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日上中天，到了开船的时间。
船主在甲板上摆开香案，带着众船工祭拜了河神，又扔了米粽鸡羊等祭品，众人叩拜完毕，船主大喝一声：“开船——！！”
楼船起锚张帆，岸边送行的甄三郎等人朝船上众人挥手告别，俞夫人带着甄暇与玉京等人均站到甲板边与家人道别，听着高高低低的大声叮嘱：
“一路顺风！”
“去了写信回来！”
玉蒙后知后觉地开始思念亲娘，够着小手趔直身子，撕心裂肺地喊：“阿娘！阿娘！”
岸上，她看到阿娘也在喊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好好听话！早些回来！”
甄逸心中难过，扭头匆匆回去房中。玉蒙尚小，只知哭喊，只是风送船影，津岸终是越来越远，她无助地扒在栏杆上，哭得几乎噎住。
卫熠默默地走过来，抱起她，将她高高举在肩上。
原本已经看不见的岸线又出现在视野中，玉蒙又放声大哭。卫熠有些措手不及，甲板上的人都已散去，只有玉京沉默地陪着玉蒙。
“大人，”卫熠终于忍不住，扭头问：“大人为何不哄劝七姑娘？”
玉京只是望着铁灰色的茫茫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人生多别离。习惯便好了。”
这天甄武终归是没冲到2000次拳。
冲到600多下就倒地不起，卫熠果然就没教他。
第二天，卫熠的要求仍是冲拳2000次，完成便可学习枪法。家丁们早就见过他鬼神莫测的枪术，一听终于能开始学真东西，都兴奋不已。
俞夫人也很支持，左右船上无事，卫熠能抓住这个时间教习武艺，说明他尚且没忘记自己的教习身份。
只是这冲拳2000次，听着就替他们胳膊疼。
但甄武竟然第三天便一口气完成了。
众人跟着沾光，一起围住卫熠听他讲解枪法。
“长枪招式不多，练好七式，足以御敌。”卫熠提起自己那根椆木杆，先行演示：“第一式：平刺，也叫做扎枪。”
他侧身站在罩了网绳的人形木桩前，双手一前一后握住枪杆，抬平，摒息一瞬，突然拧身出枪。
用布包住的枪尖洞穿绳网，精准击打在人形桩的前胸。
这一击快如闪电，所有人都觉头皮一麻，可未等他们叫声好，卫熠第二刺又到。
转瞬之间，只见他平抬枪杆，左右点刺，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江上风大，挂在人形桩前面半尺的绳网被吹得飘摇不定，可卫熠快得让人看不清的枪尖，还是每一次，都精准洞穿绳网，包着布的枪头重重击打上木桩，发出一次次杀气腾腾的叩响。
就连站在二楼闲看的俞夫人也不由呆住了。
她不是没听甄士诚他们说过卫熠当日坠城杀敌的勇姿，可是耳听所得，远不及此时，那一声声密集的笃击来得惊心动魄。
如果那里站的不是一个木桩，而是一个人，呼吸之间，恐已身中数十枪。想着俞芝遥说过，此人前世曾官居镇戎军统帅，累累军功，果然，都是拿真本事拼来的。
甲板腾起一片惊叹之声。
甄暇听见动静，也从房中走出，抱臂倚在柱边看了一会儿。
忽然，他想起什么，忙探出身子朝楼上看。果然见玉京也斜坐栏杆支颐而望，眼神专注，笑容中尽是赏悦之色，就好像自己亲手打磨的美玉突然公之于人，赢得四座惊艳一样。
甄暇楞了足有三秒，气得七窍生烟。
他就知道！那小子在此卖弄定有原因！
头脑里像有鞭炮炸响，甄暇回到屋中走来走去，正急切地想使个什么法子阻止此人继续卖弄时，下面卫熠已经停止了演示。他把自己的椆木杆递给甄武，又叫家丁们自去寻找木杆，开始讲解动作要领，一个一个给他们纠正基础动作。
最基本的动作无非是侧立、抬枪、拧腰、刺击。一次一次，做起来极为枯燥无趣。
可众人刚刚见过最顶级的击刺威力，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帅出那个样子，是以练得格外卖力。
甄暇一身气力没使出来，便打算到俞夫人处问侯，瞅个合适的机会提醒她注意卫小郎的邪恶意图。
可一去，发现玉京和玉蒙也在，就连甄逸也罕见地没有看书，一伙人围坐一起，边吃点心果子，边热烈地讨论刚才看到的绝妙枪术。
“真没想到，那个卫小郎枪法如此绝妙。”甄逸才评价一句，便被玉蒙气鼓鼓地打断：
“他叫卫熠！是左边火右边上羽下白的熠！”玉蒙识字不多，因着卫熠多识一个字，颇觉骄傲。
甄逸性情平和，也不与她争吵，只是笑着哄道：“好好，你的卫熠哥哥最厉害了。”
他说着又转向玉京，问道：“大姐姐常在魏府观看演武，他说他使的是魏家枪法，他比起世子殿下如何？”
玉京微微一笑：“若要魏陌来穿过绳网扎那个木头人，只怕十能中三便是发挥极好的了。”
甄逸都张大了嘴：“差得这么远么？”
玉京道：“魏府也不乏高手，但三哥贵为世子，便是侯爷请那些高手陪他练习，也不敢使出真本事。”
“也是，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世子可就悔之晚矣。”甄逸点着头评价。
玉京没有反驳。但其实，并非如此。
侯爷对魏陌的武艺期许极高，便是陪练的人伤到他，也绝不会追究。但魏陌自尊心极强，当众被打败，伤的是他的面子。
他未来是魏家三军之帅，上阵格斗轮不到他，武艺精不精，寻常也看不出来。但若在演武场公然被人打败，只怕日后惹人非议，难以服众。
甄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几个人，他来了大半天，大家好像都没看见似的，谁也没理他。所有人都只顾讨论那个卫熠，称赞他奇绝的枪术。
可是你们搞搞清楚！这个人心怀叵测！他对玉京……！
“咦，暇哥儿怎地一直站着？”俞夫人终于注意到他，笑着招手令他过去。
“大哥哥也来了？”玉京也笑盈盈地，“大哥是有事么？”她知道他对卫熠绝无好感，过来绝不是来称赞他的。
甄暇一下被问住，但好在他本来就还有别的事，一个急中生智，硬生生改口道：“哦，是啊。我有事找你呢。”
他对玉京招招手，玉京放下正准备喂到玉蒙小嘴里的梨片递给甄逸让他接力，自己拿湿帕揩净指尖甜汁，便跟着甄暇出了门。
“六叔方才用唳令鹤给我传了消息。”他推开自己的舱房，引玉京进屋坐下，取出枕下的黑色纸鹤，展而为笺，上面果然有几行小字。
玉京接过一眼看完，不禁微微提起一口气。
“六叔在京中发现袁无涯的踪迹，这老小子离开沂州，果然是跑去投奔王钟秀了！”甄暇气呼呼地。
“除了那里，他也无处可去。”玉京倒是一脸淡然，取过桌上的火折，拔出明火，将黑色纸鹤烧成灰烬。
甄暇咬牙道：“他唯一的儿子还在王大人手里，他就这么跑了？”原本甄氏的计划，是押住袁映朴，引袁无涯来救，一并先抓住他枷起，等证物拿到便好好收拾他。
却没想到，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嗅到危险，竟撇下亲生儿子自己逃了！
“就他，也配当个父亲！”甄暇恨不得隔空啐袁无涯一脸。
玉京坐着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方道：“暇哥也不必着急，他跑不掉的。”
她说着便起身欲走，甄暇忙拦住她：“你有办法？”
玉京冷淡地道：“袁无涯窜匪攻城、勾结叛军谋杀朝廷四品官员，人证物证俱在。不管他跑到哪里，都躲不过皇榜缉拿。他最后，只有槛车游街、斩首示众这一条路可走。”
甄暇惊讶地望着她。
“那个证据……不是告王钟秀的吗？”
玉京笑了。
“证物是袁无涯亲手交给罗欢的，通信的字条也是袁无涯写的。告王钟秀？”
甄暇醍醐灌顶：“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为了……！”
“若只是要杀袁无涯，一个江湖杀手便足够。但我要他，死得千夫所指，老幼尽知。
“我要他，历尽失去亲人的痛苦，受尽身心折磨。
“我要他明正典刑，所作之恶皆明布于天下。
“不论过多少年，袁无涯三个字，都仍受尽后人唾骂！”
脑海中，再次浮现前世舅公被抬回的、头颅被冷箭贯穿的尸身；六叔身中剧毒，在诏狱口呼“冤枉”呕尽心血惨死。今世，阿娘身体僵直躺在床榻，面无血色，险些失魂不治……
江上清风，抚她裙袖，却难带走心中哪怕一点窒痛。
玉京站在舱门内，冷冷侧身，向甄暇回过头。
“暇哥，蔡州案虽然扳不倒王钟秀，但必可逼他放弃袁无涯，使袁无涯彻底失去靠山，沦为弃子。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动王钟秀，一切都是为了铲除袁无涯。
“但惊动了王钟秀，他必视我为死敌。偌大上京，除了卫熠，没人能保我平安。这是我必须要用他的原因。
“所以，请你不要再针对他，做好自己的事吧。”
甄暇错愕地望着她拂袖而去的纤影。
他从小看着她长大，还从未有哪一日，对“甄玉京”感到如此陌生。
船主在甲板上摆开香案，带着众船工祭拜了河神，又扔了米粽鸡羊等祭品，众人叩拜完毕，船主大喝一声：“开船——！！”
楼船起锚张帆，岸边送行的甄三郎等人朝船上众人挥手告别，俞夫人带着甄暇与玉京等人均站到甲板边与家人道别，听着高高低低的大声叮嘱：
“一路顺风！”
“去了写信回来！”
玉蒙后知后觉地开始思念亲娘，够着小手趔直身子，撕心裂肺地喊：“阿娘！阿娘！”
岸上，她看到阿娘也在喊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好好听话！早些回来！”
甄逸心中难过，扭头匆匆回去房中。玉蒙尚小，只知哭喊，只是风送船影，津岸终是越来越远，她无助地扒在栏杆上，哭得几乎噎住。
卫熠默默地走过来，抱起她，将她高高举在肩上。
原本已经看不见的岸线又出现在视野中，玉蒙又放声大哭。卫熠有些措手不及，甲板上的人都已散去，只有玉京沉默地陪着玉蒙。
“大人，”卫熠终于忍不住，扭头问：“大人为何不哄劝七姑娘？”
玉京只是望着铁灰色的茫茫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人生多别离。习惯便好了。”
这天甄武终归是没冲到2000次拳。
冲到600多下就倒地不起，卫熠果然就没教他。
第二天，卫熠的要求仍是冲拳2000次，完成便可学习枪法。家丁们早就见过他鬼神莫测的枪术，一听终于能开始学真东西，都兴奋不已。
俞夫人也很支持，左右船上无事，卫熠能抓住这个时间教习武艺，说明他尚且没忘记自己的教习身份。
只是这冲拳2000次，听着就替他们胳膊疼。
但甄武竟然第三天便一口气完成了。
众人跟着沾光，一起围住卫熠听他讲解枪法。
“长枪招式不多，练好七式，足以御敌。”卫熠提起自己那根椆木杆，先行演示：“第一式：平刺，也叫做扎枪。”
他侧身站在罩了网绳的人形木桩前，双手一前一后握住枪杆，抬平，摒息一瞬，突然拧身出枪。
用布包住的枪尖洞穿绳网，精准击打在人形桩的前胸。
这一击快如闪电，所有人都觉头皮一麻，可未等他们叫声好，卫熠第二刺又到。
转瞬之间，只见他平抬枪杆，左右点刺，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江上风大，挂在人形桩前面半尺的绳网被吹得飘摇不定，可卫熠快得让人看不清的枪尖，还是每一次，都精准洞穿绳网，包着布的枪头重重击打上木桩，发出一次次杀气腾腾的叩响。
就连站在二楼闲看的俞夫人也不由呆住了。
她不是没听甄士诚他们说过卫熠当日坠城杀敌的勇姿，可是耳听所得，远不及此时，那一声声密集的笃击来得惊心动魄。
如果那里站的不是一个木桩，而是一个人，呼吸之间，恐已身中数十枪。想着俞芝遥说过，此人前世曾官居镇戎军统帅，累累军功，果然，都是拿真本事拼来的。
甲板腾起一片惊叹之声。
甄暇听见动静，也从房中走出，抱臂倚在柱边看了一会儿。
忽然，他想起什么，忙探出身子朝楼上看。果然见玉京也斜坐栏杆支颐而望，眼神专注，笑容中尽是赏悦之色，就好像自己亲手打磨的美玉突然公之于人，赢得四座惊艳一样。
甄暇楞了足有三秒，气得七窍生烟。
他就知道！那小子在此卖弄定有原因！
头脑里像有鞭炮炸响，甄暇回到屋中走来走去，正急切地想使个什么法子阻止此人继续卖弄时，下面卫熠已经停止了演示。他把自己的椆木杆递给甄武，又叫家丁们自去寻找木杆，开始讲解动作要领，一个一个给他们纠正基础动作。
最基本的动作无非是侧立、抬枪、拧腰、刺击。一次一次，做起来极为枯燥无趣。
可众人刚刚见过最顶级的击刺威力，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帅出那个样子，是以练得格外卖力。
甄暇一身气力没使出来，便打算到俞夫人处问侯，瞅个合适的机会提醒她注意卫小郎的邪恶意图。
可一去，发现玉京和玉蒙也在，就连甄逸也罕见地没有看书，一伙人围坐一起，边吃点心果子，边热烈地讨论刚才看到的绝妙枪术。
“真没想到，那个卫小郎枪法如此绝妙。”甄逸才评价一句，便被玉蒙气鼓鼓地打断：
“他叫卫熠！是左边火右边上羽下白的熠！”玉蒙识字不多，因着卫熠多识一个字，颇觉骄傲。
甄逸性情平和，也不与她争吵，只是笑着哄道：“好好，你的卫熠哥哥最厉害了。”
他说着又转向玉京，问道：“大姐姐常在魏府观看演武，他说他使的是魏家枪法，他比起世子殿下如何？”
玉京微微一笑：“若要魏陌来穿过绳网扎那个木头人，只怕十能中三便是发挥极好的了。”
甄逸都张大了嘴：“差得这么远么？”
玉京道：“魏府也不乏高手，但三哥贵为世子，便是侯爷请那些高手陪他练习，也不敢使出真本事。”
“也是，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世子可就悔之晚矣。”甄逸点着头评价。
玉京没有反驳。但其实，并非如此。
侯爷对魏陌的武艺期许极高，便是陪练的人伤到他，也绝不会追究。但魏陌自尊心极强，当众被打败，伤的是他的面子。
他未来是魏家三军之帅，上阵格斗轮不到他，武艺精不精，寻常也看不出来。但若在演武场公然被人打败，只怕日后惹人非议，难以服众。
甄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几个人，他来了大半天，大家好像都没看见似的，谁也没理他。所有人都只顾讨论那个卫熠，称赞他奇绝的枪术。
可是你们搞搞清楚！这个人心怀叵测！他对玉京……！
“咦，暇哥儿怎地一直站着？”俞夫人终于注意到他，笑着招手令他过去。
“大哥哥也来了？”玉京也笑盈盈地，“大哥是有事么？”她知道他对卫熠绝无好感，过来绝不是来称赞他的。
甄暇一下被问住，但好在他本来就还有别的事，一个急中生智，硬生生改口道：“哦，是啊。我有事找你呢。”
他对玉京招招手，玉京放下正准备喂到玉蒙小嘴里的梨片递给甄逸让他接力，自己拿湿帕揩净指尖甜汁，便跟着甄暇出了门。
“六叔方才用唳令鹤给我传了消息。”他推开自己的舱房，引玉京进屋坐下，取出枕下的黑色纸鹤，展而为笺，上面果然有几行小字。
玉京接过一眼看完，不禁微微提起一口气。
“六叔在京中发现袁无涯的踪迹，这老小子离开沂州，果然是跑去投奔王钟秀了！”甄暇气呼呼地。
“除了那里，他也无处可去。”玉京倒是一脸淡然，取过桌上的火折，拔出明火，将黑色纸鹤烧成灰烬。
甄暇咬牙道：“他唯一的儿子还在王大人手里，他就这么跑了？”原本甄氏的计划，是押住袁映朴，引袁无涯来救，一并先抓住他枷起，等证物拿到便好好收拾他。
却没想到，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嗅到危险，竟撇下亲生儿子自己逃了！
“就他，也配当个父亲！”甄暇恨不得隔空啐袁无涯一脸。
玉京坐着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方道：“暇哥也不必着急，他跑不掉的。”
她说着便起身欲走，甄暇忙拦住她：“你有办法？”
玉京冷淡地道：“袁无涯窜匪攻城、勾结叛军谋杀朝廷四品官员，人证物证俱在。不管他跑到哪里，都躲不过皇榜缉拿。他最后，只有槛车游街、斩首示众这一条路可走。”
甄暇惊讶地望着她。
“那个证据……不是告王钟秀的吗？”
玉京笑了。
“证物是袁无涯亲手交给罗欢的，通信的字条也是袁无涯写的。告王钟秀？”
甄暇醍醐灌顶：“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为了……！”
“若只是要杀袁无涯，一个江湖杀手便足够。但我要他，死得千夫所指，老幼尽知。
“我要他，历尽失去亲人的痛苦，受尽身心折磨。
“我要他明正典刑，所作之恶皆明布于天下。
“不论过多少年，袁无涯三个字，都仍受尽后人唾骂！”
脑海中，再次浮现前世舅公被抬回的、头颅被冷箭贯穿的尸身；六叔身中剧毒，在诏狱口呼“冤枉”呕尽心血惨死。今世，阿娘身体僵直躺在床榻，面无血色，险些失魂不治……
江上清风，抚她裙袖，却难带走心中哪怕一点窒痛。
玉京站在舱门内，冷冷侧身，向甄暇回过头。
“暇哥，蔡州案虽然扳不倒王钟秀，但必可逼他放弃袁无涯，使袁无涯彻底失去靠山，沦为弃子。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动王钟秀，一切都是为了铲除袁无涯。
“但惊动了王钟秀，他必视我为死敌。偌大上京，除了卫熠，没人能保我平安。这是我必须要用他的原因。
“所以，请你不要再针对他，做好自己的事吧。”
甄暇错愕地望着她拂袖而去的纤影。
他从小看着她长大，还从未有哪一日，对“甄玉京”感到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