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凡夫亵渎导致心气有些不顺,杨婵当晚便罕见地做了一个噩梦。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神仙应当是不会轻易做梦的。梦境于凡人而言,是件极正常的事,因其终日为生计所困,为俗事所扰,致使他们片刻不得闲,唯有在梦中方能觅得一丝安宁。

    可对于他们这种理应清心寡欲的神仙而言,入梦不仅仅是心不静的象征,更代表着一种预示。

    大多会发展为劫数的预示。

    所以,当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中时,杨婵罕见地有些恐惧。

    半梦半醒间,她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许多梦,可下一瞬却又好像什么都记不得。梦中影影绰绰地闪过许多片段,有年少时跟着二哥一起胡闹结果被瑶姬逮到双双受罚的糗事,有瑶姬望着她一脸痛惜无奈的憾事,亦有她与杨戳相对而立怒目相向的恶事……

    与之不相上下的梦境碎片还有许多,可杨婵实在无法一一记下,只好无奈地感受着自己从一个噩梦跌入另一个噩梦的无力感。到了最后,她更是觉得身体仿佛被人从内部撕碎了一般,一阵接一阵的痛楚令这个素来温柔坚韧的仙女在梦中都不由蹙了眉,继而痛到额头冷汗涔涔,几乎要落下泪来。

    果真是个噩梦。

    杨婵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这样想道。

    待到那名唤作刘彦昌的男子再次来到华山之时,距离这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已经过去三月有余。

    这期间华山并未有人莅临,因而等刘彦昌误打误撞闯进杨婵的宝贝桃林时,她正独自一人坐在石桌边,百无聊赖地玩着左右手对弈的把戏。

    刘彦昌见到这画面,心头原本尚存七八分的被杨婵随手挥去千里之外的怒火也消掉了泰半,一时只觉得这三圣母的真身果然端庄美丽,比之庙里供奉的石像还要充满神性,哦不,或许应该称作活色生香;一时又觉得她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模样当真惹人怜惜,看这华山人烟稀少的情景,想必她这个神仙孤零零地留在山上也很不容易。

    那么,既然老天爷让自己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想必他与佳人定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如若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必三圣母也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之人,待到二人误会解开,岂非天定良缘?届时美人在怀,岂不比考取功名更加畅快淋漓?

    怀揣着这样既没逻辑又没自知之明的想法,刘彦昌的步伐越发急促,起先还只是稍稍加快了步伐,到后来竟是直接小跑了起来,生怕就差这么一下的功夫,眼前的仙子便会消失不见。

    三步,两步,一步……

    即将凑到杨婵身后的时候,刘彦昌却顿住了。却绝非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应冒进冒犯了人家姑娘”的想法,而是眼前的这个杨婵的行事作风,着实令他不可思议。

    一时是委屈并恼怒的声音:“不对不对,你怎么可以悔棋呢,快把棋子放回原位!”

    一时又是耍无赖蛮横无理的语气:“我不,我就不!你敢再瞪我一下试试,哼,再吼我,我也不陪你下这破棋了,你自个儿下去吧你!”

    “你——”

    眼睁睁看着杨婵提着裙摆这儿坐一下那儿坐一下地演着独角戏,刘彦昌着实有些目瞪口呆。他默默抬手,将几乎要惊呆到地上的下巴收回去,脑子里拼命思考着现下的情形。

    据他观察,这三圣母,仿佛得了什么癔症,不然有哪个正常人,哦不,正常仙会像她这样一人饰两角,还演得像模像样?或许,难道这便是她们这种领着闲职的神仙闲来无事的消遣?

    刘彦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反正来到来了,也没有临到头退缩的道理,他小心地上前一步,朝着刚刚掀翻棋盘的杨婵作了一揖,说道:“小生刘彦昌,一别多日,不知三圣母可还——”

    “……记得不才在下?”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杨婵气势汹汹地扭过头来瞪他一眼。刘彦昌刚要展颜一笑,下一瞬,便见杨婵又挥起了那片宽大的衣袖。

    于是这还未成型的笑容,便尽数化作了惊恐。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不耐眼神!他的心顿时变得拔凉拔凉的。

    被远远甩到天际之时,他只来得及高声呼喊出七个字。

    “我一定会回来的————————”

    当然,后面的“呃啊啊啊”等一系列语气词可以忽略不计。

    “哼,还敢来?来一次我扇一次。”杨婵恶狠狠地小声嘀咕。

    看是你的腿脚快,还是本仙女的法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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