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位置]TRB Pairet综合性文化会所】
【京北省南城市南山区桐花路328号】
徐恬：【梨梨梨，这是地址哈～周六的MV拍摄工作预计会在国内时间晚上22点结束，需要在21:00前到。】
徐恬：【欢迎回国/抱抱。到了发消息，我下去接你～】
收到好友徐恬的消息时，墙壁上的挂钟正好指向英国时间下午三点整。
姜梨回了个好，关掉电脑屏幕上的CSP窗口，拿过《无限热恋》事业部的公用电脑，走向隔壁的会议室。
这天是周三。
例行的工作进度汇报会议。
姜梨负责做会前准备，她是乙游《无限热恋》事业部的员工，这事从她入职便是她来做。
不过本周结束她就会离职，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了。
但这天，会议室的投影仪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姜梨尝试了两次也没有连上，她微微抿了抿唇，正要重启看看，有人走进了会议室。
很轻的“咔嗒”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无限热恋》事业部另一位原画师Alice走了进来。
突然，整个会议室亮起萤萤的蓝光。
是投影仪连上了。
Alice手中攥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没有立刻选一个位置坐，而是挨到姜梨身边：“今天见到Tina了吗？她情绪怎么样？”
Tina是他们《无限热恋》事业部的负责人。
姜梨正在确认所需文件，听到这句话，笑了笑说：“没有见到呀，她出差还没回来呢。”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与会人员陆续走了进来。
Alice噢了声，丢下句：“那你等会儿和我坐一起吧，给我的末日小镇卡牌提点意见。”
姜梨回了个“好呀”，推开会议室的门出去，准备拿自己的笔电。
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建模师陆川拦住了，陆川同她一样，祖籍中国，并不是《无限热恋》事业部的员工，是公司资源，最近正在帮姜梨做几个场景的建模工作。
他入职不久，尚处于试用期，马上就要进行转正述职。
陆川喊她的英文名字：“Sophia，有一个末日小镇的建模场景出了点问题。”
姜梨停在他的工位旁，刚问了句“怎么了”，有人快步路过这边，拐进了旁边的会议室，姜梨下意识抬眼去看，是扛着两个黑色大背包的Tina。
姜梨克制着距离，这是她因被举报职场骚扰后两个月里常常保持的工作沟通距离。
陆川晃了晃鼠标，姜梨目光锁定在那张末日场景上，她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场景是末世废土的小镇，破败的欧式别墅一幢幢林立，而旁边是一条黑色血污的小溪，溪上停了艘废弃的小船。
陆川：“我在渲染之前，刚好看到这艘船的素材，试了下整体场景表达效果会更好。”
“但是渲染之后才发现，这里印了一行英文。抱歉，是我的问题。”
重新建模、重新渲染需要时间。
但这样的场景无法通过，因为这句英文“Fuck the world”违背他们事业部的价值观，也有可能被细心的玩家放大引起争议。
姜梨轻轻皱眉，这几个场景明天就要和文案组确认：“你今晚加一下班做不出来吗？”
闻言，陆川抬眼看她，表情看起来有点为难。
而姜梨扫到了另一块屏幕上的的一个文件名“陆川 转正述职PPT”。
姜梨顿了顿：“你明天要转正述职？”
她听说过，陆川是公司当时急需员工降低需求才招进来的员工，以他的学历本不足以被这家头部乙游公司考虑。
姜梨反应不算慢：“那这样吧……我会跟文案组讲把这个场景置后确认。我今天加班把另外几个场景的图赶出来发给你，你明天述完职立刻开始做这几个场景，后天我们再一起确认所有场景。”
“这样你可以吗？”
陆川道谢。
而其实姜梨已经连续加了半个月加班，离职又在即。
本来不打算加班的。
姜梨推门进入会议室，Tina已经挨个开始对大家的工作进度提建议，她看了眼姜梨没有说什么，姜梨坐到Alice旁边。
只有Alice注意到她那微小的反常，她立刻凑过来：“怎么啦？是不是又被那些老油条为难了？”
姜梨伸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没有”。
为了尽量避免更多的议论声，她的离职流程走得很隐秘，Alice还不知道她即将离职。
Alice动作卡了下，望着她顿了半晌，这天姜梨穿了件浅咖色中长款西装，内搭白色衬衫，下配深蓝色牛仔裤。
半披发将整个人的温柔气质拉满。
姜梨重新戴上银框眼镜，看了眼Alice，小声问：“怎么啦？”
Alice回过神，她一直知道姜梨长得好看，但她是姜梨的事业粉，不在意这些外物。
Alice：“你干嘛老戴着眼镜，怎么不换成美瞳什么的？这样总感觉有点呆，很容易被那些老油条为难的。”
姜梨点击鼠标：“没办法，我一戴美瞳就眼酸。”
她话音刚落，Tina正好点到她，姜梨往前微倾身子，开始说明自己的工作进度。
当谈到那个末日废土场景，Tina微微皱眉，姜梨很快开口：“周五所有的场景都能渲染出来，可以和文案组确认。”
姜梨一向工作细心又认真，负责的所有活动都反馈最好。
Tina没再说什么，两个月前，姜梨被隔壁部门的男上司举报职场骚扰，Tina只知晓那位男上司是老板的亲戚，过多的她也不清楚。
姜梨受职场骚扰，却反被举报，举证又未得到公司公正裁决，欲走其他流程又被公司拦下，公司欲对她补偿升职，她只是选择离职，而Tina没有干扰权。
陆川的事就这么揭过去。
会议结束，大家回到自己的工位，文案组的人接替他们进入，Tina继续会议。
姜梨坐下来，点开自己另一台手机，屏幕正好弹出一条新消息。
徐恬：【对啦，彦一知道你要回国了吗？】
*
彦一知道她回国了吗？
说实话，姜梨不知道。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面，彦妈在客厅为她打包行李，操心得不得了，好似要把姜梨以后的衣食住行全考虑充分。
彦一冒着雨闯进来，姜梨抬眼撞上他阴沉沉的眼睛，他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二话没说走到她身边，伸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拽起她往二楼走。
姜梨微微挣扎，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着进入了他的房间。
门“哐当”一声合上，彦一狠狠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到墙上。
姜梨下意识抱头，就听到他的指骨隔着她的背撞到了墙上，很响。
他声音低得厉害，还夹杂着几分愠怒后的沙哑：“你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把我当什么？”
而彦妈站在门外，听不清里面的对话，敲了敲门：“彦一，怎么了？妹妹马上就要走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还和妹妹吵架？”
……妹妹么？
尽管从一开始见面，她就毕恭毕敬地叫他哥哥，但他好像哪怕一秒也从没把她当作过妹妹。
4S店响起一道不小的鸣笛声，姜梨回过神，销售从旁看她，似在确认她的满意度。
去医院看外婆，是姜梨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
而付款提车，就是她做的第二件事。
这天是周六。
满打满算她回到国内的时间也不足24小时。
至于国外，包括陆川那份在内，她的工作交接得不错，Tina知道她要回国，甚至特批了她提前下班收拾行李。
姜梨下车从后备箱取过画具锁好车，走到TRB Pairet综合性文化会所楼下，刚过去就看到了好友徐恬。
她此行的目的是紧急帮徐恬做手替，拍摄MV中刀画创作的画面。
究其因，国内还在搞刀画创作的人少之又少。
而有的也邀请不来。
徐恬小跑过来挽她的胳膊：“梨梨梨！”
姜梨笑了笑，看到她满头大汗，将自己手里的冰镇矿泉水贴到她额头上：“怎么热成这样？”
徐恬也不伸手接，在摄影棚呆了一天，她精疲力竭，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就这么蹭了蹭那瓶矿泉水，然后带着姜梨向楼上走：“没办法，在拍摄，开不了空调，要防噪。”
徐恬很快开始吐槽，“不过我是真的佩服我们沈老师，被导演骂了一天，一个镜头拍了十几次，连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她愣是一个‘累’字都没说过。”
徐恬是一位十八线演员沈姝的助理，沈姝最近正在一位知名歌手的MV里饰演女主角。
而姜梨喜欢听这样的吐槽声。
大大化解了她乍一回国的不适应感。
两人上电梯，徐恬摁了楼层，突然轻轻轻轻地问：“在那边做乙游原画还开心吗？”
——“在那边画画还开心吗？”
和奶奶问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
——“嗯嗯，开心。”
姜梨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她不想让她们过多担心自己。
徐恬将门推开，一手撑着门，等姜梨进入。
映入眼帘的是堆满拍摄设备的空无一客餐厅，和经纪人的谩骂声。
徐恬望着沈姝那位整日吹毛求疵的经纪人，他正指着沈姝骂：“怎么不能直播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高的点赞和转发数据？”
沈姝低着头：“这不算欺骗粉丝么？我不想……”
“别你想不想的，等你付不起你妈的手术费，人死了你就知道什么叫想了。”
听到这句话，沈姝蓦地抬头：“麻烦你好好说话。”
注意到这阵势，徐恬赶忙跑过去，挡在沈姝面前：“江哥，怎么啦？要搞什么直播，怎么提前没有说，姝姝从早拍到现在已经很累了。”
经纪人：“我也不管你们，反正现在那位刀画传承人住院的新闻还挂在热搜上，这么好的热度，沈姝又无心晒过相关照片，这个热度你们必须蹭。如果今天不直播沈姝画刀画，下个月续约合同的事你们也别想了，公司也不白养人！”
听到这里，徐恬算是搞清楚来龙去脉了，因为在拍摄这部刀画相关的MV，沈姝曾无意晒过相关刀画。
恰好今天一位刀画传承人上了热搜，粉丝又以为那幅画是沈姝画的，连连赞叹沈姝审美好，甚至把沈姝这位十八线小明星送到了热搜四十几位。
经纪人想蹭这个热度，让沈姝直播假画。
是这位经纪人非常擅长的事，一种不顾演员死活的美。
而这位刀画传承人叫申青文，正是姜梨已经住进医院半周的奶奶。
徐恬理明白：“但是江哥，姝姝确实不会画刀画呀。”
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姜梨，众人顺着经纪人的视线望向姜梨，姜梨听到那位江哥说：“怎么？放着脑子当摆设？这么专业的手替不知道用。”
徐恬：“两人的手也不像，粉丝能看出来的。”
经纪人继续指责：“黑红不是红？被骂上热搜也是热度，要不然有谁知道她。”
姜梨也理清了来龙去脉，她没有别的意思，却实在不悦这位经纪人颐指气使的态度，往前走了一些，冷静开口：“这位江老师，你指的手替是我吗？我想我只答应过做MV的手替，至于直播，我应该拥有拒绝的权利。”
经纪人看着姜梨，嫌弃地甩了甩手，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拒绝的权利，你不就是要坐地起价。”
他这一个举动虽不是有心，动作却不小，手愣是从姜梨脸上擦过，将她的眼镜扫到了地上。
“啪”一声。
姜梨愣了愣。
瞬间，四百度的眼睛花白一片，只剩下几具模糊的轮廓。
姜梨卡了半秒，抬了抬手。
众人也反应过来，徐恬急忙跑过去，弯下腰，想帮姜梨去捡眼镜。
但还没等她碰到那幅眼镜，一个年轻男人高大的身影先于她俯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那幅细小的眼镜，他开口嗓音低哑——
“怎么？她没有拒绝的权利，难道你有？”
【京北省南城市南山区桐花路328号】
徐恬：【梨梨梨，这是地址哈～周六的MV拍摄工作预计会在国内时间晚上22点结束，需要在21:00前到。】
徐恬：【欢迎回国/抱抱。到了发消息，我下去接你～】
收到好友徐恬的消息时，墙壁上的挂钟正好指向英国时间下午三点整。
姜梨回了个好，关掉电脑屏幕上的CSP窗口，拿过《无限热恋》事业部的公用电脑，走向隔壁的会议室。
这天是周三。
例行的工作进度汇报会议。
姜梨负责做会前准备，她是乙游《无限热恋》事业部的员工，这事从她入职便是她来做。
不过本周结束她就会离职，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了。
但这天，会议室的投影仪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姜梨尝试了两次也没有连上，她微微抿了抿唇，正要重启看看，有人走进了会议室。
很轻的“咔嗒”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无限热恋》事业部另一位原画师Alice走了进来。
突然，整个会议室亮起萤萤的蓝光。
是投影仪连上了。
Alice手中攥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没有立刻选一个位置坐，而是挨到姜梨身边：“今天见到Tina了吗？她情绪怎么样？”
Tina是他们《无限热恋》事业部的负责人。
姜梨正在确认所需文件，听到这句话，笑了笑说：“没有见到呀，她出差还没回来呢。”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与会人员陆续走了进来。
Alice噢了声，丢下句：“那你等会儿和我坐一起吧，给我的末日小镇卡牌提点意见。”
姜梨回了个“好呀”，推开会议室的门出去，准备拿自己的笔电。
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建模师陆川拦住了，陆川同她一样，祖籍中国，并不是《无限热恋》事业部的员工，是公司资源，最近正在帮姜梨做几个场景的建模工作。
他入职不久，尚处于试用期，马上就要进行转正述职。
陆川喊她的英文名字：“Sophia，有一个末日小镇的建模场景出了点问题。”
姜梨停在他的工位旁，刚问了句“怎么了”，有人快步路过这边，拐进了旁边的会议室，姜梨下意识抬眼去看，是扛着两个黑色大背包的Tina。
姜梨克制着距离，这是她因被举报职场骚扰后两个月里常常保持的工作沟通距离。
陆川晃了晃鼠标，姜梨目光锁定在那张末日场景上，她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场景是末世废土的小镇，破败的欧式别墅一幢幢林立，而旁边是一条黑色血污的小溪，溪上停了艘废弃的小船。
陆川：“我在渲染之前，刚好看到这艘船的素材，试了下整体场景表达效果会更好。”
“但是渲染之后才发现，这里印了一行英文。抱歉，是我的问题。”
重新建模、重新渲染需要时间。
但这样的场景无法通过，因为这句英文“Fuck the world”违背他们事业部的价值观，也有可能被细心的玩家放大引起争议。
姜梨轻轻皱眉，这几个场景明天就要和文案组确认：“你今晚加一下班做不出来吗？”
闻言，陆川抬眼看她，表情看起来有点为难。
而姜梨扫到了另一块屏幕上的的一个文件名“陆川 转正述职PPT”。
姜梨顿了顿：“你明天要转正述职？”
她听说过，陆川是公司当时急需员工降低需求才招进来的员工，以他的学历本不足以被这家头部乙游公司考虑。
姜梨反应不算慢：“那这样吧……我会跟文案组讲把这个场景置后确认。我今天加班把另外几个场景的图赶出来发给你，你明天述完职立刻开始做这几个场景，后天我们再一起确认所有场景。”
“这样你可以吗？”
陆川道谢。
而其实姜梨已经连续加了半个月加班，离职又在即。
本来不打算加班的。
姜梨推门进入会议室，Tina已经挨个开始对大家的工作进度提建议，她看了眼姜梨没有说什么，姜梨坐到Alice旁边。
只有Alice注意到她那微小的反常，她立刻凑过来：“怎么啦？是不是又被那些老油条为难了？”
姜梨伸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没有”。
为了尽量避免更多的议论声，她的离职流程走得很隐秘，Alice还不知道她即将离职。
Alice动作卡了下，望着她顿了半晌，这天姜梨穿了件浅咖色中长款西装，内搭白色衬衫，下配深蓝色牛仔裤。
半披发将整个人的温柔气质拉满。
姜梨重新戴上银框眼镜，看了眼Alice，小声问：“怎么啦？”
Alice回过神，她一直知道姜梨长得好看，但她是姜梨的事业粉，不在意这些外物。
Alice：“你干嘛老戴着眼镜，怎么不换成美瞳什么的？这样总感觉有点呆，很容易被那些老油条为难的。”
姜梨点击鼠标：“没办法，我一戴美瞳就眼酸。”
她话音刚落，Tina正好点到她，姜梨往前微倾身子，开始说明自己的工作进度。
当谈到那个末日废土场景，Tina微微皱眉，姜梨很快开口：“周五所有的场景都能渲染出来，可以和文案组确认。”
姜梨一向工作细心又认真，负责的所有活动都反馈最好。
Tina没再说什么，两个月前，姜梨被隔壁部门的男上司举报职场骚扰，Tina只知晓那位男上司是老板的亲戚，过多的她也不清楚。
姜梨受职场骚扰，却反被举报，举证又未得到公司公正裁决，欲走其他流程又被公司拦下，公司欲对她补偿升职，她只是选择离职，而Tina没有干扰权。
陆川的事就这么揭过去。
会议结束，大家回到自己的工位，文案组的人接替他们进入，Tina继续会议。
姜梨坐下来，点开自己另一台手机，屏幕正好弹出一条新消息。
徐恬：【对啦，彦一知道你要回国了吗？】
*
彦一知道她回国了吗？
说实话，姜梨不知道。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面，彦妈在客厅为她打包行李，操心得不得了，好似要把姜梨以后的衣食住行全考虑充分。
彦一冒着雨闯进来，姜梨抬眼撞上他阴沉沉的眼睛，他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二话没说走到她身边，伸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拽起她往二楼走。
姜梨微微挣扎，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着进入了他的房间。
门“哐当”一声合上，彦一狠狠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到墙上。
姜梨下意识抱头，就听到他的指骨隔着她的背撞到了墙上，很响。
他声音低得厉害，还夹杂着几分愠怒后的沙哑：“你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把我当什么？”
而彦妈站在门外，听不清里面的对话，敲了敲门：“彦一，怎么了？妹妹马上就要走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还和妹妹吵架？”
……妹妹么？
尽管从一开始见面，她就毕恭毕敬地叫他哥哥，但他好像哪怕一秒也从没把她当作过妹妹。
4S店响起一道不小的鸣笛声，姜梨回过神，销售从旁看她，似在确认她的满意度。
去医院看外婆，是姜梨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
而付款提车，就是她做的第二件事。
这天是周六。
满打满算她回到国内的时间也不足24小时。
至于国外，包括陆川那份在内，她的工作交接得不错，Tina知道她要回国，甚至特批了她提前下班收拾行李。
姜梨下车从后备箱取过画具锁好车，走到TRB Pairet综合性文化会所楼下，刚过去就看到了好友徐恬。
她此行的目的是紧急帮徐恬做手替，拍摄MV中刀画创作的画面。
究其因，国内还在搞刀画创作的人少之又少。
而有的也邀请不来。
徐恬小跑过来挽她的胳膊：“梨梨梨！”
姜梨笑了笑，看到她满头大汗，将自己手里的冰镇矿泉水贴到她额头上：“怎么热成这样？”
徐恬也不伸手接，在摄影棚呆了一天，她精疲力竭，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就这么蹭了蹭那瓶矿泉水，然后带着姜梨向楼上走：“没办法，在拍摄，开不了空调，要防噪。”
徐恬很快开始吐槽，“不过我是真的佩服我们沈老师，被导演骂了一天，一个镜头拍了十几次，连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她愣是一个‘累’字都没说过。”
徐恬是一位十八线演员沈姝的助理，沈姝最近正在一位知名歌手的MV里饰演女主角。
而姜梨喜欢听这样的吐槽声。
大大化解了她乍一回国的不适应感。
两人上电梯，徐恬摁了楼层，突然轻轻轻轻地问：“在那边做乙游原画还开心吗？”
——“在那边画画还开心吗？”
和奶奶问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
——“嗯嗯，开心。”
姜梨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她不想让她们过多担心自己。
徐恬将门推开，一手撑着门，等姜梨进入。
映入眼帘的是堆满拍摄设备的空无一客餐厅，和经纪人的谩骂声。
徐恬望着沈姝那位整日吹毛求疵的经纪人，他正指着沈姝骂：“怎么不能直播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高的点赞和转发数据？”
沈姝低着头：“这不算欺骗粉丝么？我不想……”
“别你想不想的，等你付不起你妈的手术费，人死了你就知道什么叫想了。”
听到这句话，沈姝蓦地抬头：“麻烦你好好说话。”
注意到这阵势，徐恬赶忙跑过去，挡在沈姝面前：“江哥，怎么啦？要搞什么直播，怎么提前没有说，姝姝从早拍到现在已经很累了。”
经纪人：“我也不管你们，反正现在那位刀画传承人住院的新闻还挂在热搜上，这么好的热度，沈姝又无心晒过相关照片，这个热度你们必须蹭。如果今天不直播沈姝画刀画，下个月续约合同的事你们也别想了，公司也不白养人！”
听到这里，徐恬算是搞清楚来龙去脉了，因为在拍摄这部刀画相关的MV，沈姝曾无意晒过相关刀画。
恰好今天一位刀画传承人上了热搜，粉丝又以为那幅画是沈姝画的，连连赞叹沈姝审美好，甚至把沈姝这位十八线小明星送到了热搜四十几位。
经纪人想蹭这个热度，让沈姝直播假画。
是这位经纪人非常擅长的事，一种不顾演员死活的美。
而这位刀画传承人叫申青文，正是姜梨已经住进医院半周的奶奶。
徐恬理明白：“但是江哥，姝姝确实不会画刀画呀。”
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姜梨，众人顺着经纪人的视线望向姜梨，姜梨听到那位江哥说：“怎么？放着脑子当摆设？这么专业的手替不知道用。”
徐恬：“两人的手也不像，粉丝能看出来的。”
经纪人继续指责：“黑红不是红？被骂上热搜也是热度，要不然有谁知道她。”
姜梨也理清了来龙去脉，她没有别的意思，却实在不悦这位经纪人颐指气使的态度，往前走了一些，冷静开口：“这位江老师，你指的手替是我吗？我想我只答应过做MV的手替，至于直播，我应该拥有拒绝的权利。”
经纪人看着姜梨，嫌弃地甩了甩手，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拒绝的权利，你不就是要坐地起价。”
他这一个举动虽不是有心，动作却不小，手愣是从姜梨脸上擦过，将她的眼镜扫到了地上。
“啪”一声。
姜梨愣了愣。
瞬间，四百度的眼睛花白一片，只剩下几具模糊的轮廓。
姜梨卡了半秒，抬了抬手。
众人也反应过来，徐恬急忙跑过去，弯下腰，想帮姜梨去捡眼镜。
但还没等她碰到那幅眼镜，一个年轻男人高大的身影先于她俯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那幅细小的眼镜，他开口嗓音低哑——
“怎么？她没有拒绝的权利，难道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