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午后,略带暖意的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微微蜷缩起来,微热的风伴着暖阳吹拂在脸上,让人不禁担忧到了盛夏天气该会是多么炎热。

    侍女小翠端着一盆清水,脚步徐徐的往走廊的末端走去。踏入厢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几张上好的朱漆家具,黄花梨木梳妆台,木质纹理细腻,床上是淡蓝色的双层纱帘,外层绸绫,里层薄纱,但因为最近入夏了,外层的绸绫已被主人拉起,只剩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从屋子的物件陈列就可以看出这是个大户人家。但是屋子里属于女子的常用物品却非常少,就连梳妆台上只摆放了一个黄铜镜和几样首饰盒,不难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刚入住不久。

    小翠把清水摆在空荡荡的桌子上,发现床上并没有躺着自家小姐,打算到院子里去找,刚到院子外面,就发现一抹纤细倩影在练武。

    院子中央摆放了6个用木桩支起来木板子,木板子围成了一个方圆10尺的圆,少女正站在圆中右手握着短刀,轻捷的身子在空中翻飞,乌黑的秀发随着短刀在空中飞扬,注意到后面有人,少女往上轻轻一跃,踩住前面的木桩子借力迅速往后空翻,手中的短刀往木桩子挥去,只听“梆”的一声,短刀在木桩子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可谓入木三分,少女稳稳落在木桩前面。

    小翠看自家小姐结束了,拿着一张帕子匆匆赶上前:“小姐,怎么大中午的练武啊,这天气有点闷热,可别到时候染上了风寒。”小翠前两个月刚进乔府就被分配来伺候刚刚从山上下来的乔兮乔二小姐,刚开始的时候她内心也十分忐忑,担心新回门的小姐性子顽劣难以相处,但后来发现乔二小姐只是举止行为比较豪迈,平常早上起来喜欢在院子里面练武,并不会为难她。每次她听到有其他下人谈论乔兮,自己不爱听但也不善于争辩,就会远远躲开那些人。

    乔兮接过小翠递过来的手帕,边往里屋走边擦脸上的薄汗:“我中午躺着睡不着,便起来了。你小姐我身体好,就别瞎操心了,我得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身子有点黏腻。”

    风风火火洗完澡用完晌午饭,乔兮觉得一直待在屋子里十分无聊,打算四处走走消消食。刚靠近内院的时候,乔兮听到墙里面有几个人在聊天,不想去打扰正打算离开。突然一个小皮球从天而降,砸在了乔兮的头上,小皮球顺着力道一弹一跳的滚进了旁边的荆棘草推里。乔兮捂着头正打算找人算账,扭头就看到一位小男孩站在自己前面,身高只到乔兮腰部,她的怒气一下子遏制住了。

    怒气过后乔兮感到有点丢脸,没想到堂堂无极山庄内门弟子被偷袭,对方还是看着不到7岁的孩童,肯定是刚才的小皮球武器没有杀气自己才感觉不到。乔兮站在院子外头与小孩大眼瞪小眼,两人一言不发。最后小男孩败下阵来:“抱歉,我刚刚不知道外面有人。”说着打算自己去把球捡回来。

    乔兮听到小男孩道歉心情好了起来,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一把拉住小男孩的手扯到旁边,“在这等我,我去捡回来。”乔兮艰难的拨开前面的草推,心想这球滚得还挺远,让小朋友进来不得被长满倒刺的枝干划伤,越靠近墙角里面的声音就越清晰,不难分辨是自己家的弟弟乔屿和表妹沈菁菁的声音。

    “诶,你家最近回来的二姐咋样啊?怎么不见她人的。”里面传来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语调悠扬调侃,听声音是乔屿的朋友沈清云。

    “从山上回来的野丫头罢了,学礼法学了两个月也就那样,我也不知道我啊爹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来。”里面传来了乔屿的嘲讽,乔兮听到了里面在谈论自己,稍微顿了顿,便继续拨开旁边的荆棘,伸手去够里面的球。

    “从山上回来的,有没有跟你们说在上面遇到的趣事啊?我倒想去山上走走。”沈清云坐在摇摇椅上,边喝茶边询问。

    “哼,整天在饭桌上说的都是她在山上和狐朋狗友的顽劣事迹,我可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我大哥又不让我阻止她说,每次到了一大家子吃饭的时候我可愁死了。”乔屿说着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一个平安符挂饰,“你看,这是她从山上带下来的礼物,说是里面包了什么安蝉丝,可以用来驱蚊、安神的,是她师姐种的,千金难买。我觉得丑死了,还得顾及她的面子每天带出去,我大哥还不允许我扔了,说得过一段时间等她忘得差不多了才能取下来,我真的烦死了,最近在家怎么样都不自在。”

    “那听你说来,你大哥还挺关照她的。”沈清云喝了几口茶把她放在桌面上。

    “那还不是我爹吩咐的,我倒觉得我大哥只是不想凡事逆着她来,免得她惹出什么烂摊子才处处帮她说话。算了,不说她了,一说起我就烦,整天在家里装和气生财,这个家总有一天我待不下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住烦了快点回山上,到时候我一定亲自相送。”乔屿语气到最后有了点自暴自弃的感觉。

    沈菁菁出口安抚:“阿屿,怎么说也是你亲姐姐,我看乔兮整天在学堂也非常努力的,虽然才学十分平庸,想来或许是山上的夫子也不教这些,才导致她现在学得十分吃力。”

    “哼,要我说菁菁姐才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才女,我也不奢求乔兮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止万分得体。只希望她出去可不要行事粗鲁,丢了我们乔家的脸面。”乔兮伸手拿到了球,心里十分纳闷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招人讨厌了。抬头看到小男孩还站在那里盯着自己,小男孩可能看她动作太慢了,有点着急,嗫嚅着正打算开口,乔兮举起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中间,小男孩一看虽然不解但还是没开口,蹙着眉盯着她。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衍之刚刚回来,你入学的时候应该也是到初霁书苑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上学,只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家姐姐的性子。”沈菁菁轻快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说到上学堂,每次去书院我们都能在她门口被她逮到,一路上吵吵闹闹的烦死了,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话讲,像颗狗皮膏药似的,下次我们绕路走就碰不上她了。”乔屿一听到有关乔兮的事情就像吃了炮仗似的。大概是真的憋得有点久,乔兮沉思。

    山下的人都很奇怪,明明不喜欢你却还要装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乔屿那样的大概可以叫做衣冠楚楚两面三刀吧,乔兮想到自己看书时学到的知识。

    “不必了,我早已习惯孤身一人,我得去找牧川了。”里面一直不说话的陌生男子开口,接下来就是站起来拍打身上灰尘的声音,乔兮听着越来越大的脚步声,觉得他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但是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打算践行只要自己不心虚,心虚的就是别人的原则站起来等着。

    顾衍之刚从苏州回来被好友沈清云拉着走街串巷介绍朋友,在乔家听八卦听烦了,索性打道回府。一踏出乔家内院门口就看到自己的堂弟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前方,顺着她的视线,他看到了荆棘丛中身穿淡绛纱衫的少女,肤色白皙,秀靥清雅,眉似柳叶,非常灵动,一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顾衍之看到乔兮身上的穿着就猜到了这应该是最近下山的乔二小姐,本来自己没说什么,但被这么明目张胆的眼神盯着,顾衍之难免有些心虚,有点做坏事被受害人抓包的感觉。

    “哥哥,我在等姐姐给我捡球。”堂弟顾牧川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兄长解释。

    乔兮回过神来一抬手把球扔了过去,顾衍之反射性一把接住。乔兮正打算从荆棘堆里爬出来,听到顾衍之问:“你是乔家二小姐?”

    “不,我不是。”乔兮边扒拉旁边的草边毫不犹豫的回答,心想:谁现在承认谁是傻子。

    顾衍之:“……”

    沈清云眼看顾衍之走后沈菁菁落寞的眼神,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便也打算道别:“乔屿,沈小姐,那我也先行告退了,下次再到府上拜访。”说完高声呼喊,“衍之,等等我。”

    走到门口发现顾衍之正站在一旁看乔兮与前面的杂草做斗争,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没控制住大声吼:“乔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还在扒拉旁边荆棘的乔兮:“……”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衍之:“……”

    虽然是小孩子但是一直感觉此情此景不宜大声喧哗的顾牧川:“……”

    乔兮内心无语:果然是乔屿的朋友,也是出门没带脑子。

    沈清云话感受到现场有三双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有点心虚的摸摸鼻子。。

    乔屿和沈菁菁听到动静从里面跑出来,看到乔兮之后也是一愣,乔屿想到自己的话更是感受到了一抹不自在。

    乔兮终于在最后一刻从荆棘堆里走来出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毫发无损之后,本来想直接走掉的。但是看到了乔屿和沈菁菁腰间的挂饰,抬腿往两人方向走。

    “二姐你想干嘛?”沈菁菁有点惶恐,她担心乔兮会动手,毕竟之前乔兮提起过她在山中武力值也是能排在前十的,同龄之中基本无敌手。

    乔屿把沈菁菁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想干嘛?”

    乔兮面无表情的走到两人前面,伸出右手:“平安符,以后不喜欢我就别装了,也怪累的。”

    乔屿:“……”拿东西就拿东西,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像是要冲上去打架一样,吓死人了。

    乔屿抬手就把腰间的挂坠扯下放到乔兮手上,顺便接过沈菁菁的一起放上去。

    乔兮拿到两个挂饰就转身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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