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是什么啊!”

    女子尖叫出声,一位郎君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别怕。”他轻声安抚,蹙眉转头,以一种驱赶的方式将人踢上那不人不鬼的东西。

    “什么东西,真晦气!"

    满身污血的人被踢进水沟,本就沾染脏污的布料浸湿地面的污水,浑身散发霉气,人人见他都避而远之。

    “这……是人吗?”

    “云阳城怎会有这般模样的乞丐?手臂……还断了。”

    “天啊,这么脏……他是要去哪?”

    “谁知道呢……”

    ……

    断臂的人爬过集市,所到之处,留下长长的血痕,人们纷纷移开脚,生怕染上那一身脏污。

    他被白凌拧了一路,寻了个城中的位置,从空中抛下,先前只是被剑所伤的腿被这样一丢,已然失了直立行走的本事。

    羞辱他?

    并不止于此,白凌寻了酒楼,坐在高处,抿了口酒转头欣赏那人留下的脏污。

    真的疯了吗?

    倏然,抬起的手被人按下,她并不理会,将那只手打到一侧。

    “那个……你好……”

    下边有动静。

    是一小孩,不同周遭人群,她拦在了那道士面前。

    那小孩犹豫半分,看了看手中糖葫芦递了出去。

    “这个送你……”

    “……”

    两人一时无言,川流的人群一时也顿住,视线一齐投向那小孩。

    那道士被挡了去路,嘴里叽叽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什么?”

    那小孩凑近了些,将耳朵凑了过去。

    “呀!”

    可还未听清他嘴边的声响,那人一把抓住她手腕。

    糖葫芦落在地上,被那沾满血污的衣袖遮盖,黏在了一处。

    那道士大张着嘴,放声大笑,将那小孩吓得哭喊。

    “什么东西!”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上前,一齐拉住那人肩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道士手中抢过女孩。

    “真恶心,这疯子……”

    几个男人嫌弃着将人摔打在地,可手上沾染的深褐色的污渍沾了一手,带着重重气息的恶臭。

    有人轻啧一声,拍了拍手,看向自家娘子的脸上带满了愧疚。

    小孩哭喊起来,被自家娘亲寻到,像是瞧见什么灾厄,那女子抱起自家孩子安慰,疾步离开了人群。

    “哈哈哈哈……”

    那笑声起得突然,狂躁又带着悲凉,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走走走……别留在这儿了……”

    人群散去,那道血痕却越拖越长。

    许是真疯了吧。

    白凌将一杯酒闷下,正要在满上,那酒壶却被人按住。

    “你管的真多……再过些日子,是不是就能代掌门处理公务了?”

    “师尊别生气好吗?”

    “……”

    白凌撇开眼,这张冰山脸让她格外心凉。

    “你让本座如何不气?”

    “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不好好跟你师兄妹出去玩,跑来搅局。”

    “你很欣赏那道士吗?不如你也跟着他在这城中逛逛?”

    白凌长叹一声,可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

    “咳咳……”

    玄冥不吱声,只是默默拍上她肩背帮人顺气。

    “滚!”

    玄冥一惊,他早知她会生气,只能默默坐下,帮人倒了温水。

    白凌咳了许久,眼角微红,已然分不清是喝了酒,还是被人气的。

    “对不起……”

    “呵。”她接过那杯温水,望向天边明月,“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恩怨情仇了。”

    “本座终究是没能死在他手上,但你不觉得这般做,对不住九幽之下的亡魂吗?”

    “逝人已逝,再悲哀也是无用的……”

    他小声嘀咕,“师尊是修真界的佼佼者,飞升也不过一场天劫……师尊渡过无数雷劫,而我只遇过一次。”

    “那只是小小金丹期的天雷,但也是很疼的。我无法想象渡劫期修士的雷劫是何等模样,或许比我所受的雷劫强了数十倍……师尊常年受寒疾侵扰,如若再染上业障,天雷再强些……我怕师尊受伤。”

    玉尘峰书房里,师尊似乎收集了许多有关雷劫的书籍。

    大都染了灰,堆砌在角落里,虽说纸质大多泛黄,可那片片纸张皱起,被人看了又看。朱红勾勒的痕迹依旧清晰。

    是在师尊的书房里,自然是师尊勾的。

    玄冥是无意瞧见,却明了了一件事。

    关于天雷,她应当研究了许多。

    境界越高,雷劫越多,也越强。

    书中所记,不会是飞升成功的人所记,好些皆是从渡劫期天雷底下死里逃生的修士所记。

    其中一条便又记载:杀戮引得业障,沾染业障之人,道心不稳。雷劫凶险,切莫强撑。

    此处分明勾画的墨迹极重,师尊对此应当极为明了。

    极其在意,却又与之背道而驰。

    “师尊境界在临虚境最高,定会是几位长老中最先飞升的……所以多注意一些,莫要再沾染业障,应当极为重要。”

    “……”

    的确如此,先前只他金丹期的一道天雷,虽带天罚的影响,但也轻松将她劈回了原型。

    白凌眸子一暗,放下手中瓷杯,“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更何况,此事与你无关。”

    夜里起了风,吹过窗门,有些凉。

    吹在她身上,可她已然觉不出寒凉。比起微风,自己的灵力更为刺骨。

    喉头一紧,她捂住唇角闷咳许久。

    “师尊,我扶你回去歇息。”

    ……

    两人一路回了温府,这刚回到院子,温府夫人便迎面走来。

    “仙子,此番节日,可过得……”

    她一顿,“开心”二字还未出口,借着月色瞧去,那轻纱之上染满鲜红,唇边好无血色,脸色也极为惨淡。

    “这是……怎么了?”

    见白凌咳嗽起来,一手撑在玄冥臂膀处,她满眼忧心,急忙去唤下人。

    “不必了。”白凌摆摆手,见人不肯罢休,将人拉住。

    “不是去逛集市吗?仙子怎的伤得这般重……”

    白凌并不愿过多解释,岔开话题,“夫人近日可有不顺?”

    夫人搀扶着她,推开那件房门,“极好的。”

    “先前那些怪事可有所缓解?”

    “有的有的。”夫人微微颔首,笑起来,眼角褶皱显得她并不那般年轻。

    “还多亏了仙子给的东西,还当真管用呢!”

    “是吗?”白凌侧过头去,接过玄冥递来的温水,“有用便好……”

    “过些时日,打开看看吧?”

    “打开?”夫人有些疑惑,“仙子先前不是说,打开或会被厄运缠身?”

    “现在无事了,你打开看看,若是不喜,大可扔掉,不必日日留在床头。”

    夫人似懂非懂,可自顺着她的意思,将那盒子放在床头,似乎,先前那些种种不顺都有所缓解。

    不等她多问,一旁的人已然软下身子,一手撑在桌上,缓缓磕上了眼。

    “那我便不多打扰仙子休息了。”夫人起身,“如若有什么需要,招呼下人便是。”

    夫人推门离去,正巧,温良羽和言初竟也在房门外。

    “母亲。”

    “哎。”夫人急忙回应,脸上笑意很足,“回来了?”

    “嗯。”温良羽点点头,“母亲,外面,似乎出了什么怪事。”

    “怪事?”

    言初点点头,“商会被奇怪的火烧了,看着……倒像是鬼火。”

    夫人眼睛瞪大了些,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那身上染血的白发女子半磕上眸子,却在她转身之时,微微抬头,似乎对此有所反应。

    温府夫人点点头,随后扯住温良羽的袖口,“莫打扰人休息,出去跟我说。”

    两人一齐离开,可门外的言初却并未离去,呆愣在原地,瞧着玄冥忙上忙下伺候那人。

    “还有事吗?言初姑娘?”

    这样的视线被玄冥发现,他顿下手中的活,抬眼看他。

    坐着的人并未抬眼,她局促着摩挲着衣角,“那个……我有话跟姐姐说。”

    “进来坐吧。”

    声音有些细弱,似乎只靠那口气在出声。

    她点点头,坐到她身边。

    “师尊,我出去给你熬药。”

    玄冥将房门带上,屋内一下便只有她们二人。

    “是有何要紧事?”

    “……”

    言初坐得端正,不经意间抬眼。

    先前并未发觉,可如今坐到这人身边,鼻息里充斥着血腥味。

    她不免想起路边那断了手脚的乞丐。

    她记得那张脸,分明不是什么乞丐,是那个道士。

    先前被关在商会时,她似乎也见过那张脸。

    街上见着时,已然看不清那张脸了,可她还记得。

    “街上有个疯子,腿断了,我先前没有被良羽带回来时,也见过他。”

    白凌点点头,“本座知道。”

    “是姐姐做的吗?”

    半晌,白凌睁眼,看向眼前那双明亮的眸子。

    “是。”

    “他作恶多端,这是他应得的。”

    对此,言初并未多言,只是点点头,轻嗯一声。

    “那你身上的伤还好吗?要不要我去叫莫姐姐?”

    “无妨,睡一觉便好了。”说着,她起身,走向床边。

    “你这般晚,来我这儿,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些吧?”

    “嗯。”言初点点头,“确实还有其他的。”

    “快说吧,本座乏了。”

    “姐姐……”她双手落在膝间,指尖紧了紧,垂下的裙摆因此皱起,不住晃动,“这几日,母亲身上,似乎有种类似妖气的气息……”

    “我很担心她,你给她的木盒里究竟装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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