念镜里也是这般。

    师尊似乎还在生气。

    本是想绕开,不让师尊为难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怎会日后不见呢?

    还是说开些好。

    玄冥紧跟在她身后。

    “师尊……”

    白凌步子顿了顿,却并未回头。

    “……”

    “师尊,”见人停下,他也不敢凑得太近,远远跟在身后,“师尊那日问我的话,我这几日,想了很久。”

    “师尊从来就是我的师尊,不会是任何人。”

    他捏了捏手心,有些紧张,唯恐说错什么,又将人激了去。

    “不论过多久,世道如何变化,师尊都是玄冥唯一的师尊。”

    “但徒儿觉得,师尊本就身子弱,还是需要照顾的。”

    听他这般说,白凌想要反驳些什么,扭过头去瞧,只见他垂着头,并未将视线移在自己身上。

    她张了张口,斟酌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徒儿也永远是本座乖徒儿,但……你也不必把本座当一回事。”

    “先前没你的时候,日子也是如此过,本座能照顾好自己,徒儿只需多加修行,为师定会为你欣慰的。”

    两人一时无言,白凌话里话外疏离的意思也足够明显,不免让玄冥心里空落落的。

    只是,真让她回到自己一人独占一峰的清闲日子,没人伺候餐食,关心冷暖……似乎,还真会不大习惯。

    她都快忘了没有玄冥的日子了。

    明明跟他一起度过的时光,不过短短几年。

    沉默再度蔓延在空气中。

    根本聊不下去,眼前人根本不接她的话。

    许是觉着无味,她不再多言,转头离开。

    “等等!”

    玄冥再度将她叫住,见人推开房门,再度一把贴在门上。

    “可徒儿觉得,师尊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她皱起眉头。

    “本座说了,不需要。”

    他一下便急了,“师尊畏寒,又会独自去泡冰泉,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徒儿如何放心得下?”

    “无妨,本座有冰灵根,冻不死的。”

    “可师尊会着凉的!”

    “你若是又晕倒了,徒儿都不能及时赶到……”

    她感觉与这个人简直无法理论,她活了近千年,难不成还要被一小屁孩管着?

    “死不了,出了事也不用你管……”

    “师尊莫要说这种话了。”他有些忧心朝着师尊靠近。

    白凌心下一惊,怕他又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些许谨慎退后一步。

    玄冥瞧着她的反应,垂下眸子,像是心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一划,莫名疼得钻心。

    “是徒儿的不是,”他别过头去,“徒儿日后会注意分寸,师尊若是不喜欢,徒儿不会离师尊太近的……”

    “师尊也莫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徒儿日后还是会照顾师尊起居,师尊若是有何不适,唤徒儿便是。”

    他本是还想说些什么,见着眼前人毫不掩饰蹙着眉头,张开的嘴角又悄然闭了回去。

    师尊喜怒向来不形于色。

    想来,是自己惹人不快了。

    他识相的闭嘴,行了礼,带着手中的药离去,不再多言。

    独留白凌在原地。

    自己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年纪不过她零头的徒儿,会对自己有那种想法。

    她多想,是自己看错了。

    扶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她自己知道的,是自己说话太重了。

    可,这也是她想要的效果。

    只是未曾想,两人会将话说得如此僵。

    几日下来,玄冥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屈指可数。

    随说一日三餐,从未断过,但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一觉醒来,饭菜已然放在了屋内。

    置于夜里的药,也见不到玄冥的影子。

    “长老,药熬好了。”

    这几日都是阿芸,这次也不例外。

    她伸手接过,也不故意拖延,一口闷下。

    见人皱眉,阿芸也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盒子。

    “这是?”

    “蜜饯。”

    是先前,玄冥特地去山下买的那一盒。

    她双指夹起,将一颗送入嘴里。

    很甜。

    嘴中难以消散的苦药味,很成功被这颗蜜饯所中和。

    “长老,会不会好些?”

    她点点头,“嗯。”

    “那就好。”

    阿芸咧嘴一笑,似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

    “玄冥说,长老身子弱,日后冰泉还是少碰了,若是要沐浴,便唤阿芸,阿芸去给你准备。”

    她点点头,并没反驳。

    阿芸没听见声响,低头去瞧她神色。

    看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她自然是不懂,将蜜饯放下,便要起身离去。

    “等等。”

    “啊?”阿芸回头,“还有什么事吗,长老?”

    “嗯,有事。”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她。

    “清心诀,”见人接过,她继续解释,“帮本座带给他,让他多读多念,好生修道。”

    阿芸没有多言,可总觉得很不对劲。

    这两人似乎有意避开,平日送药最积极的玉尘峰独苗,近日竟日日来寻她,让自己替他干活。

    她想了想,还是缓缓开口。

    “长老为何不自己给他?”

    床上的人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瞧她一眼,随后又别开眼去。

    “本座自有自己的道理,你不必知晓。”

    见她这般说,阿芸也不好再说什么。

    屋内一下没了声,白凌觉着无趣,又将新的话本拿了出来。

    长老就是这样,近些年很少修炼,多是在床榻上度过一日,偶尔能瞧着描一副丹青,看看话本子啥的。

    她抬眼偷瞧床上看话本的人,不禁想起上次……玄冥在她高热时的所作所为,莫名有些心虚。

    想来,长老她还不知道此事。

    “还有事吗?”

    声音突然闯入脑海,激得她拿碗的手一抖。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

    白凌轻笑,将话本放在一旁,抬眼看她。

    “脑袋转了个圈,是什么意思?”

    阿芸思索一二,这才缓缓开口。

    “长老,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你再想想用不用讲,想好了再来跟本座讲吧,本座乏了。”

    是赶人的意思,她拍了把脑袋。

    该直接讲与她听的。

    算了算了,这事说出来,多少会伤了师徒间的情分。

    看着近日这两人多少有些疏离,阿芸也算安心。

    日后有机会,再找玄冥好好谈谈。

    “哦,那我走了?”

    “嗯。”

    ……

    玄冥这几日,除了一日三餐,很少在玉尘峰待着。

    他多去演练场,这些时日那些前来学习观摩的外宗弟子都还没走,身为临虚境内门弟子,自然不能躲在外门弟子身后。

    他轻轻一挑,将对手的佩剑击飞了出去。

    “玄冥兄弟,剑法了得啊。”

    见人将剑拿回,握于手中于他行礼,他也低头,与之回敬。

    “道友的法术也很厉害。”

    他走下台去,没走几步,耳边传来一阵风声。

    他回头,一条胳膊搭在了他肩膀。

    “挺厉害啊。”

    是顾天河。

    “师兄的法术定是一绝,为何不去比试比试?”

    “我?”他轻轻一笑,“我这平日游手好闲的,师尊又不管,法术定是同届垫底的,你剑术这般好,凌师叔定是时常看着你吧?”

    像是被他戳中了痛处,玄冥心下一沉,本就无甚表情的脸上似乎又陷入了阴霾。

    “没有,师尊不理我了。”

    “啊?”

    顾天河也察觉了他的不对,急忙安抚。

    “怎么会呢,你是凌师叔唯一的关门弟子,或许是凌师叔她喜静,不大喜欢被人打扰呢?”

    的确如此,玉尘峰向来只有一人一狐,自十多年前,才又多了一个他。

    可自他来到玉尘峰,师尊多也喜欢与人聊天,她是喜欢与自己聊天的。

    至少在他看来,师尊跟他说话时,许多时候都是笑着的。

    近日就不同了。

    面上没有表情,两人在峰上就只剩了些基本的问候。

    还有那天,在房门外说的那些话,就算他再是迟钝,也能明白,师尊是让自己离她远些。

    她不喜欢自己的靠近。

    想到此处,心底更是落寞。

    “嗯。”

    玄冥并未张口,只用一简单的鼻音回应一旁的人。

    顾天河觉着,自己应当是又说错话了。

    他急忙陪笑。

    “啊哈哈哈,你也别在意,掌门长老嘛,就是如此的。你看看,凌师叔应当有千岁了,你才刚成年,对吧,对她来说,你就是个小孩子,他们是不会跟我们这些晚辈计较的,但你若是常常黏着她,她定是会不耐烦的。”

    见人没反应,顾天河继续安慰。

    “是吧,有没有道理?你就乖一点,莫要整日黏着她,等她那日觉着你懂事了,你们的关系自然就缓和了,也不存在不理你一说……是不?”

    “……”

    他是小孩子吗?

    顾天河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或许过个十天半个月,师尊不气了,应当会如从前那般对他的。

    可是……这些日子,师尊不理会他,他心里真的像是丢了一块那般……

    他点点头,在顾天河的引导下一路向前。

    “见你这般低落,不如……跟师兄下山去?”

    “下山?去干嘛?”

    顾天河在他脖颈处一搂,拉着人就要下山。

    “去了就知道了。”

    ……

    大中午的,迟迟不见有人回来做饭。

    一人一狐等急了,最终,还是阿芸到厨房,将先前煮的粥热了热。

    也不知这人是去哪儿了?

    待阿芸将粥端上桌,白凌掐指一算,寻到了佩剑的方向。

    画廊……酒楼……

    怎么几天不见,就去了山下的酒楼?

    前些日子给他的清心诀是白给了,去哪不好,非要去鬼混!

    “冥顽不灵!”

    她眉头一蹙,阿芸这般瞧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长老说啥?”

    沉寂片刻,只见她抿了口粥,眯着眼,淡淡开口。

    “阿芸,你去山下找两个人,要壮一点。”

    “哦哦好,”她急忙答应,却又不明所以,“是要干嘛?”

    瓷器与木桌重重一碰,发出一声闷响。

    “自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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