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棍在青龙村里是个神汉,有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他和老伴住在村里中间位置。

    两间小瓦房,小小的院子,篱笆门。

    乔娜娜领着钱宇来给马光棍看病。

    屋里不亮,午后的阳光照在半张炕上。

    马光棍横躺在炕上,头上敷着湿毛巾,很有节奏地哼哼着。

    他的声音一声长,一声短,中间再夹着一声“哎呦呦!”

    南炕一个老式黑柜,地上两个小黄柜。

    李三又高又瘦,留着两撇黄胡子,头发也枯黄。他坐在炕沿边的凳子上,有点受到惊吓的样子。

    老杜太太是信鬼神的,她不管什么庙都拜,信主的人聚会她也去,就怕鬼神找麻烦。她站在屋地,一头白发绾在头顶,胖胖的。

    乔娜娜最近刚拜了马光棍做干爹,这才找钱宇来治病。

    马光棍的老婆是个长得干巴巴的妇女。

    马光棍中等个,偏胖,油光满面,有个大肚子。他在村里给人看邪病凭赏,人缘不错。

    钱宇看看围着马光棍的众人,“怎么了?疼得好像很奇怪啊?”他放下药箱,问。

    “哎呦!一会儿后背疼,一会儿上不来气,一会儿又肚子疼。”马光棍咧着嘴说,他的眼睛很大,看着一边。

    “我给你先量量血压,怎么样?马叔。”

    “狐狸有血压吗?这是狐狸上身了!”李三说着挤到钱宇身边,内行地说,“去年马老仙犯病,我们五六个人都压不住,那劲!”

    “那是神力,神鬼莫怪!”老杜太太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念叨着。

    “我干爹法力老高了,什么鬼都能看见。”乔娜娜神叨叨地说,“刚才看见红发小耳朵的了。”

    “都躲开,让我检查。”钱宇说着拿听诊器。

    马光棍依旧躺着,一条腿忽然伸的笔直,一条腿抖着,唱开了,“大仙你一来喽啰多,红的一排唱着歌,绿的一排来开锣,别往头上坐!”

    他捂着头尖叫,腿放下了,蜷成一团。

    李三、乔娜娜、老杜太太爬炕上摁着。

    “我看先打一针,让他镇定下来,我再给他检查。”

    “都这样了,镇定什么?快烧香啊!”老杜太太叫,“这是仙家附体,开什么玩笑。”

    马光棍老伴上香,钱宇伸手给马光棍检查。

    马光棍忽然跳起来,伸拳捶钱宇,钱宇身子正前倾,被打了个趔趄。

    马光棍瞪眼大骂,“我是仙!找什么江湖郎中!给我滚!”

    “干爹呀,那是钱宇。”乔娜娜说。

    “那个混不来饭吃的小混混,他会治什么病?大医院里混不来工作,回村骗人!”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钱宇心里,他气红了脸,半晌才说,“封建迷信!我走!”

    钱宇走出马光棍家,凛冽的风一吹,他又站住。

    他不能走,不能和病人较真。

    钱宇转身又回到屋中,除了马光棍躺那哀叫,其余几个人都跪在地上,向着供的一个牌子磕头。

    钱宇放下药箱,拿出听诊器给马光棍检查,打开衣服,又按肚子,量血压。

    “小王八,哈哈,看见个小王八!”马光棍手舞足蹈,钱宇测不了血压,他拿出针,叫李三过来帮忙,李三直摇头。

    “马婶,马叔可能吃啥中毒了,胡言乱语。”

    “没有中毒。他每到初一就这样。”

    “那你让他吃点药,睡一觉。明天不好再找我来。没有什么鬼神,都是封建迷信。”钱宇说着放下药走了。

    马光棍的老婆拿出药让马光棍服下。

    乔娜娜说,“钱宇会看什么病,就喜欢在人身上摸来摸去。”

    “摸你了吗?那是不正经。”老杜太太说。

    “我肚子疼,找他看,他就那样摸。后来我又去县医院,那个女医生肯定和他一伙的,也那样摸。”乔娜娜不服气地嚷嚷。

    “治病都那样。”马光棍的老婆说,“现在,你们也看见了,神鬼都不灵了,信小钱大夫吧!”

    “反正我不信。谁有能耐不在大市里。”老杜太太撇撇嘴,“光棍兄弟该收徒弟了,收小钱大夫得了。”

    “以后我们家不看邪病了。”老马光棍的老婆说,“女儿们都不让,你们也别想借机欺负小钱大夫了,他刚才走了又回来给治病,多好。”

    第二天晚上,钱宇再次来到马光棍家,给马光棍治病。

    除了乔娜娜不在,还是那三个人守在炕前,马光棍一见钱宇唱开二人转,“小钱宇哎,快拜师吧,我教你青龙山上练轻功。”

    “马大师,你收下我吧。”李三一脸虔诚地说。

    “马老师,我也当你弟子。”老杜太太也忙添话。

    “马老师精神不大好,需要吃药。”钱宇说,“回去我仔细想了想,马老师可能还有别的病,不让我检查,上县里去治也行,别耽误了。”

    “你咒我!”马光棍一下子跳起来,又揉着脚趾头跪倒在炕上,“疼死我了!”

    “多半痛风了,脚都肿了。”钱宇说,“上县里去化验血,别封建迷信。”

    “有你在没好,刚才都好了。”老杜太太指责。

    “还叫马老师,不就是要拜师?”李三说。

    “我上小学的时候,马老师教过我半年。”钱宇解释着,“你们别跟着起哄,要相信科学,哪来的鬼怪?”

    早上,钱宇家东屋地桌边,钱宇和杨大夫正吃饭。

    桌上一盘酸菜炖冻豆腐,萝卜咸菜,还有一盘软煎饼。

    钱宇慢慢嚼着。

    “你现在天天去老梁家针灸,听说还教妖精。”杨大夫一脸嘲讽,“你喜欢她,是不是?”

    “我是爱她!”钱宇平静地说,放下筷子,“大雨哥有苏小云,他们迟早……”

    “放肆!她是什么人?全村不齿!要点脸,离她远点!!给老钱家丢人。”

    “没什么好丢人的!”钱宇坦然一笑,“她和大宇哥拉倒了,过几年,我就……”

    “你是真不要脸了!”杨大夫直接扔筷子打在了钱宇头上,“你是为了嫖娘们儿回村的!”

    “我……我我……我没嫖!”钱宇的脸通红,“我和她是清白的。你听清了,我俩手也没碰过!”

    “这毛衣,这棉裤,都是妖精给的吧?还是不是男人?真白活。”

    “别说了!”钱宇低吼一声,跑了出去。

    “告诉你,马上给我相亲结婚!”

    一个经常让人议论的人,就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了。

    柳红云去青石县,拉着冰爬犁到林子镇,再坐大客车,回来时为了运东西。

    冰爬犁是两根长木头做辕,挨地的地方钉了两根钢丝,在冰雪上行驶很轻快。前面两根木头不长,两只手把着向前拉。

    柳红云在青石县批了两大旅行包物品,预计在腊月卖,都是农村人过年用到的东西。

    一大包是红袜子、红裤头、毛巾、对联、福字。

    另一大包是财神,一共三千张。小张的财神是三十厘米高,二十厘米宽的,批发价是5毛一张。大张的财神是五十厘米宽,八十厘米高,批发价两块一张。每样个1500张。

    天黑透了,柳红云热了一身汗,回到家中。她把财神大包放在东屋北窗前,坐下来喝水。

    梁海山走来走去,给她端饭,边唠着嗑,“我蒸了酸菜肉的大包子。给你娘家送去了一盆,咱家一盆。”

    他放桌上一盆大包子,一碗小米粥,一盘蒸肉,还有咸鹅蛋。

    “今天真饿了。”柳红云大口吃包子,放下,“太香了,不想吃。有馒头吗?”

    “没有。你那么瘦,多吃点儿。”

    “又放肥肉,那么多油。”柳红云嘟囔.

    “吃习惯就好了,多吃才胖呼。”

    “爷爷,你总让我多吃,你怎么不多吃点?”

    两人正说着,钱宇背着药箱进来了。

    梁海山让钱宇吃饭,钱宇正好饿了,洗手坐在柳红云一边吃,胃口不错。

    “钱宇,你不怕我传染你病?”

    “传染不了。”梁海山说,“你又不咳嗽。”

    “饭后把碗筷子烫烫,注意点好。”钱宇说。

    柳红云挪开一段凳子,吃了一个包子,离开桌。

    钱宇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

    “钱宇,我前几天说,让你边当医生边送财神,你想好了吗?”柳红云坐在北窗边的凳子上问。

    “别说笑话了。钱宇一个大医生,丢这人。”梁海山瞅了柳红云一眼,很可笑似的。

    钱宇坐在南炕沿上摇头,“我可不能送财神。”

    “瞧瞧!我就知道你做事情放不开。送财神是为了宣传你是医生。”柳红云一脸看不起的样子。

    “不送财神还当不了医生了?”钱宇说着低头,他不知为什么不敢看柳红云的眼睛。

    “你回村就在咱村和上下屯行医。你目光真狭隘!”柳红云说,“你去咱村五个自然村下边的村送财神,直接看病。拿着你的行医证,看病免费,财神十块一张。”

    “我,我真不行。”钱宇觉得丢人,“像骗子。”

    “骗什么骗!你又不卖药。试一试。”

    “我好像不行。”

    “就这么定了!批给你一千张,三元一张。”柳红云说着拿出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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