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姜敛墨根本不曾发觉袖中那枚黑色玉牌正越来越烫，手心沁出汗来，她默不作声的加速催动功法，至少——
至少要在对方发现她之前能站起来！
然而下一刻，她内心所有的紧张，似都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得不剩半点。
来人一身熟悉的黑衣，从她的角度还能瞧见那绣了鎏金暗纹、材质上好的黑靴，准确地站在她被雪掩盖住大半的身体面前，视线费力地上移，便看清对方苍白的脸上，嘲弄的神情。
——正是她方才所梦之人，她不久前才找的合作伙伴，钟离溯！
她怔愣在原地，竟分辨不出自己是醒来了，还是犹在梦中。
他居高临下地同她对视，一时之间，两人谁也不曾开口。
半晌，钟离溯道：“倘若不是我已同你立下心魔誓，今日怕便是你的忌日。”
修真界中，想要得到已认主的宝贝，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杀了它的主人。
“……哈……你信不信……你……没有心魔誓，也不会杀我……？”
“因为你深信不疑的那个预言？”
姜敛墨呼出一口气，不置可否。
“东西呢？”他又问。
姜敛墨心知他说的是潘佑那颗念珠，心中将前日的事情回味一遍——
那个狡猾贪婪的少年，和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幻境……
她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却因牵动肌肉咳出一口血来。
“他派的人……告诉我……丢了。”
钟离溯垂眸看着她，说：“他们骗了你。”
姜敛墨问：“……你察觉到那珠子的气息了？”
“现在没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跑过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他直白地否定了她半认真半玩笑的话，“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你我，如今可是同道中人。”
“……哈……您这是在怪我办事不力呀……”
钟离溯正要开口，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两人俱是一惊。
钟离溯蓦地回过头，魔气毕现，却只见着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来人并无灵力，似乎只是误闯的凡人。
钟离溯却被他提醒了，对躺在雪中的人道：“你这个样子躺在这儿，就不怕仇家追杀你么。”
姜敛墨不语。
对方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钟离溯默了默，继续说：“……我可以帮你。”
“不必。”
他话几乎没有说完便被姜敛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钟离溯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了她一会，想了想，道：“你我已立下心魔誓，眼下东西还未找齐，我帮你也算是……”
“不。”
姜敛墨仍然拒绝。
分明她才是需要被施以援手的那一个，此刻竟更显不耐，不及听完便打断了他。
两人再次沉默良久，久到姜敛墨以为他下一刻便会离开了，钟离溯却突然蹲了下来。
黑色窄袖将他的手衬得更加苍白，正探向她握剑的手。
姜敛墨难得出现惊惶的神情，手下意识握紧剑，可是身体仍不听使唤。
然而，如她这样的境界，早能剑随心动。
似是响应她的心意，地上沙雪剑发出微弱的嗡鸣，抖动起来；周身堆积的雪又隐有跃跃欲试之势，在低空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有这样的能耐，倒不如先将你自己身上的雪除一除。”
钟离溯轻松躲开剑气，毫不费力从她袖中拿出那枚黑色玉牌。
通体漆黑的玉牌更烫了，见到主人，周身慢慢凝聚出丝缕魔气。
“你倒是一点不稀罕。这可是由我魔域至宝，永夜之玉制成的。”钟离溯打量着那枚玉牌，笑了一声，“上回我忘了告诉你，你随身带着它，我可通过它找到你。”
姜敛墨蹙起眉头，讥讽道：“魔君大人口中说着我们是友非敌，可实际上却防着我呢。”
“你又何尝不在防着我呢。”
——他意有所指，是在警告她不该瞒着他单独行动。
钟离溯将玉牌放回原处，继续道：“你非要躺在这儿，谁也拦不得你。向它灌注灵力，若有事相告，直接留音便是；若遇险境……我亦会赶来救你。……方才所说，仍旧作数。”
他说着便转过身，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什么东西来，似是随手一般抛在地上，而后再不停留，踏雪而去。
一个小巧的瓷瓶，塞着红色瓶盖，随着他走远，咕噜噜滚到她身边，最终分毫不差地停在了她手边。
姜敛墨知道那是什么。
往昔在魔域，他曾送过她许多这样的伤药。
她背着他离开那座地下斗场时，他曾告诉她这是他自己研究出的药，不论对人对魔、外伤内伤，配合自身功法，疗伤效果都极好。
——即便是身受重伤，也能捡回条命来，很快便能恢复精神，不至死在斗场上。
“这药倒真是头回见。”她问他，“它叫什么名字？”
脏兮兮的少年，愣了愣，黯然道：“它没有名字。……和我一样。你……”半晌，他偏过头，眼睛亮起来，一眨不眨看着她，尚且有些僵硬地笑了，“给‘他’起个名字吧？”
千里醉。
姜敛墨默念一遍这瓶药的名字，冷冷地笑了。
姜敛墨始终没有去拿那瓶伤药，即便它对她来说，触手可及。
她在乱葬岗的雪中，又躺了三天三夜，才将将恢复些体力。
三天里偶尔也遇到一两个仇家，所幸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只靠剑气便能斩杀。
她伤得太重了，即便功法加持，又值凛冬，她的恢复速度已大大加快了，时至今日也只能勉强站起身来而已。
修士可以通过功法和灵气自行修复伤口，可若是伤得太重，仍需静养一段时日，才可完好如初，至于全盛。
是以，保险起见，合该找个清净地，修养将息，再做打算。
然而姜敛墨等不了了。
她不仅要离开乱葬岗，还要即刻前往潘家，讨要那枚被他们私藏起来的念珠。
她拄着剑站起来，垂眸瞧见那瓶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伤药，又很快移开，她慢慢向前走着，地上那瓶伤药被她踩得粉碎，褐色膏体凝在雪上，看着肮脏极了。
而她似无所觉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潘府，乃是都城之中一富商之家，高墙大院，红瓦朱漆，亭台水榭，虽是商贾之家，可宅中景致，一派优雅。
她的雇主潘佑，正是潘家嫡子。
潘佑端得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一身招摇的蓝衣，严冬腊月，还要装模作样摇着丝绸制的折扇，正从门外回到自己房中。
然而他甫一进门便被吓了一跳。
一身白衣帏幔的女子，反客为主地坐在他屋中榻上，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晦暗不明的瞧着他。
“大公子，别来无恙啊。敛墨今日冒昧前来——讨、债。”
潘佑闻言大惊失色，本能的感到恐惧，连连后退几步。姜敛墨冷笑一声，长剑铮鸣着抵在他心口：
“把东西交出来，我可既往不咎。”
潘佑此刻才从惊疑中恢复过来，反倒镇静下来，蹙起眉头：“我同姑娘，一手斩人，一手交货，钱货两讫。我倒不知，姑娘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姜敛墨当他抵赖，长剑已经刺破皮肉，渗出血来：“宁可丢了命，也不肯交？”
潘佑心脏狂跳，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瞪大眼睛：“难道……难道阿七他没将东西给你？！”
“呵，你自己的家仆，同我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清楚。”
手腕处的冰凌铁横穿在腕骨之中来不及消化，隐隐作痛，姜敛墨此番吃了大亏，看潘佑那故作茫然的模样更是恼火。
她心魔刚破，杀意渐长。心中盘算着，不如就这样推翻早先的计划，先杀他一个潘佑，一解连日重伤之恨，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
姜敛墨于是笑起来，剑光闪动，一贯穿心！
大雪纷飞，连日不绝。紧闭的木门开了个缝，狂风此刻正拍打着门窗，似为警告。
那一剑却未成。
——一个小姑娘突然撞开门，赤足跑了进来，扑到姜敛墨面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女孩捂着胸口的伤，有血从里面不断流出来，失力的倒在地上。
而一枚裹着淡淡光晕的念珠，从她的怀中，骨碌骨碌滚到了潘佑脚边。
潘佑瞪大眼睛，却根本无暇顾及什么珠子，他大声喊着女孩的名字，将她抱在怀里，悲痛欲绝：“阿沛！阿沛——！”
姜敛墨冷眼看着，一步一步走到潘佑身边。后者大惊失色，又是怨恨又是恐惧，将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护在身后，双目赤红，竟从袖中拔出一把锋利的短匕来，不要命的指向她：“别过来！别过来……”
姜敛墨低笑一声，不理会他的敌意，只是蹲下身子，去捡那颗珠子。
然而那颗念珠却自发的灵巧避开她，散出莹白灵力，朝门外飞去。
姜敛墨有些讶异，跟着追到门外。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从天而降！
——正是那日重伤她的少年。
姜敛墨微微眯眼：冤家路窄，来得正好。
少年却暴怒的看着她，怒声质问：“你把阿沛怎么了？！”
“阿、沛？”姜敛墨念着这个似有些熟悉的名字，咧嘴一笑，竟似修罗，“当然是，把她，杀、了。”
说罢她已携起风雪，一通猛攻。
“你、说、什、么？！”手中袖箭已经从四面八方射出，竟比那一晚更要很辣决绝！
这时，潘佑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妹妹，不管不顾的往外跑！
“阿沛，阿沛……阿沛，别睡，哥哥这就带你去找郎中！”
少年见到他怀中人的瞬间就已双目赤红，催动灵力咬牙收回已然离弦的袖箭，涂出一口鲜血——
强行收招，必遭反噬！
他却顾不上这么多，不发一语，硬接下姜敛墨紧随而来的剑招，竟是不管不顾的朝着潘佑而去！
潘佑一介凡躯，根本不敌他这不要命的突袭，怀中的女孩很快被他抢了去，他速度极快攀上房檐，最终忿忿地看了姜敛墨一眼，怨恨的一字一顿：
“姜敛墨！你害我血亲，来日此仇，我北山侯，必报不可！”
他话音刚落，姜敛墨被一股剧痛钻遍四肢百骸，她根本不及反应，已重重倒在地上！
房上少年已飞身离去，徒留潘佑还怔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阿…七……？”
天地之间，静默无声。
良久，潘佑视线触及倒在地上，身染鲜血的女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神色一厉，鬼使神差一般，一步一步，走向她，握紧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沁出汗来，正对她的心口，狠狠刺下！
姜敛墨却动了。
惨白惨白的手，紧紧握住悬在心口的匕首，滚滚的鲜血将它衬得更为苍白。
只差一点，那把刀便会刺穿她的心。
姜敛墨站起身，幽幽地笑着，嗅着空中弥留的血气，分明浑身上下滴答滴答，全是血，她却兴奋着，迫不及待的拔出剑。
鲜红的瞳孔在这夜色之下，触目惊心。
-
是夜，繁盛一时的潘府，惨遭灭门。
有人见一红衣女子，身如鬼魅，双目赤红，剑锋雪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整个潘府，血流成河，尸山血海，不留一个活口。
至少要在对方发现她之前能站起来！
然而下一刻，她内心所有的紧张，似都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得不剩半点。
来人一身熟悉的黑衣，从她的角度还能瞧见那绣了鎏金暗纹、材质上好的黑靴，准确地站在她被雪掩盖住大半的身体面前，视线费力地上移，便看清对方苍白的脸上，嘲弄的神情。
——正是她方才所梦之人，她不久前才找的合作伙伴，钟离溯！
她怔愣在原地，竟分辨不出自己是醒来了，还是犹在梦中。
他居高临下地同她对视，一时之间，两人谁也不曾开口。
半晌，钟离溯道：“倘若不是我已同你立下心魔誓，今日怕便是你的忌日。”
修真界中，想要得到已认主的宝贝，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杀了它的主人。
“……哈……你信不信……你……没有心魔誓，也不会杀我……？”
“因为你深信不疑的那个预言？”
姜敛墨呼出一口气，不置可否。
“东西呢？”他又问。
姜敛墨心知他说的是潘佑那颗念珠，心中将前日的事情回味一遍——
那个狡猾贪婪的少年，和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幻境……
她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却因牵动肌肉咳出一口血来。
“他派的人……告诉我……丢了。”
钟离溯垂眸看着她，说：“他们骗了你。”
姜敛墨问：“……你察觉到那珠子的气息了？”
“现在没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跑过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他直白地否定了她半认真半玩笑的话，“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你我，如今可是同道中人。”
“……哈……您这是在怪我办事不力呀……”
钟离溯正要开口，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两人俱是一惊。
钟离溯蓦地回过头，魔气毕现，却只见着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来人并无灵力，似乎只是误闯的凡人。
钟离溯却被他提醒了，对躺在雪中的人道：“你这个样子躺在这儿，就不怕仇家追杀你么。”
姜敛墨不语。
对方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钟离溯默了默，继续说：“……我可以帮你。”
“不必。”
他话几乎没有说完便被姜敛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钟离溯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了她一会，想了想，道：“你我已立下心魔誓，眼下东西还未找齐，我帮你也算是……”
“不。”
姜敛墨仍然拒绝。
分明她才是需要被施以援手的那一个，此刻竟更显不耐，不及听完便打断了他。
两人再次沉默良久，久到姜敛墨以为他下一刻便会离开了，钟离溯却突然蹲了下来。
黑色窄袖将他的手衬得更加苍白，正探向她握剑的手。
姜敛墨难得出现惊惶的神情，手下意识握紧剑，可是身体仍不听使唤。
然而，如她这样的境界，早能剑随心动。
似是响应她的心意，地上沙雪剑发出微弱的嗡鸣，抖动起来；周身堆积的雪又隐有跃跃欲试之势，在低空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有这样的能耐，倒不如先将你自己身上的雪除一除。”
钟离溯轻松躲开剑气，毫不费力从她袖中拿出那枚黑色玉牌。
通体漆黑的玉牌更烫了，见到主人，周身慢慢凝聚出丝缕魔气。
“你倒是一点不稀罕。这可是由我魔域至宝，永夜之玉制成的。”钟离溯打量着那枚玉牌，笑了一声，“上回我忘了告诉你，你随身带着它，我可通过它找到你。”
姜敛墨蹙起眉头，讥讽道：“魔君大人口中说着我们是友非敌，可实际上却防着我呢。”
“你又何尝不在防着我呢。”
——他意有所指，是在警告她不该瞒着他单独行动。
钟离溯将玉牌放回原处，继续道：“你非要躺在这儿，谁也拦不得你。向它灌注灵力，若有事相告，直接留音便是；若遇险境……我亦会赶来救你。……方才所说，仍旧作数。”
他说着便转过身，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什么东西来，似是随手一般抛在地上，而后再不停留，踏雪而去。
一个小巧的瓷瓶，塞着红色瓶盖，随着他走远，咕噜噜滚到她身边，最终分毫不差地停在了她手边。
姜敛墨知道那是什么。
往昔在魔域，他曾送过她许多这样的伤药。
她背着他离开那座地下斗场时，他曾告诉她这是他自己研究出的药，不论对人对魔、外伤内伤，配合自身功法，疗伤效果都极好。
——即便是身受重伤，也能捡回条命来，很快便能恢复精神，不至死在斗场上。
“这药倒真是头回见。”她问他，“它叫什么名字？”
脏兮兮的少年，愣了愣，黯然道：“它没有名字。……和我一样。你……”半晌，他偏过头，眼睛亮起来，一眨不眨看着她，尚且有些僵硬地笑了，“给‘他’起个名字吧？”
千里醉。
姜敛墨默念一遍这瓶药的名字，冷冷地笑了。
姜敛墨始终没有去拿那瓶伤药，即便它对她来说，触手可及。
她在乱葬岗的雪中，又躺了三天三夜，才将将恢复些体力。
三天里偶尔也遇到一两个仇家，所幸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只靠剑气便能斩杀。
她伤得太重了，即便功法加持，又值凛冬，她的恢复速度已大大加快了，时至今日也只能勉强站起身来而已。
修士可以通过功法和灵气自行修复伤口，可若是伤得太重，仍需静养一段时日，才可完好如初，至于全盛。
是以，保险起见，合该找个清净地，修养将息，再做打算。
然而姜敛墨等不了了。
她不仅要离开乱葬岗，还要即刻前往潘家，讨要那枚被他们私藏起来的念珠。
她拄着剑站起来，垂眸瞧见那瓶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伤药，又很快移开，她慢慢向前走着，地上那瓶伤药被她踩得粉碎，褐色膏体凝在雪上，看着肮脏极了。
而她似无所觉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潘府，乃是都城之中一富商之家，高墙大院，红瓦朱漆，亭台水榭，虽是商贾之家，可宅中景致，一派优雅。
她的雇主潘佑，正是潘家嫡子。
潘佑端得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一身招摇的蓝衣，严冬腊月，还要装模作样摇着丝绸制的折扇，正从门外回到自己房中。
然而他甫一进门便被吓了一跳。
一身白衣帏幔的女子，反客为主地坐在他屋中榻上，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晦暗不明的瞧着他。
“大公子，别来无恙啊。敛墨今日冒昧前来——讨、债。”
潘佑闻言大惊失色，本能的感到恐惧，连连后退几步。姜敛墨冷笑一声，长剑铮鸣着抵在他心口：
“把东西交出来，我可既往不咎。”
潘佑此刻才从惊疑中恢复过来，反倒镇静下来，蹙起眉头：“我同姑娘，一手斩人，一手交货，钱货两讫。我倒不知，姑娘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姜敛墨当他抵赖，长剑已经刺破皮肉，渗出血来：“宁可丢了命，也不肯交？”
潘佑心脏狂跳，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瞪大眼睛：“难道……难道阿七他没将东西给你？！”
“呵，你自己的家仆，同我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清楚。”
手腕处的冰凌铁横穿在腕骨之中来不及消化，隐隐作痛，姜敛墨此番吃了大亏，看潘佑那故作茫然的模样更是恼火。
她心魔刚破，杀意渐长。心中盘算着，不如就这样推翻早先的计划，先杀他一个潘佑，一解连日重伤之恨，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
姜敛墨于是笑起来，剑光闪动，一贯穿心！
大雪纷飞，连日不绝。紧闭的木门开了个缝，狂风此刻正拍打着门窗，似为警告。
那一剑却未成。
——一个小姑娘突然撞开门，赤足跑了进来，扑到姜敛墨面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女孩捂着胸口的伤，有血从里面不断流出来，失力的倒在地上。
而一枚裹着淡淡光晕的念珠，从她的怀中，骨碌骨碌滚到了潘佑脚边。
潘佑瞪大眼睛，却根本无暇顾及什么珠子，他大声喊着女孩的名字，将她抱在怀里，悲痛欲绝：“阿沛！阿沛——！”
姜敛墨冷眼看着，一步一步走到潘佑身边。后者大惊失色，又是怨恨又是恐惧，将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护在身后，双目赤红，竟从袖中拔出一把锋利的短匕来，不要命的指向她：“别过来！别过来……”
姜敛墨低笑一声，不理会他的敌意，只是蹲下身子，去捡那颗珠子。
然而那颗念珠却自发的灵巧避开她，散出莹白灵力，朝门外飞去。
姜敛墨有些讶异，跟着追到门外。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从天而降！
——正是那日重伤她的少年。
姜敛墨微微眯眼：冤家路窄，来得正好。
少年却暴怒的看着她，怒声质问：“你把阿沛怎么了？！”
“阿、沛？”姜敛墨念着这个似有些熟悉的名字，咧嘴一笑，竟似修罗，“当然是，把她，杀、了。”
说罢她已携起风雪，一通猛攻。
“你、说、什、么？！”手中袖箭已经从四面八方射出，竟比那一晚更要很辣决绝！
这时，潘佑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妹妹，不管不顾的往外跑！
“阿沛，阿沛……阿沛，别睡，哥哥这就带你去找郎中！”
少年见到他怀中人的瞬间就已双目赤红，催动灵力咬牙收回已然离弦的袖箭，涂出一口鲜血——
强行收招，必遭反噬！
他却顾不上这么多，不发一语，硬接下姜敛墨紧随而来的剑招，竟是不管不顾的朝着潘佑而去！
潘佑一介凡躯，根本不敌他这不要命的突袭，怀中的女孩很快被他抢了去，他速度极快攀上房檐，最终忿忿地看了姜敛墨一眼，怨恨的一字一顿：
“姜敛墨！你害我血亲，来日此仇，我北山侯，必报不可！”
他话音刚落，姜敛墨被一股剧痛钻遍四肢百骸，她根本不及反应，已重重倒在地上！
房上少年已飞身离去，徒留潘佑还怔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阿…七……？”
天地之间，静默无声。
良久，潘佑视线触及倒在地上，身染鲜血的女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神色一厉，鬼使神差一般，一步一步，走向她，握紧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沁出汗来，正对她的心口，狠狠刺下！
姜敛墨却动了。
惨白惨白的手，紧紧握住悬在心口的匕首，滚滚的鲜血将它衬得更为苍白。
只差一点，那把刀便会刺穿她的心。
姜敛墨站起身，幽幽地笑着，嗅着空中弥留的血气，分明浑身上下滴答滴答，全是血，她却兴奋着，迫不及待的拔出剑。
鲜红的瞳孔在这夜色之下，触目惊心。
-
是夜，繁盛一时的潘府，惨遭灭门。
有人见一红衣女子，身如鬼魅，双目赤红，剑锋雪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整个潘府，血流成河，尸山血海，不留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