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从未见过娘亲,爹爹又说娘亲是生她时出血去了,她也不曾敢再多问过,邵安与她并不亲近,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邵安捡来的。

    只是现在,村里的黄大娘、大花二花他们都走了,邵安也不要自己了,温热的血溅在身上,却让她通体发寒,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开春,前往玄工都城官道旁的小路上。

    邵箐箐只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她一个闪身,腾空跃起,躲过从身后刺来的断刃,她左脚掌在地上猛地一踏,迅捷的翻了个身,双腿夹住那偷袭者的肩膀,不待来人反应过来,双脚用力一绞,把那人夹的脸色发紫。

    邵箐箐看这人与之前刺杀之人不同,不甘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是个撬开口的好机会,邵箐箐双腿卸了一些力道,俯下身道:“你们追杀我这么长时间了,也都应该清楚我的脾气秉性和狠辣手段。

    照你这手法力道,必定是没有完全出师,能把你派出来,看来你们的人已经被我杀的差不多了,与其你白白丢了性命,不如我保你一命,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邵箐箐的低语带着阵阵的寒气仿若索命的丝线,一个不注意就要把人给绞死,蒙面人只觉得空气瞬间低了几度,汗毛直立,那些逃回去的师兄皆是强弩之末,最终也难逃一死,他终于抵不过内心的煎熬与恐惧,点了点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邵箐箐自认为行踪隐蔽,但这些人仿佛苍蝇一般,总是能穷追不舍,恼人的很,之前那些一声不吭的都被她送去见了阎王,这个看起来倒像是个软骨头,吓一吓说不定能吐露些什么。

    “你包袱里的倒挂金钟,虽然已经晾干碾碎做成了香囊,但这小东西对它的味道很敏感,我们靠它指路。倒挂金钟绝迹后,这虫子也极难培育,这是最后一只了。”

    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草编小笼,笼中的小虫时不时发出低声鸣叫。

    邵箐箐倒也不算意外,一把接过,直接发力把笼子震得粉碎,没再看那蒙面人一眼,轻盈一纵,三两下消失在林间。

    虽然已是春天,定安将军府前却是难掩的萧条,几名扫洒的小厮疲惫又慵懒,将军府仿佛还沉浸在凌烈的寒冬。

    邵箐箐从包袱中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一刻钟前拦住自己路的小乞丐。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这些铜板你拿去,买几个包子吃。”胡家村一百二十二条冤魂把溪水都染红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时常让她如鲠在喉,邵箐箐有些疲惫,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合眼了。

    小乞丐摇了摇头,定安将军府的小厮出了门的尖刻,前去拜访的不少都吃过闭门羹,乞儿们猜测定安将军定是个性格诡谲的尖酸煞神,日常乞讨也会绕过将军府一带。

    小乞丐本看着邵箐箐风尘仆仆定是远道而来,不忍让她扑个空,谁知是个劝不动的,索性也不再废口舌,收了铜板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

    邵箐箐冲小乞丐挥了挥手算作道别,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趁着这股痛意让自己强打起精神,快步冲向定安将军府门前,从包袱中摸出一块玉佩,递与门前正在扫洒的小厮。

    “劳烦替我通传一声,就说十六年前尉犁山雪夜,徐将军亲口允诺的。”

    本还懒散的小厮,瞄了一眼玉佩,匆匆把扫帚向同伴手中一扔,徐将军曾交代过,凡“邵”姓前来,无论男女老少,皆要第一时间向他禀报,这下小厮一刻不敢耽搁,揣起玉佩小跑着去了内院。

    邵箐箐暗自打量着这将军府,作为玄工统一天下功不可没的将军,圣上御赐的府邸,所处位置偏僻不说,大概推测整体布局也没有多大,把这府邸赏赐给定安将军,与明着说将军不受皇帝待见有何区别,这君臣关系竟恶劣至此吗?

    倒是这内部别有洞天,定安将军看起来颇有闲情雅致,入门便是曲折游廊,曲水浅溪经廊下蜿蜒而过流向小池,那小池旁立了一八角亭,远看还有人在那八角亭中摆了一副钓杆,邵箐箐视力极好,一眼便看到那浅溪中是各色的小锦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有人连这么小尾的鱼苗也不放过。

    “你这混账怎不把人直接带到正厅去,让人白白在门前等着,一会儿滚下去领罚。”

    邵箐箐只听远处阵阵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夹杂着几句让人听不真切的话。

    “你怎么有空来……了?”

    来人人未到语先至,语调高昂,夹杂着几丝喜悦与些许的熟稔,想必是把自己当成是邵安了。

    邵箐箐望去,定安将军刚从回廊转角拐过来,他深眼窝鹰钩鼻,浓密粗硬的胡须仿若刀枪林立,看起来似乎是有外邦血统。

    最后一字还未落下,那定安将军也看到了她,带着些许错愕,复又扬声道“老夫定安将军徐巍,姑娘可是……”

    邵箐箐明白徐巍未尽之言,暗自掐了自己一把,这次下手不轻,把自己疼了个够呛,眼眶迅速变得通红,眼角渗出丝丝晶莹,哽咽道:“家父邵安,数月前去了……我这一路几次死里逃生,才保全小命得以前来投奔将军。”

    邵箐箐一边借着用袖子擦泪做遮挡,一边悄悄观察徐巍的神态,那徐巍听到此话分外震惊,双目血红,沉默不语,似是浓重的悲伤笼罩在心头,倒是让邵箐箐看不出什么破绽。

    不过邵箐箐认真感受一下,并未听到徐巍的心声。

    邵箐箐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谁都不知道,她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但是仅限于对她有好感度的人,好感度越高,听到的越多,听的越清楚。

    经过长久的摸索,邵箐箐发现,这好感度并不仅限于喜欢、爱慕等情绪,包括的范围很广,一些正向的,譬如友善、怜惜同样适用。

    如果徐巍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与邵安是能够放心托孤的至交好友,那应该在见到邵箐箐时便有天然的好感度。

    即使不多,但自己凝神静气也应该可以听到零星的几句心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听不到。

    邵箐箐有心试探。

    又下了一记猛药,“那些凶手们训练有素,看起来像是被从小圈养的私奴,我后来还在他们身上翻找到了他们的家徽。”

    不过基本都已经被划的面目全非,她费了好长时间拼拼凑凑才勉强看出一个“徐”字,不过这句她却没有说出来。

    邵箐箐边说边嚎,演的愈发得心应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徐巍,徐巍刚听到这话时脸上飞速闪过一丝慌张和心虚,快到让邵箐箐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她刚刚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徐巍身上,这种情况下出现错误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邵箐箐对徐巍的怀疑更深了,邵箐箐也不急于一时,她来投奔徐巍就是最好的保护色,以后私下调查的日子还多着。

    “真是岂有此理,要是让老夫知道是谁做的,定要灭他满门给邵兄赔罪。”

    徐巍涨红着脸,手上青筋暴起,一拳捶在回廊的柱子上,“姑娘放心,我与邵兄早有约定,你在这里安心住下,有老夫在,没人敢放肆。”

    在这期间,邵箐箐一直试图聆听徐巍的心声,却一无所获,可见徐巍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徐巍招来管家,把邵箐箐安置在了清凉小院。

    清凉小院有下人定期打扫,邵箐箐只做了简单的收拾,这院子清静雅致,与邵箐箐的审美出奇一致,想必与将军府一样出自一人之手。

    邵箐箐来的匆忙,徐巍说明天派几个丫鬟小厮来,没有下人打搅,今夜正是邵箐箐独自行动的好机会。

    是夜。

    白天徐巍带着邵箐箐把院子里转了转,邵箐箐把地形摸了个大概,她穿了身夜行衣,踏着屋檐俯身潜行过去。

    邵箐箐不敢离书房太近,毕竟徐巍是蓬蒿六重境的高手,即使自己善于隐藏气息,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被察觉到。

    只听那屋中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邵姑娘的父亲听着倒是耳熟,莫不是前……澧朝的鬼刹将军邵安。”

    澧朝鬼刹将军邵安,一把鬼戟出神入化,玄澧之战,以蓬蒿八重境,鬼戟为笔天为纸,怒写一首《战玄澧》,一人战万骑,把原本攻入尉犁山的玄军又震退十余里。

    玄工举朝震惊,皇帝震怒,派遣定安将军率三万轻骑速速前往尉犁山主持大局。

    虽说澧朝已灭,但鬼刹将军仍名声在外,夜能止小儿啼哭可不是说说而已。

    “鬼刹将军同我为至交,如今他身陨,将女儿托付于我,我自当照看一二。”

    徐巍沉吟片刻又道,“府内现今无管家之人,邵姑娘来的刚好,你这几天把账本搬去清凉小院,让邵姑娘帮着照看着吧,邵姑娘的身份做的细致点,别留了痕迹。”

    “是,老爷。”王管家心中讶异,面色不显,拱拱手退了出去。

    邵箐箐看那管家退了出去,正准备翻身离开,却听到徐巍喃喃自语道:“邵安死了……《风波定》现在在谁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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