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到家的那天,温落山知道了两人合伙篡改志愿的事情,在家里大发雷霆,乱砸东西,指着两人大骂了一通。

    “全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子辛辛苦苦养你们这么久,你们合起伙来骗老子!”

    “你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温落山火冒三丈,气得肝疼,前所未有的暴怒。

    情绪失控,玻璃碎片摔得满地都是,瞳孔瞪得老大,目眦欲裂,面目狰狞,昏黄的眼球布满血丝。他大张着嘴,用粗鄙的语言发泄咒骂,唾沫横飞,就像一个未开化的野蛮怪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吃人。

    温绵从来没想过人的面目可以恐怖到这种程度,比那些鬼片还要恐怖一万倍,令人心惊担颤。

    啪啪的碎裂声响,牵动得她的心一惊一乍,玻璃在地板上每炸裂一下,她就被吓一跳。

    她惊恐得和苏云瑟缩在一旁,安分地看着温落山发火,不敢吭声,内心彷徨无助,惊惧万分,不安感达到了极致。

    虽然苏云半搂着她,呈保护的姿态,但丝毫没起到安慰的作用,不能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浑身止不住的轻颤。

    温落山扔完茶几上的杯子扔抱枕,抱枕扔完又去砸柜子上的瓷器,手边的东西全被他打砸完后,他又抓住苏云泄愤。

    他粗暴地将苏云扯了过来,不分轻重地摔在沙发上,抓着她的头发乱拽乱扯,嘴里喋喋不休地谩骂侮辱。

    男人的力气大,苏云被他拽在手里就跟老鹰捉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被甩来甩去,惨叫连连,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温落山虽然脾气大爱发火,但温绵从来没见过他动手打苏云。她被眼前单方面输送暴力的画面给吓得浑身血液倒流,四肢发麻,两手冰冷,僵在原地,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害怕极了,眼眶一热,汹涌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

    她看着苏云被温落山欺压的狼狈模样,哭着上前阻拦,制止温落山的殴打,呼喊着让他不要再打了。

    被温落山一把甩手推开。重重地跌落在地板上,手按在碎渣上,一阵刺痛,手心被扎出数个破洞,鲜红的血液霎时涌出,顺着指骨流淌到指尖。

    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被推倒到地后,她立马又爬了起来,继续向温落山扑去,哭着阻止他,然后又被他无情地甩到一边。如此循环往复,反反复复被推倒无数次的温绵再次跌倒在地,她绝望又无助地哭嚎,泪水淋湿了面庞,双手掌心扎满了碎屑,满手的鲜血。

    这次她没再爬起来,而是颓废地跪坐在了地板上。

    哭得格外伤心,情绪激烈起伏,不住地抽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气抽得很凶,呼吸节奏短促而迅疾。

    四肢逐渐发麻,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抽搐,温绵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濒临窒息,意识到状况不对,她想张嘴呼救,但一直在喘气,说不出话。

    三楼激烈的声响透过地板传到下一层,二楼的住户被吵得不耐烦,跑上来敲开了她们家的门。

    “大晚上的这么吵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你们要吵找别处吵去,本来上了一天班就烦!”

    温落山把门一打开,迎接的就是邻居“亲切的”问候,他脸色难看了一瞬,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连连对来人道歉。

    邻居颐指气使地又说了一通后,探门往里看了眼,看到坐在地上的温绵状态不对,好心提醒道,“你们看看孩子吧,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要去医院瞧瞧啊?”

    被她一提醒,温落山连忙转头看向女儿,见她一副快厥过去的病弱样,顿时慌了神。到了这种关头,他也顾不上维护邻里关系了,连忙跑到温绵面前大力掐她的人中。

    人中被他掐出指甲印,温绵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僵僵硬,温落山摸了摸她的手,冰凉,蜷缩成鸡爪形状,怎么掰都掰不开。他赶忙背起她往医院送去。

    鞋都来不及换,穿着个拖鞋就往外跑。苏云顶着一头乱发,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

    家里没酱油了,许茵元使唤施离去超市买瓶酱油回来,他刚从铁门出来,就撞见温落山和苏云两夫妻神色慌张地从楼上跑下来,温绵被温落山背在背上,两条胳膊无力地耷拉在他的肩膀上。

    像是生怕她从温落山的背上掉下来一样,苏云一直在后面诚惶诚恐地撑着她。

    很明显,是他们的女儿出了事情,他们才这么慌里慌张。

    施离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温落山晚上喝了酒,开不了车,苏云没驾照,一家人跑到小区门口,随手拦了辆计程车上车。

    施离也拦了一辆,悄摸摸跟踪。

    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后,温落山立马带着温绵挂了急诊。

    医务人员给温绵输了液,温绵的情况逐渐好转,面容也恢复了过来,不再煞白。

    当温落山从医务人员那里得知她这是呼吸性碱中毒的时候,他先是一愣,“啥玩意儿??还有这种病症?”

    感到匪夷所思,并且无法理解,谁还没个情绪激动的时候,怎么她情绪一激动就中毒了?真矫情。

    医务人员劝说他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病症,致病原因有很多,跟神经系统有关,尽量不要刺激孩子,让孩子保持平稳愉悦的心情。

    他沉默地听完,等医务人员走后,转头就对着苏云破口大骂,“看你生的好女儿,一身反骨不说,还娇里娇气,骂也骂不得!生什么病不好,还偏要生这么一个古怪病!”

    温落山气急败坏的声音穿过冰冷的墙壁,传进一墙之隔的病房里,传进温绵的耳朵里。感到委屈,她垂着脑袋默不作声,眼睫轻颤,眼眶绯红。

    温绵还在挂水,等液体都输完才能出院,温落山等得心烦气躁,说了句,“我出去抽根烟。”就离开了。

    苏云陪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

    温落山走后,施离才得以有机会靠近温绵所在的病房,他站在门口安静地往里张望,远远地端详她的状况。有苏云在,不欲上前打扰。

    温绵抬眸,余光瞥见门口有个黑影,她抬头望去,对上他那双清凌凌的黑眸,感到一阵惊喜,眼睛倏地一亮,一声哥哥几近脱口而出,被刹停在嘴边。

    她瞥了一眼在刷手机的苏云,又渴望地看向他,撇撇嘴,委屈吧啦的。

    施离一看她那软糯撒娇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渴求他的安慰与拥抱,他朝她安抚地微笑了一下,无声地说了句,“乖,等会儿花园见。”

    温绵不情愿地瘪嘴,满眼不舍地巴望着他离去。

    施离看望完温绵,确认她无恙后才继续去完成许茵元交代给他的任务。

    小区内的超市正常往返,两三分钟足矣,施离足足去了半个小时之久,许茵元的一锅红烧肉等着那瓶酱油,一热再热,最后改成白煮。

    等施离姗姗来迟拎着桶酱油回来,许茵元捧着饭碗,横眉冷对,阴阳怪气道,“你买个酱油,买到国外去了?真指望着你那瓶酱油,早就饿死了!”

    孙哲庆一家早已坐在了饭桌上吃饭。施离平静地将酱油放到厨房,拿起碗筷落座吃饭。许茵元不放过地继续奚落他,“一天天挂着张死人脸给谁看,嘴巴么跟哑巴一样,回到家见到人都不知道叫一声,真是没礼貌!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

    施离充耳不闻许茵元的挑刺,面无表情地干饭。

    夜深了,温落山和苏云睡了,温绵听到隔壁啪嗒关灯的声音,她爬下床,随手套了件薄外套,偷偷溜了出去。

    穿过石子小道,浓密的树荫里,路灯照不到的幽暗隐蔽的角落,摆着一把长椅。有人坐在上面,双手交合,散漫地撑在腿上,身姿半倾,像是在等人。

    隐秘在黑暗中的身影模糊,修长。

    温绵迫不及待地迈步靠近,却在快靠近的时候急刹住脚,故意慢下来,轻碾着脚步鬼鬼祟祟地走到他的身后,然后捂上他的眼睛。就窃笑地捂着,也不出声。

    一双温热的大手覆盖在她纤弱白净的小手上,将它拉了下来。

    他含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到了前面来,摸到她掌心贴着的创口贴,皱眉问她怎么回事,温绵顺势在他腿上坐下,窝进他的胸膛,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他是她温暖而坚实的港湾,有他在的时候,她可以畅所欲言,尽情地袒露不敢在外人面前流露的情感,回想起父母争吵的样子,她惊魂未定地往他怀里躲避地缩了缩,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哥哥,你不知道,那会儿我可害怕了。”

    她在他怀里轻轻地颤抖,仿佛他的怀抱是最安全的洞穴,使劲地往里挤,仿佛要突破他的衣物钻进他的身体。

    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圈揽住她,有规律地拍抚着她单薄细弱的脊背,温声安慰,“绵绵被吓坏了对吧?他们老一辈相处是这样的,没有那么相敬如宾。不怕,有哥哥在呢,以后等哥哥有钱了,哥哥给绵绵买个大房子搬出去住,就不用再面对这种争吵了。”

    温绵闷在他身上,被他的气息环绕包裹,感到浓浓的安全感,身姿不再颤抖,她眷恋地抱着他的腰,“哥哥,我以后能不能不结婚?我好怕我未来的老公也像我爸一样,暴躁又糟糕,不敢在外人面前硬气,只敢窝里横。”

    乍然提到结婚的话题,高洁雅致的少年,敛眸垂目,神色不明,“绵绵不用担心,绵绵的未来该是哥哥操心的事情才是。那个人,哥哥以后一定会亲自过目的。他一定会待绵绵极好极温柔。”

    “嗯。”她撒娇道,“哥哥,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哥哥唱歌最好听了。”

    她突如其来要求他唱歌哄她,他没有感到莫名其妙,而是顺从地给她低哼了起来。

    他随意地哼唱着,就在她的耳畔低吟,声音低醇悦耳,放得又轻又柔,宛如一阵和风,带给人的只有暖意与温柔。

    温绵紧了紧抱着他的胳膊,将他抱得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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