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外援
介绍人信守了她的承诺。于是在今天上午，每一个走进办公室的搜查官都惊讶地发现，那张他们有时会在上面小憩休息一会的、黑色的皮面沙发上，正坐着一名陌生的年轻女性。
她的个子不高，齐耳短发，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肤色，眼尾挑衅似的上挑。从那身标志性的白色向导制服，黑色军靴，还有那只表面光滑、刻着麦穗和七颗星星的金属项环——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正式向导。
……还是一名能力被认证为七级的高阶向导。
……
只要对【塔】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针对向导的能力阶层分级，是从十五年前全国塔机构咨议委员会所公布的新法令实行后，才正式开展的。
法令中提出，即日起，各塔需正式成立能力分级管理机构，对塔内向导进行能力检验、核查与分级。在之后所宣布的法令施行细则中，又详细解读、定义了这项内容。研究院用了一年的时间，基于海量样本数据和实验结果，为向导能力分级提供了科学参考。在此之前，虽然已有一些针对向导能力所进行的研究，但都未曾系统地进行集群分类、划定等级。
他们按照精神域广度、适配性、感知灵敏度（指对人群情绪导向的感知能力，而非感官灵敏度）、情绪支撑度、干扰强频、精神域重构能力这六项内容，从弱到强分为一至九级，分别对向导的能力进行详细评估。综合各项考核结果，将向导分为低阶（1-3级）、中阶（4-6级）、高阶（7-9级）三类。
其中，精神力最弱的一级向导也被称作“伴侣”——严格来说，伴侣和哨兵中的护卫（只觉醒了一到四种感知）一样，都属于未完全觉醒人群——他们的能力程度能够产生影响，但非常微弱，与真正的向导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由于向导数量的稀少，伴侣目前也被计入向导数量，同样受到【塔】的管理。
……如果说伴侣只是在诞生过程中，比普通人多受到了灰尘大小的、那么一丁点造物主的微小恩惠；那么高阶向导中的最高级，九级向导，则走向了天平的另一个极端。按照定义，六项基本内容中，只要有大于等于两项结果被认为九级，则可以认证为九级向导——这个条件看似宽松，实际上十分苛刻。八级和九级之间的鸿沟往往十分惊人，可以说是从量变到质变也不为过。据某份非公开档案记载，一名适配性与情绪支撑度均达到九级的向导，就可以在任务中独自为一整个排的哨兵提供援助；而某些中阶向导往往能也只能做到一对一的精神疏导。
也正因为阶级之间差异巨大，【塔】对不同等级的向导的管控强度是完全不一样的。高等级的向导是公有财产，绝不允许私自结对，如果是意外造成的短期结合，还需要进行严格的隔离戒断。作为向导体系的最高阶层，高阶向导受到的重视程度、待遇与普通向导不可同等概之，但同时他们也受到最为严厉的管控——这也意味着，亲属探视、任务申请、工作调离等对于其他哨向来说非常平凡的事情，高阶向导们却需要繁多、琐碎得超乎想象的批准和审查。像涉及离塔外出这种要求，除非是重要紧急的任务，几乎是会被立即驳回的。他们是“高塔公主”中的公主，主要集中在塔顶层的中心区，正常情况下，普通哨兵们很少能看见他们——至于出现在搜查组，更是闻所未闻的事。
……
这名高阶向导站了起来。
在她的脚边，一只火红皮毛的狐狸正兴奋地上蹿下跳，试图跑去和其他犬科精神体们打招呼。她笑着敬了个礼：“你好。我是向导顾菲，负责协助此次的追捕工作。”
搜查官们对视一眼，都露出些许微妙的复杂神情。
……对于【塔】这样的庞然大物，搜查部门只是这座钢铁怪物躯体上的一小部分，而搜查三组顶多算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小零件——即使是平日里，搜查部门作为需要频繁外出行动的机构，也是完完全全的“哨兵衙门”，很少听说过有向导参与其中的工作的，何况是高阶向导。这种反常却恰好证实了他们的一些猜测：他们这次追捕的对象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物的注意，并极有可能被卷入权力缠织的蛛网。
……当然，这些斗争永远都与普通人无关。
办公室里的文职人员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接待了这名向导：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温度恰好的茶水、包装漂亮的糕点、零食……除此之外还把新人搜查官季夏刚从宜家买来的那个鲨鱼抱枕给拿来了。
向导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她的年纪不大，放在普通人里，还是读大学的年纪。那只精神体狐狸早跟猎犬们玩疯了，在办公室里窜来窜去。几名搜查官聚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正在讨论今天的外出计划安排和搜集到的一些资料。似乎是提到了某项关键性信息，他们交谈的速度变快了——那些情绪就像小小的电流，向导甚至不需要打开感知，就能从精神触手的末梢感觉到。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边打量四周。
搜查部门的繁重工作量在首都塔里是出了名的，从追捕前的准备工作（包括设备的检查调试）、与各部门的联动协调等等……而当行动像现在这样陷入僵局时，每一次大规模的排查、搜寻，所需人力物力、公文发布、五花八门的申请表格和文件、繁琐的机关单位文件……这些工作都是由组内的工作人员完成。其中，搜查三组作为最突出的一只小组，文职人员写报告的速度还比不上搜查官们抓向导的速度，堆积下来的工作量数目惊人，加班熬夜是常态。那些积压的文件在办公桌上垒了厚厚的几摞，几乎将里面的人影埋没，只能听见规律的键盘敲击声。
只隔着一面落地玻璃隔墙，向导能清楚地看到会议室里面的情景：搜查官们正在整理长桌上散落的笔记，调试显示屏，并在各座位上逐份派发打印好的档案文件。这个职业也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轻松，巡视和追捕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训练、路线规划、案情讨论、耗时耗力的搜查……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作每日汇报，必须对所属辖区的任何动态了熟于心。
向导好奇地观察眼前的一切。
有序。忙碌。
她看着那些被隔板分隔的工位，又看向桌面摆着的方块蛋糕——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整齐地排列着——文职人员们大多在埋头工作，在日光灯下敲击键盘，而键盘也是一块块的。桌上堆满了卷宗，贴着五颜六色的标签和便条，沾上咖啡渍的废弃文件塞在垃圾桶里。而平层的左边则是属于搜查官们的。他们的位置要宽敞得多，也没有隔板阻隔，更近似于那种方便自由讨论的环形长桌，摆着几株装饰性绿植。
向导随手在桌面拿了根能量棒，走向靠近窗台的那面墙。墙上钉着巨大的首都地图，辖区部分做了密密麻麻的注记，贴了几张便条贴和照片。她一边凑近去看墙上的路线分析图，一边拆开能量棒的包装，咬了一口就皱起眉——一点味道也没有，寡淡得近乎开水。她看向包装，上面写着“哨兵专供”。
……哨兵。可怜的哨兵。她心想，不免在心中同情这些陌生的同僚。也许世上总是公平的，他们五感发达，却只能过苦修士般的生活；有着强大的战斗能力，但神游和迷失永远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漫无目的地扫视墙上那些照片，目光停留在那份被逮捕的向导名单上。或许很快，这里就会加上一行新的名字。
……
…………
叶延走进办公室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搜查官们聚集在会议间，投影仪打开着，几份资料文件被投屏在墙上，他们时不时地讨论几句。这是很常见的事。但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向导特有的白色制服，金属项环，看起来非常年轻——
他很快就回想起了介绍人的承诺。
……让高阶向导去追捕高阶向导。介绍人真是物尽其用的天才。
那名向导正在与周围几名搜查官交谈，他们看起来已经熟悉起来了——在这个距离，就叶延的听力而言，可以听得非常清楚，向导正在谈论关于地点资料的事：
“……是的，这也是我的想法。追捕对象之所以给出具体的地址信息，只有两种可能：一，她想在该地点展示某些物件或是能力，二，她在误导你们。而根据侧写师的结论，我更倾向于第一种……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这里。她似乎在暗示自己的身份，但这种暗示是否误导仍然未可知。……所以在此之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对整个学区的资料进行梳理——我的意思是，找出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哨兵们很快就发现了长官的到来。叶延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向导背对着他，仍在继续说道：“对于高阶向导而言，生活过的地方是很难不留下痕迹的……当然，感官可以轻易跟踪到的那种痕迹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还记得吗？追捕对象疑似使用了精神攻击和暗示。对于受过训练的人来说，精神暗示是很容易分辨的——你不可能在瞬间突然对某个念头感到强烈的动摇，或是对此十分笃信，深信不疑。”
“……她似乎对此使用得得心应手——这绝非天生就能拥有的能力，她可能天赋很高，但能力是需要循序渐进的练习和尝试的——这也就意味着这名向导在之前肯定会留下些许痕迹。这也就需要我们找出这个区域内曾经发生过的、不合常理的事情，也就是‘悖常事件’。”
“那是情报学领域的概念。”叶延突兀地说。
他神色冷淡，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朝向导点了点头：“你们的课程安排得很全面。”
他已经明白这个高阶向导的意思。
在悖常事件中，有两类是需要重点留意的：死亡事件，和□□。这些事情乍看起来非常寻常，但只有经验丰富、熟知模式的人才能够从中找到向导操纵的痕迹——这也是为什么这部分内容属于情报学，而非通识课程——只有需要与间谍、敌方向导周旋的职业，才需要学习如何在可疑事件中将信息层层剥离，寻找敌人行动的蛛丝马迹。
当有人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时，剖析事件的难度在于信息的获取，有时候相关机构为了推诿责任，会选择含糊其辞、一笔带过；至于□□的范围则要更广一些，可能是一群彼此毫无联系的人产生同样的幻觉，也可能是明明是很小的导火索，在推波助澜的煽动下却导致大型的情感宣泄……
向导说：“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提高警惕。单纯以这种散漫的、撒网捕鱼的方式去追捕是绝不可取的。我们得按照对待敌人的方式来。”
她敬了个礼，自我介绍道：“早上好，叶长官。我是顾菲，七级高阶向导，这次行动我将与你们组一同行动。”
介绍人信守了她的承诺。于是在今天上午，每一个走进办公室的搜查官都惊讶地发现，那张他们有时会在上面小憩休息一会的、黑色的皮面沙发上，正坐着一名陌生的年轻女性。
她的个子不高，齐耳短发，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肤色，眼尾挑衅似的上挑。从那身标志性的白色向导制服，黑色军靴，还有那只表面光滑、刻着麦穗和七颗星星的金属项环——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正式向导。
……还是一名能力被认证为七级的高阶向导。
……
只要对【塔】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针对向导的能力阶层分级，是从十五年前全国塔机构咨议委员会所公布的新法令实行后，才正式开展的。
法令中提出，即日起，各塔需正式成立能力分级管理机构，对塔内向导进行能力检验、核查与分级。在之后所宣布的法令施行细则中，又详细解读、定义了这项内容。研究院用了一年的时间，基于海量样本数据和实验结果，为向导能力分级提供了科学参考。在此之前，虽然已有一些针对向导能力所进行的研究，但都未曾系统地进行集群分类、划定等级。
他们按照精神域广度、适配性、感知灵敏度（指对人群情绪导向的感知能力，而非感官灵敏度）、情绪支撑度、干扰强频、精神域重构能力这六项内容，从弱到强分为一至九级，分别对向导的能力进行详细评估。综合各项考核结果，将向导分为低阶（1-3级）、中阶（4-6级）、高阶（7-9级）三类。
其中，精神力最弱的一级向导也被称作“伴侣”——严格来说，伴侣和哨兵中的护卫（只觉醒了一到四种感知）一样，都属于未完全觉醒人群——他们的能力程度能够产生影响，但非常微弱，与真正的向导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由于向导数量的稀少，伴侣目前也被计入向导数量，同样受到【塔】的管理。
……如果说伴侣只是在诞生过程中，比普通人多受到了灰尘大小的、那么一丁点造物主的微小恩惠；那么高阶向导中的最高级，九级向导，则走向了天平的另一个极端。按照定义，六项基本内容中，只要有大于等于两项结果被认为九级，则可以认证为九级向导——这个条件看似宽松，实际上十分苛刻。八级和九级之间的鸿沟往往十分惊人，可以说是从量变到质变也不为过。据某份非公开档案记载，一名适配性与情绪支撑度均达到九级的向导，就可以在任务中独自为一整个排的哨兵提供援助；而某些中阶向导往往能也只能做到一对一的精神疏导。
也正因为阶级之间差异巨大，【塔】对不同等级的向导的管控强度是完全不一样的。高等级的向导是公有财产，绝不允许私自结对，如果是意外造成的短期结合，还需要进行严格的隔离戒断。作为向导体系的最高阶层，高阶向导受到的重视程度、待遇与普通向导不可同等概之，但同时他们也受到最为严厉的管控——这也意味着，亲属探视、任务申请、工作调离等对于其他哨向来说非常平凡的事情，高阶向导们却需要繁多、琐碎得超乎想象的批准和审查。像涉及离塔外出这种要求，除非是重要紧急的任务，几乎是会被立即驳回的。他们是“高塔公主”中的公主，主要集中在塔顶层的中心区，正常情况下，普通哨兵们很少能看见他们——至于出现在搜查组，更是闻所未闻的事。
……
这名高阶向导站了起来。
在她的脚边，一只火红皮毛的狐狸正兴奋地上蹿下跳，试图跑去和其他犬科精神体们打招呼。她笑着敬了个礼：“你好。我是向导顾菲，负责协助此次的追捕工作。”
搜查官们对视一眼，都露出些许微妙的复杂神情。
……对于【塔】这样的庞然大物，搜查部门只是这座钢铁怪物躯体上的一小部分，而搜查三组顶多算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小零件——即使是平日里，搜查部门作为需要频繁外出行动的机构，也是完完全全的“哨兵衙门”，很少听说过有向导参与其中的工作的，何况是高阶向导。这种反常却恰好证实了他们的一些猜测：他们这次追捕的对象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物的注意，并极有可能被卷入权力缠织的蛛网。
……当然，这些斗争永远都与普通人无关。
办公室里的文职人员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接待了这名向导：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温度恰好的茶水、包装漂亮的糕点、零食……除此之外还把新人搜查官季夏刚从宜家买来的那个鲨鱼抱枕给拿来了。
向导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她的年纪不大，放在普通人里，还是读大学的年纪。那只精神体狐狸早跟猎犬们玩疯了，在办公室里窜来窜去。几名搜查官聚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正在讨论今天的外出计划安排和搜集到的一些资料。似乎是提到了某项关键性信息，他们交谈的速度变快了——那些情绪就像小小的电流，向导甚至不需要打开感知，就能从精神触手的末梢感觉到。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边打量四周。
搜查部门的繁重工作量在首都塔里是出了名的，从追捕前的准备工作（包括设备的检查调试）、与各部门的联动协调等等……而当行动像现在这样陷入僵局时，每一次大规模的排查、搜寻，所需人力物力、公文发布、五花八门的申请表格和文件、繁琐的机关单位文件……这些工作都是由组内的工作人员完成。其中，搜查三组作为最突出的一只小组，文职人员写报告的速度还比不上搜查官们抓向导的速度，堆积下来的工作量数目惊人，加班熬夜是常态。那些积压的文件在办公桌上垒了厚厚的几摞，几乎将里面的人影埋没，只能听见规律的键盘敲击声。
只隔着一面落地玻璃隔墙，向导能清楚地看到会议室里面的情景：搜查官们正在整理长桌上散落的笔记，调试显示屏，并在各座位上逐份派发打印好的档案文件。这个职业也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轻松，巡视和追捕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训练、路线规划、案情讨论、耗时耗力的搜查……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作每日汇报，必须对所属辖区的任何动态了熟于心。
向导好奇地观察眼前的一切。
有序。忙碌。
她看着那些被隔板分隔的工位，又看向桌面摆着的方块蛋糕——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整齐地排列着——文职人员们大多在埋头工作，在日光灯下敲击键盘，而键盘也是一块块的。桌上堆满了卷宗，贴着五颜六色的标签和便条，沾上咖啡渍的废弃文件塞在垃圾桶里。而平层的左边则是属于搜查官们的。他们的位置要宽敞得多，也没有隔板阻隔，更近似于那种方便自由讨论的环形长桌，摆着几株装饰性绿植。
向导随手在桌面拿了根能量棒，走向靠近窗台的那面墙。墙上钉着巨大的首都地图，辖区部分做了密密麻麻的注记，贴了几张便条贴和照片。她一边凑近去看墙上的路线分析图，一边拆开能量棒的包装，咬了一口就皱起眉——一点味道也没有，寡淡得近乎开水。她看向包装，上面写着“哨兵专供”。
……哨兵。可怜的哨兵。她心想，不免在心中同情这些陌生的同僚。也许世上总是公平的，他们五感发达，却只能过苦修士般的生活；有着强大的战斗能力，但神游和迷失永远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漫无目的地扫视墙上那些照片，目光停留在那份被逮捕的向导名单上。或许很快，这里就会加上一行新的名字。
……
…………
叶延走进办公室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搜查官们聚集在会议间，投影仪打开着，几份资料文件被投屏在墙上，他们时不时地讨论几句。这是很常见的事。但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向导特有的白色制服，金属项环，看起来非常年轻——
他很快就回想起了介绍人的承诺。
……让高阶向导去追捕高阶向导。介绍人真是物尽其用的天才。
那名向导正在与周围几名搜查官交谈，他们看起来已经熟悉起来了——在这个距离，就叶延的听力而言，可以听得非常清楚，向导正在谈论关于地点资料的事：
“……是的，这也是我的想法。追捕对象之所以给出具体的地址信息，只有两种可能：一，她想在该地点展示某些物件或是能力，二，她在误导你们。而根据侧写师的结论，我更倾向于第一种……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这里。她似乎在暗示自己的身份，但这种暗示是否误导仍然未可知。……所以在此之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对整个学区的资料进行梳理——我的意思是，找出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哨兵们很快就发现了长官的到来。叶延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向导背对着他，仍在继续说道：“对于高阶向导而言，生活过的地方是很难不留下痕迹的……当然，感官可以轻易跟踪到的那种痕迹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还记得吗？追捕对象疑似使用了精神攻击和暗示。对于受过训练的人来说，精神暗示是很容易分辨的——你不可能在瞬间突然对某个念头感到强烈的动摇，或是对此十分笃信，深信不疑。”
“……她似乎对此使用得得心应手——这绝非天生就能拥有的能力，她可能天赋很高，但能力是需要循序渐进的练习和尝试的——这也就意味着这名向导在之前肯定会留下些许痕迹。这也就需要我们找出这个区域内曾经发生过的、不合常理的事情，也就是‘悖常事件’。”
“那是情报学领域的概念。”叶延突兀地说。
他神色冷淡，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朝向导点了点头：“你们的课程安排得很全面。”
他已经明白这个高阶向导的意思。
在悖常事件中，有两类是需要重点留意的：死亡事件，和□□。这些事情乍看起来非常寻常，但只有经验丰富、熟知模式的人才能够从中找到向导操纵的痕迹——这也是为什么这部分内容属于情报学，而非通识课程——只有需要与间谍、敌方向导周旋的职业，才需要学习如何在可疑事件中将信息层层剥离，寻找敌人行动的蛛丝马迹。
当有人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时，剖析事件的难度在于信息的获取，有时候相关机构为了推诿责任，会选择含糊其辞、一笔带过；至于□□的范围则要更广一些，可能是一群彼此毫无联系的人产生同样的幻觉，也可能是明明是很小的导火索，在推波助澜的煽动下却导致大型的情感宣泄……
向导说：“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提高警惕。单纯以这种散漫的、撒网捕鱼的方式去追捕是绝不可取的。我们得按照对待敌人的方式来。”
她敬了个礼，自我介绍道：“早上好，叶长官。我是顾菲，七级高阶向导，这次行动我将与你们组一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