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雨在永广建筑装修公司的装潢部门当了三个月学徒，转为工人，工资比过去涨了二百。
他晚上去夜校学习，学费三千。
刚去的时候他拿了四千元，去掉学费和买烟的钱，现在只有不到两千，每月只有周日休息一天。
四月初的周日，梁大雨在宿舍晾衣服，挂在屋里窗前。
他住的是单人宿舍，是梁永广的特殊照顾。屋里只有一张钢丝床，一个小方桌，一张凳子。
屋里面积只有十多平方米，上厕所去走廊里的公共厕所，洗衣服也有专门洗漱室。
整个宿舍区有五个大房间，两个小房间。梁大雨住其中的一个小间，另一个小间是仓库。
宿舍是在公司装修部门的楼上，建筑工人不住这里。只有少数几个装修男工住这里，还有一个房间住了六个女工，是在公司食堂工作的。
刚来不久，那六个女工就对梁大雨产生了兴趣。每次见面都主动问候，梁大雨也回以礼貌的点头。
梁大雨歪在床上看信。
梁海山每半个月来一次信，每次都是对柳红云的各种不满。
梁大雨每次回信都是安慰梁海山几句，答应回去时打柳红云一顿，让他出气。
这回的信梁大雨看完，仿佛已经回到家中：那些猪已经一百来斤，柳红云每天烫三水桶面糊外加糠喂它们。
她干活时，找柳艳云来喂猪，喂一次猪，给她两块钱。
梁海山写：你那败家娘们儿挣不到猪钱。
乡村路上，柳红云坐在拖拉机上去卖播种器。
梁海山写着不满：你那败家娘们儿分了挣的三万多，买完种子有两万，自己存上了。你回来时千万要过来，咱家这么多年才存三万，她走了狗屎运，占了钱宇的光。
大平地南河滩，柳红云天天去捡的两垧多地平整泥块，种上玉米。她还领小千雇十个人和两台拖拉机捡石头，筑水渠，通河道。
梁海山写：你看着吧，钱宇不和你那败家娘们儿一起要河滩地，那么烂泥块的地长不了苞米，存那两万要存不住。
梁大雨这次没哄梁海山，他写下：爷爷，红云是一心和我过日子，你别和她计较了。
他头一次给柳红云写了信，一张纸条放在了梁海山的信中。
这几个月，梁大雨夫妻互相没通过信。
梁大雨邮出去信回到宿舍，梁立雨来接他去他家里吃饭。
是梁立雨的生日，梁大雨要去给梁立雨买礼物。
梁立雨摇摇头，“大哥，爷爷现在特别讨厌你的小女人，和我爸说了好几次了。”他开车，穿了一身名牌西装。
梁大雨上穿灰格夹克衫，里面白色老头衫，下穿灰色牛仔裤，脚穿皮鞋。
他看着车窗外，“你小嫂子就想挣钱过上好日子。太忙，伺候奶奶就少了点，爷爷自然不高兴。其实她是非常善良的。”
“你认为钱和情义哪个更重要？”梁立雨看向梁大雨。
梁大雨拢拢头发，“没钱也不行，都重要。”
“大雨哥，你走好运了！”
“怎么？”梁大雨没听明白。
“我大舅家小表姐，前一段时间离婚了，大表姐在国外。他们家有咱们省最大的超市，还有两家门市，三处楼房。你娶了我小表姐，将来这些财产全是你的，你一下子从平民就到了富人。”
梁大雨不以为意，“我有老婆！”
“你那老婆，又没登记。再说登记都可以离。我小表姐刘叶子人美有钱，关键是她从照片上一眼就相中了你，我爸和我妈也都同意。”
“我为了钱连老婆都不要了？”
“那有什么。小嫂子知道也能同意，她不会为了你寻死觅活的。她那个人，顶多不服气，恨你。”
“恨我？”梁大雨笑了，“她会哭吗？”
“那当然。等过一段日子，你有钱了，给她一千两千的补偿也行，没什么好顾虑的。”
“我真做不到，你小嫂子要让我惹哭了，我想想都受不了！她从小就命苦，为我再受苦，我哪还是个男人！”梁大雨语气严肃。
“你当三个月学徒，照顾你给你每月开一千的工资。你一天要干多少活，十个小时之上？我没说错吧。这么穷这么累，你还没反思。”
“我学会了，来年自己干装修。”
“挣钱不容易，直接拿来多好。”
“我去他们面前要饭吗？绝对不可以！”
“你还是太憨，你不想想，娶刘叶子之后，先当个超市员工，等懂经营了，我妈劝他哥让你管理。几百万的财产让给别人吗？”
“立雨，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马上离婚。把刘叶子哄得不知南北。”梁立雨拐上另一条路，停在红绿灯路口，撩了撩头发，“咱们哥们儿长相英俊，也是一种致富利器。”
“不行。不能为了钱，忘了做人的道德。”
“哥，都九六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跟不上潮流？”
梁永广家别墅，一楼大客厅里聚集了十多个年轻男女，全都穿着高档服装。
梁立雨的妈妈陪着他们谈笑，桌上放着果盘和饮料。
梁立雨进来，青年人全都站起来喊“生日快乐！”
梁立雨和他们一一问候，带着他们一起走了。
只剩下梁立雨和一个妩媚女人仍坐在沙发上，女人冲梁大雨浅浅一笑。
梁大雨忙喊“二婶！”
立雨妈点头，给梁大雨和妩媚女人互相做介绍，她就是刘叶子。
之后，立雨妈上楼安排午饭。
客厅里只剩下梁大雨和刘叶子，她，高个，圆脸，细长眼睛，画着精致妆容，穿着一条长袖碎花长裙，优雅气质颇为迷人。
“大雨弟弟，工作很累吧？”
“还行。我在乡下也要干体力活，习惯了。”
“你27了吧？像二十出头，真帅啊！”
“可能有一些人认为我穿的寒酸吧。”梁大雨看着侧面墙上的一幅画。
“立雨告诉你了吧？我离婚了，没孩子。”刘叶子半掩嘴唇笑了起来。
梁大雨没说话，他站起来准备上楼告辞。
刘叶子也站了起来，“大雨弟弟，不想在这儿吃饭，我请你去吃饭。坐我的车。”
“不用了，我下午还要洗衣服！”
梁永广从楼上下来，“大雨，跟我来书房。”
梁大雨上楼之后，刘叶子随后也上了楼，她去立雨妈的房间告诉立宇妈，她相中梁大雨了。
梁永广坐在老板桌后面，梁大雨坐在一边沙发上。
梁永广穿得很休闲，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一个长辈兼领导，“你什么时候回去处理了那个小女人？你爷爷那边由我说。”
“二叔，我不离婚。”梁大雨虽然从小就怕梁永广，但是实话实说，坚持己见。
“刘叶子是没有你家的小个女人长得好。好看没一点儿用。二叔是为了你好。”他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梁大雨，“过一段日子，我陪你回去。”
“不用。我和红云很幸福，我不会离开她。”
“你还是没成熟。”梁永广烦了，“钱那么好赚！我住着别墅，开着公司，账面上只有几百万，银行贷款上千万。像我这样硬撑的公司不在少数，包活难，要钱更难。要发展，除非承包几个大工程，发几笔大财。”
“公司不是正在盖楼吗？”梁大雨不理解。
“是给别的公司干活，当老板并不都是成功的。”梁永广沉默许久，敲一下桌子，“你和刘叶子在一起，他爸年纪大，刘叶子又认玩儿，将来公司就是你说了算。这好事是喜从天降！”
“我什么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梁大雨站起来，“二叔，我先走了。”
他走地匆忙，但心里轻松。
“这个傻大雨，等我有时间去劝劝他爷爷，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梁永广想。
想飞走留也留不久，不想飞就在原地当窝。
柳红云种完河滩捡的两垧多水淹地，这些地用的玉米种子是育种站给的种子。
这附近的地全是黄豆，秋收后，种子站连棒回收。
柳红云雇人在这一片河边护坡，她对小千说，“钱宇怕赔钱，退了。我雇你一千块钱看地，别让放牛的祸害了地，上秋后给你钱。”
“不用给钱。我买一头牛天天来这附近放看着，你借我五百就行。”
“你先回村，让你姐夫在大喇叭上喊，是你看地。你买牛我帮你买，上秋从工资扣掉。”
柳红云活太多了，每天领人犁稻地、放水、耙地，雇人栽稻子。
再忙，她还要一天喂三遍猪。
每天晚上，柳红云又累又困，她坚持给梁奶奶针灸按摩。
梁奶奶能坐住了，手还不太好使，说话清楚了许多。
她每天一见柳红云就骂，嫌她白天不伺候她，“小花猪！你黑了心了！你个小老婆！”或者就是，“你死哪去了？要饭的！”
柳红云笑着，“奶奶，你好多了！使劲儿骂！”
梁海山在一边儿唠叨，“和钱宇在一起多好，别回这了！”
他晚上去夜校学习，学费三千。
刚去的时候他拿了四千元，去掉学费和买烟的钱，现在只有不到两千，每月只有周日休息一天。
四月初的周日，梁大雨在宿舍晾衣服，挂在屋里窗前。
他住的是单人宿舍，是梁永广的特殊照顾。屋里只有一张钢丝床，一个小方桌，一张凳子。
屋里面积只有十多平方米，上厕所去走廊里的公共厕所，洗衣服也有专门洗漱室。
整个宿舍区有五个大房间，两个小房间。梁大雨住其中的一个小间，另一个小间是仓库。
宿舍是在公司装修部门的楼上，建筑工人不住这里。只有少数几个装修男工住这里，还有一个房间住了六个女工，是在公司食堂工作的。
刚来不久，那六个女工就对梁大雨产生了兴趣。每次见面都主动问候，梁大雨也回以礼貌的点头。
梁大雨歪在床上看信。
梁海山每半个月来一次信，每次都是对柳红云的各种不满。
梁大雨每次回信都是安慰梁海山几句，答应回去时打柳红云一顿，让他出气。
这回的信梁大雨看完，仿佛已经回到家中：那些猪已经一百来斤，柳红云每天烫三水桶面糊外加糠喂它们。
她干活时，找柳艳云来喂猪，喂一次猪，给她两块钱。
梁海山写：你那败家娘们儿挣不到猪钱。
乡村路上，柳红云坐在拖拉机上去卖播种器。
梁海山写着不满：你那败家娘们儿分了挣的三万多，买完种子有两万，自己存上了。你回来时千万要过来，咱家这么多年才存三万，她走了狗屎运，占了钱宇的光。
大平地南河滩，柳红云天天去捡的两垧多地平整泥块，种上玉米。她还领小千雇十个人和两台拖拉机捡石头，筑水渠，通河道。
梁海山写：你看着吧，钱宇不和你那败家娘们儿一起要河滩地，那么烂泥块的地长不了苞米，存那两万要存不住。
梁大雨这次没哄梁海山，他写下：爷爷，红云是一心和我过日子，你别和她计较了。
他头一次给柳红云写了信，一张纸条放在了梁海山的信中。
这几个月，梁大雨夫妻互相没通过信。
梁大雨邮出去信回到宿舍，梁立雨来接他去他家里吃饭。
是梁立雨的生日，梁大雨要去给梁立雨买礼物。
梁立雨摇摇头，“大哥，爷爷现在特别讨厌你的小女人，和我爸说了好几次了。”他开车，穿了一身名牌西装。
梁大雨上穿灰格夹克衫，里面白色老头衫，下穿灰色牛仔裤，脚穿皮鞋。
他看着车窗外，“你小嫂子就想挣钱过上好日子。太忙，伺候奶奶就少了点，爷爷自然不高兴。其实她是非常善良的。”
“你认为钱和情义哪个更重要？”梁立雨看向梁大雨。
梁大雨拢拢头发，“没钱也不行，都重要。”
“大雨哥，你走好运了！”
“怎么？”梁大雨没听明白。
“我大舅家小表姐，前一段时间离婚了，大表姐在国外。他们家有咱们省最大的超市，还有两家门市，三处楼房。你娶了我小表姐，将来这些财产全是你的，你一下子从平民就到了富人。”
梁大雨不以为意，“我有老婆！”
“你那老婆，又没登记。再说登记都可以离。我小表姐刘叶子人美有钱，关键是她从照片上一眼就相中了你，我爸和我妈也都同意。”
“我为了钱连老婆都不要了？”
“那有什么。小嫂子知道也能同意，她不会为了你寻死觅活的。她那个人，顶多不服气，恨你。”
“恨我？”梁大雨笑了，“她会哭吗？”
“那当然。等过一段日子，你有钱了，给她一千两千的补偿也行，没什么好顾虑的。”
“我真做不到，你小嫂子要让我惹哭了，我想想都受不了！她从小就命苦，为我再受苦，我哪还是个男人！”梁大雨语气严肃。
“你当三个月学徒，照顾你给你每月开一千的工资。你一天要干多少活，十个小时之上？我没说错吧。这么穷这么累，你还没反思。”
“我学会了，来年自己干装修。”
“挣钱不容易，直接拿来多好。”
“我去他们面前要饭吗？绝对不可以！”
“你还是太憨，你不想想，娶刘叶子之后，先当个超市员工，等懂经营了，我妈劝他哥让你管理。几百万的财产让给别人吗？”
“立雨，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马上离婚。把刘叶子哄得不知南北。”梁立雨拐上另一条路，停在红绿灯路口，撩了撩头发，“咱们哥们儿长相英俊，也是一种致富利器。”
“不行。不能为了钱，忘了做人的道德。”
“哥，都九六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跟不上潮流？”
梁永广家别墅，一楼大客厅里聚集了十多个年轻男女，全都穿着高档服装。
梁立雨的妈妈陪着他们谈笑，桌上放着果盘和饮料。
梁立雨进来，青年人全都站起来喊“生日快乐！”
梁立雨和他们一一问候，带着他们一起走了。
只剩下梁立雨和一个妩媚女人仍坐在沙发上，女人冲梁大雨浅浅一笑。
梁大雨忙喊“二婶！”
立雨妈点头，给梁大雨和妩媚女人互相做介绍，她就是刘叶子。
之后，立雨妈上楼安排午饭。
客厅里只剩下梁大雨和刘叶子，她，高个，圆脸，细长眼睛，画着精致妆容，穿着一条长袖碎花长裙，优雅气质颇为迷人。
“大雨弟弟，工作很累吧？”
“还行。我在乡下也要干体力活，习惯了。”
“你27了吧？像二十出头，真帅啊！”
“可能有一些人认为我穿的寒酸吧。”梁大雨看着侧面墙上的一幅画。
“立雨告诉你了吧？我离婚了，没孩子。”刘叶子半掩嘴唇笑了起来。
梁大雨没说话，他站起来准备上楼告辞。
刘叶子也站了起来，“大雨弟弟，不想在这儿吃饭，我请你去吃饭。坐我的车。”
“不用了，我下午还要洗衣服！”
梁永广从楼上下来，“大雨，跟我来书房。”
梁大雨上楼之后，刘叶子随后也上了楼，她去立雨妈的房间告诉立宇妈，她相中梁大雨了。
梁永广坐在老板桌后面，梁大雨坐在一边沙发上。
梁永广穿得很休闲，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一个长辈兼领导，“你什么时候回去处理了那个小女人？你爷爷那边由我说。”
“二叔，我不离婚。”梁大雨虽然从小就怕梁永广，但是实话实说，坚持己见。
“刘叶子是没有你家的小个女人长得好。好看没一点儿用。二叔是为了你好。”他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梁大雨，“过一段日子，我陪你回去。”
“不用。我和红云很幸福，我不会离开她。”
“你还是没成熟。”梁永广烦了，“钱那么好赚！我住着别墅，开着公司，账面上只有几百万，银行贷款上千万。像我这样硬撑的公司不在少数，包活难，要钱更难。要发展，除非承包几个大工程，发几笔大财。”
“公司不是正在盖楼吗？”梁大雨不理解。
“是给别的公司干活，当老板并不都是成功的。”梁永广沉默许久，敲一下桌子，“你和刘叶子在一起，他爸年纪大，刘叶子又认玩儿，将来公司就是你说了算。这好事是喜从天降！”
“我什么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梁大雨站起来，“二叔，我先走了。”
他走地匆忙，但心里轻松。
“这个傻大雨，等我有时间去劝劝他爷爷，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梁永广想。
想飞走留也留不久，不想飞就在原地当窝。
柳红云种完河滩捡的两垧多水淹地，这些地用的玉米种子是育种站给的种子。
这附近的地全是黄豆，秋收后，种子站连棒回收。
柳红云雇人在这一片河边护坡，她对小千说，“钱宇怕赔钱，退了。我雇你一千块钱看地，别让放牛的祸害了地，上秋后给你钱。”
“不用给钱。我买一头牛天天来这附近放看着，你借我五百就行。”
“你先回村，让你姐夫在大喇叭上喊，是你看地。你买牛我帮你买，上秋从工资扣掉。”
柳红云活太多了，每天领人犁稻地、放水、耙地，雇人栽稻子。
再忙，她还要一天喂三遍猪。
每天晚上，柳红云又累又困，她坚持给梁奶奶针灸按摩。
梁奶奶能坐住了，手还不太好使，说话清楚了许多。
她每天一见柳红云就骂，嫌她白天不伺候她，“小花猪！你黑了心了！你个小老婆！”或者就是，“你死哪去了？要饭的！”
柳红云笑着，“奶奶，你好多了！使劲儿骂！”
梁海山在一边儿唠叨，“和钱宇在一起多好，别回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