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潋滟,草木扶疏。放眼望去,波平如镜的湖面笼罩在一团浓雾之中,雨滴入水,激起道道涟漪。

    希涅站在山峰上,她已经可以望见湖了,是不是快到了。

    魁的情况很糟糕,他瘫坐在地上,咳的实在厉害,似乎要把肺咳出来,肋骨都在吱吱作响。他脸色更加苍白了,张着嘴喘息,干枯的脖子上青筋毕现,活像具干尸。

    “让我歇会,就一会。”

    “别太久,要不你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这家伙真的是法师弟子吗?简直比兔子还羸弱。

    “我能看到湖了,你知道现在我们的位置吗?”

    魁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说到:“一定是在湖的北端了,在往前有条石头铺的路,沿着那条路过了河,就到了。”他嘶哑着。

    “多远?”希涅晃了晃神情恍惚的可怜人,“喂!不准睡过去了。”

    魁努力集中精力,“四十里。”

    好家伙,还有四十里!魁要怎么走?他看上去能随时死在半路上。或许抛下他独自赶路才是明智之举。

    希涅叹了口气,把人托起来,一只手圈住他的腰,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吃力的一步步走着。

    他们终于来到了桥边。

    桥和路一样古朴,桥身朴素细长,爬满藤蔓,横越在约二十跨宽的峡谷上。峡谷极深,谷底河流拍打着嶙峋的山壁,激起闪闪发光的水沫,声响震天。峡谷对面,一堵高墙仿佛从天而降直插进地里,巧夺天工,难辨刀斧痕迹。墙上没有门,只有一个青铜制成的奇异怪脸。

    希涅把魁放在地上,推着他小心翼翼地滑过湿滑的石桥。

    巨墙不仅高耸入云而且广阔无边,墙壁意外的光滑,云梯根本架不上去。可以说,只要桥损毁,依托天险,这里简直与世隔绝,深不可测。

    她深吸一口气,因为找不到门,拍了拍那张怪脸。

    怪脸突然展开眼睛,嘴巴夸张的动起来。

    “又是谁?竟然敢打本大爷的脸。”传来一个恶声恶气的粗哑声音。

    “我是希涅,我来见——”

    “没听说过你。”毫不客气。

    希涅没想到会吃闭门羹:“我来见布托亚,就是那个第一法师……。”

    “没错,他是在这,”门并没打开,“不过不见客。我告诉过上一个使者了,你们不用费功夫了。”

    “我不是什么使者,我跟魁一起来的。”

    “谁?”

    “魁,法师徒弟。”

    “我怎么不知道?”

    “他病得很厉害,”希涅皱眉,“可能要死了。”

    “病了,你是说?要死了,是吗?”

    “对。”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

    “快打开这该死的门!”希涅一拳锤下去,“让我进去!”

    “我们不会放任何人进……你凑近一点,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希涅贴近怪脸。

    “哦,哦,紫色的眸子。你早说嘛。”

    随着一阵烟雾,墙上竟然凭空虚化一部分,希涅连忙扶起魁,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的绿色,大片的草地和连绵起伏的山谷相映成趣。

    “喂,我们进来了。谁来接我们?”

    “顺着那座山谷走,尽头……”魁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山谷两旁是一排排奇特的房屋,这些房屋历经风吹日晒,褪色不少,布满青苔。它们都是在陡直的山崖中挖出来的,与山坡浑然天成。

    这里的村庄和外面的别无二致,甚至还有不少人居住,他们仿佛没看到希涅和魁。一副很不友好的样子,希涅尴尬的撇了撇嘴。

    他们拐过一道弯,前方的山坡上矗立着三座伞形巨塔,他们彼此相连,墙身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

    前面的空地种着一大片烈焰鸟树,树荫下有个看起来六十多的强壮老头,他已经谢顶,光秃黝黑的脑袋闪闪发光,下巴上长着一圈灰色的短胡须,满脸皱纹。

    他举着锤子,在火炉旁反复敲打着一块红铁,发出巨大的声响。

    “师傅,你知道布托亚在哪吗?”希涅大声说。

    “我就是布托亚。”老头一边用布擦擦手,一边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布托亚热情的握住希涅的手,然后仔细端详了她的眼睛。

    “希涅,没错,你是希涅,最后一个阿圤迪,我的图书馆里还保存着关于着你家族传说的书籍。”

    希涅本能往后缩了缩:“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当然,我们都有往事,我对传闻不予置评,总是期待未来。”布托亚露出开朗、纯粹、充满善意的微笑。他眼底充满着友好,希涅却感受不到亲近,他强大的、上位者的气场是不可忽视的。

    “哦,你还把我们可怜的羊仔带回来了,废了很多力气吧,感谢你没有丢下他。”布托亚打了个响指,躺在草地上的魁一下消失了。希涅第一次亲眼目睹这奇异的景象,十分震惊。

    “好了,希涅,我派人去请你,你也如期而至,这都是极好的礼节,我很看重这些礼节,即使在北方他们已经无迹可寻。”

    “布托亚大师!”有个人气喘吁吁的跑来,喘息着说:“有访客,门外来了好多骑马的人,都是好马,全副武装!他们说带来了北方之王的讯息。”

    格斯特,是他,鬼灵们说他统一了北境,给自己带上了一顶王冠。

    “大师,要让他们回去吗?”

    “带头的是谁?”

    “一个长脸的瘦小伙,自称是王子什么的。”

    “我想那是那是卡西杰,他哥哥是个大块头。”

    布托亚思索片刻,说:“让他进来,但是其他人人必须在桥边等。”

    “统一了北方,你能想象吗?他在我记忆里还是个蛮族,希涅,你们是旧相识了是吗?”布托亚心不在焉的说道。

    “我见过他几面,只不过都不太愉快。”希涅想起格斯特曾今只是无数个小族长中的一个,他浑身一股煞气,眼神像鹰隼般锋利。他还想娶她续弦,只不过父亲拒绝了。

    “你了解他的两个儿子吗?”

    “两个废物,不知道这几年长进没有。”

    布托亚点点头:“这几乎让我希望他们老爹能长命百岁,希涅,你能想象北境交给那两个废物统治吗。”

    疾驰的马蹄声“嘚嘚”的沿路传来。来人骑马入园,猛的勒住。确实是卡西杰,他和希涅一样长大不少,身穿黑色的皮草大衣,领口镶嵌着一圈红宝石,手上带着一个巨大的黄金戒指,佩戴着黄金剑鞘。他体型虽然变大不少,但是苍白傲慢的脸庞、扭曲的薄唇永远带着一丝嘲讽,这几乎和她记忆中一摸一样。

    他怒气冲冲的跳下马,冲他们走来,撇了一眼希涅,说:“布托亚,你现在喜欢和野人混在一起了吗?”

    “这是我的客人,希涅小姐,我希望你尊重她。”

    “希涅?怎么会……”卡西杰退后几步很吃惊的样子:“我们到处找你,却毫无音讯,你竟然还活着……”

    希涅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卡西杰,你还是说说你此行目的吧。”布托亚打断他。

    卡西杰满脸怒容:“你为何对我父亲的传唤置之不理?”

    “我有很多事要处理,你知道剑不会自己锻造好的,而请人锻造又太贵,我只能自己动手。”布托亚指了指火炉。

    卡西杰抬起扁平的脑袋,大声说:“我父亲,奥斯特拉古一世,伟大的北境之王,命令你前往卡莱恩觐见!国王之子亲自传唤,这是莫大的荣誉,他……”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什么?接着说啊孩子。”布托亚问道。

    “他命……”王子再次咳嗽,唾沫飞溅,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卡住了脖子,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命令我是吗,”布托亚皱起眉头,“只有旧帝国伟大先知索罗克有资格命令我,只有他。你没有资格,你父亲也没有资格,不管他自称什么。”

    卡西杰慢慢跪在地上,眼泪在痛苦的脸上横流。

    “告诉你爹,他必须亲自来,我不会浪费时间应付你们这帮蠢货。”布托亚挥挥手,卡西杰急促的呼出一口气,踉踉跄跄的爬上马,再没有之前的耀武扬威,他恶狠狠瞥了他们一眼,即使他的脸红的像猴屁股,这一瞥颇为滑稽。

    希涅咧咧嘴,这算是她长久以来第一个笑容。

    “这下马上有很多人找到你我这了。”

    “我还没确定要不要和你扯上关系。”希涅耸了耸肩。

    “希涅小姐,你会感觉到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听说你可以和鬼灵说话。”

    “呃,算是吧,他们有时候会来找我。”

    布托亚点点头:“这可是罕见的天赋,他们现在怎么样?”

    “越来越少了,活力也不足。”

    “他们马上会越来越少,魔法正在从世界上流失,包括我,即使知识在增加,法力却越来越弱。”

    “你刚才在卡西杰身上施展魔法了吗?他看起来不好受。”

    “这不算什么,相信我,只是一些空气和水流的技巧,没有杀死人的魔法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戏。但是魔法正在流失,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想吃东西了,最好有肉,还能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希涅疲惫的说。

    “没问题,再洗个澡怎么样,还有一张柔软的大床。跟我来,希涅,相信我,没有什么比长途跋涉以后洗个热水澡更让人放松的来,希涅,你安全了。”老人温柔地说。

    食物,热水,大床,洗澡,希涅终于长舒一口气。

    醒来后,希涅低头看着双手,原本龟裂流血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纤细、柔软甚至带有一点红润的色泽。她先前原来那一身油腻肮脏的衣服已经脱去,换上一套清爽干净的衣裤。

    她现在酒饱饭足,干爽洁净,一头金色的长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几缕随风飘浮,刮过她高挺的鼻子和雪白的脸颊,淡紫色的眸子望着远处平静的湖面。

    无论按照哪里的审美来说,她都可以算一个美人,如果不需要谦虚,她绝对是美人中的翘楚。而美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丽时,最具有天然魅力。

    “希涅小姐,休息的可好?”弗鲁——布托亚的老仆人站在门口,朝她张望。

    “我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一觉了。”希涅微笑。

    “有人来看你。”弗鲁说。

    “看我?”

    魁的脑袋从门框边慢慢探出来。他似乎也恢复了不少,至少没有再想原先那样形容枯槁。

    “很高兴你还活着。”希涅淡淡地说。

    “哦哦,”魁瞪大眼睛,嘴巴大大的张着,耳朵冒出红色,结结巴巴地说:“希涅小姐,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美丽,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希涅摊摊手:“你们法师还是有点本事的,至少在医学方面。”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些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可能还是会留下疤痕。”弗鲁一边嘱咐一边为希涅换药。

    弗鲁换完药就离开了,留下一句:“早餐马上就好。”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沉默不语,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魁打了个寒颤:“其实,在湖边你可以丢下我的……”

    希涅皱皱眉:“也许吧,下次我不会这么傻了,我总是缺乏一些实践经验。”

    魁抿抿嘴唇,看着远方的树林和远山:“我以前从未见过人杀人……”

    希涅歪头想了想:“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从前不用我出手,有个沉默寡言的笨蛋总是挡在我面前。”

    维尔特,我的刀不再是美丽的饰品,没有你我一样可以保护自己。你如果还在,是心疼还是欣慰呢?

    “希涅小姐,你愿意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魁小心翼翼的问道。

    希涅无视这个敏感的话题,敷衍地冲他笑笑:“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布托亚站在楼梯下,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衫长裤,希涅还是觉得他像屠夫而非法师。

    “呃,布托亚师傅……呃我正准备去看您。”

    “这么巧啊,我也正准备去找你,你却先来希涅小姐这里了。我想起来,一个能说能笑,腿脚利索的年轻人毫无疑问也能立刻学习、阅读来充实他那弱小的心智。你同意吗?”

    “哦,是是的。”

    “那和我说一说,你学习的进展如何了?”

    可怜的魁看上去完全摸不着头脑:“大约……呃……读到第三……”

    “在你昏迷修养的上一周里,肯定思考冥想过了吧?”

    “呃,没……”

    “原来如此,和我说说,你现在是跟上了我的安排还是自己另有计划?”

    “师傅,我确实毫无长进。”魁低着头,脚趾窘迫地抓紧地面。

    “那你或许可以告诉我你接下要在哪里度过吗?”

    “在我的书桌旁?”

    “非常之正确!”法师咧咧嘴:“你学习的热情让我欣赏,赶紧去吧。”

    魁裹紧身上的毛毯,抽搭着鼻涕往另一边走去。

    “格斯特正在赶来,今天就到。”布托亚喃喃说。

    希涅倚在栏杆上,悠闲地晃着脚:“你和我说干什么。”

    布托亚瞟了一眼希涅:“他此行是要我出世为他谋略。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出席。”

    “可是我见到他会惹来麻烦的。”

    “我正要他心烦。”

    “好吧,那我会出席。”

    火焰在柴火上舞蹈,壁炉中传递出温暖,屋内温暖舒适。

    希涅站在窗边盯着下方的庭院,紧张、焦虑、烦闷的情绪交织在心头。

    布托亚看上去丝毫不紧张,他舒适的坐在一张大椅子上,脚翘在桌子上,悠闲地抽着一只大烟斗,翻看着一本小书,似乎没有人比他更沉着了。

    “你在看什么?”

    “我师傅所著的《高等技艺法术原理》,感兴趣吗?”

    希涅摇摇头:“我知道魔法的副作用,长寿的诅咒,无聊极了。”

    “那真是遗憾,我认为你有很好的魔法资质,你顶十个魁,只要你肯钻研。”

    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慢慢逼近,接着门把手被拧开。

    格斯特的长子——奎纳瑞先进屋,他从小就又高又壮,现在完全长成了一个肌肉怪物,和他弟弟相比,横肉满脸,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暴戾,他看希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敌人。

    接着是一个干瘦而高的女人,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几乎将她整个罩住,只露出一双阴沉冰冷的双眼,眼睛周围的皮肤上涂着奇怪的黑色图腾。她只有七根手指,每根手指都带着沉甸甸的宝石,她扫视全场,似乎每样东西都让她无比厌恶和不屑。

    自封的北方之王最后登场,身披华贵的稀有布料,头戴闪耀的宝石王冠,他脸上的皱纹比希涅记忆中的更深了,头发和胡子也有了一些灰白色。但他仍然强大、自信、勇敢、果决、智慧,看上去一派帝王之风。

    “格斯特!很高兴见到你我的老朋友。”布托亚“啪”一声合起书,很热情的样子,他张开双臂,但是腿还翘在桌子上,屁股也丝毫未动。

    “你比以前风光了不少,现在成了大人物,自然带着随从,还有这华贵的衣服看上去也价值不菲,刚好衬托出你华贵的气质。你说是不是啊奎纳斯。”

    “叫我奎纳斯王子,你这该死的老头,把你的臭脚放下来,还不跪拜尊贵的北方之王。”奎纳斯大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布托亚饱含歉意的摊摊手:“不好意思,我太老了,关节僵硬,实在跪不下来了。”

    奎纳斯使劲跺了一下脚,震的地板嘎吱嘎吱的响,脏话已经快要呼之欲出,铁拳正要挥向前,他的父亲却将一只手搭在的肩上:“不要冲动我的孩子,在这里,无人需要下跪。”

    他好像看到了希涅,只是淡淡的一眼:“我来到这只是想寻求你的帮助,为了北境的和平统一,人民的安居乐业,我特意前来请教你的智慧,怎么,这也有错吗布托亚?”他说到无比诚恳,语气谦虚有礼。

    布托亚扣扣耳朵:“北境不是已经和平了吗,你统一了各个部族,现在那边为你马首是瞻,你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这个身体不硬朗的老头子呢?”

    “我只是前来寻求老朋友的帮助,可是,布托亚你却不想和我做朋友,你让我的使者吃了闭门羹,让我儿子难堪,还有……”他突然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希涅:“还偷窃了我的珍宝。”

    希涅明明没吃早饭,却无比想吐。

    “哦,在哪?不会吧,我可没有偷盗的本事。”布托亚疑惑地四处扭头。

    格斯特的语气中充满威胁:“我恐怕你必须做出选择,北方与南方势必不两立,支持我抑或是反对我,加入我的未来抑或是变成历史的尘埃,没有中间地带,任何人都不能保持摸棱两可的态度,我的朋友,你的态度是什么呢?”

    布托亚站起身,抽着烟头,在桌子旁边来回踱步,喃喃说:“支持还是反对?”

    格斯特笑了笑:“我接下来准备进攻英格斯兰。”

    “好,好得很。”布托亚激动的鼓掌:“和平不适合你的国家,你在各处点燃战火。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团结各氏族一直对外,你计划发动对联合王国的战争,如果输了,可以帮助你减少异己,赢了,你会赢得威望。这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是的,如果再获得你的帮助……”

    布托亚打断他:“我的帮助?你太自以为是了。”

    屋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格斯特眯起眼,奎纳斯紧皱眉头满脸震惊。

    “你!”罩着斗篷的女人高声尖叫起来,急剧升高,尖锐刺耳。

    “你这只老蠢驴!藏在高墙之后,用你的破书和老掉牙的仆人做装点!只会故作神秘装神弄鬼,你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不过是空话和厥词!”

    布托亚平静地吐出烟圈。

    “冷静一点碧翠柯。”

    “很好,我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你这个老旧的图书馆,用剑刺死你的老仆人,放火烧掉这些破家具,火光会吞噬你的一切,还会——”

    “闭嘴。”布托亚的眼神沉下来。希涅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这种感觉比当初卡西杰在的时候更甚。

    “你……”碧翠柯佝偻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双手抓挠脖子。

    房间变得异常冰冷,尽管壁炉里的火柴还在燃烧着,希涅来了兴趣,眼看碧翠柯双膝发软,身体瘫倒在门框边上,脸因窒息而变得青紫。

    “无知与傲慢已经腐蚀了你,在我这收起你那巫婆的一套。”布托亚淡淡说:“格斯特,你派使者来见我却非自己来,你认为可以命令我威胁我,却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可不是我看重的礼节。”

    “该死的老头!你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和国王讲话!国王命令万物,掌管生死万物!”奎纳斯回过神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桌子旁边走去,手放在剑柄上。

    “喂,大块头,离远点,没人告诉你你身上有股难闻的气息吗?”一柄长剑脱鞘而出,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横在奎纳斯面前。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维尔特死了,我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老鼠一样容易。”奎纳斯狠狠瞪了希涅一样,挥起肥硕的拳头。

    “你尽管试试,你这猪头,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希涅丝毫不惧。

    “够了!走吧,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我们已知晓法师的态度。”格斯特开口说。

    布托亚俯身向前:“格斯特,我曾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却为了一己私欲,统一了各部族仍不满足,无休无尽的发动战争,你的自大和暴戾让这世间生灵涂炭,你根本不值得我帮助!”

    格斯特目光仍然冰冷如霜:“我说过,支持亦或是反对,你公然与我对你,你知道的,我可是个棘手的敌人。布托亚,你会后悔的。”他转过头:“希涅,和我回去吧,我会为你报仇。”

    希涅挑眉:“不好意思,我拒绝,还有,不要装出我们很熟的样子。”报仇?他要是真有心,早派人来帮助他们,无非是贪恋她的美色却又亳无作为。

    不,他怎么没有作为,北境是他的地盘,他默许了食尸徒对部落的攻击。

    “你选择了站在法师这一边,不久后你就会明白这个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从此以后,北方不欢迎你们,北境将成为你们的地狱,只有诅咒、杀戮和恐惧。”

    希涅耸耸肩,这吓不倒她。

    布托亚挥挥手:“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带上你的儿子和巫婆滚吧。”

    碧翠柯双目通红,咳嗽着第一个踉踉跄跄冲出房间。魁纳斯瞪了希涅一眼,随着离开。北方之王最后一个离开,他用深沉的目光将房间扫视一圈,似乎要今天所受的侮辱深深印入脑海。

    他们的脚步渐渐消失在走廊,希涅长呼一口气,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好啦,”布托亚拍拍手轻松的说:“目前一切顺利。”

    希涅笑了笑:“我喜欢你的幽默感。”

    “南下,”布托亚重重地说:“我们去南方联合王国!”

    时势不待人。

    布托亚带着希涅和魁轻装出发,他们带上必须的物品离开洼地大图书馆,一路向南,期望能平安到达联合王国的首都——温蒂斯。

    “山区真漂亮,不是吗?”布托亚一边问一边欣赏崎岖起伏的群山。

    “你看起来丝毫不担心你的图书馆,据我了解,格斯特一定会派出军队烧光你的书和人。”希涅疑惑。

    “古老的碑石上刻着咒文,任何心存不轨之人都无法靠近。他们会在大雨中迷路,直到口粮耗尽不得不离开。”法师愉快地摸了摸胡子:“还是让我们关注眼下,希涅小姐,格斯特说你选择站在我这边,他说得对吗?”

    “或许吧,”希涅拍拍马脖子:“至少跟着你有饭吃有地睡,至于帮不帮你嘛,我再看看咯。和我讲讲魔法吧法师大人,早有耳闻,却极少亲眼所见。”

    “魔法,不过是技艺的一个名字罢了。法师就像匠人,工欲善其事,必先识其材,后能成其功。魔法的源头来自异界,法师识别它、了解它,才能掌控它利用它。”

    “那是不是你们法师只要学习的越多,就掌握的越多,所以你才住在图书馆里。”

    “并非如此,这里面还有限制和规则,我的师傅称其为神圣箴言。”

    魁和希涅不约而同集中了注意力。

    “魔法的根源来自异界,而异界存在着混沌黑暗之物。圣神箴言的第一条就是:禁止与异界直接接触,这是必须彻底执行的无一列外。至于第二条……”布托亚看了看希涅说:“禁止食人肉。”

    “否则就会变成食尸徒对吗?”希涅接着他的话说到。

    “听说希涅小姐的家人都是被食尸徒所害……你会复仇吗?”魁拨开额头前的碎发问道。

    “好了魁,你书背不好,话也总说不对。”

    希涅的目光望向青翠斑斓的群上,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她握紧自己的短刀,发出一种令她感到陌生的声音:“也许吧。”

    她一定会。

    “有时候仇恨不是一件好事,无休无止的互相报复和追杀就像个泥潭,当你想爬出来时就会发现那已经陷的太深了。”希涅不爱听劝人放下仇恨的话,这多虚伪与懦弱。她心烦意乱,狠狠扇了马屁股,纵马驰骋在山间小路上。那些原谅的鬼话,说给死去的人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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