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周五的晚上，季晴下班后和程绪一起吃完晚餐，被程绪开车送往小区的路上。
距离圣诞节的温泉之旅已经过了一周，上次分开时她的感受果然不是错觉，自温泉之旅结束后，程绪整个人莫名变得粘人了许多。
一直以来，两人的工作强度都不算低，在忙于工作的情况下，原本的约会的频率本就已经足够频繁，然而在圣诞节过去之后的这五天里，竟然天天下班后都有见面，哪怕她已经说了要加班，程绪也要开车过来，一起在她的公司附近解决晚餐。
虽说发生了关系之后，会有更粘人的说法，但——
这一般都发生在女性一方的身上吧……？
没想到男人也会有这种症状？
虽然，对于每天见程绪，她也并不排斥就是了……
季晴想到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正专心开车的男人，此时程绪的手正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放松而又专注地看向前方，手腕间凸起的骨节，以及修长的手指，都透露着潜伏的力度，而这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更是在昏暗的车厢中，隐隐散发光芒。
视线在程绪的脸上停留的一瞬间，季晴的心便再次地空了一空。
按方醒醒的说法，自己心里的失重感其实是相思病的话，按道理不应该是见不着的时候会难受吗？怎么现在看着程绪，反倒感觉会加重呢？
要不，周末挂个医院的号看看吧，万一醒醒说的话不对呢？
季晴从程绪的脸上收回视线，琢磨起挂号体检的事儿，突然，手中的手机响了。
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翻转手机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的名字令她有些意外，手指停顿了片刻，才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
“没事儿，我现在方便，您说吧。”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确定不能续吗？”
“那最后截止日是什么时候？”
“行，我知道了……”
来回几次对话过后，季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但终究还是微笑着朝着电话的另一方说道，“没关系，毕竟是特殊情况，我也能理解。”
“那就这样，拜拜。”
季晴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脱力地垂在了身旁，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程绪一直听着季晴的动静，见她接完电话这么低落，忍不住问道，“谁的电话？出什么事儿了？”
“房东，”季晴叹了口气，“刚刚打电话跟我说她儿子要回国了，房子不能继续租给我了，跟我商量退租的事儿。”
听完这话，程绪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不自在地换了个开车的姿势，手暗暗握紧了方向盘，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唔……”季晴划开屏幕，打开日历开始研究起来，“时间还有一个月，工作日上班没时间看房，只能周末看了。”
“这几个周末估计会很忙，”她将手机放下，转头有些遗憾地朝程绪说道，“估计这几个周末我们都没办法见面了。”
话音落下，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开始抱怨起来，“本来工作都够忙了还要找房，这算什么事儿啊——”
季晴自顾自地郁闷着，便没有发觉，身旁的程绪一直没有出声。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车子的速度开始减缓了，程绪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随即打开右转向，转动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停在了路旁。
咦？
季晴埋头抱怨完，余光里感觉周围的景色好像一直没有变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往窗外看去，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路旁的店面都关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不远处一家彩票店还开着。
她有些纳闷，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停下了？要买彩票吗？”
听到季晴脱线的猜测，程绪唇角终于绷不住地笑了，就是弧度看着莫名令人有些发冷。
他伸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在季晴一脸疑惑地注视下，直接探过身子，双手捧在季晴的脸颊旁，看她的脸因为自己的力度而变形嘟起，他心里的无名火才勉强抑制下来。
“里咧沃的脸干嘛？”季晴吐字不清地问道。
“我问你，”程绪的眼睛注视着季晴嘟起的唇瓣，在距离她仅有咫尺的地方，低声问道，“咱俩是什么关系？”
？这算什么问题？
季晴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回答道，“吭鲁罐洗。”
尽管季晴被捏着脸颊，吐字没有一个听得清的，然而程绪还是成功意会了。
“对，情侣关系，”他捏着脸颊的手没有放开，看着季晴的唇瓣，继续低声问道，“既然是情侣关系，那我是你的什么？”
“但染是蓝盆哟，”季晴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握上程绪捏住自己脸颊的双手，用力向两侧掰开，“你干嘛？”
这次程绪没有继续再用力，他的手顺着季晴的力度往两侧松了松，虚虚地捧在了季晴的脸旁，视线直直地看进季晴的眼中，专注而认真地说道，“既然知道我是你男朋友，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说到这，程绪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但凡有点我是你男朋友的自觉，都不会说出要自己去找房子所以不能见面的话。”
明明他的表情前后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在程绪皱眉的短短一瞬间，季晴有种突如其来的直觉，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受伤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中竟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绪的话。
程绪似乎也不需要回答，他继续说道，“我们是情侣关系，不是下了班一起吃饭的饭搭子，也不是一起看电影来排遣无聊的伙伴。”
说到这，程绪停顿了片刻，似是等季晴反应过来，才接着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希望你能依靠我，季晴。”
季晴怔住了。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程绪刚刚的意思，以及他生气的来源。
只是因为，自己没想着依靠他？
可是，平时一起分享快乐，又不用承担另一个人的困扰，难道不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吗？为什么反而会希望被依靠呢？
‘依靠’这两个字，在她漫长的成长记忆里，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也许曾经试着依靠过母亲，可母亲反倒要依靠她，至于父亲，他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早已溃散了。
没有人能承担得起她的依靠，毕竟，最亲近的父母都承担不了。
而被人依靠又是如此沉重，沉重到，每次面对母亲的时候，她都无数次地想逃。
可现在，竟然有人说，希望被她依靠？
季晴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开口，“抱歉，我——”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这几个字，终究还是被季晴吞下了。
狭窄而昏暗的车厢里，只余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彼此的呼吸缓缓地交叠着，过了一会儿，捧在季晴脸颊两侧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程绪的身体向后撤了撤，坐回了原地。
车外的街灯光线不再被程绪的躯体遮挡，直直地透过车框，瞬间铺撒在季晴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季晴的眼睛刺痛了一下，而心脏深处的某个地方，仿佛也跟着缩了一下。
胸口的失重感再次来袭了，伴随着某种不知名的苦涩，在安静的空间中散开了。
这样的安静她是明白的，程绪是对她失望了。
今天多半是要不欢而散了，季晴消极地想着。
“明天早上九点，我在你楼下等你。”
程绪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僵持，令季晴心中的苦涩感停滞了一瞬，她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出了声，“什么？”
“不是要找房子吗，我陪你一起，明早九点在你楼下集合。”
季晴愣了愣，转头看向程绪，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启动车子，此时握着方向盘的动作相较之前的随意，看起来要严肃一些，而说话的语气，黏腻感也不似从前。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程绪，她心里的失重感和苦涩感，却莫名其妙地倏地消散了。
程绪绷起的下颌线，和抿起的嘴巴，明显是不开心的神情，但此时却令她联想到了亟待顺毛的大狗。
突然之间，季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程绪真的生气的样子？
回去的车开得很快，季晴一眨不眨地盯着程绪打量了一路，然后肉眼可见的，程绪的嘴巴抿得越来越紧，显然是对她的视线有所觉察。
但是，他却始终没有说话，看来还是在气着。
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在季晴的楼下停下了。
“到了。”程绪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言简意赅地说道。
“嗯。”
季晴轻声回应了一声，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程绪。”
程绪视线坚持地看着前方，紧绷着没有回答，但仅仅过了几秒钟，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口别扭地问了一句，“干嘛？”
回答他的，是突如其来的阴影。
季晴支起身子，向他靠近，然后闭上眼睛，在他抿起的嘴巴上，轻轻一吻。
突然的吻令程绪有些反应不及。
而季晴已经向后撤离，她看着程绪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
“明早九点，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不等程绪回答，便起身推开车门，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距离圣诞节的温泉之旅已经过了一周，上次分开时她的感受果然不是错觉，自温泉之旅结束后，程绪整个人莫名变得粘人了许多。
一直以来，两人的工作强度都不算低，在忙于工作的情况下，原本的约会的频率本就已经足够频繁，然而在圣诞节过去之后的这五天里，竟然天天下班后都有见面，哪怕她已经说了要加班，程绪也要开车过来，一起在她的公司附近解决晚餐。
虽说发生了关系之后，会有更粘人的说法，但——
这一般都发生在女性一方的身上吧……？
没想到男人也会有这种症状？
虽然，对于每天见程绪，她也并不排斥就是了……
季晴想到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正专心开车的男人，此时程绪的手正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放松而又专注地看向前方，手腕间凸起的骨节，以及修长的手指，都透露着潜伏的力度，而这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更是在昏暗的车厢中，隐隐散发光芒。
视线在程绪的脸上停留的一瞬间，季晴的心便再次地空了一空。
按方醒醒的说法，自己心里的失重感其实是相思病的话，按道理不应该是见不着的时候会难受吗？怎么现在看着程绪，反倒感觉会加重呢？
要不，周末挂个医院的号看看吧，万一醒醒说的话不对呢？
季晴从程绪的脸上收回视线，琢磨起挂号体检的事儿，突然，手中的手机响了。
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翻转手机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的名字令她有些意外，手指停顿了片刻，才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
“没事儿，我现在方便，您说吧。”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确定不能续吗？”
“那最后截止日是什么时候？”
“行，我知道了……”
来回几次对话过后，季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但终究还是微笑着朝着电话的另一方说道，“没关系，毕竟是特殊情况，我也能理解。”
“那就这样，拜拜。”
季晴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脱力地垂在了身旁，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程绪一直听着季晴的动静，见她接完电话这么低落，忍不住问道，“谁的电话？出什么事儿了？”
“房东，”季晴叹了口气，“刚刚打电话跟我说她儿子要回国了，房子不能继续租给我了，跟我商量退租的事儿。”
听完这话，程绪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不自在地换了个开车的姿势，手暗暗握紧了方向盘，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唔……”季晴划开屏幕，打开日历开始研究起来，“时间还有一个月，工作日上班没时间看房，只能周末看了。”
“这几个周末估计会很忙，”她将手机放下，转头有些遗憾地朝程绪说道，“估计这几个周末我们都没办法见面了。”
话音落下，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开始抱怨起来，“本来工作都够忙了还要找房，这算什么事儿啊——”
季晴自顾自地郁闷着，便没有发觉，身旁的程绪一直没有出声。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车子的速度开始减缓了，程绪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随即打开右转向，转动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停在了路旁。
咦？
季晴埋头抱怨完，余光里感觉周围的景色好像一直没有变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往窗外看去，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路旁的店面都关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不远处一家彩票店还开着。
她有些纳闷，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停下了？要买彩票吗？”
听到季晴脱线的猜测，程绪唇角终于绷不住地笑了，就是弧度看着莫名令人有些发冷。
他伸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在季晴一脸疑惑地注视下，直接探过身子，双手捧在季晴的脸颊旁，看她的脸因为自己的力度而变形嘟起，他心里的无名火才勉强抑制下来。
“里咧沃的脸干嘛？”季晴吐字不清地问道。
“我问你，”程绪的眼睛注视着季晴嘟起的唇瓣，在距离她仅有咫尺的地方，低声问道，“咱俩是什么关系？”
？这算什么问题？
季晴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回答道，“吭鲁罐洗。”
尽管季晴被捏着脸颊，吐字没有一个听得清的，然而程绪还是成功意会了。
“对，情侣关系，”他捏着脸颊的手没有放开，看着季晴的唇瓣，继续低声问道，“既然是情侣关系，那我是你的什么？”
“但染是蓝盆哟，”季晴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握上程绪捏住自己脸颊的双手，用力向两侧掰开，“你干嘛？”
这次程绪没有继续再用力，他的手顺着季晴的力度往两侧松了松，虚虚地捧在了季晴的脸旁，视线直直地看进季晴的眼中，专注而认真地说道，“既然知道我是你男朋友，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说到这，程绪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但凡有点我是你男朋友的自觉，都不会说出要自己去找房子所以不能见面的话。”
明明他的表情前后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在程绪皱眉的短短一瞬间，季晴有种突如其来的直觉，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受伤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中竟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绪的话。
程绪似乎也不需要回答，他继续说道，“我们是情侣关系，不是下了班一起吃饭的饭搭子，也不是一起看电影来排遣无聊的伙伴。”
说到这，程绪停顿了片刻，似是等季晴反应过来，才接着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希望你能依靠我，季晴。”
季晴怔住了。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程绪刚刚的意思，以及他生气的来源。
只是因为，自己没想着依靠他？
可是，平时一起分享快乐，又不用承担另一个人的困扰，难道不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吗？为什么反而会希望被依靠呢？
‘依靠’这两个字，在她漫长的成长记忆里，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也许曾经试着依靠过母亲，可母亲反倒要依靠她，至于父亲，他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早已溃散了。
没有人能承担得起她的依靠，毕竟，最亲近的父母都承担不了。
而被人依靠又是如此沉重，沉重到，每次面对母亲的时候，她都无数次地想逃。
可现在，竟然有人说，希望被她依靠？
季晴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开口，“抱歉，我——”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这几个字，终究还是被季晴吞下了。
狭窄而昏暗的车厢里，只余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彼此的呼吸缓缓地交叠着，过了一会儿，捧在季晴脸颊两侧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程绪的身体向后撤了撤，坐回了原地。
车外的街灯光线不再被程绪的躯体遮挡，直直地透过车框，瞬间铺撒在季晴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季晴的眼睛刺痛了一下，而心脏深处的某个地方，仿佛也跟着缩了一下。
胸口的失重感再次来袭了，伴随着某种不知名的苦涩，在安静的空间中散开了。
这样的安静她是明白的，程绪是对她失望了。
今天多半是要不欢而散了，季晴消极地想着。
“明天早上九点，我在你楼下等你。”
程绪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僵持，令季晴心中的苦涩感停滞了一瞬，她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出了声，“什么？”
“不是要找房子吗，我陪你一起，明早九点在你楼下集合。”
季晴愣了愣，转头看向程绪，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启动车子，此时握着方向盘的动作相较之前的随意，看起来要严肃一些，而说话的语气，黏腻感也不似从前。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程绪，她心里的失重感和苦涩感，却莫名其妙地倏地消散了。
程绪绷起的下颌线，和抿起的嘴巴，明显是不开心的神情，但此时却令她联想到了亟待顺毛的大狗。
突然之间，季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程绪真的生气的样子？
回去的车开得很快，季晴一眨不眨地盯着程绪打量了一路，然后肉眼可见的，程绪的嘴巴抿得越来越紧，显然是对她的视线有所觉察。
但是，他却始终没有说话，看来还是在气着。
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在季晴的楼下停下了。
“到了。”程绪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言简意赅地说道。
“嗯。”
季晴轻声回应了一声，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程绪。”
程绪视线坚持地看着前方，紧绷着没有回答，但仅仅过了几秒钟，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口别扭地问了一句，“干嘛？”
回答他的，是突如其来的阴影。
季晴支起身子，向他靠近，然后闭上眼睛，在他抿起的嘴巴上，轻轻一吻。
突然的吻令程绪有些反应不及。
而季晴已经向后撤离，她看着程绪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
“明早九点，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不等程绪回答，便起身推开车门，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