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想要这世上最好的舞技！成为朝歌第一舞姬！”
在午后阳光洒满的小巷内，当拾夜听到小鱼说出了愿望时，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几份满意的真切。
“好！契约成立，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小鱼听到拾夜掷地有声的回答，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拾夜，激动地手都在颤抖，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道：“真的吗？”
“当然。契约不容破坏，我定会让世人看到你的舞技。”
拾夜此言宛如金石之声，不停回荡在小鱼的心田。这承诺犹如天籁，是她一生当中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乐章。
小鱼的故乡有滔滔汉水经流，河泽遍布。她的父母是靠打鱼为生的渔人，所以才会为她起名“鱼”。但丰沛的雨露和富饶的土地，有时未必就能带来长久的稳定和富足，尤其是像小鱼他们那样武力弱小的部族。
当初，小鱼部族的首领为了换取商王朝的庇护，于是向商王献上了三百名奴隶。
而小鱼就是其中之一。
小鱼的故乡被人们称为“永地”，所以她们这些从永地来的女奴，也就被共同称呼为“永女”。来到朝歌的第一天晚上，商王为了庆贺永地部族的归降，特地设宴款待了永地部族的首领。
酒宴上，一坛坛美酒被倒入青铜罍中。在王的招呼下，商人贵族与永地部族的首领举杯畅饮。酒过三巡，乐师们奏响编钟石磬，在悠扬音声和歌者婉转动听的歌声伴奏下，舞者开始了表演。
那是小鱼第一次，欣赏到乐舞。
舞蹈是为了取悦天神而诞生的技艺，越是灵动；越是优美；越是技巧高超，就越是能取悦于天神。
而这种诞生于祭祀和庆典中的技艺，长久以来一直都被上层的贵族们所垄断着。平民只有在重大祭祀或是庆典之上，才能有幸远远的观赏。
宴会当晚，小鱼就跪在举办酒宴宫殿之外的露台上，侧耳倾听着大殿内传来的乐声。
那时高时低，时急时缓的绕梁之音，伴着歌者时而温柔，时而高亢的歌声，一起传到了小鱼的耳中。
虽然当时的小鱼还听不懂，歌者们和着韵律唱出的语言是什么意思。但她的内心，却已深深被这歌声和音乐所打动。因此，她忍不住偷偷地侧过头，向举办宴会的宫殿内张望。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舞者们飘然若仙，翩跹而舞的身姿。
那次宴会之后，小鱼她们这批永女就被豢养了起来。等待她们的除了辛苦地劳作，就只有在某场祭祀当中，被进献给天神或商人先祖的下场 ，反正最终都逃不了成为祭品的命运。
小鱼害怕这样结局，她并不想死。没有人可以不惧怕死亡！
所以，当小鱼得知如果成为舞姬，便可以不被献祭的消息时。她就下定决心，开始拼命学习舞蹈，并期望着能有朝一日成为朝歌最好的舞姬。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逃过成为祭品的命运。
小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在得到拾夜肯定答复的那一瞬间，她就仿佛置身云端，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飘着飘着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是那样喜悦，那样心怀期待！
拾夜目送着小鱼消失在街道尽头，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清亮冷傲的声音。
“我就去吃了个饭的功夫，你就又诱骗了一位无知少女。”
拾夜循声回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的巷口，正站着一个长相略带稚嫩，但俊逸不凡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一袭靛青色长袍，柔软的长发，用一根晶莹剔透的水晶簪子随意挽起。虽然尚且年幼，但长相却异常俊美。
“你个奸商！”少年静静地望着拾夜，琥珀色的星眸中闪过一丝阴郁的光芒。
此时，少年浑身散发的阴冷气息，即便是夏日炎炎的烈日也驱散不了 。
拾夜回过身注视着少年，心中不禁暗叹：“可惜了，如此优秀的一颗好苗子，偏偏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嘴。”
不过，看在委托人答应付给自己丰厚报酬的份上，拾夜还是勉强选择无视了少年的无礼。
“这位殿下，容我再次提醒你，现在我可是你的东家。请你有身为伙计的觉悟，跟我说话的时候客气点。”
少年听到拾夜的提醒，一挑眉，十分不屑地低哼了一声。
“……”
拾夜忍了忍，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以免自己一个冲动，出手拍死这小崽子！
眼前这个将一身粗布都能穿出矜贵之感的少年，是当今妖世之王的亲外甥，同时也是与拾夜定下契约的交易对象。
半个月前，有雇主将他委托给拾夜，让拾夜庇护他到成年为止。
虽然这笔买卖听着就很麻烦，但因为拾夜之前曾欠那位雇主一个人情，并且雇主还开出了十分丰厚条件。所以，拾夜在明知这笔买卖烫手的情况下，仍旧还是接了下来。
不过显然，拾夜还是低估了带孩子的难度。刚刚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拾夜就已经有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答应这笔买卖。
日当正午，但此时小巷内，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相反，还有缕缕寒气不断从地底冒出。
很快，伴着那阵刺骨的寒气，一股浓稠的黑雾，瞬间就将整个小巷笼罩了起来。
拾夜冷静地看着小巷地底钻出的七个扭曲身影，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又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几根银针，对着那七个黑影，冷冷吐出一句：“找死！”
话音一落，拾夜浑身的气势猛然一变，突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煞气。
少年站在她身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煞气势骇到，不由得脸色一变，一只手轻轻摸上了腰间的软剑。
但犹豫片刻后，少年还是放开了按在腰间的手，转而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半尺长的带鞘匕首。
少年将匕首拿在手中，缓缓抽了出来，上前一步越过拾夜，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
拾夜瞥了一眼少年这番动作，轻声笑道：“你想动手？”说着，她便猛然将手中的银针射了出。
银针飞出，瞬间化作一道道金光，朝着七个黑影面门极速飞去。七个黑影还未来得及反应，银针便已没入他们体内。
银针入体，七个黑影皆是闷哼一声，不敢动作。等了半晌后，黑影发现好像并无大碍，口中便都发出了“咯咯咯”的冷笑声。
少年见银针不起作用，一个闪身就朝那七个黑影冲了过去。
黑影们见少年过来，纷纷亮出手中的银刺向他攻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被黑雾笼罩的小巷道内，便闪过数道寒光，短兵相接中，火花四溅。
拾夜好以整暇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待少年玩够了，才抬起左手，拇指压中指轻轻一弹。
刹那间，七个黑影眼前光华一闪，一道道金芒从他们胸中穿膛而过。
顺着金芒望去，正是刚刚那几枚银针。
金芒过后，七个黑影身躯便诡异地扭动起来。鲜血从他们身体内四溅而出，身体也扭曲地萎缩变小，最后通通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团肉球。
少年不以为意地抬脚，一一将七个肉球踩得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少年语气轻蔑地叹了一声，抬手掸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才将匕首收回怀中。
“你一早就发现他们在追杀你，还故意把人引到我面前来。”
对于拾夜的指责，少年不但不以为然，反而一脸理所当然道：“有问题吗？我们契约的内容，不就是要你保证我的安全吗？”
“……”
半晌后，拾夜面无表情地转身。微风扬起了她的衣摆，只留给了少年一个背影。
“走罢，你的行踪被发现了，朝歌城就暂时不能再待了。”
——————
两日后，一辆疾驰的马车行驶在去往云梦山的路上。
拉车的是两匹骏马，只是马儿都没有了双眼，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熊熊燃烧的赤焰。马儿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所以即时无人驾车，它们也不会偏离方向。
拾夜靠在车窗旁，看着车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幽幽叹息：“真是没完没了。可惜啊，妖世之王没有下悬赏，否则我干脆把你交出去，赚一笔得了。哪用得着现在这么麻烦！”
闻言，少年眯着他那双桃花眼，阴测测道：“你想毁约？”
拾夜没有理他，起身朝车厢外走去。
车厢外，天上的银月，被一片血色翻腾的雾霭笼罩着，显得暗淡无光。冷月清辉下，马车后面重重黑影跃跃欲试地涌动着。
拾夜只瞧了一眼，便翻身回到了车厢内。
此地已离云梦山不远，那里住着拾夜一个贪吃的朋友。马车后面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给她做下酒菜。
拾夜如此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少年瞥到拾夜脸上的笑容，掏出匕首，拿在手中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似笑非笑道：“你笑什么？”
眼见少年周身散发着毫不掩饰的阴鸷之气，拾夜一手托腮，笑吟吟道：“省点力气罢，我要真想毁约出卖你，保证能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少年怔了怔，垂眸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把匕首收了起来。
“我知道，不然毕方不会将我交托给你。可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妖世之王想得到的从来不是我的性命。”
“那当然！”拾夜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你母亲曾和现任王争夺过王位，但她毕竟也是你的亲姨母。而且王族子息本就稀少，如今你是除现任王之外唯一的王族。留着你的性命，比杀了你更有价值。”
妖世的王族从没有自相残杀的记录，只不过很多妖怪不相信而已。
拾夜的话，不禁让少年又想起了当今那位妖世之王。传闻中那是个如深渊般不可测，如风云般变幻无常的存在。
只要想到她，少年的胸口就犹如被千斤巨石压着，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他然看上去，只有凡人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实际的年龄已经有五百多岁了。这五百多年来，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被追杀和逃亡。
人界、妖世，甚至是冥界，无论他逃到哪里，妖世之王的追兵总能找到他。漂泊的岁月里，母亲的面容已渐渐在记忆中模糊。
父亲，更是从他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面。
妖的寿命极其长久，可他的父母却通通都在他还未长成之时，就已离他而去。
何其的悲哀！
妖世之王，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姨母，从出生起就支配了他的命运，而且乔榆让他至今都还无力反抗。
少年恨她！他从没有忘记过这一点。
马车奔袭一夜后，终于在东方泛白时赶到了云梦山脚下。
“到了。”拾夜冲出马车，朝着云梦山山谷大喊道，“元——岚——你在家嘛！”
在午后阳光洒满的小巷内，当拾夜听到小鱼说出了愿望时，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几份满意的真切。
“好！契约成立，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小鱼听到拾夜掷地有声的回答，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拾夜，激动地手都在颤抖，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道：“真的吗？”
“当然。契约不容破坏，我定会让世人看到你的舞技。”
拾夜此言宛如金石之声，不停回荡在小鱼的心田。这承诺犹如天籁，是她一生当中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乐章。
小鱼的故乡有滔滔汉水经流，河泽遍布。她的父母是靠打鱼为生的渔人，所以才会为她起名“鱼”。但丰沛的雨露和富饶的土地，有时未必就能带来长久的稳定和富足，尤其是像小鱼他们那样武力弱小的部族。
当初，小鱼部族的首领为了换取商王朝的庇护，于是向商王献上了三百名奴隶。
而小鱼就是其中之一。
小鱼的故乡被人们称为“永地”，所以她们这些从永地来的女奴，也就被共同称呼为“永女”。来到朝歌的第一天晚上，商王为了庆贺永地部族的归降，特地设宴款待了永地部族的首领。
酒宴上，一坛坛美酒被倒入青铜罍中。在王的招呼下，商人贵族与永地部族的首领举杯畅饮。酒过三巡，乐师们奏响编钟石磬，在悠扬音声和歌者婉转动听的歌声伴奏下，舞者开始了表演。
那是小鱼第一次，欣赏到乐舞。
舞蹈是为了取悦天神而诞生的技艺，越是灵动；越是优美；越是技巧高超，就越是能取悦于天神。
而这种诞生于祭祀和庆典中的技艺，长久以来一直都被上层的贵族们所垄断着。平民只有在重大祭祀或是庆典之上，才能有幸远远的观赏。
宴会当晚，小鱼就跪在举办酒宴宫殿之外的露台上，侧耳倾听着大殿内传来的乐声。
那时高时低，时急时缓的绕梁之音，伴着歌者时而温柔，时而高亢的歌声，一起传到了小鱼的耳中。
虽然当时的小鱼还听不懂，歌者们和着韵律唱出的语言是什么意思。但她的内心，却已深深被这歌声和音乐所打动。因此，她忍不住偷偷地侧过头，向举办宴会的宫殿内张望。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舞者们飘然若仙，翩跹而舞的身姿。
那次宴会之后，小鱼她们这批永女就被豢养了起来。等待她们的除了辛苦地劳作，就只有在某场祭祀当中，被进献给天神或商人先祖的下场 ，反正最终都逃不了成为祭品的命运。
小鱼害怕这样结局，她并不想死。没有人可以不惧怕死亡！
所以，当小鱼得知如果成为舞姬，便可以不被献祭的消息时。她就下定决心，开始拼命学习舞蹈，并期望着能有朝一日成为朝歌最好的舞姬。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逃过成为祭品的命运。
小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在得到拾夜肯定答复的那一瞬间，她就仿佛置身云端，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飘着飘着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是那样喜悦，那样心怀期待！
拾夜目送着小鱼消失在街道尽头，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清亮冷傲的声音。
“我就去吃了个饭的功夫，你就又诱骗了一位无知少女。”
拾夜循声回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的巷口，正站着一个长相略带稚嫩，但俊逸不凡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一袭靛青色长袍，柔软的长发，用一根晶莹剔透的水晶簪子随意挽起。虽然尚且年幼，但长相却异常俊美。
“你个奸商！”少年静静地望着拾夜，琥珀色的星眸中闪过一丝阴郁的光芒。
此时，少年浑身散发的阴冷气息，即便是夏日炎炎的烈日也驱散不了 。
拾夜回过身注视着少年，心中不禁暗叹：“可惜了，如此优秀的一颗好苗子，偏偏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嘴。”
不过，看在委托人答应付给自己丰厚报酬的份上，拾夜还是勉强选择无视了少年的无礼。
“这位殿下，容我再次提醒你，现在我可是你的东家。请你有身为伙计的觉悟，跟我说话的时候客气点。”
少年听到拾夜的提醒，一挑眉，十分不屑地低哼了一声。
“……”
拾夜忍了忍，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以免自己一个冲动，出手拍死这小崽子！
眼前这个将一身粗布都能穿出矜贵之感的少年，是当今妖世之王的亲外甥，同时也是与拾夜定下契约的交易对象。
半个月前，有雇主将他委托给拾夜，让拾夜庇护他到成年为止。
虽然这笔买卖听着就很麻烦，但因为拾夜之前曾欠那位雇主一个人情，并且雇主还开出了十分丰厚条件。所以，拾夜在明知这笔买卖烫手的情况下，仍旧还是接了下来。
不过显然，拾夜还是低估了带孩子的难度。刚刚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拾夜就已经有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答应这笔买卖。
日当正午，但此时小巷内，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相反，还有缕缕寒气不断从地底冒出。
很快，伴着那阵刺骨的寒气，一股浓稠的黑雾，瞬间就将整个小巷笼罩了起来。
拾夜冷静地看着小巷地底钻出的七个扭曲身影，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又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几根银针，对着那七个黑影，冷冷吐出一句：“找死！”
话音一落，拾夜浑身的气势猛然一变，突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煞气。
少年站在她身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煞气势骇到，不由得脸色一变，一只手轻轻摸上了腰间的软剑。
但犹豫片刻后，少年还是放开了按在腰间的手，转而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半尺长的带鞘匕首。
少年将匕首拿在手中，缓缓抽了出来，上前一步越过拾夜，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
拾夜瞥了一眼少年这番动作，轻声笑道：“你想动手？”说着，她便猛然将手中的银针射了出。
银针飞出，瞬间化作一道道金光，朝着七个黑影面门极速飞去。七个黑影还未来得及反应，银针便已没入他们体内。
银针入体，七个黑影皆是闷哼一声，不敢动作。等了半晌后，黑影发现好像并无大碍，口中便都发出了“咯咯咯”的冷笑声。
少年见银针不起作用，一个闪身就朝那七个黑影冲了过去。
黑影们见少年过来，纷纷亮出手中的银刺向他攻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被黑雾笼罩的小巷道内，便闪过数道寒光，短兵相接中，火花四溅。
拾夜好以整暇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待少年玩够了，才抬起左手，拇指压中指轻轻一弹。
刹那间，七个黑影眼前光华一闪，一道道金芒从他们胸中穿膛而过。
顺着金芒望去，正是刚刚那几枚银针。
金芒过后，七个黑影身躯便诡异地扭动起来。鲜血从他们身体内四溅而出，身体也扭曲地萎缩变小，最后通通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团肉球。
少年不以为意地抬脚，一一将七个肉球踩得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少年语气轻蔑地叹了一声，抬手掸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才将匕首收回怀中。
“你一早就发现他们在追杀你，还故意把人引到我面前来。”
对于拾夜的指责，少年不但不以为然，反而一脸理所当然道：“有问题吗？我们契约的内容，不就是要你保证我的安全吗？”
“……”
半晌后，拾夜面无表情地转身。微风扬起了她的衣摆，只留给了少年一个背影。
“走罢，你的行踪被发现了，朝歌城就暂时不能再待了。”
——————
两日后，一辆疾驰的马车行驶在去往云梦山的路上。
拉车的是两匹骏马，只是马儿都没有了双眼，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熊熊燃烧的赤焰。马儿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所以即时无人驾车，它们也不会偏离方向。
拾夜靠在车窗旁，看着车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幽幽叹息：“真是没完没了。可惜啊，妖世之王没有下悬赏，否则我干脆把你交出去，赚一笔得了。哪用得着现在这么麻烦！”
闻言，少年眯着他那双桃花眼，阴测测道：“你想毁约？”
拾夜没有理他，起身朝车厢外走去。
车厢外，天上的银月，被一片血色翻腾的雾霭笼罩着，显得暗淡无光。冷月清辉下，马车后面重重黑影跃跃欲试地涌动着。
拾夜只瞧了一眼，便翻身回到了车厢内。
此地已离云梦山不远，那里住着拾夜一个贪吃的朋友。马车后面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给她做下酒菜。
拾夜如此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少年瞥到拾夜脸上的笑容，掏出匕首，拿在手中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似笑非笑道：“你笑什么？”
眼见少年周身散发着毫不掩饰的阴鸷之气，拾夜一手托腮，笑吟吟道：“省点力气罢，我要真想毁约出卖你，保证能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少年怔了怔，垂眸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把匕首收了起来。
“我知道，不然毕方不会将我交托给你。可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妖世之王想得到的从来不是我的性命。”
“那当然！”拾夜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你母亲曾和现任王争夺过王位，但她毕竟也是你的亲姨母。而且王族子息本就稀少，如今你是除现任王之外唯一的王族。留着你的性命，比杀了你更有价值。”
妖世的王族从没有自相残杀的记录，只不过很多妖怪不相信而已。
拾夜的话，不禁让少年又想起了当今那位妖世之王。传闻中那是个如深渊般不可测，如风云般变幻无常的存在。
只要想到她，少年的胸口就犹如被千斤巨石压着，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他然看上去，只有凡人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实际的年龄已经有五百多岁了。这五百多年来，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被追杀和逃亡。
人界、妖世，甚至是冥界，无论他逃到哪里，妖世之王的追兵总能找到他。漂泊的岁月里，母亲的面容已渐渐在记忆中模糊。
父亲，更是从他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面。
妖的寿命极其长久，可他的父母却通通都在他还未长成之时，就已离他而去。
何其的悲哀！
妖世之王，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姨母，从出生起就支配了他的命运，而且乔榆让他至今都还无力反抗。
少年恨她！他从没有忘记过这一点。
马车奔袭一夜后，终于在东方泛白时赶到了云梦山脚下。
“到了。”拾夜冲出马车，朝着云梦山山谷大喊道，“元——岚——你在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