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梁海山家中。

    钱宇、柳红云、梁海山查钱,成百的不多,五十、十元、五元的多,一元的也少。三个人反复查后对数,共十四万六千多元。分出八万用纸包扎上放进背包里。剩下的六万多元,两人分开。

    钱宇又把买稻种、塑料布的钱给柳红云。他们商量每人拿出一万块钱买肥和种子。

    钱宇从他剩下的钱里拿出六千买拖拉机和犁,余下的钱他让梁海山先替他保管。

    “爷爷,钱宇真是点儿高,我们挣出了种地的肥和种子钱。但是谁也别出外说挣钱了。”柳红云嘱咐。

    “我可不说。来年兴许这买卖还能做。钱宇,你可别告诉你妈,让你姐夫知道以后没法再做播种器的买卖了。”梁海山说。

    “那我咋说?”钱宇很为难。

    “你说赊机器为了倒出钱买肥。真是老实人。”梁海山教钱宇话。

    “爷爷,你问村里有马犁的人家了吗?”柳红云说,“八十元一天雇犁,给现钱。”

    “都不干啊,听说去林场干班号,一天150元呢!要种不上地了。”梁海山开玩笑。

    “明天让小千回他们村雇人和马犁。我和钱宇去还播种器钱,再买肥和种子。”

    “你的钱也让爷爷帮你拿着?”梁海山问柳红云。

    “不用。买肥用一万,雇工用钱,剩下不到两万元,我还得养猪收山货。”

    “我又不要你的,真抠!”梁海山拧头,给柳红云冷脸。心里越来越讨厌她。

    钱宇不知该怎么办,呵呵干笑了几声。

    第二天早上,柳红云背着背包放在身前,站在钱宇家院子里。

    “钱宇,快出来查机器!”

    杨大夫打开东屋门,“你喊什么喊?破机器还能丢了?柳小丑在屋里放赖呢!”

    柳红云蹙着眉,仰着头看天,“你喊什么喊?我和钱宇看看机器错了么!”

    “钱宇!你那个贱娘们儿又来找我事了?你以为包地就成了钱宇的女人?真不要脸!”

    “我可是梁大雨的老婆,你要不会说话别说!”柳红云真是忍无可忍了吵。

    钱宇走出来,站在两个女人中间,苦瓜脸一样,“行了!有啥好吵的!”

    柳平舟从东屋一下窜出来,离杨大夫远远地说,“我没说错吧?钱宇回村就为了调戏红云。合伙包地就是幌子!连宁先生都说,瓜田李下。”

    “少放臭屁!你连自己女儿都造谣!”杨大夫大骂,“我今天非撕烂你个小丑!”

    她往上冲,小千过去拉她。她又开始骂柳红云。

    柳小丑逃到大门边,乱摇着双手说,“钱宇,说好了。我们家的地也得你们种。我是不管了,肥和种子全没有。”

    他一脚踢开大门,回头冲柳红云骂,“吃几天饱饭撑的你个死丫头!瞎眼了,和钱宇一起鬼混!”

    杨大夫又哭又骂,“柳妖精,你快死了算了!”

    柳红云也气哭了,嚷,“我怎么这么难做人,几天不骂我一回就不算完。”

    小千推杨大夫进屋。

    柳平舟走出钱宇家,在村路上满嘴跑火车,他看别人看他,更加卖力骂柳红云“养汉!”

    钱宇用钥匙开仓房门,柳红云擦去泪,查看机器。她翻看箱子,少了两台推车式播种器。“钱宇,少了两台。”

    钱宇过去查两遍,“也许算错了!”

    “没错。昨天不是都算对了吗?”

    “不就两台机器吗?我给你钱!”钱宇急了,教训柳红云,“你来找我就进屋,在院子喊。我妈正生你爹的气。责任在你,又不是小孩,那么任性。脾气不好,不能改改吗?”

    柳红云嘴唇动动,瞪钱宇一眼,把想说的话强忍下去,脸色像染了乌云。

    “不说了。我们去还钱买肥。”钱宇就像忘了刚吵过架,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面孔,“走吧。”

    “不行,机器先让小千送到卢小芳家屋里。”

    “你认为我是贼了?”

    “没了两台机器,不能再没三台。”

    小千站门口看了看,“门窗都是好的,我没钥匙,别怀疑我。”

    “没人说你。咱们用卢小芳家的人力拉车把20台机器运去。不,所有机器运她家住的屋。”

    “快拿走!以后什么也别放我们家。钱宇是贼!”杨大夫站院子里说。

    钱宇低着头和小千找绳子,柳红云去卢小芳家拉来人力拉车。三个人把机器运到卢小芳家。

    柳红云说,“你们娘俩每天留一个人在家看机器和药材,你们家的地,我负责种上。”

    卢小芳的妈妈又是感激不尽,她还愁雇不到马犁,又不知求谁帮忙。

    钱宇和柳红云去还了播种器,钱宇拿回证件。

    当天下午,大汽车送来一大车肥,种子也送到了。

    钱宇晚上开回家一台新拖拉机,还有铁犁。

    肥和种子都卸在卢小芳家窗前,小千和他的一个兄弟牵去一条狗拴在一边。

    钱宇去村里问一遍马犁,全不挣犁地钱,一百元一天也不同意。

    小千回村雇到三副马犁,他的混子朋友又在外村雇了两副拖拉机犁,加上钱宇的车犁,一共六副犁。

    先给钱宇家、梁海山家地犁完,用了一天时间。

    剩下零碎的地梁海山用牛犁耕了,他还给卢小芳家犁完地。

    柳红云雇了八个人种完这些地,她打算继续用他们犁地。他们说不犁了,要双倍价钱。柳红云直接不用他们了。

    傍晚,钱宇在诊所给几个老年人和孩子输液,都是些流感、心脏病。

    钱宇坐诊桌后边看书。高强在前,杨大夫在后,走进诊所。

    高强说,“钱宇,你们包地种不上也不行啊,我和宁先生去劝了他们。江海说和柳小丑不对付,给多少钱都不给你们干。我俩劝了又劝,他答应一天一百五,八个马犁。但是,必须让柳红云去他家道歉。”

    “地再不种就晚了,钱宇。你让妖精去道歉,可不能因为她误了一年啊!”杨大夫苦口婆心般,“你去吧,我看着他们输液。”

    钱宇原本还真不急,他认为只要有柳红云在,他什么也不用操心。

    杨大夫催他,他这才意识到不能再等。

    高强伸头冲着钱宇小声说,“妖精打过江海的儿子,柳小丑逗弄江海的老婆,这也不怪他。哪个男人不生气?”

    钱宇去了梁海山家,柳红云学会针灸,正给梁奶奶按摩,梁海山去了村里闲逛。

    “红云,我姐夫和宁先生去劝通了咱村要干班号的人,答应给咱们犁地。”

    “答应了,太好了!小千找他的朋友雇三个马犁一天一百二。咱们今年包地剩不下多少钱了。”

    “江海让你去给他道歉。”钱宇坐在椅子上,“你脾气不好,真得改。”

    “你去道歉呗,我又没错。”柳红云一听钱宇的话就来气,早忘了“奴隶”二字。

    钱宇发现柳红云太不听话了,他对她的不满又发作起来,“红云,我不批评你真不行。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柳红云正想跳起来讲理,心中一个声音说,他可是你喜欢的人,不能让他再失望。

    她垂下头,装作认真听,眼前却浮现了梁大雨那好看的容貌来。

    她没听清钱宇在说什么,笑了。

    “我说你去道歉。”

    “道什么歉!我又不挣不来钱,我在想怎么挣钱?”柳红云那长睫毛调皮地?动。

    “你说你?你爹名声搞臭了,你是女生怎么也学他?别让我太失望了!”

    “钱宇,一个人出生在一个没有廉耻者的家庭,那也没了羞耻之心么?”柳红云再也忍不下去了,质问钱宇。

    “我不是那意思,你打人家孩子……”

    “他调戏我妹妹。再有下次更用力打他。”柳红云直率的表现出来,“你喜欢过一个人吗?如果有人不顾后果保护你,那绝对不是发神经。对,是发神经!但没忘了羞耻!”

    “你在说什么啊!那地怎么办?”

    “我用你操心了吗?当好你的医生得了!”柳红云说完又后悔,她训斥他,心中很自责。

    钱宇自己撞了自己,低头不知该说啥。

    “钱宇,在你心中我不是什么好人,是女混混,对吧?你一直想帮我。”柳红云的双眼就像泉水一样清亮,她想要看清他在泉水中的影子。

    “都别说了!杏花会凋谢,雪花会消融,过去的都已经过去……”

    “你也别多想,我有家庭。你呢,更应该做一个好医生。明天我再出去找马犁。”

    “红云,我去牲口集打听一下,那里信息广。”

    “那只有尽力了,最高雇犁不超过一百二。”

    “咱们中一犁的吧,还快,山坡地就那样。”

    “行啊。村里这么多马犁,想敲竹杠。”

    “我有时候想,人为什么活得这么难。”

    “钱宇,你已经够幸福了。我比你难不难?只要不觉得难,难事也就成了易事。感觉自己最好,那就是最好,永远也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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