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期生产车间很冷,周波却急躁出汗了。

    周姐说着上去夺下电据,周波瘫坐在地上,双手捂脸无声地抖着,好像哭了。

    有人吵要钱,又一起嚷起来。

    柳红云拿起一块铁,用力击一下铁架子,所有人都静下来。

    周波脸上淌泪,看着柳红云。

    “给周波三天时间,也就是阳历十二月二号,你们再来拿钱。我帮周波联系了买家。”

    “一年来都等了,就不差三天了。”周姐劝,“都回去吧,也跑不了。”

    王姐说,“自从开播种器厂就欠我钱,我还在这干活,有什么怕的。”

    “我新来打工的,知道欠工钱还在这干,就是觉得周波人真诚。放心,就三天,一定开工资。”柳红云大声说,去扶起周波。

    周波怔怔然,好像没反应过来。

    柳红云用力拍他一下,“厂长,说话呀。”

    “拜托,就三天,一定给你们工资。”周波说。

    要工钱的人都是附近村民,互相看看,周姐劝着,王姐往出推,这才一哄而散。

    周波一脸烦闷,擦去泪,呆站不动。

    “周厂长,饭好了。去吃饭。”柳红云边走边喊,“真是烦透了!几个烂钱,逼的人哭。”

    “别胡说!”周姐呵斥,去拍拍周波,低声说,“给你前妻打电话,二十万卖了吧!”

    柳红云回身,她在门口位置,“先别打,25万有买家,吃完饭后商量一下。”

    “你有买家?小姑娘,我都这样了,别开玩笑。”周波有些生气。

    “我和你可从来没开玩笑。我来打工,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比较诚实。”

    王姐站门口,“快去吃饭吧!又冷又饿!等厂子卖了,请吃饺子。”

    “这饺子我请。”柳红云说,“白面包咸菜。”

    王姐在前,柳红云追过去。

    王姐说,“将来我有两样不吃。”

    柳红云笑,“我也是,再不吃酸菜和咸菜。”

    四个人坐在的桌边吃饭。

    大馒头又白又软,酸菜凉菜又酸又辣,咸菜又脆又嫌,有点噎人。

    周波吃不下,倒了一杯水泡馒头,呆看。

    “你这厂长,吃这么孬,又开不出工资,好像还很舍不得这个破厂。”柳红云嚼着酸菜说。

    “小柳,你真能卖出去厂子?”周姐问。

    “这都是周厂长的心血,两年了!”王姐放下馒头,“老婆没了,欠亲朋十几万元债,还有贷款,卖了啥也不剩。”

    “还有积压的播种器吧?”柳红云问,“还有多少台,扒皮机多少台?”

    周波喝馒头水,“播种器一千三百多台,扒皮机三百多台。你告诉买家,机器不带。”

    “你卖给你前妻的朋友也不带机器吗?”

    “每样机器带一百台。剩下我租地方卖。”

    “我看这样吧?你看行不行,买家买你的机器和厂子三年,三年后归还你。”

    “你不知道,厂子和设备也值十多万。”王姐说,“谁虎到没有厂子还出钱?”

    “周厂长自己不舍得卖厂,可是又经营不善,卖不出去机器。只要机器有销路,厂子就活了!”

    “哪有人愿意帮我?卖三年二十万也行,我去干什么?钱还债还不够!”

    “我回家借钱。一会儿就走,明天回来买你的厂,你也别走,当技术员。给你开工资,一年五万,厂子除了技术,你什么也别管。”

    “你真买?”周波一听一扫忧郁,“雇我当技术员,太好了!”

    王姐笑,“她一个小姑娘,吹牛皮不脸红!那么多钱,开玩笑!让你们出外借,能借到吗?”

    周姐点头,周波叹气。

    “真是。我哥开公司,我问他借这点钱不成问题。”柳红云说,“我不吃了,马上走。钱不会再多了吧?别等我一走,卖给别人。”

    周波说,“不会,才卖给你三年,要签合同。”

    “周厂长,你看,我三年之后有多大股份?”

    “原来还要股份,即使成了也不是自己的厂。”王姐推开桌子,“别把她当成了救世主!”

    “我也不是救世主,就是觉得周厂长人不错,合伙做生意赚钱,就要找对伙伴。”

    “小柳,我和你合伙。这样,厂子全归你管,你给我开工资,卖给你两年。之后,我们一人一半厂子合伙经营,怎么样?”

    “我投二十个,今年九七年末,到九九年五一之后是我们合伙的厂子,利润对半。之前赚赔是我自己的。雇你一年五万,对吧?”

    “对。你千万拿钱回来救我。”周波说。

    柳红云背包离开。

    天很冷,阴着天,飘着零星的雪花。

    她匆匆坐上返回青石县的大客车。

    柳红云回到青石县时天已经黑了。她回到住处,取了存折,回到旅店。

    第二天,她打车去丁飞家。

    丁飞坐在炕上玩游戏机。他一见柳红云忙站起来让座。

    柳红云坐下,“丁飞,李飞呢?”

    “钱宇和他姐夫吵架,李飞走了。我在青石县见过李飞,他在饭店当服务员。”

    “你愿意跟我赚钱吧?”

    “你要开歌厅,我肯定去。”丁飞兴奋地说。

    “给别人推销。你和家里说一声,车在外面等着,马上走。”柳红云说完走出去,片刻,丁飞出来上车。

    丁飞领柳红云找到李飞,李飞二话不说辞职,半个月工资没要。

    柳红云取钱,坐客车,带丁飞和李飞去省城。

    爱情失望,有人痛苦不能自拔,有人创业追求梦想。这就是自强和自弃。

    苏小云选择自弃。她做了几天饭,实在忍不下去了。“我是公主命,怎么能像个仆人一样忙?”

    苏小云住在梁大雨家前边单人宿舍。

    清晨,天还不亮,她披着棉服坐在窗前,头发散乱。

    窗外,梁大雨穿着毛衣,戴耳包扫院子。他那么迅速,好像在玩一般。

    他放下笤帚回屋,出来拎着桶去外面倒垃圾。

    苏小云想起当年保护她和恶少对打的梁大雨;想起他们一起在山上采花的少年的他;想起求她别结婚时眼红的他……

    苏小云先是无声地哭,后来泣不成声,她又想了去找她被她泼了一盆脏水的他……

    刘彩虹穿着大灰毛衣,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院中,站在门口。

    梁大雨回来,“刘彩虹,太懒了,又起晚了。快去洗菜,饭已经做好了!”

    “就知道训我!”刘彩虹撇嘴,“苏小云在屋里哭丧呢!还不去抱抱?”刘彩虹说着进屋。

    梁大雨站窗外,“苏小云,你能不能干?不能干就回乡下,别耽误吃饭。”

    苏小云几次想说,“去你妈的!”

    忍了,她擦去泪,噘着嘴去厨房切菜。

    苏小云觉得梁大雨可恨,心里愤愤地想,“不看我儿子小,老娘杀了你!谁也别好!”

    梁大雨去灶前炒菜,西红柿炒鸡蛋。他先炒鸡蛋盛出,又倒油炒柿子,放鸡蛋和调料。

    两盘鸡蛋柿子和饭店炒得一样好,刘彩虹端屋里。

    梁大雨又吵渍菜粉。

    苏小云叹气,放下菜刀,葱花洒一地。

    梁大雨盖上锅,回头看苏小云,眼里是惋惜和无奈。他填火,看着火说,“苏小云,你不是身体病了,是心病了!”

    “你有了新欢,我什么都不好。”

    “葱花碍你啥事了?满地全是。看你盛那饭,掉一地饭。你是病得抬不起手了吗?”

    苏小云回答不上来,哭了。

    “别拿哭说事儿!”梁大雨站起来,啪的打开锅盖,扒拉着菜,说,“你要是不想干就走,别糟蹋东西!我告诉你,我不欠你的,别上我面前要债!夫妻如果合不来,还得离呢!”

    “你就是好色!我为了你受多少伤,吃多少苦!你说话不算话!”

    “我补偿的也不少了。你干啥也干不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才放了我?”

    “梁大雨,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解脱了!”苏小云扑过去,哭着捶打梁大雨的后背。

    梁大雨更急了,“是不是我不踢你就没完了!”

    李六和大江等几个工人过来劝。

    苏小云哭着跑了。

    大江说,“大哥,去追呀?”

    “大江,你去追吧,我觉得你两个合适。”

    大江脸一下变红了,“大雨哥,你怎么这么说!”

    李六劝,“大雨哥,大江也是好心劝你。”

    “我说的实话,苏小云和大江经常在一起聊天,他们两个挺合适。我和苏小云早就不行。”梁大雨说着盛菜,“大江,苏小云和你,女大三抱金砖。去追吧!”

    “我才不会抢大雨哥的女人!”大江说完进东屋。

    刘彩虹出来端菜,伸手抓起一块肉扔口中,嚼着,“大雨哥,等我们有宝宝了,让苏小云看着好不好?让她学得和苏小云一样会浪!”

    “刘彩虹!你又晒脸了!谁和你有宝宝?”梁大雨瞪刘彩虹,“别用手拿菜,你这么随便,将来谁敢要你!”梁大雨盛饭。

    “哈哈……还不好意思!不就是未婚同居吗?”刘彩虹大咧咧地说着走进东屋,“大雨哥身上的味儿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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