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站在圣台前,身着洁白的圣服,举起双手,口中轻念祷词,虔诚而怜悯地向坐在天国里永恒的天父祈祷。

    我们的天父啊,愿您的名受显扬,请您保佑这些可怜的羔羊吧,愿他们没有困苦,愿他们不再悲伤,愿他们在您圣光的照耀下幸福快乐。

    阿门。

    白色的蜡烛哧哧燃烧,一缕缕烟气蜿蜒而上,最终消失不见,到达那没有污浊和黑暗的天堂。

    灸舞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的来临,他从清早睡醒的那一刻起就被一步步走入衰竭的器官的一声声激烈又刺耳的哀鸣弄得烦躁不已。

    他想命令它们停下,但它们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灸舞连最喜欢的薯片和臭豆腐都咽不下了,只能从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来表达不满。

    所有人围在他身边,寒,小莱,修,令,兰陵王,夏天,夏宇,A Chord,大长老等等,甚至连金时空的他们的分身也来了。

    他费力地喘着粗气,却还有空想着他金时空的分身丁小雨那张和他长得一样的脸真的很像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今天看起来好像是欠了他一个亿。

    灸舞被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围在他身边的姿势逗笑了,为了节约空间每个人都扭曲着将身体向前只露一个头,看起来很像他以前看得什么丧尸围城电影。

    “你们………也不用………这样吧?看起来很……奇怪诶。”他努力地说出话来,努力地勾起嘴角,他最不喜欢这样的画面了,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发现他们的表情更加扭曲。

    他放弃了。

    他用这即将退休的大脑好好地思考了一下,他是否还有什么遗漏。

    在半个月之前,九五医学研究所就已经发来通知,说他体检的结果显示他最多只有一个月,从那时起,他就逐步卸下铁时空盟主的位置,交给灸莱了。

    异能防护磁场他还留了冥界磁石三分之二的能量,有夏天帮助小莱应该能撑得久一些,即使撑不到那个孩子18岁,夏天也能临时顶上去。

    那个孩子的盟主必修课程他已经准备好了,是他小时候的复刻版,按照那个课程教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差错。他交付给了大长老,等到那个孩子五岁的时候就开始。

    魔界的天外魔君和狄阿布罗魔尊最近出了间隙,他已经交代好鬼凤让他在这两个魔之间搞点小动作,不求同归于尽但求拖点时间。

    夏宇掌控了叶赫那拉家,但并没有完全获得认同,潜逃在外的叶赫那拉族人有可能会和其他魔化异能家族联系,他让夏宇和兰陵王一定要严密监视。

    银时空、金时空和铁时空的关系因为修而变得紧密,他告诫修必要时候可以互帮互助,但绝不能过度造成时空秩序紊乱。

    应该没有遗漏了吧?就算有,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那宛如机器一样精密运转的大脑终于在此刻承载过度,“怦”得一声,坏掉了。

    他作为铁时空盟主的人生在今天光荣地完成了,他从出生那天就注定了的宿命在今天得到圆满的结束。他很知足,也很满意。他可以好好地下去和灸亣镸荖家的前辈,和他那没怎么见过面的父母,和那死在他面前的师父吹嘘他的功绩。

    他可以骄傲地和所有人宣布,他是一个合格的铁时空盟主,他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也没有给灸亣镸荖这个姓氏抹黑。

    灸舞的目光一个个从他们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最靠近他的寒身上。

    一滴滴无声的泪从她细嫩的皮肤划过,坠下床单,染出一片深色,但她在笑,尽力地笑,笑得狼狈又难看。

    灸舞盯着她,费劲地撑大着快要盖上的眼皮。

    他快要停机的脑子里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可以做,那件事在他还有时间的时候一直被刻意的丢在一旁。

    “医仙…….你…….有没有可以……帮我恢复……的药?只要……一会…....就好。”

    从人头群中钻出了一个人头,峡谷医仙以前专为魔化异能行者效力,他的手中拥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物。

    “如果要用那个药的话,可以自由行动一个小时,后果是化为齑粉,尸骨无存。”

    人头群脸上都是大惊失色。

    “拿来吧……..起码…….我还有自由……的一个…….小时。”

    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目如钢刀,有人泣不成声,有人面沉如水。

    他实在不觉得化为粉末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等他死了之后放在冰棺里被人瞻仰一下,到最后还得去火葬场烧一下,没多大差别。还能健康地活动一小时,是他赚了。

    灸舞就着寒的手服下药物,药效立竿见影,他身上轰鸣的器官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你有什么愿望吗,寒?我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帮你实现,我欠你和夏天的还不清了。我自私一点,在这一个小时内先补偿你一下,夏天就没办法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夏天回头望了一眼,他们默默离开将空间留给灸舞和寒。

    “我只想要你好起来。”寒手指虚虚地抚摸着他的脸,好似就连碰他一下都会伤到他。

    “这个我好像做不到哦,要不换一个?”他歪头看她,笑得调皮可爱,“快点想哦,时间可不多了。”

    “我想再和你结一次婚。”

    “结婚?”闻言他有些疑惑,眼珠一转便想到,随即微笑着点头。这一个小时是他能为寒做的最后的事,无论她提什么愿望他都会尽力去完成。

    神父还是从前的那个麻瓜神父,他正吃着午饭被连人带东西强行拉到了教堂里支持仪式。他本来气愤异常,可看到这一群人赤着眼睛流着泪来拜托他,他就是有气也生不起来了,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满和疑惑答应主婚。

    他记忆力还不错,看着身穿常服的新郎新娘,从回忆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们两个的身影。

    毕竟当初那场全员丧着脸的婚礼实在令他印象深刻,他做神父这么多年,没看见从新郎新娘到双方家长(他以为那是男方的爷爷)到请来的宾客都没有一个人开心的婚礼。

    当初他想破脑筋也没想到,既然这么不情愿,婚礼又有何必要继续下去?

    没想到还有第二次机会做他们两个的证婚人。

    事实上,这次的婚礼比上次也没好到哪去,每个人都是红着眼眶,强颜欢笑,逼着自己鼓掌祝福,一股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

    不过起码这次的新郎新娘是自愿的。

    悠扬婉转的钢琴声响起,那首梦中的婚礼承载了多少新人们对爱情和婚姻的向往,又隐含了多少盛大而梦幻的婚礼?

    神父穿上圣服,拿出圣经,照常例为新人向天主祈求降福。

    他以往说祝祷词都是慢悠悠的,以期天主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后,为即将步入婚姻的新人们降下祝福。这次他应着他们的要求把嘴皮子翻了个精,那些念惯了的祷词在语速加快的情况下居然有些陌生。

    “韩寒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旁边的这位先生,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你都将爱着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死亡降临。”那句没听完的誓词在灸舞倒数的人生中重现。

    “我愿意。”她噙着泪水回答,坚定清晰,在挤满了人的教堂里回荡。

    “那么灸舞先生…….”

    “寒,这誓词有个前提,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灸舞打断了神父的话,“你答应我,在我死之后,你会爱上其它人。”

    “灸舞!”寒面露哀色,他却笑容满面。

    “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也满足我的愿望,好不好?”灸舞软软的语调微微撒着娇,他一向懂得用这个利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牵起她的手在空中摇摇晃晃,十指紧扣。

    “你答应我好不好,要不然,我真的死也不会瞑目的。”感情牌的威胁,在爱着他的人面前使用,杀伤力巨大。

    “我…….答应你。”寒说出这句话时忘了呼吸,直到肺部剧烈的疼痛提醒她呼吸这一本能。

    “神父先生,可以继续了。”灸舞得到了回答,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示意神父继续。

    神父从这些人怪异的举动将事实真相拼凑出了七七八八,他为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感到惋惜,也为那个即将痛失所爱的女孩感到心痛。他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只能为他们在心里祈祷他的父能降下奇迹。

    “灸舞先生,请问你愿意娶你旁边的这位小姐,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你都将爱着她、珍惜她,对她忠实,直到死亡降临。”

    “我愿意啊。”他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当初那场婚礼上,被灸舞挥手跳过,笃定不需要的结婚誓词终于在此刻完成了。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寒将手上的那个象征灸亣镸荖家地位和权利的碧玉翡翠银戒脱下,而他也顺势将手中他自己随便街上买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白金戒指交给她。

    她将那枚白金戒指放入口袋,转而拿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盒出来,里面摆放着一对对戒。

    他们这场婚姻始于妥协和强迫,隔着太多的东西,以至于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她想在最后一刻把这些遗憾通通带走。

    “这是我之前挑的,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没说出口。”

    灸舞了然,他拿起一枚较小的戒指套进寒的无名指,然后轻轻地亲吻了她的指尖,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心脏。

    寒拿出另一枚戒指,颤抖着的手几乎要拿不稳戒指,灸舞扶着她将戒指套入自己的无名指。

    “谢谢你,寒。戒指很好看。”

    神父见状准备继续下一步,“请新郎亲吻……..”

    下一秒,灸舞毫无征兆地跌坐在地,寒眼明手快地抱住了他,她忍着哭腔问,“灸舞,你怎么样?”

    所有人乱成一团,都想要挤上来,又担心自己上前会影响到灸舞,踌躇不前,心乱如麻。

    “寒…….我好像看不到了,对不起,到最后还是没给你一个完整幸福的婚礼。两次婚礼,都被我搞成了葬礼。”灸舞直直地看向空气中某处,他的声音很微弱,寒只能拼命低下头将耳朵放在他的嘴边才能勉强听见。

    她摇头,又想起灸舞说他已经看不到了,咽了咽喉咙将自己涌上喉头的哀伤压下,“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的。”

    “那…..就好。”

    灸舞不再说话,所有人压抑着哭声,如果压不下去就用异能使自己静音,使得这个挤满了人的教堂显得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教堂外是一个小公园,种着种类繁多的花木,一到春夏之际,常有花香弥漫。常常有父母带着小孩来公园游玩,还有一群老人聚在一起下象棋跳广场舞,还有一些小贩嗅到商机在此地摆摊叫卖。

    而今天是一个好天气,肯定会有很多人在这个小公园里玩。

    灸舞已经看不见了,但他好似感受得到外面的春光明媚,曦光和煦;侧耳倾听,他好像听见了孩子放着风筝欢快地叫喊,听见了父母生气地责骂,听见了老人之间的争吵,听见了小贩扯着嗓子的叫卖……

    这是他的铁时空啊。

    是他从出生那天就知道要保护的铁时空啊。

    灸舞费尽力气扬起微笑,控制住重的快要断掉的脖子,上前,印了一个轻吻在寒的脸颊上。

    有点难过,我还想多活一会儿啊。

    这是灸舞的闪过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抱在怀中的身体倏忽间消失不见,只剩星星点点的光亮在空中漂浮,那是窗外的阳光照射在粉尘之上形成的。

    教堂外洁白无瑕的白鸽展翅飞过,嘴中叼着一只白玫瑰,就像是天主所降下的垂怜和慈爱。

    神父嘴中念念有词,念着经文,赞美伟大而仁慈的圣父,祈求他宽恕这个年轻人的一切罪过,让他免受炼狱的苦难,直升那光明辉煌的天堂。

    灸盈从异能转换所里手扶着墙缓慢地挪出来,今天是他第一次连接异能防护磁场,尽管他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异能防护磁场会把他的异能掏空。他可以惊恐地发现他身体里的某种东西也同样被异能防护磁场吸走了。

    “阿妈?”他走出来发现了有人站在那里,只通过背影他就知道是他的母亲。

    寒转过身来,一根项链挂在她修长的脖颈上,一枚白金戒指静静地躺在她的锁骨之间。

    “你觉得怎么样?”她清冷的声音里却满是关心,“要不要喝能量水?”

    “好。”

    他喝着能量水,孺慕地靠在寒身边,和她亲切地说着话。

    “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把这个给你。”寒从口袋里拿出那杯灸亣镸荖家的翡翠银戒,“你爸爸把他给了我,我之后又给了你叔叔,但你叔叔最后又再次给了我。现在,它应该是你的了。”

    灸盈沉默地接过那枚戒指,等待着将它放进下一个人的手中。

    “小盈,你觉得值得吗?”寒问,不含任何感情,只是想从他这里要一个答案。

    “值得。”

    他俊美的容颜像极了灸舞。

    寒摩挲着无名指的对戒,恍惚之间好像见到了对着她笑的灸舞。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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