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清晓,紫薇夜寐方醒,微觉凉意,启窗观望,清浅天光自轩窗外漫入室内,但见园内松色翠密,土润苔青,庭前几株海棠垂露,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原是昨夜四五更落了场微雨,洗去了几分盛夏时独有的燠热气息。
昨儿值夜的灵琐听见动静,掀帘而入,见紫薇坐在床前发呆,忙笑道:“今年天热的很,到了园子里还是不畅快,今儿是公主的生辰,这天一下子就变凉爽了,怪不得宫里头上下都说公主是小福星呢。”
紫薇眉头一皱,佯怒道:“不许胡说。”
灵琐见小公主皱着眉头,扁着嘴巴,但说话又一副正经模样,不觉失笑:“是,奴才错了。”
灵琐嘴上说着玩笑话,但手上动作麻利,很快把紫薇梳洗打扮好,梳着螺髻,头戴通草绒花,一身着藕荷色如意云纹的妆花锦袍,外罩骨缥色缎绣花蝶坎肩,胸前挂着玉项圈,手腕上套一对錾刻花丝响珠镯儿,衬得小紫薇愈发粉妆玉琢,俨然观音座下的瑶台玉女。
随后,紫薇跟着保母嬷嬷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正准备用早膳,见紫薇过来行礼,心中欢喜,招呼了她过来,细细问了生活起居等事宜,又让人添了些她喜欢的细巧点心。谈起她的生辰,太后将开过光的寄名锁的给她换上,依礼制,她年纪尚小,又不是周岁的大日子,是不适合大操大办的,恰巧紫薇和怀淑公主是同一日生辰,是以乾隆还是给她们设下了晚筵,又吩咐乐部排戏,好好热闹一番。
紫薇去了各处行礼问安,得到了不少礼物,除却常规的生辰赏赐,乾隆还额外赏了一些稀罕的古玩玉器,皇后准备的是针线首饰,夏雨荷则是为紫薇准备了不少亲手做的衣衫配饰,还亲自下厨为她做了一碗长寿面,妃嫔们有送金银髁子的,有送荷包香囊的,至于平辈的兄弟姐妹,有送字画的,有送首饰的,有送吃食的,晴儿送的最为惹眼,巴巴得送了个可以拆分组合的鬼工球,随着装鬼工球的礼盒一起送过来的是容端的礼物,那是一盒子造型精美的草编制品,个个玲珑精巧,有蝴蝶,蚱蜢,牡丹,玫瑰,喜鹊,仙鹤等等,挽翠披金,还带着淡淡的清新草香,令人叹为观止。礼物并不贵重,但胜在别出心裁,以至于在很多年之后,再度回首旧时岁月,依然能怀念起最初的悸动。
晚间的宴席开在了奉三无私殿,奉三无私殿临水而建,殿前设有铜龙、铜凤、铜瓶和日晷,外侧植有柏、槐、文官果和山兰枝等花木,檐下的六角琉璃宫灯于水面勾勒出半壁天家富贵,殿内轩敞,窗棂镂雕,皆嵌有彩金漆画,绘有仙鹤,松柏,祥云等式样,玲珑精巧,不一而足。升平署太监在戏台上或唱戏,或奏乐,两位寿星俨然成了焦点,怀淑公主明艳端庄,紫薇玉雪可爱。
不多时,太后的膳桌上又有几色新菜式呈了上来,虽说这是给紫薇和怀淑公主办的生辰宴,但妃嫔逢年过节孝敬太后也是老规矩了,太后略略看了几眼,热菜,凉菜,果品,点心,茶食样样不缺,诸如木樨汤,燕窝鸡丝,折叠奶皮,倒是司空见惯,但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夏雨荷送上来的菜,清浅的汤水中,数朵雪白的芙蓉犹自盛放,点缀嫩黄的花蕊,更添几分娇艳可人,布菜的小宫女见太后有意,忙取来一些置于碗中,太后略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即化,醇厚鲜香,因笑道:“这菜式看着新鲜,味道也好。皇帝,你也尝尝。”
乾隆吃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问道:“确实不错,这是谁想的巧宗儿?”
下首夏雨荷正欲起身,她已近临盆,颇为不便,乾隆微微蹙眉,示意;“都叫你不要拘着礼数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伤了自己可怎么好。”
夏雨荷谢恩,婉声道:“回皇上的话,此菜名为落雨观花,是妾身身边的宫女所想的菜式,妾身不敢居功。”
“落雨观花,菜名也雅致,叫她来回话。”
魏解语着一身墨绿色的宫女常服,右侧胸前挂着一块白玉压襟,匆匆从夏雨荷后首走出,跪下行礼:“奴才魏解语参加皇上、太后主子、皇后主子,皇上万岁万福,太后主子祥康金安,皇后主子千岁吉祥。”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乾隆拨弄着手上的伽南香带珠宝喜字纹十八子手串,淡淡道。
魏解语微微抬眸,映入乾隆眼帘的是一张秀美的脸庞,身形窈窕,不同于富察佩懿的娉婷端庄,高妤的玉洁冰清,金若蓉的明艳动人,夏雨荷的清丽脱俗,她虽然是个美人,但宫里最不缺的美人了,可这魏解语细细端详下来却自有一股淡雅的气质,很耐看。
“果然是你。”乾隆一笑,复问道,“这菜你是怎么做的?”
“回皇上的话,这菜是取材自鲜活鲥鱼,首先以丝线将鲥鱼鳞片串起,再剔出鲥鱼鱼肉,剁碎做成鱼茸,用鱼茸做成芙蓉花的模样,再将串好的鳞片悬在锅上,和鱼茸一起清蒸,让油脂滴落于芙蓉花之上,取雨中观花之意境,故得名‘落雨观花’。”
“这做法听着倒不算繁复,但做起来怕是十分麻烦。”乾隆略一思索,“你这又是何缘由?”
“鲥鱼有健脾补肺,行水消肿之功效,可治虚劳之症,太后有腰肢酸痛的旧疾,近来头晕目眩,体乏阴虚,正适合用鲥鱼疗补。然鲥鱼多刺,且其精华俱在鳞片之上,奴才这般处置,太后吃着会便宜许多。”魏解语有条不紊得回话。
“知有阆风花解语,从来只许传闻,果然是人如其名,心思巧,嘴也巧,手艺也好。”乾隆目光投向夏雨荷,嘴角含了一丝温和的笑意,称赞道,“这丫头不愧是从你宫里出来的,还是你会调教人。”乾隆吩咐了吴书来赏了魏解语一小把金瓜子,便让魏解语退下了。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紫薇心口忽得涌起一股莫名的痛楚,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撑不住倒在了乳母怀里,王嬷嬷把紫薇搂在怀里,一摸她的额头,忙道:“皇上,太后,五公主高热了。”
富察皇后骤然起身,沉声吩咐道:“马上请太医!”
富察皇后和太后婆媳关系一直不错,也经常带着韫琦和永琮去慈宁宫,紫薇生的粉雕玉琢,甚的乾隆和太后钟爱,皇后开始对紫薇好也只是顺应乾隆圣意,单纯的就是遵守后宫里的生存法则,可相处时间的久了,她也逐渐喜欢上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紫薇躺在柔软的描金穿藤雕花架子床上,宫人进进出出令那一栊珠帘相互碰撞发出叮铃脆响,刚才那个宫女的出现,仿佛要将她拉回那个她根本记不清的噩梦里,心头莫名升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锥心刺骨。
温暖的玉手轻柔的抚上她的额头,鼻尖里萦绕的是一股清雅的荷香,那香味令人心安,真好,紫薇安静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见紫薇服了药睡去,夏雨荷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女儿。
“雨荷,你身子重,最忌劳神费心,紫薇这边有嬷嬷和丫头看顾着,不会有大问题的,你先回去休息,可好?”耳畔传来乾隆关切的声音。
皇嗣为重,这是宫里头的规矩,包括皇子皇女自打出生就交给乳母嬷嬷抚养的旧例,亦是如此。纵使夏雨荷再不舍,也只能替紫薇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碧海般的夜空里安静的卧着一弯明净的上弦月,庭前积水空明,花木疏影交错,月光似清冷而朦胧的纱幔轻柔的笼罩到紫禁城上,夏雨荷踏着月色行在回宫的路上,身旁跟着的仍是一副柔顺模样的魏解语,她挥退了其他使女,二人默然对视,良久,夏雨荷终于开口,声音婉转似珠玉落盘:“世人皆叹解语花,不知为谁花解语。”
说着她便从身上解下一枚翠镂双蝠双喜玉佩递给了魏解语:“你这般的品性和相貌,做个使女确实委屈你了,皇上已经留意到你了,我不会拦你,更不会怪你,今后,是好是歹,便看你的造化了,别辜负了你的好名字。”
魏解语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接过夏雨荷给她的玉佩,死死地攥在手心,御道两旁的鎏银八宝明灯衬得她的面色晦暗不定,那一夜,夏雨荷秀丽颀长的背影,在她心头定格成永恒。
这边厢,夏雨荷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永寿宫,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孕中多思,她并不知道她做的是否正确,她选择默认魏解语的上位,人想过得好一些,过得有尊严一些,这并没有任何过错,然而人心易变,虽说宫中殴打使女是触犯宫规的,但她有的是法子,可以让“令妃”彻底消失,把一切不确定性都掐灭在萌芽里,令妃的起点不高,最后能走到前世那个地位,必然是经历了一番风雨的,她对紫薇和小燕子的好可能掺杂过私心,但她依旧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紫薇和小燕子,表面上确实无可挑剔了。今生因她的介入,事情开始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了,不要将前世的孽债带到今世来,夏雨荷自重生伊始便想清楚了。
渐渐的,后半夜,乌云笼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打的窗外的紫薇树飒飒而动,在茜纱窗下投下婆娑的剪影。
今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昨儿值夜的灵琐听见动静,掀帘而入,见紫薇坐在床前发呆,忙笑道:“今年天热的很,到了园子里还是不畅快,今儿是公主的生辰,这天一下子就变凉爽了,怪不得宫里头上下都说公主是小福星呢。”
紫薇眉头一皱,佯怒道:“不许胡说。”
灵琐见小公主皱着眉头,扁着嘴巴,但说话又一副正经模样,不觉失笑:“是,奴才错了。”
灵琐嘴上说着玩笑话,但手上动作麻利,很快把紫薇梳洗打扮好,梳着螺髻,头戴通草绒花,一身着藕荷色如意云纹的妆花锦袍,外罩骨缥色缎绣花蝶坎肩,胸前挂着玉项圈,手腕上套一对錾刻花丝响珠镯儿,衬得小紫薇愈发粉妆玉琢,俨然观音座下的瑶台玉女。
随后,紫薇跟着保母嬷嬷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正准备用早膳,见紫薇过来行礼,心中欢喜,招呼了她过来,细细问了生活起居等事宜,又让人添了些她喜欢的细巧点心。谈起她的生辰,太后将开过光的寄名锁的给她换上,依礼制,她年纪尚小,又不是周岁的大日子,是不适合大操大办的,恰巧紫薇和怀淑公主是同一日生辰,是以乾隆还是给她们设下了晚筵,又吩咐乐部排戏,好好热闹一番。
紫薇去了各处行礼问安,得到了不少礼物,除却常规的生辰赏赐,乾隆还额外赏了一些稀罕的古玩玉器,皇后准备的是针线首饰,夏雨荷则是为紫薇准备了不少亲手做的衣衫配饰,还亲自下厨为她做了一碗长寿面,妃嫔们有送金银髁子的,有送荷包香囊的,至于平辈的兄弟姐妹,有送字画的,有送首饰的,有送吃食的,晴儿送的最为惹眼,巴巴得送了个可以拆分组合的鬼工球,随着装鬼工球的礼盒一起送过来的是容端的礼物,那是一盒子造型精美的草编制品,个个玲珑精巧,有蝴蝶,蚱蜢,牡丹,玫瑰,喜鹊,仙鹤等等,挽翠披金,还带着淡淡的清新草香,令人叹为观止。礼物并不贵重,但胜在别出心裁,以至于在很多年之后,再度回首旧时岁月,依然能怀念起最初的悸动。
晚间的宴席开在了奉三无私殿,奉三无私殿临水而建,殿前设有铜龙、铜凤、铜瓶和日晷,外侧植有柏、槐、文官果和山兰枝等花木,檐下的六角琉璃宫灯于水面勾勒出半壁天家富贵,殿内轩敞,窗棂镂雕,皆嵌有彩金漆画,绘有仙鹤,松柏,祥云等式样,玲珑精巧,不一而足。升平署太监在戏台上或唱戏,或奏乐,两位寿星俨然成了焦点,怀淑公主明艳端庄,紫薇玉雪可爱。
不多时,太后的膳桌上又有几色新菜式呈了上来,虽说这是给紫薇和怀淑公主办的生辰宴,但妃嫔逢年过节孝敬太后也是老规矩了,太后略略看了几眼,热菜,凉菜,果品,点心,茶食样样不缺,诸如木樨汤,燕窝鸡丝,折叠奶皮,倒是司空见惯,但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夏雨荷送上来的菜,清浅的汤水中,数朵雪白的芙蓉犹自盛放,点缀嫩黄的花蕊,更添几分娇艳可人,布菜的小宫女见太后有意,忙取来一些置于碗中,太后略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即化,醇厚鲜香,因笑道:“这菜式看着新鲜,味道也好。皇帝,你也尝尝。”
乾隆吃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问道:“确实不错,这是谁想的巧宗儿?”
下首夏雨荷正欲起身,她已近临盆,颇为不便,乾隆微微蹙眉,示意;“都叫你不要拘着礼数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伤了自己可怎么好。”
夏雨荷谢恩,婉声道:“回皇上的话,此菜名为落雨观花,是妾身身边的宫女所想的菜式,妾身不敢居功。”
“落雨观花,菜名也雅致,叫她来回话。”
魏解语着一身墨绿色的宫女常服,右侧胸前挂着一块白玉压襟,匆匆从夏雨荷后首走出,跪下行礼:“奴才魏解语参加皇上、太后主子、皇后主子,皇上万岁万福,太后主子祥康金安,皇后主子千岁吉祥。”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乾隆拨弄着手上的伽南香带珠宝喜字纹十八子手串,淡淡道。
魏解语微微抬眸,映入乾隆眼帘的是一张秀美的脸庞,身形窈窕,不同于富察佩懿的娉婷端庄,高妤的玉洁冰清,金若蓉的明艳动人,夏雨荷的清丽脱俗,她虽然是个美人,但宫里最不缺的美人了,可这魏解语细细端详下来却自有一股淡雅的气质,很耐看。
“果然是你。”乾隆一笑,复问道,“这菜你是怎么做的?”
“回皇上的话,这菜是取材自鲜活鲥鱼,首先以丝线将鲥鱼鳞片串起,再剔出鲥鱼鱼肉,剁碎做成鱼茸,用鱼茸做成芙蓉花的模样,再将串好的鳞片悬在锅上,和鱼茸一起清蒸,让油脂滴落于芙蓉花之上,取雨中观花之意境,故得名‘落雨观花’。”
“这做法听着倒不算繁复,但做起来怕是十分麻烦。”乾隆略一思索,“你这又是何缘由?”
“鲥鱼有健脾补肺,行水消肿之功效,可治虚劳之症,太后有腰肢酸痛的旧疾,近来头晕目眩,体乏阴虚,正适合用鲥鱼疗补。然鲥鱼多刺,且其精华俱在鳞片之上,奴才这般处置,太后吃着会便宜许多。”魏解语有条不紊得回话。
“知有阆风花解语,从来只许传闻,果然是人如其名,心思巧,嘴也巧,手艺也好。”乾隆目光投向夏雨荷,嘴角含了一丝温和的笑意,称赞道,“这丫头不愧是从你宫里出来的,还是你会调教人。”乾隆吩咐了吴书来赏了魏解语一小把金瓜子,便让魏解语退下了。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紫薇心口忽得涌起一股莫名的痛楚,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撑不住倒在了乳母怀里,王嬷嬷把紫薇搂在怀里,一摸她的额头,忙道:“皇上,太后,五公主高热了。”
富察皇后骤然起身,沉声吩咐道:“马上请太医!”
富察皇后和太后婆媳关系一直不错,也经常带着韫琦和永琮去慈宁宫,紫薇生的粉雕玉琢,甚的乾隆和太后钟爱,皇后开始对紫薇好也只是顺应乾隆圣意,单纯的就是遵守后宫里的生存法则,可相处时间的久了,她也逐渐喜欢上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紫薇躺在柔软的描金穿藤雕花架子床上,宫人进进出出令那一栊珠帘相互碰撞发出叮铃脆响,刚才那个宫女的出现,仿佛要将她拉回那个她根本记不清的噩梦里,心头莫名升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锥心刺骨。
温暖的玉手轻柔的抚上她的额头,鼻尖里萦绕的是一股清雅的荷香,那香味令人心安,真好,紫薇安静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见紫薇服了药睡去,夏雨荷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女儿。
“雨荷,你身子重,最忌劳神费心,紫薇这边有嬷嬷和丫头看顾着,不会有大问题的,你先回去休息,可好?”耳畔传来乾隆关切的声音。
皇嗣为重,这是宫里头的规矩,包括皇子皇女自打出生就交给乳母嬷嬷抚养的旧例,亦是如此。纵使夏雨荷再不舍,也只能替紫薇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碧海般的夜空里安静的卧着一弯明净的上弦月,庭前积水空明,花木疏影交错,月光似清冷而朦胧的纱幔轻柔的笼罩到紫禁城上,夏雨荷踏着月色行在回宫的路上,身旁跟着的仍是一副柔顺模样的魏解语,她挥退了其他使女,二人默然对视,良久,夏雨荷终于开口,声音婉转似珠玉落盘:“世人皆叹解语花,不知为谁花解语。”
说着她便从身上解下一枚翠镂双蝠双喜玉佩递给了魏解语:“你这般的品性和相貌,做个使女确实委屈你了,皇上已经留意到你了,我不会拦你,更不会怪你,今后,是好是歹,便看你的造化了,别辜负了你的好名字。”
魏解语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接过夏雨荷给她的玉佩,死死地攥在手心,御道两旁的鎏银八宝明灯衬得她的面色晦暗不定,那一夜,夏雨荷秀丽颀长的背影,在她心头定格成永恒。
这边厢,夏雨荷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永寿宫,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孕中多思,她并不知道她做的是否正确,她选择默认魏解语的上位,人想过得好一些,过得有尊严一些,这并没有任何过错,然而人心易变,虽说宫中殴打使女是触犯宫规的,但她有的是法子,可以让“令妃”彻底消失,把一切不确定性都掐灭在萌芽里,令妃的起点不高,最后能走到前世那个地位,必然是经历了一番风雨的,她对紫薇和小燕子的好可能掺杂过私心,但她依旧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紫薇和小燕子,表面上确实无可挑剔了。今生因她的介入,事情开始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了,不要将前世的孽债带到今世来,夏雨荷自重生伊始便想清楚了。
渐渐的,后半夜,乌云笼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打的窗外的紫薇树飒飒而动,在茜纱窗下投下婆娑的剪影。
今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